第93章 她该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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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出门时,郑吉已经醒了,应该是洗漱过,和他的傅母一起坐在院子下的帷幕中低声话,尚且还有?婴儿肥的脸上一本正经,不知道在些什么。

    七娘子就跪坐在一旁,目光却一直看着郑文门口这边,等看见她一出来,就急忙站了起来。

    “阿姊。”她刚才看见晋国?公子出来的神?色有?些怪异,脚步略微匆忙,不由有?些担心。

    郑文笑着摸了摸对方的头,神?情还算正常,七娘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郑吉的傅母也看向她们这边,在对上郑文的视线时才移开,看向她旁边的主子。

    郑文也笑着走到帷幕下,半蹲下,看着眼尾有?些红的郑吉,明显朋友也是才醒,她摸了摸朋友的头,“阿吉,下午不必再学习了,我有?一个婢子叫阿苓,她力气大,箭术极佳,阿姊等下带你去练箭去。”

    郑吉眼睛一亮,开心地?点了点头,七娘子见此不由道:“阿姊,我也要去。”

    她今天?上午憋在院子里,根本不敢在这处乱跑,生怕在这个郑家惹了是非。现下听?见郑文了这句话,根本再也待不住,连忙出声。

    郑文没有?拒绝,七娘子和郑吉待在一起培养感情她再赞同不过。

    于是下午,她就叫了阿苓,让院子里的仆人准备了一些吃食,几人就在郑吉的带领下向郑家的练武场走去。

    郑家的练武场并不,郑吉平时就在一块区域□□箭,七娘子看见了练武场的仆人,就好?奇询问,“这里是否可以跑马?”

    仆人点了点头:“马厩就在不远的地?方。”

    七娘子顿时看向郑文,得到她的点头后才吩咐人牵来马匹,她知道阿姊和阿苓都会骑马,可她曾感兴趣学过一两次,觉得实在害怕就没学了,现在竟然也觉得有?些兴趣。

    院子靠墙处摆放有?不少靶子,仆人取来了郑吉惯用的弓箭。

    郑文唤了一声阿苓,让对方过来。

    郑吉一直在量对方,目光落在姑娘的那?条凌厉的疤痕时显而易见的有?些害怕,就连他那?位傅母一路上也在用余光量阿苓,周围的仆人倒是不敢抬头。

    她到达郑家的这一两天?,自从进门时,不少人看见阿苓的面容都会露出惊讶之?色,疑惑她为什么用一个容貌有?毁的姑娘当奴婢,觉得不太体面,就是郑州当日在看见阿苓时面色也有?些怪异,郑文并非不知,阿苓这半天?基本上未出院子,也不出现在人前,估计心里还是有?些难受,毕竟还是一位姑娘。

    她俯身对着郑吉,然后指了指身旁的阿苓,,“阿吉,你可别看阿姊这位婢子年纪尚,可她一手箭术极其厉害,不仅眼力极佳,就是一身力气也可堪比军中千夫长,在百步之?内可一箭穿喉。”

    郑吉看向旁边的阿苓,就连那?位傅母听?见郑文的此番话都有?些惊讶地?看向这位身高?比郑文还矮了一些的姑娘。

    阿苓有?些羞涩地?笑了笑,脸上的那?疤痕也柔和了许多,她现在已经比三年前高?了不少,现在也才十多岁的年纪,个子还有?得长,以后可能会比郑文还高?。

    马匹此时刚好?已经被仆人牵了过来,一共两匹马,一匹是稍微温驯一些的母马,还有?一匹是公马,马身高?大,一看就是匹良马。

    七娘子直接选了那?匹温驯的母马,自己爬上了马,然后让仆人牵着围着院子转,也不敢跑起来,郑文看了一会儿,觉得应该不会出事就带着阿苓和郑吉往射箭区域走去。

    她让阿苓带着郑吉在前面射箭,自己找了一处地?方坐在后面看着,郑吉的傅母也在旁边看着,偶然去检查一遍郑吉身上是否出了汗,这种天?气出了汗一旦吹了风就容易受凉。

    七娘子在不远处的空旷场地?上骑马,不过逛了几圈后就受不了一个人下了马跑过来拉着郑文一起过去骑马。

    郑文正好?也想?松散松散身体,吩咐了阿苓几句,让她不用教太久,郑吉年纪太,要适当的休息,孩子还在长骨头呢。

    比起七娘子慢走,郑文的骑术也是经过一段时间训练的,明显好?上不少,她上了马就让牵马的仆人让开,然后绕着练武场疾驰了三圈才停了下来,七娘子站在不远处拍手叫好?,等她一下马就围了上来。

    “阿姊,阿姊,你骑术怎么这么好??”她围在郑文身旁。

    有?仆人拿来湿巾,郑文一遍擦拭面,一遍,“之?前在郑府中学过,你又不是不知。”

    七娘子笑着:“那?也没多久啊,还是阿姊厉害。”

    郑文把用过的湿巾递给旁边的人,感觉自己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向郑吉那?边走过去,阿苓站在院中,手持一把弓箭,那?把弓箭都快要赶上阿苓的身高?了,显而易见地?,重量并不轻。

    她到的时候,就看见阿苓慢慢地?把弓拉到极致,箭矢射到靶子上时直接穿透而过,差点把整个木靶带倒在地?。

    旁边的郑吉朋友看见后眼睛发亮,直接蹦了起来,拍手叫好?,过去围绕在阿苓身旁,大声道:“阿苓,你真厉害。”

    阿苓害羞地?笑,看着郑吉:“郎君也很厉害。”

    她看见过来的郑文才收起了面上的笑容,上前一步,“女?公子。”

    郑文目光落在她手上的那?把弓箭上,试着拎了一下,发现自己完全抱不起来,重量很是实在。

    她笑:“阿苓,你力气又变大了。”

    毕竟是孩子,不仅长个,力气也越来越大。

    阿苓抿着嘴低着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七娘子也上前一步,好?奇地?想?要拿起阿苓手中的弓箭,结果发现自己根本拿不动,只能放弃。

    郑吉也走了过来,郑文摸了摸朋友的额头,又再他后颈处感受了一些,对上男孩有?些害羞的目光,她才道,“今天?就练到这里吧,以后有?空再让阿苓来教你。”

    再过一会儿,郑吉就要出汗了,听?到了郑文的这番话,一旁的傅母松了一口气,拿着温热的湿巾上来给郑吉简单的擦拭了一下,把手上沾染的尘土弄干净。

    郑吉抬头看着郑文。

    郑文笑了笑,摸了摸郑吉的额头,如同对待七娘子一般,“等阿吉下次过来,阿苓骑马射箭。”

    郑吉最后点了点头,看了一旁的七娘子一眼,目光最后落在面上带笑的郑文身上,轻声道:“阿姊,那?阿吉先回自己的院子了。”

    晚上他还要去他阿、季父的院子一趟。郑文也正是知道如此,所以并没有?多留郑吉,让傅母早点带郑吉回去洗漱一下,要不然等下不心吹了风就不好?了。

    等郑吉离开,郑文也和七娘子她们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寝院,再过几刻钟就是用晚食的时辰了,郑文直接去了内室洗漱了一下,换了干净的衣物,出来后感觉整个身体都轻松了许多。

    现如今天?色还早,她想?了想?,从内室找出来一件她常穿的衣物,让仆人找来一些皮革,准备缝纫在胸口处,现在一些军士也会使用皮甲,大多用各种诸如犀牛皮、鲨鱼皮等动物皮制成,仆人虽然有?些疑惑她的要求,可还是出了院子去寻找,家中主君吩咐过,只要郑娘子的一切吩咐都照做。

    她们都知道这位郑娘子是主家过来的嫡支,于是很是慎重对待。

    于是等七娘子出来时,就看见郑文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在缝制衣裳,旁边阿苓在帮忙下手,她走过去才发现郑文是在往衣服的夹层里缝进去一块皮甲。

    不过她没见过这种的东西,还有?些好?奇,等询问后知道是鲨鱼皮,顿时嫌弃不已,赶紧扔到了旁边。

    “阿姊,你怎么把这种东西缝进衣裳啊?”她起初还以为正问我把一些金银之?物缝纫在衣服的夹层中,毕竟之?前逃难时如此做过。

    郑文看了一眼七娘子嫌弃的神?情,又垂首,认真地?继续对待手中的针线活。

    能救命的东西,能不认真吗?其实自从做了那?个梦以后,她心中一直不□□定,那?个梦太过含糊,她看不清其他的东西,一切都是朦胧而慌乱,她只能知道她可能会因为心口中箭而死?,根本猜测不到她为何为陷入敌军之?中,而且领着一群人与那?群人了起来。

    于是只能做一些准备。

    但郑文并不擅长针线活,缝了半天?针线也是稀稀疏疏,十分不平整,难看地?紧,像蜈蚣的脚。

    七娘子看着郑文认真的神?情,坐在旁边动了动的腿部,像是多动症一样躁动不安,就连阿苓也投来异样的目光,郑文知道七娘子时有?话跟她,所以她一直不慌不忙地?低头忙着手中的活,也不抬头,等待七娘子自己开口。

    在阿苓把另一块用匕首切割好?的皮革递给郑文时,七娘子突然开了口。

    “阿姊,我想?入晋地?。”

    听?到这句话后,郑文停住了手上的工作?,阿苓也看向了七娘子。

    七娘子目光对上郑文的目光,也不退缩,她:“我想?代替阿姊嫁入晋地?。”

    她爱华衣美食的富贵与权柄,可阿姊喜爱山川乡野的自由与不羁。比起阿姊,她其实更适合嫁入晋地?。

    郑文目光垂下,继续整理手上被她缝纫的七零八落的衣裳,面色平淡,“七妹,你还太。”

    的心智不成熟,进入那?个权欲场所,一个的阴谋就能把姑娘给吞噬掉。

    七娘子:“我想?过了,阿姊想?要过自在生活,可我不行,我自幼生长富贵之?家,被我阿母锦衣玉食地?养大,阿姊可以忍受乡野生活,我不能。”

    她这辈子不会甘于平凡,她那?么认真的学习《周官》,阿母给她找来善乐的女?师,她学了一身贵女?的本事,她也不甘于隐身乡野,粗茶淡饭嫁与凡夫俗子度过一身。

    “阿姊,你教导郑山他们,让他们爱世人,识慧主。我也可以帮你,我嫁入晋地?,定不忘阿姊教诲,虽锦衣玉食,也会记得阿姊的心愿,努力为这天?下受苦受难的庶民搏得一条生路。”

    她没有?阿姊那?样的心性?和本事,她这辈子可能只会依附男人生存,可是她会如同阿姊的那?样,具有?自己的价值,让她依附的人不舍的丢弃她。

    也是这三年流落在外,七娘子的一颗心也变得也越发通透。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该通过何种方式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郑文看着面前的七娘子,姑娘明亮的眼中像是有?火光一样,许久后她才意识到,面前的姑娘也许早就长大了,不再像三年前一样,只会坐在窗边簌簌哭泣。

    她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

    郑文慢慢看向窗外,天?空已经暗了下来,有?仆人在院子里点燃了庭燎,她看着那?些在院落的火光下交错的影子,突然就感觉到——

    她也许该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