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本卷完
“女公子?,他们人已经追了过来。”
郑文刚一驾马到?后方,就听到?了兵士的禀报,几乎在这一瞬间,她就感觉到?了强烈的心悸。
地面微微震动起来,一群穿着甲衣的军士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前方是一排战车,后面还?有很?多骑兵,最后面是跟着的步卒。
那队楚军应该还?是发现了他们车队上方的晋军旗帜。
几乎一瞬间,郑文眼?前的画面与她梦中场景重叠起来她看见了更多,一片下着大雨的荒野之中,地面腐尸数千,有兀鹫和乌鸦在树下啄着腐烂的尸体,整片天空压地很?低看不见光亮。
她又听见了那声呼叫。
“阿苓——”
这次,她听出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是雎。是雎的叫声。
一个女人踉跄地走到?一处,从满是腐尸的地上扒拉出了一具身?材矮的尸体,今夜的雨并不大,可是却淋着让人从人心里觉得冷。
阿苓面色青白,裸露的皮肤上已经有些斑驳陆离,似乎开始腐烂了,脸上的那道疤痕都看不出来,如果不是相熟之人,都认不出面前这个面目全非的人就是那个笑起来会有梨涡的女孩。
雎开始转过头,面色惶恐,在四周又重新看着,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天光不出现,今夜不明,郑文从刹那的错觉中回过神,看到?已经要到?了面前的军队,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抬头看着天空,然?后慢慢握住了手中的剑柄。
原来在很?久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注定?了,这也许便是命运,可是她此时?却不想信命。
郑源从后方过来,几百虎贲围绕在郑文和公子?晞的身?边,马匹有些骚动不安。
一切开始的时?候就像一场大梦。
有箭矢从身?后射了过来,轰隆声传来时?,郑文她们顷刻就被?人包围住,两?方人马数量相差太大。
郑源派了两?队人马护送着郑文和公子?晞往外冲,留下了四百多人阻拦着那队军队,不过可能那群人马认出了公子?晞,大队的人马涌了上去,郑文被?围绕在敌军中间,周围是零零散散的己?方兵士,她看见公子?晞中了一箭,被?一队军士护卫着想向外冲去。
其余的一百人护送着七娘子?和郑家人的马车向卫地那边后退。
在离城时?,她因为那场噩梦的缘故,为了安全,与公子?晞他们商量过曹国绕道而行,却不想还?是中了命运的逗弄,躲也躲不过。
郑文意识到?,他们这群四百人必须把人拖住,才能换回郑家人和七娘子?的安全。
有时?候预言并不是让你避祸,而是告诉你,人在世间逃脱不得诸多生死之境,繁多挫折,你得一次次度过去,才算是走过了人生这一遭。
好像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就是一场荒唐大梦,她护不住任何人,她自一开始就有些懦弱地逃避着这个年代的残忍,这可能就是惩罚。
雎在犬戎人入镐京时?在山林中失散,出虢城时?郑泽田几他们又为了护她身?死荒野,后来……好像也没有后来了,她如今还?是懦弱的,她再也不想再承担任何人的死亡,几百人的生命压在身?上会活的太累了。
郑文抽出腰间的长剑,牵扯着马绳,斩杀了一人后,带领着身?边的人向公子?晞那边冲过去,“你们带着你们公子?先退。”
如果,老天没有逗弄她的话,她知道公子?晞不会死在这里。但她的梦中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她的未来,也许她从未就没有过未来。
“郑娘子?。”那队人的领头人看了郑文一眼?,就带着公子?晞向外面冲过去,自从中了箭后,公子?就昏迷了过去。
郑源他们也围了过来。
郑文脸上已经被?溅了人血,还?有些温热,此时?她根本?来不及多,只对着郑源了一句,“先拦住他们。”让郑家人和七娘子?她们安全的撤退再。
这种情况下,根本?都没有什么战术可用,只有无尽的厮杀。
郑文看见公子?晞他们那队人马冲出去后才渐渐带着郑源他们缓慢后退,收缩阵势,而此时?七娘子?她们的马车也走到?了很?远的地方。
这队楚军的战斗力很?强,不愧被?周天子?称作蛮夷之地,十分强悍,那些骑着马的应该是贵族,精善礼射之术。
在公子?晞冲出去后,有一部分人马还?想追,不过似乎有人察觉到?了郑文的地位,派着人马围了过来。
几乎在她回头之际,就看见一只箭矢从远处射了过来,冲击力很?大,明射箭之人力气不,这一幕与她之前梦到?的那一幕高度重合起来,也许是有了预测,这一箭被?她躲开。
“女公子?,心!”
其中一位兵士察觉到?了后方的破空声,大声提醒,郑文一偏身?躲过,就看见在他们几十步外一个男人站在一辆战车上,手持弓箭,对准了这边。
她在向后观望之际,对方又是一箭,郑文正向牵动马绳用剑把飞剑斩断躲开来后,却发现另外一个方向,也射出了一支箭矢,几乎已经到?了她的跟前。
周围的兵士全都唤了一声女公子?。
一支从郑文前方来的箭矢却突然?与那支楚军射过来的箭矢相对,然?后直接穿过去射中了战车上的那个兵士。
郑文猛然?回头,就看见阿苓骑着一匹马从不远处快速跑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把弓箭,从零散的那位兵士中杀了过来。
“阿苓,你怎么过来了?”
郑文刹那间就想到?了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看到?的画面,面上有些怒气,“我不是让你跟着七妹保护好郑吉?”
阿苓没话,沉默地驾着马直接跑了过来,一边拉弓射箭,她箭术很?好,几乎片刻可以同时?射出两?支箭矢,一瞬间,一直盯着郑文的那个箭士直接被?阿苓射中了心口,从车上掉了下来,直接摔入人群中。
郑文这边的人也死了不少,马匹的哀鸣声不停地传进郑文的耳中,越来越多的人向这边围过来,郑文看见了楚军后方几辆战车上的人,应该都是楚国贵族,在军中,军种有些严格的限制,现如今能乘战车的兵士基本?上都有一定?的身?份。
她用剑杀了一人后,带着郑源一群人慢慢突围,她们这样?被?包围住,很?容易全军覆没在这边,这种情况下也不适合训斥阿苓,她只能吩咐道。
“阿苓,射战车上的军士。”
擒贼先擒王,先把战车上的那些贵族搞定?了,剩下的步卒会更好的解决。
阿苓点了点头。郑文对郑吉过阿苓百步之内穿喉而过并非夸张,在一定?的情况下,阿苓如果手中的弓箭质量足够好,她可以在移动的状态下,两?箭齐发,箭箭中靶。
郑文这边的人不断死去,一行虎贲身?上全是血,郑源身?上也多了不少伤口,阿苓带给了对方强大的压迫力,又再几位贵族从车上倒下后,郑文感觉到?越来越多的人向他们这边围了过来。
不过片刻,她们这边的大多数人都被?从马上逼了下来,脚下都是尸体,天空压地很?低,有种沉闷感,郑文也分不清脚下的那些尸体是他们这边的人还?是敌军。
而真?正的失智只在一瞬间,她看见了一位兵士的剑插中了阿苓的胸口。
姑娘在倒下前看她了那一眼?,可嘴唇动了几下,似乎是叫了一声女公子?,又似乎什么话也没出,就在郑文的目光下缓缓闭上了眼?睛,倒在了地上,被?蜂拥而上的人群当做了垫脚石。
那个姑娘——她在最开始来临的那个地方遇到?的姑娘,死在了芳华还?未来到?的十三岁,永远也等不到?十四岁生辰的到?来。
那一刹那,郑文感觉自己?的脑袋嗡了一下,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她一路杀了过去,不顾周身?安危,也不顾郑源他们的叫声。
渐渐地,她浑身?上下都是鲜血,有敌人的,也有她自己?的。
周围围上来的兵士就像永不停歇的工蚁一样?,密密麻麻地向郑文这边冲过来,他们的人也越来越少,郑文渐渐失去了理智,满眼?中只剩下红色,身?上的劳累感夜逐渐散去,她只有机械的挥剑动作。
她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多,又不断地消失。
有兵士开始发出讶异的叫声。
黑夜慢慢笼罩住这片狭的天地,又渐渐天明,等郑文恢复了神智时?,却觉得自己?好累好累,她的剑从对面的血肉之中抽了出来。
在那位兵士的惊恐眼?眸下,她在瞳孔深处看见了一个血人,一把剑正插在那个血人的心口处。
郑文垂下首,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心口处插着一把青铜剑,她抬起手想要□□,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也没了。
眨了眨眼?睛,上面好像有一层血污,她看着的一切都带着血色与朦胧。
模糊的黑暗中,再也看不见一个站立的人影,虎贲四百,尽丧于此,未有一人生还?,他们在这里用一天一夜拖住了这些楚军。
上百人拖住上千人,毫无胜的预算,阿苓、郑源、上百虎贲,永远地埋葬在此地。
在天光乍破之际,郑文慢慢倒了下去。
天上的黑幕被?一层天光抹去,她看见了远处朝阳喷薄而出,恍然?间,有铁骑踏破中原而来,度过长江黄河,一路南下,人间的帝王诞生,朝代更迭不断,这一切就如流水一般,历史的大趋势不会回头。
原来她梦到?的是过去,也是未来。
在朝晖逐渐洒落在郑文的身?上时?,她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太累了。
需要好好地睡上一觉。
他欢喜郑文
大约在十天前,鲁国的都城故城来了一位游方术士,穿着破破烂烂,脚上踩着一双草鞋,比起游方术士,对方更像一位乞丐难民。
这位游方术士沿着街巷慢慢地走着,穿过了一条条巷子?,走到?了一户人家侧门门口,抬头看了看天,叹了一口气。
低语了一句,“总算赶上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待一切万物生灵都是公平的,你拿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
一些东西,没有那么轻易地享受。
他上前敲了敲门,过了片刻,一位门隶开了门,视线在游方术士的身?上量了片刻,皱了皱眉头,以为是个乞丐来讨要食物,就要关上门,同时?心底讶异这城中何时?多了乞丐,他可记得城郭管制甚严,城外可能会有流民乞丐,可城中却不会有,要不然?巡视街道的兵士一定?会把这些人抓起来发作徭役。
游方术士却抬起了手中的木棍,抵在了木门上。
“我非流民乞儿,是来寻找府上的妇人雎,还?请对方出来相见片刻,在下有话相告。”
那位门隶一听游方术士提起了雎的名,顿时?浑身?的气势都变了,一双眼?睛看着面前这位模样?邋遢全身?穿着破烂不堪的老翁,带着量,似乎下一刻就要出手伤人。
游方术士毫不在意,只笑了一笑:“我多年前曾到?这位雎所侍奉的主人府上,救过府上女公子?的性?命,如今再来,是带来了女公子?的消息,兄弟如实告知雎这番话即可,她自会出来见我。”
门隶听见这话,暗藏在袖口的手动了一动,最终还?是没有动手,看了门外的游方术士一眼?,半掩着门,叫来一人看护着这人,他自己?进了府门,却并非去找雎,而是派了一人从另一道侧门出去,进了宫中。
大约一刻钟后,宫里出来了一辆马车,快速地从大门进了这处宅院。
游方术士被?门隶请进门时?,在跨进门槛时?,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皱了皱眉,然?后才跟着前方的门隶继续向里走去。
门隶把他引到?了一处堂前,大门敞开,对方并未进入,只站在门口对着游方术士做了一个手势。
游方术士却毫无意外,踏进了门,就听见了几声压抑的咳嗽声,接着便是一番清亮的声音响起,“齐奚,你去外面看看,人可到?了?”
齐奚点了点头,结果转身?就看见了进门的人,他有些惊讶地看了才踏入门的一身?破烂穿着的老翁,似乎不相信多年前救了郑娘子?的游医是这么一位落魄之人。
“殿下,那个人来了。”她转身?后退几步,站到?了公子?奭的后面。
坐在上座的公子?奭抬起头,他面色比起前段时?间好像又差了许多,嘴唇都是白的,毫无血色,凌冽的冬日远去,温暖的春日来到?,好像也没有消去这位王孙脸上的一丝冷意。
“我听府上的门隶,你知道郑氏阿文的下落。”公子?奭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对面老翁的身?上,声音奇异的平淡,也并未因为游方术士一身?邋遢而面露异色,但他直奔主题,明摆着不想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游方术士目光在公子?奭的身?上划过。如今要到?春日了,这位王孙身?上依旧是一身?厚皮裘,面色苍白,一副气血不足的模样?。
这世间万物生生死死,皆有定?数,要从定?数变成?不定?数,并非容易之事?。
他笑了笑:“我要找之人乃府上的妇人雎,并非郎君。”
公子?奭也笑了,有点寒凉的轻笑,他看向面前这位显然?不怕死的人,游方术士脸色不变,脸上的皱纹如同这世间的任何老人脸上一样?,象征着死亡和衰老的气息。
片刻后,他的神色阴郁下来,不停地咳嗽起来,手紧紧地抓着面前案桌一角,齐奚见此赶紧掏出一粒药丸给公子?奭喂了下去。
在齐奚担忧的目光下,公子?奭道:“让人把雎叫来。”
在齐奚走出去时?,室内压抑的咳嗽声也渐渐舒缓,那位老翁看着面前这位有些狼狈的王孙公子?叹了一口气,道:“这位郎君,世间万物因果已定?,有些事?情不要太执着了。”
公子?奭笑了一笑,似是对这种法嗤之以鼻。如果他非他今日执着,他可能就已经死在了他九岁那年。
老翁看见青年的如此神情,终是不再话。
雎很?快就被?仆人带了过来,见到?堂中一位穿着奇怪的老翁,虽是有些惊讶,却还?是对着上座的公子?奭行了一礼。
公子?奭看向游方术士:“人已带来,你现在出可以郑氏阿文的消息了。”
雎听闻这番话,诧异地看向堂中的老翁,在片刻量后,对上老翁那双古井一般的眼?睛,才想起来了面前这人。
“是、可是当年救助了奴家女公子?的那位先生?”
游方术士笑了一笑没回答这句话,而是了一句:“六日后,郑氏阿文会由卫地经曹国东坡入晋,并可能命殒于此地,她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能否找到?你家女公子?了。”
雎听闻此话直接愣在原地,就连上座的公子?奭也怔了一瞬,才站了起来,走几步又停顿了下来,笼罩在袖口中的手下意识地摩挲着边缘,看着出此话的人。
游方术士完这句话后,在堂中几人的目光下,有些杂乱的黑发瞬间变成?白发,脸上顿时?皱纹遍布,身?体也佝偻了很?多,这一切就像传中的鬼神法术,一瞬间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催发了眼?前人的衰老。
对方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是那般的古井不波,像是看透了一切,他杵着手中的木棍艰难地向外走了几步,抬头看了看天空,又对着雎了一句,“抓紧时?间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然?后笑了一笑,在公子?奭几人的目光下,人枯老成?树枝,散乱在地上,手中的木棍也掉落在地,堆积在地上的树枝就如同外面捡来的木柴一样?。
眼?前的一切都超过了几人的认知,太过鬼神莫测,雎甚至在一瞬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片刻才反应过来老翁口中的话,顿时?看向公子?奭。
就看见公子?奭盯着眼?前这堆枯木片刻后,咳嗽了一下便吩咐齐奚回宫叫人,“让旅贲中的人来见我。”
齐奚也反应了过来,他察觉到?了公子?奭的想法,顿时?有些急切道:“殿下,现在国中内乱才平静,君上也重病在榻,不定?再过几日便……而且,殿下你身?体现下也不适合出行,恐怕赶不到?曹国便会……不定?这位老翁并非什么游医,而是妖异之辈所化,是为引殿下入陷阱想要害殿下性?命。”
公子?奭听闻齐奚的这番话并未所动,而是垂下眼?帘,走到?了那处枯木处,轻声:“去宫中叫人吧,不要惊动了我阿母,就我身?体不适,在宫外修养几天再回去。”
齐奚还?想再劝几句,可看见了公子?奭的神色,那句话也咽了下去,并未出口,而是出门让人去宫中叫人了。
在一个时?辰后,一队人马以极快的速度出了故城,向曹国那边行去。
公子?奭的身?体不太好,虽然?马车已经经过改装,可轻微的颠簸还?是让他心口忍不住的有些疼痛起来,脸色变得苍白,一旁的齐奚也没有办法,自从回了鲁地公子?奭病过一次,他就发现公子?的身?体变得极其奇怪,似乎永远维持在一个水平之上,不会好也不会坏。
到?达曹国已经是十天之后,他们一行人一直在赶路,可途中公子?奭突然?发起高烧,被?迫速度又放缓了一些,在他的命令下,勉强在第十一天赶到?了曹国,因为这里是晋地的附属诸侯国,他们并未大动干戈,只是换装潜入。
公子?奭想到?那日老翁的是由卫地经曹国入晋,于是猜测出东坡所在的大致范围,开始让手下的一点点探起来。
终是在一日有了消息,前行的兵士传来了函书,是在某一处平野地带发现了很?多腐尸,无数的兀鹫和乌鸦盘桓在天空上。
消息传过来时?正是傍晚,公子?奭才饮下了汤药,正有些昏睡之时?,这一路上他大多时?辰都在昏睡中,要不然?不可能如此快的赶到?此地。
听闻这个消息,他根本?再也呆不得,带着雎和齐奚等一行人就赶向了那处平野地带。
到?达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远远地看过去,根本?看不见东西,不过才一走进,就闻见了一股很?大的臭味,是尸体腐烂的味道,夜中还?传来乌鸦的啼叫声。
公子?奭让手下的兵士们都点燃了火把,就看见了大片堆积起来的尸体,这里显然?发生过一次十分惨烈的战事?,而这一片尸体竟然?养活了一大群乌鸦和兀鹫。
尸臭味太过浓郁,对身?体不是很?好,而且大堆尸体堆积在一起极容易生了疫病,齐奚准备了一些药让一行人带在身?上,面上覆上粗布行事?。
一旁的雎早已经呕吐不止,脸上还?有泪水,她看见面前的一切已然?知道当日那位老翁话中何意。
不由喃喃自语:“莫非还?是晚了一步。”
公子?奭面色也不太好,在旁边火光的映照下竟然?也显现出一丝透明的感觉,不过他不相信郑文就这样?死在了这里,一双眼?睛在黑夜中异常的暗沉,他开始吩咐手下的人一具一具尸体地开始搜寻,势必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雎也清醒了过来,开始跟随着公子?奭手下的兵士一步步向里面行进。
越往里走,尸体越多,重重叠叠,有时?候完全没有落脚的地方,只能踩在人的尸体上,像是踩在一堆烂泥上,这群人应该已经死了五六天了,腐烂明显,很?可能最近还?下了一场雨,让一些尸体腐烂的面目全非。
直到?走到?一处时?,她突然?停了下来,手中的火光向下压了一下,然?后拿着火把的手明显的抖了一下,她慢慢地蹲了下去。
颤颤巍巍地把地上的人翻转过来,看清对方面容的一刹那,眼?泪就落了下来。
“阿苓——”
是阿苓,面容已经有些腐烂的阿苓。
她的哭声把周围的人都吸引了过来,公子?奭也在齐奚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他急促地喘着气,听到?了雎唤阿苓的声音,不知为何,突然?跳的猛烈的心才又静了下去。
他看了看四周,让手下的人继续找了起来。
她清楚阿苓一向跟在郑文后面,对方对待郑文一向是忠心耿耿,如果她死在这里,郑文很?有可能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
公子?奭正在如此猜想,就感觉自己?呼吸有些困难,胸口像憋着一口闷气,疼的厉害,齐奚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处,正想把公子?奭搀扶出去,这里的空气太糟糕了,公子?久待在这里对身?体不好。
而就在这时?,远处的兵士们突然?发出了惊呼声。 公子?奭倏地抬头,一位兵士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场景,一脸受惊之色从那处跑了过来,“殿下,那边、那边有些异常,恐是有些妖异出现。”
公子?奭掩藏在袖口中的手颤抖了几下,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过了片刻,他才抬起步伐,向那边一步步走去。
那双雪狐一样?的眼?眸在月光下也变得晦暗起来,却偏偏露出些脆弱而茫然?的情绪。
他这一刻,也许是感受到?了什么。
他慢慢地走了过去,那处地方的尸体已经堆积了起来,周围的兵士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之处,全都站的很?远,不敢靠近。
火光映照在这堆尸体上,公子?奭看见了全貌,一个人躺在最上面,胸口处插着一把剑,身?上全是血污,脸上白皙的皮肤却因为近来的一场雨水裸露出来。
与周围已经腐烂的尸体不同,她神情安详,面容明丽如初,就像睡着了一样?,在做一场没有结局的美梦,像是永远停滞在了死去的那一瞬间。
公子?奭身?旁的齐奚先出了声,“殿下,是郑娘子?。”
他看见如此诡异场景,面色也有些奇怪,还?要再话,却看见远处的雎也跑了过来。
雎在看见了郑文的一瞬间就冲了上去,抱着人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公子?奭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后才回过了神,慢慢地走上前去,克制着喉咙间的痒意,轻轻地唤了一声,“郑氏阿文。”
没有人回答,耳畔只有响起的乌鸦啼叫声,雎哭泣的声音,风刮过的声音,还?有火把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没有人回答。
他不禁又唤了一声,“郑氏阿文。”
你可愿与我一同前往鲁地?
可还?是没有人回答。
那个在朝阳下笑容盎然?如同春日绚烂繁花定?当与君同游鲁地的娘子?闭上了明亮的双眼?,不再应他春日之约。
公子?奭有片刻的茫然?,他站在这处平野之上,像是在寻找什么,可目光所及,却觉得什么也没有找到?。
所有的人都不相信,也许连他都有些怀疑,可在此刻,公子?奭知道,他是真?的喜欢郑家的娘子?。
于镐京城外,一眼?便记在了心上。
那般喜欢,在他波澜不惊的记忆中也是未有过,于是轻描淡写,自作聪明,他惯常布局,走一步要算好十步以后,却也是到?了这个地步。
第一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