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阿文她心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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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奭的一双狭长而显得有些疏冷的丹凤眼看向了郑文,看见站在一个?书架旁的郑文后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惊讶她会出现在这里。

    郑文还未来得及多想,就看见经常跟随在公?子奭身旁的那位少年?拿着一卷书简从另一个?书架后走了出来,叫了公?子奭一声先生,不过?等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郑文后那道声音瞬间就弱了下来,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才移动了一下脚尖,上?前声地唤了郑文一声夫人。

    郑文的面上?神色在一瞬间变得奇怪起来,她下意识地看向公?子奭。

    青年?却在这时候捂着唇声地咳嗽起来。

    那个?少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了公?子奭一眼,拿着书简慢慢向后退去,消失在了书架后面。

    郑文握着书简的手也动了动,被白纱遮挡的目光毫无阻碍地落在公?子奭有些泛白的唇上?,最终什么也没,她想她可能知道刘夫人所的那位出身鲁侯左氏一族的史学先生是谁了。

    过?了片刻后,郑文思?忖了一会儿?,还是抬起了脚步,准备转身离开。

    她觉得上?次话?已?清,实在不必纠缠。

    人的关?系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纠缠中越陷越深。    不过?,郑文刚一动身,那边的公?子奭就开了口,叫了一声,“阿文。”

    郑文脚步不停。

    公?子奭忍住喉咙间的痒意,上?前几?步,“阿文,你果真不记得我了吗?”

    郑文依旧脚步不停,已?经快要下了楼。

    这时她听到身后的声音:“六百年?前,鲁国与宋地并?未真正的联姻。”

    郑文脚步停顿了一下,最终她还是没有忍住,转过?了身,她看着公?子奭,笑了一下,“可是,屈奭,你那时候并?未拒绝宋地的联姻,你是有能力拒绝的,只不过?,你在一番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你认为最为捷径的一条道路,或者你认为你留在虢城的那些人可以看护好我,以为我不会脱离你的控制,你想两?全其美,可屈奭,这世上?的事能两?全其美的太少了,你得到一件总会失去一件。”

    公?子奭听到这话?便知道郑文是想起了他,恢复了一部分记忆,可他也不确定郑文恢复了多少,于是沉默了一会儿?,他过?去百年?都在遗憾和后悔中度过?,人的情绪经过?时间终究变得比酿造许久的陈酒还来的浓烈,他看着郑文的眼:“阿文,可我并?未与宋地王姬结亲,她在当年?冬天……便死了。”死在了他的手上?,也是那年?鲁国内乱,他第二年?便成为了新一任的鲁侯,不过?那时候郑文却一直在沉睡中。

    郑文听见这话?,倒却是真情实意地笑了一下,“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如果她当年?没有“死”在曹国,如果那位宋地王姬并?未死在那个?冬天,郑文是怎么也会给田几?他们报仇的,要不会活下去心?中总会留下了一个?坎,她不是喜欢膈应自?己的人。

    她活的比谁都通透,如果有条件不会亏待自?己。

    公?子奭因为郑文的这番话?感觉自?己的心?口又隐隐作疼起来,现在,似乎他不管做什么处处是错,好像百年?前的一个?错误,他要付出无限的代价。

    郑文完准备离开,却是被公?子奭叫住了,对方垂下眼帘,叫了一声齐溪,她看见那个?少年?很快地就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几?卷书简,也不敢抬头看郑文,只快步走到公?子奭旁边。

    公?子奭对着郑文了一声:“你留在这里吧,本来就是我们主仆扰了你。”

    然后就带着那位少年?人下去了,走的时候还轻轻咳嗽了几?声,郑文的目光落在对方单薄的后背上?,好像自?从第一次见面,对方的身体就很差,比百年?前看见的更差了,看着像琉璃,好像轻轻一个?触碰,就能让其破碎。

    她正要转身向里面走去时,就看见了跟在公?子奭身旁的那位少年?突然回过?了头,目光有好奇还有其他的一些情绪,不过?刚一转头刚好对就上?郑文的视线,少年?只能看见覆在白纱后眼睛的一个?大致轮廓,却好像突然被吓着了一样,赶紧回过?头去,下了楼梯不再回首跟着公?子奭离开了。

    等下了楼,少年?看着前方的公?子奭才出了声:“公?子……”

    不过?,刚一开口,公?子奭就道:“这里是汉台。”

    齐奚改了口:“先生,我们明日还来书楼吗?”

    公?子奭咳嗽了一下后,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了一笑,看向身后的少年?:“齐奚,其实阿文的心?很柔软的。”

    时隔多年?,他脑海中有些关?于郑文的记忆反而越来越清晰,清晰地他甚至能记得当年?在镐京和虢城中发生的点点滴滴,也许他当时不懂,可过?了这么多年?,见过?许多人,看见郑山带着那三十位少年?在世间的作为,他真的明白了郑文的一点点心?,可是有时候的明白并?不代表认同。

    阿文的心?有时候很柔软,但有时候却很硬,硬如石头。可这世间的人、事来来去去如流水,他有很多的时间去捂那块石头。

    活了这么多年?,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时间。

    齐奚听闻这句话?心?中却是不太相信。那日公?子在府外因为气血一时上?涌,吐血不止,直接倒在了地上?,夫人也没有回过?头来,在那时,齐奚便觉得公?子夫人可能也是一位心?硬之辈,当时他安慰夫人会想起来公?子也不过?是安慰之语,如今看来,夫人就算恢复了记忆,也非同一般人,这世间大多女?子困于情,困于宅院,可是对上?郑文的目光时,让他忍不住地一惊,觉得在一瞬间自?己心?底的一切想法都无所遁形。

    不过?,郑文眼上?覆着一层白纱不知是何缘故,齐奚也不敢多问,生怕触了忌讳。

    公?子奭让齐奚把手中的那些早已?经准备好的书简留在了书楼的守门人那里,叮嘱对方交给郑文,然后就离开了。

    郑文在书楼上?待了大半天等到隅中才出了书楼,然后就被守门人叫住了,从一处拿来了几?卷书简,看样子有些年?代,书简上?似乎都染上?了一层历史的包浆。

    “郑先生,这是刚才那位关?先生留下的,吩咐奴交到您的手上?。”

    郑文目光落在那几?卷书简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了过?来,然后就回到了院子,结果却发现郑林并?不在,问过?院中的仆人才知道,对方是去找阿惠了,于是郑文直接回到了内室,解决了午食后,就斜靠在床榻上?趁着午睡前翻阅一些公?子奭交给她的那几?本竹简。

    却发现这几?本书简皆是有关?清陵山丘的一些消息,其中三卷是史书,郑文之前在书楼中并?未找到,应该是在战火中被烧毁了并?没有流传下来,或者这几?卷史书乃是残卷家?史,郑文想起公?子奭的身份,觉得以对方的能力想要弄到这些书简并?非难事,尽管这些书简在此时价值千金,可对方恐怕也不会看在心?上?,随意地就扔给了她。

    接下来的几?天,郑文依旧每日去了书楼,不过?却带着郑林,却一次都未再遇见对方,那日在书楼中的相见仿佛就是郑文某日时陷入的一场幻境。

    惠郎君在三天后照样每日来到她的院落接受授课,对待郑林和惠郎君的教?导郑文是完全不一样的做法,郑文希望惠郎君善于识人,心?怀大义和慈心?,而希望郑林活的自?在,所以郑林的要求她基本未拒绝过?,这种下意思?得弥补仿佛是因为当年?太早死去的阿苓,她心?中有愧。

    而随着惠郎君来到的还有一个?消息,他的阿翁在前不久攻破了陈仓,把鄣王困在废丘之地,成功夺取了关?中一地。汉中和巴蜀之地与关?中有一道天然屏障,山势险要,而关?中又被分为三地,是三位将士王侯的封地,想要过?去难上?加难,汉王只能取秦岭道最终才成功突袭了陈仓,占据了关?键性?的优势。

    府中最近几?日都是喜气昂昂,但是惠郎君却并?不高兴,因为府中有两?位美人怀了孕,才请了疾医把脉,已?经有了数月,胎像已?稳,这几?日刘夫人面色倒是如常,她雷霆手段,那些美人现下也不敢太过?放肆,可是惠郎君性?格敏感,隐隐察觉到了阿母平静面容下的悲伤情绪。

    郑文知道后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惠郎君的阿翁如今贵为汉王,一地诸侯,将来如果登临高位,不定兄弟姊妹会更加多,不可能一如从前,因为祖父的关?系汉王因为身份卑微而不敢纳妾生子,也许是因为在入南郑时刘夫人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在路上?遇到郑文时才会恳求她教?导惠郎君。

    对此,郑文只能跟惠郎君:“阿惠,你是你阿母的后盾,只要你够强,地位稳固,刘夫人就不会伤心?。”

    比起抓住男人的心?,刘夫人显然知道自?己的儿?子更可靠,手中的权力更让人安心?。

    要不然刘夫人也不会在入府不过?五天的时间,就几?乎掌握了整个?汉台的事务,带着惠郎君来找她拜师。

    陈仓之事让府中人的整个?氛围也变得喜悦起来,刘夫人给汉台中的奴仆婢子们都发了奖钱,虽是不多,可也喜庆。

    郑林对这些战事好奇,不由拉着惠郎君询问,可惠郎君知道地也不多,只是他偶然听到阿母给他找的史学先生提过?几?句,接下来他的阿翁应该会派人取咸阳,攻函谷关?。

    他想到这里,有些弱弱地看着郑文一眼,才道:“先生,阿母给学生找的史学先生是那日的郎君。”

    他其实也是在拜师之日才知晓,心?中也很惊讶,当时都有些呆愣了,事后还被阿母好一顿训,幸好后来成功拜师,那位先生并?未拒绝阿母的要求,反而还夸奖了他一番。

    郑林惊讶地当场发出喊声。

    郑文却是不惊讶,只轻飘飘地对着惠郎君:“有何心?虚地,把腰板子挺起来。那位郎君出身名门,家?学渊源,学到一点就是赚到。”

    完顿了片刻,突然看向郑林,若有所思?。

    她这话?实在不假,公?子奭是屈姓王族出身,王父是曾执掌大半朝廷事务的周公?,父亲是封赏一地的诸侯王鲁侯,自?就接受不一样的贵族王公?教?育,而且又生活了六百年?,写下春秋之人便是鲁地的左氏一族出生,要这天底下谁人懂史,还真没有人比得过?公?子奭。

    这人活了这么多年?,以对方的性?情,这几?百年?诸侯国变迁,朝代更迭,不定还有公?子奭的手笔在,先前不过?给了几?卷史书给她便是残卷,指不定手中保留的库存更丰。

    想到这里,郑文难得的有些后悔起来,当初话?的太死,要不然抠一点好处再断关?系也好啊,不过?她又想到公?子奭那人的性?格,又不觉得后悔了。

    人活在世上?,不要招惹白毛狐狸,她智商不够,斗不过?对方,要不然当初来到这个?时代,有手中的那些虎贲军,她可还不得膨胀地去要一个?天下。

    只是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个?登临高位的能力和决心?,于是干脆就不要开始,毕竟一国君主并?不是那么好当的,只不过?田几?阿苓他们几?人的死去就让她心?神崩溃,再来几?人她是受不了的。

    郑林被郑文的目光看的毛骨悚然,忍不住动了一下身体问了一句,“先生,怎么了?”

    郑文咳嗽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惠郎君,突然了一句,“你过?几?天和惠郎君一起去蹭课吧,能蹭上?就蹭上?,不能蹭上?就算了。”

    她史学方面实在不好,当年?在虢城时,郑山他们这方面的知识好多都是西院的那些术士教?导的。

    而且,公?子奭教?一人也是教?,教?两?个?人也是教?。但是能不能蹭上?课就看郑林的水平和能力了,在这方面,她是甩手不干,和公?子奭每次见面其实郑文心?里也有点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