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那年从边疆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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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从边疆回长安, 天上连下了一月的雨。

    他来不及处理伤口,带着满身的伤策马回了长安。身上的疼,哪及心中半分。

    若早知死了就能再见枝枝……

    楚云砚喉口微滚。

    “枝枝。”他将姑娘抱在腿上。

    前些时候还好端端的, 这会儿怎的像是难过起来了, 连嗓音里都带上挥之不去的低落。枝枝眨眨眼,仰起脸瞧他。

    “枝枝, 不和离了好不好?”对上枝枝的目光后, 他轻轻问。

    就差那么一点点,枝枝就快答应他了。

    他骗她好几个月, 骗她照顾他, 骗她哄他, 还有好多好多她不知道的。

    枝枝细长睫毛轻颤, 重话不出, 也知道, 和离是和离不成的。

    她想了想,与他约法三章, “第一点, 你日后不许再骗我;车巠口勿第二点, 你要听我的话。”

    第三点,

    枝枝凶巴巴地加重语气:“第三点,不许胡来,不许白日……”

    她喉咙一堵, 后头的话硬是不下去。

    被她这一瞪,楚云砚心里那点子阴霾一扫而散,他微微后靠,与枝枝拉开距离,两人面对面, 嘴上自然是附和着,“我哪个时候不听枝枝的了?”

    对上枝枝怀疑的目光,他“哦”了声。

    “下次让着枝枝。”

    素了那样久的男人,再是克制,遇上喜欢的人,总会有些难以克制。

    他又低低道:“枝枝不也觉着喜欢么?”

    枝枝一时语塞。

    楚云砚平日里看起来单薄病弱,可真要他用力了,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也流汗,他也喘息,可偏偏就像感觉不到累一样。他整夜整夜地折腾,一夜叫好几次水。

    他不克制,他动作上偏又还处处顾着,总要问她疼不疼、累不累。

    “下回都依你的。”楚云砚轻笑。

    十余日后,枝枝得了虞槿的消息。

    虞槿近来人有些神神叨叨。镇南侯夫人央她好几回,枝枝给虞槿请了大夫,也央大夫给虞槿开了药。

    枝枝不知道镇南侯夫人为何还会来寻她。

    她虚虚扶起想要下跪的镇南侯夫人。镇南侯夫人老了许多,也许是这些日子忧思太多,鬓角都染上白色。

    一番交谈,枝枝才清楚始末。

    原是虞槿被扔去了乱葬岗后就带上了心病。虞槿怕楚云砚。

    枝枝知道这些后,只是蹙蹙眉。

    虞槿怕楚云砚,难不成还要让楚云砚从长安城消失不成?

    再一听才知,镇南侯夫人是想将虞槿接回侯府仔细着照顾。这事不大好办,枝枝也没有以德报怨的好脾气。

    不过又叫枝枝有了新的疑惑,她想到梦里,她死后,也被葬在乱葬岗。

    枝枝命人将镇南侯夫人送走。

    等夜里楚云砚从宫里回来,枝枝才道:“世子爷人前人后还有两副面孔。”

    楚云砚浅笑,他现在倒是坦坦荡荡,压低身,将枝枝跟前的光都挡住,“枝枝不是早便知道了么?”

    枝枝嗔他一眼。

    楚云砚在枝枝身侧坐下,大手一揽,将枝枝揽入怀中,“若嫌镇南侯夫人烦,日后,便不允她再进王府。”

    枝枝摇头。

    若真不许镇南侯再来,便是摆明了关系不睦,还不知到时长安城里的人会如何猜测揣度。

    “枝枝是觉着我做得过分?”楚云砚掰开她的手指,横插进来,“对付恶人,自然不该留情。”

    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枝枝早便见怪不怪了。行军仗的人,哪有什么单纯的,他若单纯,早栽在那些吃人不眨眼的人手里了。

    单纯好骗的人,是她罢了……

    枝枝意识到这一点,抿着唇,抽回手。她乍一抽回,楚云砚又迎上来扣住。

    罢了,今日还是楚云砚生辰,顺他这回。

    她又想到,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楚云砚都待她极好。那种好与他待旁人的好不大一样。

    “你在宫中用过晚膳了?”枝枝不再想这些闹心事了。

    楚云砚揉揉枝枝的脑袋:“你还在府里等着,如何能在宫里用膳。从宫里出来时,父王还特地遣了御厨过来。”

    枝枝点头:“叫御厨先歇着?早已备好了饭菜,现下只需再热一热。”

    楚云砚应:“好。”

    他应完便想起身唤下人送膳食过来,枝枝按住他,“你坐着,我去叫人端来。”

    是这样,枝枝自个儿起了身往外头走。

    姑娘衣襟上别了个铃铛,走起路时,铃铛响个不停。那是他前些日子从街上买回来的。一直到枝枝身影消失在门畔,楚云砚才收回视线。

    等了好半晌都不见枝枝回来。

    她准备着心思,楚云砚自是会耐心地等着。他一边又想着,今日是个什么日子,竟还叫枝枝用上心思了,还乖得要命。

    约莫过了一刻钟,枝枝端着碗过来。远远就有香气传了过来。

    楚云砚站起身过去接,就像从前他装病时那样,枝枝没让他碰碗。

    待枝枝将碗放在案几上,楚云砚才看见,原来是碗面,面上盖了碎肉、萝卜,满满当当一整碗。

    “这个。”枝枝又艰难地从荷包里翻出一枚玉佩,她将玉佩递到他跟前,清澈眼眸亮晶晶地,“生辰快乐。”

    楚云砚一阵恍惚。

    他多久没过生辰礼了?

    他自幼在宫中长大,皇祖父鲜少给他办生辰,在生辰那日,母妃会进宫见他一面,陪他用完膳便会离开。前世登基后他也再未有过生辰礼。久到他都快忘了,原来他也有生辰礼。

    枝枝细长的指尖指着那碗面,声音软软:“长寿面。”

    “给谁。”楚云砚哑着嗓音问她。

    枝枝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问,乖乖答:“给你。”

    楚云砚不与她卖关子了,接过玉佩,将枝枝抱起来,“枝枝,你还不曾唤过夫君。”

    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唯独枝枝还不曾好好喊过一声夫君。

    “你还吃不吃?”枝枝气恼地戳戳他,“再不吃,长寿面都闷了。”

    意思就是不愿喊了?楚云砚笑,“你给我端了面来,那你吃什么?”

    枝枝答:“你先吃,饿一会儿,不妨事。亲手做的。”到后头,声音愈发。

    楚云砚挑眉,抱枝枝坐在软塌上,端起碗。

    他自然不会叫枝枝看着他吃。命下人送了干净的碗过来,他将碗里的面匀了些出来,又将面碗里的肉挑去枝枝碗里。

    “好了好了,不要了。”枝枝连忙抱起碗。

    两人鲜少有这样一起坐在软塌上用膳,烛火幽幽,面汤暖滋滋的。这是枝枝第二回 下厨。

    枝枝口口吃面,粉唇张张合合。

    她用膳速度很慢,楚云砚都吃完了,她那还剩下半碗。枝枝不免着急。

    楚云砚在一旁道:“枝枝不急,慢慢吃。”

    枝枝最终没能将这碗面吃完,原本她给楚云砚煮的就很多,再者王府里糕点不断,她闲着时便吃些糕点,肚子里饱饱的。

    剩下的面,全进了楚云砚的肚子。

    “枝枝,去外头赏月。”

    “……好,夫君。”

    天边月亮隐进了薄雾,羞答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