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03 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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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明威, 相爱的人不该争吵,因为他们只有两人,与他们作对的是整个世界, 他们一发生隔膜, 世界就会将其征服。

    而不需要别人动手,秦苒和温柏义心里的老虎差点把他们杀死了。

    秦苒乍悲乍喜。原来男人都是一样的, 不管是否属性温柔,总有让人心跳高空跳楼的本事。

    知晓删好友幼稚背后的深沉, 秦苒只恨自己来晚了, 不该在原地纠结这么久, 可当他出他老婆也在这里时, 秦苒转身就走。

    温柏义逗她似的,笑着将她捞进怀里, “她明天走,多留一天好吗?”

    秦苒气血倒涌,脑袋嗡涨, 偏又没有立场生气,“我凭什么要多留一天!”

    “这次我们把离婚谈好了。”温柏义完等她的反应。

    秦苒愣了一下, “……什么了?”

    “她会跟父母交流事宜, 然后, 简单了一下财产分配问题。”

    秦苒一直没好意思问他与尔惜的婚姻状况, 只知道摊牌和分居, 既然已经到财产分配, 想来十分具体了。她自愧不如地低下声, “哦,挺好……”

    “明天送走她,能再陪我两天吗?”

    “不好。”她耷拉下眼皮, “最近学校事特别多。”她这次是借着参加彩虹跑的名义出来的,徐仑还奇怪,国内这么多彩虹跑,她跑这么远凑什么热闹,她旧金山是世界顶级包容多元的城市,和国内游戏形式的彩虹跑不一样。

    她好不容易出来,不可能多耽误,她的婚姻还处于虚假“稳定”状态。

    “那走吧。”他拉过她,没多挽留。她能来已经是不敢置信的事情了。

    秦苒疑惑,“去哪儿?”

    “去看海狮!”

    浓雾散去的旧金山天空碧蓝如洗,39号码头只在每天下午营业,他们赶到时正是太阳最烈的时间点。

    车船辐辏,Sea Lioer位于码头停靠点,数百只哼唧吠叫的海狮懒洋洋地聚集在码头,景象又可爱又壮观。

    他们找了张长椅,温柏义,周扒皮在他爸妈那里,跟它告别的时候没什么情绪,可能养的不久,情感不深,前阵他妈遛它的时候耳朵被咬了,流了好多血,那几天不肯出去,他听着心生不舍。

    阳光直喇喇,刺得秦苒睁不开眼,索性阖目,软绵绵倒在他臂弯,听他琐事。

    带着时差与哭闹后的双倍疲惫,秦苒温柔漾起唇角,懒洋洋地哑声,“你真是菩萨心肠。”狗架、流血,然后害怕出门,这事儿她不养狗都听不少人过。

    “之前它害怕大狗,装过瘸,想到了,就有点……”温柏义到一半作罢,什么狗啊,抬手指向海狮,“你知道怎么分辨海狮公母吗?”

    秦苒摇头,手刚伸进包里,温柏义便按住了她的手,“别搜,猜猜看。”

    休憩过的眼睛,适应了光线,再睁开就舒服多了,盐水洗过的海湾美如幻境。39号码头有年份了,长椅掉漆,木质皲裂,船只斑驳,浮出锈色。

    她目光一投向海狮群,止不住地笑了起来,他可真会找地方,肉嘟嘟圆滚滚的生物,谁看了心情会差?她观察了会,试探问,“毛多、颜色深的是公的?”

    “你好聪明。”温柏义以为会有几个来回的问答。

    雄性海狮肩颈生有长而粗的黄褐色鬃毛,雌性体色淡。“这不难猜,”她指着离他们最近、前肢正在拍岸的雌兽,“你看它,眉清目秀,一看就是女孩子。”她又指向斜前方那只体型较大的海狮,躺着肚皮前肢乱扑腾,一个劲仰卧起坐,“雄性就是比较敦厚,体型大,生物界不都是这样的吗?”

    “是吗?”

    “你看长相,也是雄性笨笨的。”

    海狮面部短宽,唇部圆钝,看上去智商确实不高。

    温柏义忍俊不禁,“语文老师的形容词好特别。”

    “我哪有温医生特别,我不是闲来会看海狮的人。”

    “你不觉得你像海狮吗?”完挨了秦苒一记轻拳,“我哪有那么笨,”她往密密横躺的海狮群又看了一眼,“我也没有那么胖。”她是以瘦为美的高等人类审美范畴,不是以胖为美的低等动物审美范畴。

    “到胖……”温柏义手捏上她的腰,“你胖了你知道吗?”

    秦苒讶异,一斤他也能看出来,她自己照镜子都看不出来。

    温柏义的答案叫人意外,“你嘴巴胖了。”

    方才,他们在车上亲吻了。几乎一坐到车上便情不自禁地拥吻,手臂膝盖与车内壁架一样磕碰,发出失控的属于兽类的喘息,吻时他便,你的嘴肉了。

    当时如耳旁风过,此刻秦苒后知后觉害羞起来,埋进他肩头,“什么呀……”

    “真的,厚了。”好神奇,他吮吸时能感觉比之前还要饱满丰实,钝钝的肉感像咬不烂的面筋。

    秦苒语塞,哪有这么离谱的答案,“温柏义!”

    他眼神萦纡在她的嘴唇,“你介意吗?”

    “什么?”她落地的心跳又失控了。

    他郑重地抛下问题:“在这里接吻。”

    在太阳底下,无数双游客眼睛的注目下,她愿意和他接吻吗?

    秦苒微愣,流转目光思忖如何回答,温柏义仿佛忽然掌握了没有明确拒绝就是同意的法则,轻浮地收回问题,在她的唇角浅尝辄止,“我当你同意了。”

    秦苒在他的鼻尖蜻蜓点水一吻,斜睨时眼波荡漾,“我不懂得拒绝你。”

    湿印转瞬风干,他追去一个吻,“我以为你很懂,南澳岛拒绝添加我微信的时候,理由很充分。”

    “我要是懂,就不会来了。”他们每一次见面都产生新的变量,早不是南澳岛的露水情缘了。

    不知道把南澳岛的秦苒放在此刻会不会拒绝温柏义,但把此刻的秦苒丢回南澳岛,她一定会乖顺地掏出手机,加他好友,甚至,后来的车马邮件,她都嫌慢。

    她开始疯了,失控了,不想遮掩了。

    温柏义抿唇,故意,“我以为秦老师是不甘心自己被删?”

    看她跳脚被删微信,急得眼眶泛红,温柏义像整到喜欢女孩的高中男生一样卑鄙暗喜。迟来的青春期,让人失控地幼稚,为鸡毛蒜皮雀跃,血都沸腾了。

    “我哪有!”秦苒急了,张嘴咬住他的下唇,“我过你的电话,一直提示我不在服务区。我去过两次五味巷,黄穆童的妈妈你续租了一年。”要不是知道他续租那破房子一年,她真的以为他们就这么算了。她自作多情,坚信这房子如果不是她会去,他一定不会续租。她问他,“是这样吗?”

    脑海飘出秦苒找他的模样,温柏义不禁回忆起南澳那会,他慌张找她一整晚的情形。

    “你觉得呢?”

    “其实很矛盾,明明在婚姻里已经不相信男人了,却要在越矩的时候选择相信,有点可笑。”

    “那你信了吗?”他继续追问。

    “信啊。”所以她才会在重逢时失落,“你是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

    “不知道。”

    “那你信什么?”

    她想了想,“不知道。”

    他们语无伦次,得自己都笑了。

    “想到你是温柏义,什么前提加上,都选择相信。”

    嗲唧唧的海狮扑腾、吠叫,与相触的唇瓣一般,肥美烂漫。

    “我尽量不让你对男人第二次失望。”他辗转,嘬吸。

    “什么叫尽量?”她旋,挑弄。

    “因为我只是温柏义,只是个普通男人。”他不是万能的,他有好多不能,所以不敢大话“一定”,而“尽量”是医生惯常的术语,他不是销售人员,不能“保证”。

    舌头追逐疲惫,海狮一样懒洋洋躺回自己的领地。唇还恋恋不舍贴着,在她滚烫的脸颊游移,“圆圆,我好想你。”

    “我更想你,我想得人都跑来了。”她在家还计算过和温柏义共处的时长,满满算,多不过120时,一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又情难自禁地心旌摇曳。

    他叹气,故作为难后让步道:“好,你赢了。”

    秦苒上当,这才反应过来,羞愤难当,“你坏死了。”

    海狮挺,又活动起来。温柏义的热量与湿度进进出出,烧得她口干舌燥,手攥住他的衣襟不自主地往下拽,圆领一路拉至肚脐,其热吻意兴间的疯狂可见一斑。

    人类的目光是有温度的,不然也不会害羞,不然也不会害怕。

    这样的热吻即便在异国,也是会被注目的,他们敛了深搅,磨磨蹭蹭地贴脸话。

    “你给我写信了吗?”

    “写了,你呢?”

    “写了。”他想,随时间推移,如果还是忘不掉她,他便把这封信寄给她。

    “你写了一封完整的啊,我写了很多段落。”

    “带了吗?”他直起身子,两眼放光。

    “等我走的时候我们再交换,好吗?”

    温柏义抱住她,尽管热得不像话,可仍然不想放手,汗顺着脊背滑落,滚过皮肤像在挠痒,他深喘后终于松开她,四目相触,又亲在了一起。

    明天尔惜11点的飞机,她14点,车里他们好,他们在机场还要见一面,可一想到等会就要分开,他一刻都不想松手。

    她好笑,“我暑假再来。”他不必这样抓紧时间。

    “我带你去看更多动物。”

    “为什么都是看动物?”

    “因为人类没什么好看的。”

    也对。

    许是吻太缱绻,唇太绵软,秦苒的回应渐软,温柏义感觉到肩头一沉时,手下意识托住了她歪倒的脑袋。

    再醒来,太阳在天尽头,枕下的肩头顽石一样可靠,她清清嗓子,“我睡了……很久吗?”

    “不久,”他手不能动,抬脚往前面示意,“那两只雄狮后面那只浅棕色的母海狮,和你一起睡的,它还没醒。”

    秦苒还真揉揉眼睛,目光追寻过去,“哪只 ?”

    “骗你的,那只早就睡饱换地儿盹了。”他噙着笑意,亲了亲她卷曲的湿漉漉的发丝,“累了吧,有时差。”

    秦苒当他没想到,被他一揭,害羞地抿了抿唇,“还好,睡了会,现在好了。”

    红色云霭包裹着火红的太阳,映照在海面,整座海湾烧了起来,美的像末日。

    暮色尚未围拢,人群已经散去。这里要收工了。

    “可惜,没法看日落。”长椅上只剩他们了,温柏义舒展僵硬的手臂,任秦苒揉捏,“我不知道这么早关门。”

    秦苒心疼他的手,频频问道,没事吧,能动吗,舒服了吗?

    他好笑,“没事,能动,舒服。就是……想跟你看日落。”

    “看紫色的天空吗?”她漾起柔柔的笑意,指了指手机,示意那副画。

    “实话,我都没好好看过旧金山的日落,这里天黑的太晚了,经常错过,不知道这里的日落是什么样的。”

    “有海的地方,总不会差的。”她灵机一动,“我今天早上在你们学校那边看了日出,当时我就想,日落应该也很美。”

    “哪里?”

    她回忆,“有棵粗壮的大树,上面挂了个秋千。”

    “哦,BigC。”

    “你知道?”

    “那边视野不错,同事带我去过。”

    秦苒看了时间,迟疑问他,“你急着回去吗?”

    他牵起她的手,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中离开了39号码头,“不急,我们去看落日。”

    他想的是,反正他们顺路,要一起回学校那边的。

    但事情没有那么顺利,路上出了事故,等处理完,已近凌,温柏义知道秦苒怕黑,今晚又在慌乱中度过,吊着神经,便了个语音电话给尔惜,今天不回去了,有事。

    温柏义去实验室,尔惜没有怀疑,可他现在又不是临床医生,什么事需要通宵?她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