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13 家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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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亲身经历一次离婚, 才会发现,婚姻里那些啼笑皆非的偏见无处不在。

    温妈几乎在尔惜承认自己出轨的没多会,迅速转换情绪, 接受了离婚这个结果。

    如果是儿子出轨, 她会希望媳妇能原谅,为此当牛做马都可以。

    但如果是媳妇出轨, 就另当别论了。

    这几乎是个残忍的潜意识选择,或者社会性别认知养成的心理底线, 也完全怪不得自己婆婆。

    尔惜送完老太太, 没有拐回家, 毫不犹豫地回了单位。她想, 就靠过年还在干活的卖力劲儿,今年就能当上合伙人。

    温妈到家单独和温柏义了一通电话, 在儿子的回避里确认尔惜真的不是拿自己来玩笑揭篇。

    温柏义强调,“妈,我们是和平分开, 不要问了。”他本意想回国办手续时与父母明,不料尔惜先捅给了自己父母, 想必是没耐心应付没回家过年的追骂电话, 破罐破摔后的冲动之词, 这并不奇怪, 她对父母一向没有耐心。

    “好的, 我不问了。”儿媳出轨, 绝对是家丑。“等你回来。”

    温柏义:“还有, 不要跟她爸妈。”

    “我……”

    “妈!”

    “知道了……”

    温柏义挂了电话又给尔惜过去,恰好和秦苒的视频电话撞上了。两厢一撞,显示连接失败。

    温柏义:【等一下, 等会我给你回过去。】

    【好。】秦苒按了按面膜,看了眼时间。

    尔惜耳朵疼,不想听见任何声音,第二通语音电话也直接拒绝了。【有事事!】

    温柏义:【三件事,第一,我爸妈这边勉强接受了,你爸妈那边呢?需要我电话吗?第二,把南山房子挂出去,我联系好中介了,定位发你,你这几天有空把门禁带过去,在卧室第一个抽屉里,最好跟他们去一趟,贵重家电拍个照片。第三,等我回国,我们去办手续。】

    【知道了。】

    尔惜完全可以不跟温妈明,把事情推给他来解释,眼下自己把责任一揽,一副要就义的样子,把事情搞得更复杂了。

    温柏义怕她给自己找麻烦,明确地把内容定性,【跟你爸妈就性格不合,不要别的。最好等我回来再。】

    薛尔惜上火,下“你少管闲事”,皱着眉头来回编辑好几回,终于换了个有情绪但没那么冲的话:【不用你管。】

    *

    视频电话一通,秦苒脸凑上去,问他,“皮肤好点了吗?”

    年节鱼肉过度,她拉了三天,过敏了。

    视频像素不高,温柏义通过调整物理距离、眯眼聚焦,依旧没看清,让她走到亮处让他看。秦苒侧脸贴屏,翘唇以待,没想到等到的是这样的答案,往后退了退,开立灯,凑到灯下。

    温柏义察觉到笑容消遁,问她怎么了?

    秦苒不解,什么怎么了?

    “感觉你情绪不对。”他喝了口水。

    秦苒怅然,“哦,也没怎么不对,只是觉得你好认真。”以前她问徐仑好看吗,答案都是好看,毫不犹豫、花样百出的“我老婆最美”、“怎么什么都好看”等,回复速度可以记秒,倒是他忽然破节奏,让她反倒不适应了。

    温柏义对光看了看,“好多了,红疹消了不少。”

    秦苒架好手机,胳膊肘一撑,双手捧脸,问他在干嘛。

    他在吃东西,饿了。

    “不减肥了?”

    “算算接下来半年都不回去了,回去前饿一个月好了。”他倒是都考虑到了。

    “俯卧撑呢,还做吗?”

    “在做,运动让人精神好。”他想起了尔惜之前一直劝他锻炼,但他没有坚持下来,他问她,“在锻炼吗?”

    “在。”她咯咯直笑,“运动让我皮肤好。”

    温柏义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着手处理离婚事项,秦苒问他父母没有意见吗?他并没完全搞定,毕竟我们自己接受离婚都要一阵子,父母也需要接受时间。

    秦苒问他,会因为自己这里一直不能办妥而生气吗?

    她无法在妈妈生病时与她讲明此事,无论以什么角度,取哪一段时间线,故事都不会是长辈想听到的。

    “不会!”他甚至庆幸,秦苒的离婚不会这么快办妥。他希望时间再拖久一点,久到大家都忘了这件事。

    他希望事情的坏结果,到此为止。

    *

    春暖花开时节,徐仑没事人一样地出现,是家中阿姨告诉秦苒,徐仑回来两天了,你……要不要来看看?

    秦苒这才不情不愿地回家。当初恨他身体出轨,生不如此,现下也就抱着管他死活、死了拉倒地无情态度。时间真是一剂良药了。

    她故意怄他,第一句就是,“我们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他气得跳脚,把书一甩,“你见到我就没一句好话吗?”当初的温柔喂狗了吗?

    “好!”她两手交臂,防备姿态地倒退一步,就像温柏义所,在进行谈判式的交流时,男性体型上就会给人压迫感。她笃定道:“你这阵子碰女人了吧。”

    “怎么可能!”徐仑矢口否认,“我他妈家都快没了怎么可能还有那个心思?”

    “这次戴套了吗?”她问。

    “胡什么啊!”他声音又大了一些。

    切,心虚就爱扯嗓门。

    “我闻出来了!”她用玩笑结束了话题。王娟上午办了住院,她没心思跟徐仑争执,转身进屋整理东西了。

    徐仑咬了根牙签,上下摆动,故作轻松地问她王娟情况如何,她精神挺好,但已经有并发症出来了。

    他敛起玩笑,叹了口气,“我一朋友的丈人是肝癌,进展挺快的。”

    秦苒并不想听见“快”这个字,告诉他:“肝比肺快。”

    “哦……”徐仑迟疑,他并不了解这块,“现在你算半个专家了。”他本意是秦苒最近医院跑得勤,所以懂得多,没想在她心里敲下警惕的战鼓。

    “什么意思啊!”她不自主地皱眉,抬高音量。

    徐仑不解:“啊?”

    “没事……”好吧,她心虚也一样爱抬音量。她赶紧回避,认真收拾衣物,过了会他开口了,问她要卡。

    他有两张卡绑定网//银,可以自由使用,其他的都在秦苒手上,她挤出讽刺,“是想好离婚了?”

    “我们不可能离婚的!”他矢口否认,偏头理直气壮地,“我就是想弄个投资,需要点钱。”他钱现在要生钱,她不会投资,搁在她手上只能生点利息,不划算。

    道理一套一套,来时估计就想好了。

    到底,就是过了冲动期,想明白钱在自己手上最稳妥,秦苒没搭理他,自己赶时间,过两天再。

    徐仑从储物室帮忙取出行李箱,问她这次住几天?

    “不知道,上次化疗的药物效果不好,医生有一种药效果很不错,所以……要换新药。”这种药物购买十分麻烦,内地未批准使用,需要人力运输,所以她准备明天自己跑一趟香港。

    “多少钱?”

    “一支5000,一次用量10支,不能多买,下次用下次再去买,因为是生物制剂,所以全程冷藏运输,不能摇晃。”

    “钱够吗?”

    她玩笑,“不够你能变出来?”

    他理所当然,“用我们卡里的钱啊,要是不够我去问朋友借。”

    秦苒取出港澳通行证,关抽屉时愣了愣,低声够,她爸也给她卡了。

    徐仑拖着行李箱,送她到地下车库,又碎碎聊几句,让她不要累着,等会17点他要去上海,就不陪着了,晚上他会个电话给王娟的,帮他问好。

    秦苒坚硬了许久的心又软成稀巴烂,她抽了两张纸,捂住脸,掩住抽泣。

    这让徐仑得意坏了,揉她颈窝亲昵问她,宝宝,哭什么,感动了?

    秦苒一直没话,上车时轻轻推开他,心头针扎一样难受,声音湿漉漉地埋怨,“你为什么要嫖啊……”

    终究是意难平的。

    好在,哭了一个红绿灯就止住了,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傻。

    *

    秦苒找了护工一起照顾王娟,恰逢周末,她休息,把秦裕津替回去了。睡前,她搭好床铺,隔着窄窄的一条床缝拉住妈妈的手,漫无目的地聊天,她问,爸爸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王娟第一反应,冷笑一声,“那可太多了。”

    秦苒问,女人呢?

    床上的人顿了顿,问她怎么突然这么问?

    “问问嘛。”她帮妈妈按摩手指,就是聊聊天。

    王娟脸隐在黑暗里,沉沉地叹气,接受宿命一样,“男人不都这样嘛。”想了会,反手抓住她,“徐怎么了吗!是不是有……”她压低声音,见秦苒不话,着急得坐起身来,把她往身上拽,“怎么了!话呀!”

    秦苒笑,“没什么啊,就是问问啊!”

    “是不是徐有了!”她想到他已经很久没来看过她了,涌起不详的预感,“你……”

    “真的没有!”秦苒一口咬定,“我就是随口问问,看你紧张的,他很乖的啊,而且晚上不是才电话给你的么。”

    “哦……”但她一颗心还是慌慌张张的,脑子开始盘事情,“你上次买房……”

    秦苒蒙住头,“你快点睡!我要睡了!”

    当然是睡不着的。

    王娟心乱跳了一夜,秦苒也没睡好,母女连心,辗转反侧。

    秦苒早起拉住阿姨,自己跑去水了。她心虚得都不敢看王娟。

    关于温柏义,她想找个人可以装下她的不安和欣喜,这个人可以是朋友,朋友多是能理解的,但她更希望是妈妈。

    她拎着水瓶往开水房走,经过护士站与夜班护士了个招呼,“早啊,辛苦了。”

    “秦老师早。”

    整理床单位早来的护士问她,是那个吗?

    夜班护士,是的,是卫校的老师。

    赞叹轻声飘来,“好白好漂亮啊……我上学的时候怎么没有这种老师!”

    秦苒弯起唇角,还捋了捋头发。清脆的女孩声音听得人心情好。

    完水回来,经过护士站,她犹豫要不要再眼神示意一下,直线走过去好像不太好,由于步速放慢,对话涌进耳朵——

    “不是医院有个医生出轨,出轨对象也是个老师。”

    “我们医院吗?”

    “是的,而且那个女的也在准备离婚。”

    “哪个科的医生啊?”

    “就是我们新大楼哪个科的,听三十出头,长得很帅,而且,”她兴奋地扬起声音,“一看渣男的那种。”

    “那是哪个学校的老师啊?现在事业单位已经在搞婚内联谊了吗?”

    “不知道。”

    “你这个消息不全面啊!”

    “啊哈哈哈哈哈,人家没告诉我啊,”她顿了顿,脑袋一转,“等他结婚了不就知道是谁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