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正文结局 折断羽翼的雏凤,终于浴火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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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烬面对面和秦晏交流, 已经是一周之后。

    秦晏陷入植物人状态太多年,身体很多功能退化得厉害,如今可以正常讲话, 但是还不能行走。

    上周他在顾苒的提琴曲中醒来, 整个科室出动,为他制定了一系列康复计划。

    秦老爷子和周明月都非常激动, 尤其后者,背着秦晏, 痛哭了半天。

    此刻, 秦晏坐在轮椅上, 由秦烬推着, 在花园中散步。

    他自己再躺下去,身子都要散架了。

    “烬, 这几天我上网,发现科技发展得真快,生活方方面面都变得快捷了。”秦晏的嗓音还是有些沙哑, 不过语气很轻快。

    秦烬笑着:“是,现在大家出门带个手机就行。”

    “手机屏幕倒是越做越大了, 上面一个按键都没有, 不过这个趋势当年咱们企业就预测过。”

    “嗯。”

    兄弟两个就这么闲聊着, 秦烬时不时弯腰, 帮他扯一扯身上盖着的毯子。

    “秋天的太阳挺暖的, 其实不盖这个也行。”秦晏抬头看着秦烬。

    男人虽然面色苍白, 一双眼眸却清亮温柔。

    “不行, ”秦烬不赞同地,“你要注意保暖。”

    “好吧。”秦晏悻悻地扁嘴,声嘟囔, “烬长大咯,都会命令哥哥咯。”

    秦烬推着轮椅的手,猛地一僵。

    这些年,他们谁都没提起九年前那场事故,可是它就像是一根扎在秦烬心中的刺,每次想起,都生生地抽痛。

    他绕到秦晏面前,低垂着头,满是愧疚地:“哥哥,对不起。”

    “烬……”意识到错话,秦晏有些无措。

    秦烬膝盖一弯,想给他跪下,被秦晏呵斥住了。

    “你给我好好站着!”

    秦烬双手紧握,额前垂下的发丝,勉强遮住他血红的眼睛。

    “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他声音发颤,死死压抑着痛楚。

    秦晏站不起来,只能朝他勾勾手:“你来。”

    秦烬蹲在了他的轮椅边,当秦晏抬起手,他的脊背绷成了一张弓。

    如果自己能出气,哥哥废了他都没关系。

    结果,那只苍白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好了,这么大的人,别哭鼻子。”

    秦烬猛地看向他,眼里有晶莹闪过。他深呼吸一口气,扯出了个难看的笑容:“我没哭。”

    “嗯。”秦晏温和地点点头,,“其实除了最近这几个月,我一直没什么知觉,就像是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所以你不用觉得心疼我,我并不痛苦。”

    话时,秦晏耳边响起了悠扬的提琴曲,他还记起自己睁眼那天,迷蒙中看到一个拉琴的女孩子。

    阳光照耀在她身上,落下斑斑伯伯的金色圆晕。她闭着眼睛,身体微微晃动,沉浸在乐曲中,那么的温柔。

    后来当他知道,那个女孩子是秦烬的女朋友时,内心深处,不免有丝失落。

    从回忆中抽身,秦晏那双含情眼,看向秦烬:“倒是你,这么多年辛苦了。”

    秦烬还是忍不住偏开了身子,下颚绷得紧紧的。

    秦晏放下手,欣慰地:“我查了查秦氏的市值,烬,你很优秀。”

    秦烬哑着嗓子:“如果是你,会做的比我好。”

    “那可未必,”秦晏一脸的不赞同,“我在经商上没什么天赋,爷爷总是我,行事中规中矩。”

    秦烬察觉到什么,略带急切地表示:“等你养好身体,我就把我手上的股份都转给你。”

    “干嘛,让我替你挑大梁啊?我可不干。”秦晏靠在轮椅上,悠悠地,“你好好经营公司,每年给我点分红就行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到时候我拿着你的钱,开个饭店,我自己当厨师,哈哈。”

    秦烬一言难尽:“哥,你是不是忘了你把咱们家厨房烧毁过?”

    秦晏苍白的脸上浮现点点红晕:“现在厨房电器那么先进,我怎么可能还会烧厨房!你得相信你哥!”

    秦烬失笑:“好吧。你改变主意的话,随时告诉我。”

    秦晏郑重地道:“我是真的不准备回公司了。”

    秦烬犹豫片刻,站起来,:“有件事,我要和你坦白。”

    “什么?”

    “我不是你亲弟弟。”

    “咱俩不是一个爹生的吗,你怎么还不认我了?”

    “但是咱们的妈妈……”秦烬对上他清亮的眸子,喃喃道,“你已经知道了?”

    “嗯。”秦晏皱眉,“是不是妈和你了什么难听的?你别往心里去。”

    秦烬耳边响起轰鸣,眼前慢慢模糊了,晦涩地:“你既然知道,还挡在我面前……”

    想起那场围堵,秦晏冷肃地问:“你是我弟弟,我不护着你护着谁?再让我听你这种话,等我能走路了,肯定狠狠踹你。”

    秦烬鼻子酸酸的,笑了一下:“行,我等你来我。”

    秦晏指指他:“等着吧!”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齐齐笑出声来。

    “对了烬,你有女朋友了是吧?”

    “是,”秦烬下意识地勾唇,“她叫顾苒。过几天我带她来看你。”

    “呦,你和这姑娘在一块了啊!”

    秦烬疑惑地问:“你认识她?”

    秦晏拍了拍腿:“九年前,不是你和我的吗!等你回国以后要去见人家,还给人定制了礼物呢!”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应该是个摆件,你你是按照她的照片找人足足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做好!”

    秦烬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脸上血色一寸寸褪去。

    秦晏心里咯噔一声,忙问:“怎么了?我错话了?”

    刚刚秦烬像他道歉的时候,都没露出这么惊慌失措的表情,现在他摇摇欲坠,声音嘶哑无比,断断续续地问:“哥,她叫,顾苒?”

    “对啊。你连自己女朋友的名字都不知道啦?”

    “怎么办……”秦烬抱着头,眼前模糊一片,心房抽痛地绞紧,大脑像是被扎了一万根钢针,“我怎么不记得了……”

    记忆里很多连不上的东西,一下子串了起来。

    他梦到有人喊他“飞儿哥哥”;顾苒问他有没有印象深刻的粉丝;短发女孩儿拉提琴的摆件;那匹被她取名为“飞”的马……

    桩桩件件,都昭示了一件事——他把顾苒给忘了。

    九年前,她在做什么?父母离婚,母亲和哥哥去法国,父亲要再娶……

    那十三岁的她呢?她能去哪?

    她等了自己多久?一时,一晚,还是整整九年?

    她现在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和自己在一起的?

    秦烬心疼得无以复加,蹲下来,喉间发出了困兽一样的嘶吼。

    *

    秦烬坐在办公室里,拨通了陈雅的电话。

    “秦总?”

    “嗯,”他嗓音低沉,“你们的药,能帮助人想起以前忘掉的事吗?”

    陈雅认真地解释,要看是什么类型的失忆。如果是顾苒那种,大脑并未严重损伤,就不会起作用。

    挂了电话后,秦烬吩咐助理:“安排一下,我要做脑部检查。”

    晚上,顾苒给他视频电话,见他背景是病房,问:“你还在医院看望你哥哥呀?他情况怎么样啦?”

    秦烬用手指,慢慢地描摹屏幕上她的眉眼,试图想象她以前是什么样子。

    自从知道自己忘了她以后,他派人去查了他们的过往。

    目前能确定的是,他们很多年以前就认识了,顾苒是他的粉丝。还有,他曾经不止一个号码,九年前他被人砸碎扔掉的,是两个手机。

    只是其中一个因为太多年不用,早就销号了,通讯记录也找不回来。

    这个号码,是他专门用来联络顾苒的吗?她有保存他们的聊天记录吗?

    自己失约了这么多年,那些东西,肯定被她删掉了吧。

    他思绪纷杂,表情却很平静柔和。

    “哥哥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他等痊愈了,就去当厨师。”

    “那他做饭岂不是很厉害?”顾苒一脸崇拜。

    秦烬笑着:“他和你一样,是个炸厨房选手。”

    “……这天儿没法聊了,再见!”

    等了几秒,顾苒娇俏地看着他:“你怎么都不哄哄我呀?”

    秦烬的表情,差点没绷住,镜头外的手死死攥紧。

    “苒苒想让我怎么哄?”

    姑娘摇头晃脑:“回来给我做饭!既然你我炸厨房,以后咱们家的饭菜,你承包了!”

    “好。”秦烬尾音颤了颤,平复了一下,才开口。

    “苒苒,我爱你。”

    顾苒的脸,一寸寸红了,用一只手捂住,半晌才拿下来。

    “干嘛呀,那么肉麻。”她娇嗔了一句,嘴角一个劲儿地上翘。

    “想起还没和你过,所以就了。”

    她伸手捏耳朵,那里也全部红了。

    “知道啦,我也爱你,mua。”亲完,她害臊地把电话给挂了。

    秦烬望着黑下去的屏幕,先是笑了笑,后又满眼心疼。

    *

    顾苒有两周没见到秦烬,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什么。他们每天的视频,也变成了语音通话。

    这段时间她没闲着,配合顾辰泽提交了演奏会的参演手续。

    哥哥年底在沪市有一场演奏会,到时候她会作为嘉宾,在演奏会中途为观众们拉提琴。

    她一共可以拉两首,一首定了巴赫的“无”,另一首还没确定。

    其实最近这半年,她产出还是不少的。为几部影视作品写的曲子,反响非常不错,甚至有唱片公司向她抛出橄榄枝呢。

    她想演奏原创曲,可是给秦烬作的那首曲子,总感觉少了点什么,迟迟下不了笔。

    唉,起秦烬,这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见自己啊!有这么冷落自己女朋友的嘛!

    “叮咚,叮咚”,门铃声响起。

    顾苒走过去问:“谁呀?”

    “我。”

    是秦烬的声音!她迫不及待开门,男人比上次见清瘦了些,眼下隐隐有青黑,冷隽挺拔地站在门外。

    她开心地扑过去:“你怎么过来啦!”

    秦烬深不见底的眸子注视着她,种种情绪混在一起,像即将掀起巨浪的深海。

    他用额头贴了贴她:“抱歉。”

    顾苒不好意思起来:“我没怪你呀。”

    “苒苒,你跟我来。”秦烬牵起她的手。

    顾苒偷笑,这个男人不会是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惊喜吧?

    秦烬带她上车,和司机报了个地址。开到以后,他只让顾苒看一眼,又报了新的地址。

    就这样走了五个地方以后,顾苒才意识到,这些好像是她和Fire以前去过的地方。

    比如第一处,那里原本是个广场,她四岁的时候,看他在那跳过舞;第二处原本是个巷子,她十岁在那里目睹了他架。

    还有第三处,第四处……因为这几年沪市变化巨大,很多建筑都拆了重建,她才没能第一时间辨认出来。

    全程,秦烬除了报地址,没过别的话,顾苒却心绪翻涌。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心想:他是不是记起来了?

    等到最后一处,顾苒终于确定,是的。

    因为明珠塔,是她和秦烬当年约见面的地方。

    下车后,秦烬像是怕她跑掉一样,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坐电梯上顶楼。

    多年过去,沪市多了很多比明珠塔更漂亮、气派的建筑。

    在国外,顾苒也去过很多出名的塔,从上俯瞰过城市的风景。

    但是没有任何一处,给她比明珠塔更深刻的体验。

    电梯停下,秦烬低沉地:“走吧。”

    整整一层,只有他们两个人。皮鞋敲击在地上,声音格外明晰。

    秦烬牵着她走到最中央,低头问她:“当年,你在哪里等我?”

    顾苒的鼻子倏而一红。她慢慢环视了一圈,手指了个方向。

    不大不的一张桌子,临窗,后面摆着一盆绿植,看起来完全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顾苒放下手,咬了咬唇,向那张桌子走去,抽开椅子,坐下。

    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十三岁那年。

    她留着短发,穿着简单的T恤和长裤,踩了一双白鞋。方形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显得她有些滑稽。

    当时她接到柯蒂斯的通知书没多久,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得知母亲要随哥哥一起去法国。

    明明她的学校更好,却还是被母亲抛下了。

    紧接着,她知道爸爸的女朋友怀孕,他们定了婚期。

    两年恨不得不眠不休地学琴,却只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她不甘心极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狠狠地哭了半宿。

    然后因为眼睛肿,只能戴着墨镜过来。

    她安慰自己,没关系,就算所有人都离开了,Fire一直会在。

    她想了很多要和Fire的话,结果一直等到明珠塔关闭,男生也没来。

    思绪如潮水一般褪去,她缓缓转头,看秦烬一步步朝她走来。

    九年的时间,足以让少年长成一位挺拔的青年。他桀骜的眉眼变得清冷,意气的五官格外矜贵。

    男人注视着她,脚下跨过时间的洪流,终于来到她面前。

    他单膝跪地,像骑士托起公主的手,仰头对她:“对不起,我来迟了。”

    顾苒抿唇,迅速转开了眼睛,不然她怕自己哭出来。

    深呼吸几下,她才开口:“你先起来。”

    秦烬摇摇头:“我的公主已经等了太久了。”

    顾苒掩唇笑了一下,眼里却含泪:“我知道你当时出了事,所以我不怪你。”

    “现在不怪,那以前呢?”

    “以前……也不怪。”她认真地。

    秦烬瞳孔猛地一缩,嘴唇毫无血色,悔恨与震惊的俊脸,格外苍白。

    顾苒整理了一下语言,努力绽放微笑:“真的,我只是很遗憾,没能和你好好道个别。”

    秦烬再也听不下去,紧紧抓着她的手,把她扯入怀中。

    “对不起,”他颤抖着,“你最艰难的时候,连我也食了言。”

    他全部都想起来了。

    从豆丁一样的顾苒,看他比赛,喊他飞儿哥哥,到顾苒改学提琴后,他们的短信联系。

    当时他只是把顾苒当成一个需要关照的妹妹,给她一些鼓励。

    顾苒也不频繁联系他,找他的都是她学会了什么新曲子,取得了怎样的成绩,练琴很累,但是很有成就感之类的事。

    秦烬知道她改学提琴有苦衷,但是她从来都没和他抱怨过。

    得知她要报告柯蒂斯的时候,秦烬对她,如果她能考上,自己就送她一份礼物。

    其实不管她考没考上,他都会送。他拿了一张顾苒用彩信发来的照片,找国外一位匠人,定制了一个摆件。

    在他出国比赛前夕,顾苒兴高采烈地给他发短信:【飞儿哥哥,我考上柯蒂斯啦!!】

    秦烬了解过这学校门槛有多高,顾苒学琴不过两年,就有这么卓越的成绩,堪称奇迹。

    他回复:【等着哥回去带你庆祝。】

    然后,命运和他开了个的巨大的玩笑。遇袭之后,他唯独把有关于她的事,全部都忘了。

    那一年,她的家庭支离破碎,她可能只有自己一个能话的人,结果,自己没有任何交代,消失在了她的生命里。

    现在他问她怨不怨,她却,遗憾没能好好和他道个别。

    顾苒弯腰,被他紧紧地拥着,肩头忽然落下了“一滴雨”。

    等她意识到那是什么,身体猛地僵住了。

    “秦烬……”她慌张地叫他的名字。

    “嗯。”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半点也不像在哭的样子。

    他问:“你后来找过我吗?”

    “找过的。”

    怎么可能不找啊,电话不通,发短信不回,她很担心他是出了意外。

    后来,人没找到,反而听他退圈了。

    她:“我那个时候想,是不是我隔三差五发短信,让你觉得烦了,所以你退圈以后,就彻底不理我了。”

    “现在呢?”他沙哑地问。

    “今天之前,我以为我是你生命中无关紧要的人,所以早就被你忘了。”顾苒松开抱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男人半蹲在她面前,眼尾微红。她低头,温软地看着他,声音里透着欣喜:“原来不是呀。”

    秦烬用力闭了闭眼,又睁开,一字字清晰地:“你是我很重要的人。只是当年那场事故后,我把你忘了,对不起。”

    顾苒眸子湿漉漉的,咧嘴笑起来:“嗯呐,知道啦,我原谅你啦。”

    秦烬喉结猛地滚了滚,狼狈地偏过了头。

    “你怎么能这样。”他压抑地。

    顾苒依旧在笑,静静地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你让我怎么爱你才行。”

    之前听简寻,顾苒没那么喜欢他,秦烬也觉得是这样。

    实际上却是,她等一个爽约的人,等了那么多年。

    明知道他忘了她,还愿意爱上他。

    “秦烬,”顾苒蹲下来,把她的手塞进他的大手中,和他十指紧扣,“这下咱们扯平啦。”

    他不解。

    她笑盈盈地解释:“你唯独忘了一个我,我也唯独只认得一个你啊。”

    九年前,他遇袭重伤,只忘了一个她;

    一年前,她被他撞倒,只认得一个他。

    命运兜兜转转,早就已经给了彼此答案。

    “咚!”心房被重重地凿了一下,冰山塌陷,洋流汹涌,摧枯拉朽。

    秦烬再也无法压抑,捧着顾苒的脸,重重地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抵死纠缠的吻,两个人汲取着对方的一切,恨不得与对方融为一体。

    渐渐地,秦烬占了上风,每一寸口腔,都染上了他的气息。

    细微的疼痛加剧了他的疯狂,一双铁臂紧紧地箍着她,暴君一样,从理智到灵魂,通通掠夺了个干净。

    很久之后,吻变得细雨一样绵密,顾苒的硬糖外壳融化,露出酸甜的馅心。

    “苒苒,”他沙哑又深情地问,“可以继续九年前那场会面吗。”

    女生笑着亲亲他嘴角:“好呀。”

    两个人坐下来,有侍者轻手轻脚地送来了食物,又悄然退开。

    顾苒低头一看,自己这份还是儿童套餐。

    “你怎么这样,我当时都十三了好吧。”因为父母离婚的事,她还觉得自己很早熟呢。

    秦烬温柔笑道:“滴,一日儿童体验卡,启动。”

    顾苒笑得肚子都疼了。

    之后,她絮絮叨叨和秦烬了不少话。

    “恭喜飞儿哥哥夺冠,祝哥哥横扫世界顶尖大赛。”

    “我爸爸要再婚了,唉,感觉我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我这么努力,妈妈都不选我,她肯定会后悔的!”

    “哥哥,我考虑了一下,还是继续学提琴吧。其实拉琴挺有成就感的,大家都我是天才呢。”

    “至于街舞,当成兴趣就好啦,看你在舞坛发光发热,我就非常满足了。”

    是的,十三岁的顾苒,并没有放弃提琴。

    只是在漫长的独行中,她越来越找不到自己的初心。

    成绩的退步,比赛的失利,让她忍不住一遍遍问自己:我当初到底为什么学琴?

    每当这时她就会想起,那些她拼尽全力,也没能留住的人。

    家庭,母亲,男神……一切都和她背离。

    好像进入了一个死胡同,她撞得头破血流,那堵墙还是冷漠地立着,嘲讽着。

    她成了“陨落的天才”,可笑的“机器人二号”,黯然回了国。

    进入沪市管弦乐团后,她的技巧的确惊艳到了很多人,可是竞选首席结果出来前几天,她得到了委婉的通知。

    综合各方面表现,他们选择了舒妙。不只是因为向严的运作,还因为,舒妙的琴声比自己更动人。

    孤注一掷的她,还是输了。她陷入了巨大的低谷,浑浑噩噩地想,她到底有什么用?她到底能做到什么?她是不是一辈子都这么废物,想要的人留不住,努力的东西争取不来?

    人生有那么多次选择,她回首望去,觉得自己每一步都是错的。

    恍惚之中,一辆车把她撞倒在地。

    失去意识之前,她最后一个念头是:如果能重来就好了。

    醒来后,她心智退回了三岁半,大概在她潜意识里,那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家庭没有破裂,父母哥哥都宠着她,她可以什么都不考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今,望着秦烬的脸,她明白了。

    没有什么选择是绝对错误的。每一项选择,都对应着失去什么。

    她很幸运,因为在秦烬的爱护中,慢慢学会了接受那个不完美的自己,也找回了她的本心。

    晚上回到家,她一步步走进琴房,拿起了她的提琴。

    像是在和它玩捉迷藏,她闭上眼睛,按照自己的心声,拉出一段音调。

    琴声附和了她,催促着她继续。

    她勾起唇角,试探着,雀跃着,从胆怯到自信,演奏出悠扬动人的曲调。

    如果她曾经的老师同学在场,就会发现,她完全不一样了。

    琴声不再冰冷封闭,不再拙劣地模仿别人的感情。

    她像潺潺的流水,也像熊熊的烈火,她就是琴声本身。

    这一晚,折断羽翼的雏凤,终于浴火高飞。

    *

    一月后,沪市高级音乐厅。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观众们有序入场。

    顾啸卓头一次穿上西装,拘谨地跟在顾成志和桑巧晴身边,悄悄量奢华的会场;林诺诺和陈雅穿着同款礼裙,优雅落座;简言西是和叔叔简寻一起过来的,担心把自家哥哥的宝贝儿子弄丢,简寻一改往常的不着调,一直把他抱在臂弯中。

    还有孟晓宇、陆可乔……都收到了顾苒的邀请。

    秦烬走向贵宾席的时候,见到谢离舟,冷冷地一挑眉。

    谢离舟笑笑,灰蓝色的眸子是冷的:“秦总。”

    就算秦烬清楚,顾苒要是喜欢这子,早八百年就和他在一块了,现在看到他,还是升起了危机感。

    “谢公子。”秦烬淡漠颔首,在他身边坐下。

    后座有人声讨论:“不是钢琴独奏会吗,怎么中场有提琴表演?”

    “听表演者是顾老师的妹妹,柯蒂斯毕业,很厉害。”

    “这样啊……她演奏的这首《余烬之夜》,你听过吗?”

    “没有,大概是原创曲。”

    演奏会准时开始,上半场,顾辰泽发挥得很好,观众们都沉浸在他的琴声中。

    主持人报幕顾苒名字的时候,大家还意犹未尽地:“想继续听钢琴曲,不想听提琴曲。”

    “就两支曲子,很快顾老师就会接着弹啦。”

    后台,顾辰泽把顾苒轻轻往前一推,满载着期许地:“苒苒,去吧。”

    去把他们从浪漫的童话中唤醒,让他们为你沉醉。

    当年我肩膀太过稚嫩,断绝关系都阻挡不了母亲的安排,只能努力工攒钱去看你。

    现在,我的羽翼足够丰满,可以地托着你展翅翱翔。

    你不用怕跌倒、失败,因为,我是你永远的后盾。

    穿着红色晚礼裙的顾苒,头发盘起,薄薄的肩胛骨像是翩然欲飞的蝴蝶。

    她走到舞台中央,像满场的观众行了一礼。待她起身,剪水瞳静静扫过观众席,过于精致的眼眸和出尘的气度,让略微嘈杂的现场,瞬间安静。

    她笑了笑,调整好话筒和耳机,架起提琴。

    在场的人此刻还想象不到,这一日的演奏,将会在音乐圈中,掀起怎样的风潮。

    当顾苒闭上眼睛,拉起琴弓,整个世界,都要为她让路。

    第一支巴赫的《提琴无伴奏奏鸣曲》结束,现场的观众已经全部被震撼到了。

    不论技巧还是感情,她都可以称得上是世界顶尖!以前怎么没听过这位提琴家?

    哥哥妹妹都如此卓越,真是太让人敬佩了!

    等到第二支曲子的前奏响起,听众又一次被带入了绮丽的梦境。

    起初,曲子明快温馨,像春日的暖阳与香甜的蛋糕组成一幅明媚的油画;

    慢慢地,曲调变得哀伤婉转。

    人们仿佛看到一个女孩儿,在黑沉沉的天空下,无助地啜泣。

    心随之揪紧,低落,恨不得上前去抱抱她。

    这个时候,已经没人想得起来顾辰泽。天地之间,只剩顾苒。

    琴声停顿两秒,顾苒睁开眼,直直地看向秦烬。

    目光交融的刹那,她展颜一笑,似姹紫嫣红盛放。

    曲子也正式进入到了高潮的部分,缠绵、激烈,如歌如吟,如泣如慕。

    哪怕是顾成志这种没什么音乐细胞的人,都听出了她在表达爱意!

    更别谢离舟,顾苒刚演奏十几秒的时候,他的脸就变得比阴云还黑。

    和他截然相反的,是秦烬。

    顾苒并没有和他,这支曲子是为他作的,但是他听出来了。

    仰慕,思念,相知,相守。

    千言万语,化为浓浓的爱,被琴声无限地放大。

    一个又一个音符,敲击在他的心上,融汇进他的血液。

    他的女孩儿,正在上千人的会场里,向他表白。

    秦烬放在口袋中的手,捏住了里面的盒子,那是他早就挑好的钻戒。

    苒苒,别跑那么快,等一等我。

    一曲结束,顾苒干脆利落地收弓,挺胸仰起头,眼中是全然的喜悦。

    全场爆发了热烈的掌声,观众们在为她欢呼,呐喊。

    顾辰泽站在后台,红着眼圈,奋力地为顾苒鼓掌;

    谢离舟铁青着脸,快步离场;

    顾成志挥着胳膊,怒气冲冲地喊:我要杀了秦烬这子!

    舞台中央,在鲜花与掌声中,顾苒垂眸,睫毛似蝉翼颤动,唇瓣轻轻地吻着她的提琴。

    这么多年一直陪着我,不放弃我,辛苦你了,谢谢。

    随后,她抬头,与秦烬遥遥对望。

    男人起身,指尖夹着一枚亮闪闪的东西,凤眸同样深情地望着她,薄唇亲吻指尖。

    身着红裙的女生抱着琴,粲然一笑,美到天地失色。

    十三岁那年,我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挣扎沉沦。如果有人对我,以后会有一束光,将我拉出深渊,我肯定不信。

    但是现在,那束光就在那里,我不用去追逐,也不用感到彷徨。

    因为你是属于我的,永远不会离开。

    遇到你以前,我的琴声灰暗、苍白、滞涩;

    爱上你以后,鲜花盛放,积雪融化,我的琴声,终于有了颜色。

    那是爱与守护浇灌出的花,滋润了干涸的心田,支撑我走过漫漫寒冬。

    也走进,你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