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四叔上前把门锁开,进到堂屋点了煤油灯,屋里瞬间亮了起来,昏黄灯光有种温馨的感觉。
林娇从包里抓了几颗糖放口袋里,又拿出外婆给的一袋红糖,走到外面,开斗柜抽屉,回头问:“你们是洗漱睡觉,还是要跟着去?”
“去!”三人齐声。
“那行,一人拿俩鸡蛋,抓好了不能碎。”
“好!”孩子被大人信任,很有使命感。
分好鸡蛋之后,看了眼西屋,林智文已经在脱鞋准备洗脚休息,累了一天,林娇没去扰,带着三个弟妹往大伯家去。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林才栋的询问声,林娇应了声:“大伯,是我。”
没过多久,门栓晃动,大门从里面被开,林才栋问:“娇娇,怎么还没睡,来干啥?”
“被二娘耽误点时间,忘记来告诉你们点事情。”林娇笑着:“都睡了?我给大嫂拿了点红糖鸡蛋。”
这年头,红糖虽不如白糖精贵,但也是个好东西,毕竟要糖票才能买到,大伯连忙往旁边站:“刚从东边回来,正精神着,快进来吧。”
林娇带着弟妹迈入门槛,三个的谨慎得不能再谨慎,大伯正奇怪着,待发现手里拿着的鸡蛋时,笑着挨个摸了摸头。
大娘趿拉着拖鞋从旁屋走出来,手里正拿着热毛巾,看样子正在洗脸,“娇娇,有啥事啊?”
堂屋里跑出来俩孩子,一个是瑞慷,八岁,大哥林智兵的儿子,一个是瑞慨,五岁,二哥林智武的儿子,他人去当兵了,不在家。
“大老姑,二老姑,老姑,叔,”两个孩子笑嘻嘻叫人。
“哎,你爸妈了?”林娇跟着大伯往堂屋走。
刚到堂屋,林智兵从房间里走出来,疑惑问:“咋了娇娇,还不睡觉。”
林娇把红糖放桌上,“大娘,拿个碗来接鸡蛋,红糖是我给的,鸡蛋是智思几个给侄女的心意。”
“哟,哪来的糖票啊,你留着自己吃,家里有红糖。”大娘惊呼一声,而后推辞,隔壁日子心里都有数,好在平时跟着食堂吃饭,饿不到。
林娇推着大娘的肩膀,笑:“拿都拿来了,快找个碗,智思她们一路走着可仔细着了,生怕把鸡蛋摔碎。”
“是吗?”大娘咧着嘴,眼神和善,掀起衣角兜着:“那我替你们侄女谢谢叔姑了,拿累了吧。”
三人害羞一笑,轻轻将鸡蛋放到大娘衣服里,安好无损的放好后,个个都长长松了口气,欣喜望着大姐。
林娇竖了个大拇指,给予夸赞,看到三人肉眼可见更开心了,笑着从口袋里掏出水果糖:“智慷智慨,来拿糖吃。”
俩孩子‘嗖’地一下冲过来,两眼放光看着林娇手心里的糖,高高兴兴接过去,美得冒泡。
其实水果糖不算贵,家家户户都能买得起两三颗,但是距离后水村最近的供销社在几公里外公社那边,村民很久才会去一趟添置家里的油盐酱醋等生活用品。
再家里孩子多,每人都买一点,就要不老少钱了,干脆都不买。
因此,水果糖对城里孩子很普遍,在这偏僻落后的后水村孩子眼里,还是个‘奢侈品’。
“娇娇,谢谢啊。”
屋里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大嫂刚生完二胎,还不能下地,林娇伸头回应一声:“不用谢大嫂,孩子多我就不进去吵你了。”
“哎。”
林智兵搬了个凳子坐下,“娇娇,是不是又不想上工。”
林娇尴尬一笑,“大哥,你真聪明。”
眼见林智兵张嘴要训,林娇了个静止手势,“大哥,你先别骂,不去上工有原因,明天魏北骁来家里吃饭,我是来喊你跟大伯大娘明天中午一起吃饭的。”
“啥?”大娘惊讶道:“魏北骁?魏?是你付姨的儿子吗?”
林娇点头,林智兵愣了几秒,猛地站起身,瞪着眼睛:“那不就是你那对象吗?要来家里你怎么现在才讲,早我们准备准备啊。”
“准备啥啊,他外婆给了块肉,再炒点素菜,就是吃顿便饭,他过两天回部队了。”
“那怎么能行。”大娘抓着衣角,以防鸡蛋漏掉,郑重其事:“这可是新女婿头一回登门,怎么着都得招呼好,明天一大早,让你大哥跟你大伯去河里收网,肯定有不少鱼虾,到时候给你拎过去。”
林娇从口袋里掏出五毛钱放桌上,“大娘,我也是这么想,不过河都是队里承包的,大哥是队长,要给社员做榜样,这钱大哥拿着,就当我向队里买的。”
林智兵将钱推回去,“什么傻话,一点鱼虾,还用你给钱,我自己会垫上,你大哥什么时候留过把柄给旁人,明天收完网我留一部分,会交钱给会计的,这你不用管。”
“那不行,大哥,一码归一码,你要不收,我可就不要了。”
见大哥还要反驳,林娇劝道:“心意我记得,钱必须收,大嫂刚生完二胎,你负担重着呢。”
“那也用不到五毛钱。”林智兵没法,不过林娇。
“你多退少补,明天我不去上工了啊,记着来吃饭。”林娇嘿嘿两声,牵着弟妹就往外走。
大伯大娘往大门送,“谢谢娇娇啊,谢谢智思,敏捷。”
“不用谢。”
“不用谢。”林娇完,几个的腼腆道。
等到林娇走后,何秀插上门栓走到堂屋,“不是都城里那家不认咱娇娇了吗?”
林智兵没好气哼了一声,“都是那些吃不到葡萄葡萄酸的人散播谣言,尤其是二娘,事情都没搞清楚到处传,人死了,娇娇婚事黄了。”
提到周红花,何秀没忍住又笑出声:“你二娘,可算遇到对手了,娇娇这两天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都是欺负智文几个,现在倒是知道护着弟妹,懂事不少。”
林智兵发愁,“要是明天人来了,听到村里闲话怎么办?”
何秀指了指儿子脑袋,“你傻啊,村里人要是见到他来,那谣言还能算谣言吗?”
“咣咣。”林才栋敲了敲烟杆,又吧嗒吧嗒抽了几口,吐出咽:“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