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名声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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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宜凝都没来得及躲开。

    她笑了笑,无奈地把老太太扶起来,:“您看着他,我去给他煎药,他还需要吃点中药,不然不能好彻底的。”

    “没问题没问题!要不要阿拉去帮忙?”老太太现在对姜宜凝言听计从。

    “不用了,您就记得欠我一捆柴火。”姜宜凝站起来,不好意思地:“我也是借我三姑婆家的柴火和灶房煎药,所以……”

    “知道的知道的!”老太太一脸高兴,笑得脸上皱纹挤成一团,“等他爹娘回来,吾告诉他们给侬捡柴,捡两捆,不,三捆!”

    姜宜凝笑着摇摇头,“不用那么多。”

    然后迈着欢快的步伐去灶房给孩子煎药。

    灶房里有她准备好的煎药吊子,放了药材进去,三碗水煮成一碗水,这药就煎好了。

    她用一块厚厚的棉布垫着手,拎着药吊子倒出黑黑的药水,端出去给毛豆喝。

    一碗药下去没多久,毛豆的脸色更好了。

    等他和老太太离开韩家,回自己家的时候,已经是活蹦乱跳了。

    毛豆的爹娘一大早去田里收水稻,一直担心孩子。

    昨天晚上毛豆就不舒服,没吃晚饭,哼哼唧唧一晚上没怎么睡着。

    他们早上离家下田不久,毛豆就蔫得不行了。

    这些情况他们都不清楚,还是晚上回家之后,毛豆的阿婆给他们了全部情况,两人才吓出一身冷汗。

    毛豆的娘听是村子里新来的姜大夫治好了自家儿子,还不用和晏郎中一样动不动就要他们卖田卖地,而是只要一捆柴火,顿时感动得不得了。

    她抹着眼泪:“姆妈,人家只要柴火,侬就真的只给柴火啊?灶房还有去年留下的半袋糯米,阿拉一直舍不得吃,就送给姜大夫吧。不然阿拉就只有把田地卖给晏大老爷了……”

    毛豆的爹也点点头,一脸感激地:“一捆柴火实在太少了,人家好歹救了毛豆的命,毛豆可是阿拉家唯一的孩子。就听毛豆娘的,给她送半袋糯米吧。”

    那个袋子其实不大,半袋糯米也就三斤左右。

    老太太也知道一捆柴火是拿不出手,而且姜宜凝并没有借机敲诈,让她印象非常深刻。

    她是个吝啬的人,这时也难得大方地:“好,那就送半袋糯米,再加两捆柴火。她救了咱们毛豆的命,以后阿拉可也要在村子里帮她好话!”

    因此这家人第二天一大早就扛着三捆柴火,拎着半袋糯米,趁着早上村子里那条青石板路上人多下田的时候,热热闹闹来到姜老太太家。

    姜宜凝这个时候才刚刚跟锵锵吃完早饭,带着他坐进医棚里。

    毛豆的父母一下子在院门外的青石板路上给姜宜凝跪下,大声:“谢谢姜大夫救阿拉毛豆!姜大夫真是活菩萨!如果不是姜大夫,阿拉家的田地都没有了!姜大夫这么好心,只要阿拉家一捆柴火,阿拉不能占姜大夫便宜,这还有三斤糯米,三捆柴火,谢谢姜大夫救毛豆一命!”

    农村人不会文绉绉地咬文嚼字,但把事情得很清楚。

    路过的村人扛着锄头,好奇地听。

    毛豆的阿婆拉着毛豆的手跟在自己的儿子媳妇背后,一路跟人讲昨天是怎么回事。

    等到了姜宜凝的医棚外面,几乎整个南嘉村的人都知道了姜宜凝医术又高,看病还比晏郎中便宜很多。

    他们挤在姜宜凝医棚外面的青石板路上,都是很激动地问她:“姜大夫,看病真的不需要卖田卖地吗?”

    姜宜凝:“……”

    又不是啥大不了的绝症,看个一般的发烧感冒扁桃体发炎也要卖田卖地?

    这个逻辑她不懂。

    她疑惑地问:“……不至于吧?如果是大病,可能贵一点,得去市里的正规医院,要多少钱我不知道。可是如果只是我能治的病,肯定是不需要你们卖田卖地……”

    “病我们乡下人也就不看了,不是疼得受不了了,也没人去看病啊……”一个扛着锄头,满脸黑红的汉子摇头,“阿拉弟弟家,去年是肠痈,疼的在地上滚,把家里的五亩地全卖了,晏郎中才给治,结果也没治好,生生给疼死了……”

    姜宜凝:“……”

    肠痈就是阑尾炎,一般来得开刀。

    晏郎中那个样子,姜宜凝不认为他会做外科手术。

    不会做外科手术,就应该让人往市里能做外科手术的医院里送。

    哪怕那里也贵,但不会要既你的钱,还要你的命啊……

    姜宜凝对这个晏郎中的感觉,顿时有些微妙了。

    但是她来这里也没多久,暂时不便发表意见,只是就事论事地:“肠痈这种病,只有开刀,把坏了的那截阑尾切掉才能好。”

    “什么是阑尾?”村民们好奇地问。

    姜宜凝被噎了一下,只好化繁就简:“……就是肠子。肠痈是肠子有一截坏掉了,化脓了,所以需要切掉才能好。如果不切掉,总是有复发的可能。”

    虽然阑尾不是肠子,但阑尾跟肠子确实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是肠子也错不到哪里去。

    再大家都知道这病叫“肠痈”,因此是肠子坏了,对这些普通村民来,更容易理解。

    大家果然立刻接受了这种法,看着姜宜凝的目光更加崇拜和热切。

    一个村民敬畏地问:“姜同志还会开刀吗?阿拉听市里的亲戚,这是市里大医院的大夫才会做的手术呢!”

    还知道“手术”两个字,这人确实是在松海市见过市面的。

    姜宜凝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点头:“是啊,我会做一点。只要不是太严重,一个人能处理的手术,我是可以做的。”

    姜老太太这时也出来了,满脸骄傲地站在姜宜凝身边给她抬场子:“阿拉宜凝可是很有本事的。前几天敌人轰炸阿拉村子,宜凝可被部队的人请去村公所那边给他们的士兵做手术呢。——市里来的大夫都,宜凝做的不比他们差呢!”

    “啊?!这么厉害!”

    “阿拉村里真是好福气!有姜大夫这个郎中,以后看病就方便了!”

    “是啊是啊!而且姜大夫心善,看病不要侬家卖田卖地砸锅卖铁!”

    大家一通夸赞,姜宜凝听得更加迷惑。

    等这些人都下田去了,毛豆一家人也走了,姜宜凝拎着那三斤糯米跟姜老太太一起回到堂屋。

    姜宜凝把糯米交给韩子英,笑着:“我在你们家吃饭,一直也没有交伙食费,这些算作我和锵锵先交的伙食费吧,等我以后挣钱了,再按月给你们。”

    “不用不用!都是亲戚,哪好意思收你的钱啊?就是添双筷子的事!”韩子英连连摆手,拒绝去要姜宜凝那袋糯米。

    还是姜老太太笑眯眯地:“拿着吧,子英,就算阿拉不要,侬表姐也没有灶膛做啊,是侬表姐的一片心。今天晚上做八宝饭吧,现在大家天天下力,得吃点好的。”

    “啊?!好吧!谢谢表姐!谢谢阿婆!”韩子英眼前一亮,终于从姜宜凝手里接过那半袋糯米,回灶房去了。

    然后又出去院子里把毛豆家父母送来的三捆柴火拿进来。

    趁堂屋里没有别人的功夫,姜宜凝趁机问姜老太太:“三姑婆,村里的人容易得重病吗?”

    “重病?没有啊,乡下人皮实,很少得重病的,就是头疼脑热,或者肚子疼,最厉害也就是肠痈,侬连肠痈都能治,肯定行的。”姜老太太以为姜宜凝是在担心村里人的病她治不了。

    姜宜凝更惊讶了,“可是如果只是一般的头疼脑热,那为什么大家都要‘卖田卖地’?”

    姜老太太:“……”

    她眼皮耷拉下来,鼻子里哼了一声,淡淡地:“这侬也要问啊?”

    姜宜凝扶着姜老太太在堂屋里坐下,拿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水,轻声:“刚才我听得大家的最多的几个字,就是‘卖田卖地’。”

    “我还以为这个村子里的人,得重病绝症的人比较多……因为一般的病哪里就到了需要卖田卖地的地步是不是?”

    “我听我二叔二婶过,乡下人,土地就是他们的命根子。”

    “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卖田卖地的。”

    “所以我才以为,这里的人会不会是重病绝症的很多……”

    姜老太太明白了,飞快地往韩晏氏住的房间扫了一眼,拿起桌上的长烟杆,用火石点燃了吸了几口,低声:“这事儿啊,阿拉村里人都知道。其实,是晏郎中不地道,但有什么办法?四里八乡只有他一个郎中,市里的医院乡下人不敢进去,也不能进去。那里的医生好多都是洋人,门口还有阿三巡捕,会把乡下人赶走的。——侬,得了病,不找晏郎中找谁?”

    “侬知道阿拉村里为什么只有晏大老爷家的田最多?”

    “他们一家子本来是外来的,三十年前从北方来的,是外姓人。早年阿拉村里可都是韩姓人。”

    “可是他们来了之后,这村子里的地啊,就慢慢到他们手里去了。”

    “不知道侬晓不晓得,前清那个时候,阿拉韩家,也就是子越的祖爷,才是整个村子最大的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