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二老紧赶慢赶在姚尔玉初一开学前从燕京回来了, 廖文德乖乖认错，就连趾高气扬的廖老太此次也不得不替儿子赔罪。

    苏奶奶仍旧生气：“如果我不去，她还想是佩芬管不住你爸呢, 这老太太蔫儿坏！”

    姚尔玉安慰她：“姥姥, 为她生气不值当。”她挺庆幸在燕京的一周没遇到这老太，影响心情。

    “唉——”苏奶奶摇着蒲扇叹气, 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廖文德认了错答应以后将工资全部交给姚佩芬管理, 单位也对那个年轻女子做了调职处理, 何况仨孩子这么大了, 离婚能怎么办呢？

    姚尔玉从姚佩芬后来的电话里听出了沾沾自喜, 她自此掌握家的大权，借此糗事时不时提点廖文德, 还对廖老太挺直了腰板，岂不是喜事？

    但姚尔玉却是顺理成章的远离了燕京那些家人。

    初一期中考试，姚尔玉拿了奖, 学校全体师生在操场上开表彰大会，她坐在台下回头看姚家房顶, 两个老太太正坐在上面手搭凉棚看热闹呢, 提到姚尔玉和靳则名字的时候还明显挥了挥手。

    第一名奖品还不错, 一支钢笔还有十本作业本, 姚尔玉和靳则不是同班, 拿着一摸一样的奖品回了家。

    苏奶奶给燕京报喜, 恰逢廖静芸给这边电话, 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姥姥，我要回家里上学。”

    “静芸, 你都上高一了，来回转学能习惯吗？”

    “姥姥，我就是想回去跟你住。”

    苏奶奶没听过廖静芸撒娇，不大习惯，她也没想廖静芸是真的想回来，因为姚佩芬很快制止：“高一开学就考到班级前十五，成绩下滑的厉害，以为回家就没人管没人问了，这丫头耍滑头呢！”

    姚尔玉觉得也不全是。

    廖静芸藏照片的事被姚佩芬记恨了，虽母女没有隔夜仇，但疙瘩在这儿，她指定更疼爱唯一的儿子，廖静芸讨好不成，就羡慕姚尔玉留在菱城的生活，舅舅上大学，姥姥姥爷照顾一个姚尔玉，那不等于独生女的日子吗？

    被制止一次，廖静芸也没放弃，偷偷和苏奶奶电话联络感情。

    苏奶奶不动声色的安抚，偶尔笑问：“尔尔，你想你姐姐回来有个伴儿吗？”

    姚尔玉当然不想廖静芸回来，是嫌日子太清闲了吗？

    “不要，我觉得我俩会吵架。”

    姚松霖也否定：“妈，你得给我留着一间房啊。”

    “德行！谁占你房间了？”

    这事到底没成，廖静芸电话反倒起了反作用，苏奶奶认定了她心眼多，藏了照片反手就能塞到妹妹床铺下面栽赃，从前瞧不起菱城的生活现在要回来还不是看条件好了？虽养孩子是减轻女儿的负担，但就像廖老太所，她也不想养已经定性的廖家孩子。

    不过，廖静芸电话诉苦两三次，苏奶奶就给姚佩芬汇过去一点钱，让她不要委屈孩子，这钱姚佩芬拿着烫手，两个回合下来就知道制止廖静芸的行为了。

    姚尔玉默默观察出来，给姥姥点了个赞，老人家做了，并未对外声张，是不想让她对那边的家产生隔阂，到底，老人只盼着他们好。

    只是这愿望注定不能实现了。

    铃铃铃——

    九中铃声在沉沉黑夜中响起，姚尔玉的闹钟也响了，姚家亮灯的同时，隔壁院子也亮了，初中和学不同，五点半就要上早自习。

    姚尔玉踩着天亮前的黑暗走出胡同时还在哈欠，和靳则碰头时有气无力的挥挥手又迅速缩回去。

    “有这么困吗？”

    姚尔玉看见他额头短发还带着一点湿气，直立立的，应该是冻僵了，她闷闷点头：“你不冷还穿羽绒服？”

    靳则双手抄兜，勾了勾唇：“待会儿还要跑早操。”

    “你可以不用提醒我。”

    “不用谢。”

    姚尔玉觉得前同桌没那么可爱了。

    踩点坐到班里凳子上，还没暖热呢，六点钟早操，姚尔玉晃晃悠悠走出教室排队，抬头看了看天空那抹阴沉的蓝，期盼着赶紧下雪，下雪就不用跑早操了。

    七点半早自习结束，姚尔玉最幸福的时刻就是走几分钟就到家了，还没进门就能能嗅出今天早饭吃什么。

    “姥姥，有包子！有煎饺！”

    苏奶奶笑意盈盈：“还有呢？什么菜？”

    “炒鸡蛋？”

    “对喽。”

    姚尔玉洗了手捏起一只煎饺，肉汁饱满外皮酥焦，大刚好一口吃，满满的满足。

    “尔尔！”是靳奶奶在隔壁喊她。

    “我煮了荸荠你吃吗？”

    这么着，靳奶奶已经端着一碗荸荠站在楼梯上，姚尔玉端着自家煮的板栗跑过去顺利交换：“谢谢奶奶！”

    “欸！不够吃再我再给你拿！”姑娘嘴甜，老太太看着就高兴。

    “好！”

    早饭吃饱，苏奶奶还怕姚尔玉上课期间肚子饿，荸荠板栗揣兜里，又拿了零钱让她在大课间的时候买牛奶喝。

    为了长高，姚尔玉照办，卖铺招揽顾客准备妥帖，各种奶泡在温水里正适合冬天喝，偶遇靳则的时候则会被直接塞过来一袋奶，第二天再还他一袋，有来有往也没有分太清楚。

    “喏，我请你喝栗子牛奶。”

    靳则看着剥好的两颗板栗不明所以。

    姚尔玉开牛奶，喝了一口再咬一口板栗：“这样牛奶会好喝很多！”

    她腮帮子鼓鼓的，还摇头晃了晃，马尾辫在脑后甩来甩去，靳则忍着笑故意逗她：“幼稚，你别笑了吐出来。”

    “你才幼稚！”

    姚尔玉顺利咽下现做的栗子牛奶，白了他一眼，这家伙上了初中就装成熟了？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姚尔玉就急着往家走，路过卖部张望两眼忍不住买一包萝卜丝，酸酸甜甜的很好吃，背着书包跑回家站到墙边身高刻度量了量。

    “姥姥，我又长高了！”

    “让我看看你毛裤短了没。”

    果然短了，苏奶奶思索着怎么办，现一条肯定来不及穿，若是接长一点，难找到一样颜色的毛线。

    姚尔玉前世会因为这点事自卑在意，现在就赶着舒服来，主动：“姥姥，你给我接长点吧，我还要一双毛袜子！”

    这条毛裤她穿习惯了，也舍不得换。

    苏奶奶莞尔：“好，明晚上就给你接好。”

    同她闲聊的老太太羡慕不已：“你家尔尔可真是个好孩子，学习好不，也不挑剔，我们家那个，衣服破一点就不肯穿了，哎哟，哪像咱们时候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一件衣服仨人穿哪。”

    “现在孩子条件好了，虽然尔尔不在意这些但是也不能委屈了，人家有的都想让孩子有不是？”

    “可不是呢！”

    姚尔玉嘿嘿笑装乖给姥姥挣脸面，这都是老人家吹牛的资本，必须支持。

    但这份平静美好也有意外，隔天姚尔玉回家吃中午饭，五花肉炒杏鲍菇的蒸面条，她吃的正香呢就见苏奶奶匆匆从前院回来，一脸严肃。

    “尔尔，今下午放学赶紧回来，有学生架呢！你不能去看！”

    “姥姥，你怎么知道的？”

    苏奶奶一拍大腿：“听前面台球的孩子的啊，不行，我得告诉你靳奶奶去。”

    姚尔玉很想靳则就不是爱架的性格，但抵不住老太太教程快，站在西边楼梯喊靳奶奶，俩老太太趴在墙头交流了一番，过会儿苏奶奶回来，总算松口气。

    “姥姥，为啥架啊？都是谁啊？”

    “那谁知道，这么大的孩子太难管了！”

    九中明令禁止学生课后约架，前面出过好几次事故，有道消息传出来校长就骑着自行车去追、禁止，姚尔玉只听过，从未亲眼过，据最大型的约架是五十几个人在离九中很远的废弃罐头厂。

    大概是姚尔玉好奇的目光太明显，老太太不放心，戳戳她脑门：“可不敢去看啊，尔尔，那砖头玻璃的多吓人啊！”

    “姥姥，你都知道的消息主任校长肯定也知道了，不起来的。”

    姚尔玉信誓旦旦，结果放学就见班主任一路跟着她走，她浑身炸毛，蔫兮兮的喊了老师，班主任却问：“李旭东是住在你家对面不？”

    “啊？我不知道。”

    答完，姚尔玉想起李旭东好像是隔壁班新转来的学生，班主任一人带两个班，嗯，不是告她状。

    刚放下心，班主任又问：“靳则住你家隔壁？”

    “是。”

    又没了下文。

    姚尔玉碎步快走回了家，甭管她多大也不爱和老师交流，撤！

    回家关了门，姚尔玉从门缝儿里看到班主任敲对面的门，她蹑手蹑脚的离开，甩下书包爬楼梯，他们经常扒着的墙头很干净，刚露头就看靳则推开大门进来。

    姚尔玉故意神秘兮兮的：“靳则，我刚才碰见我们班主任，她刚到你耶！”

    靳则握着一块烤红薯淡定的反问：“然后呢？”

    姚尔玉摇头吓他：“不知道呀，可能家访你。”

    “那你吃不吃烤红薯？分你半个。”

    “……吃！”

    “过来拿。”

    姚尔玉趴着不动：“你给我送来嘛，我请你吃好吃的。”

    靳则挂着书包不大情愿的走来将红薯掰开，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将有二层皮的一半递过去，姚尔玉最喜欢这样的，揭掉一层薄皮还有一层筋道的甜皮。

    “呐，萝卜丝和你换！不准嫌弃！很好吃的！”以后要怀念的，现在吃最正宗！四舍五入是帮他完善童年，啊不对，青春期。

    靳则还是嫌弃的接了过去。

    姚尔玉咬了一口香甜红薯，话她刚才要干啥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