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彩票事业异常火爆, 什么两块钱改变一生命运、两块换一辆桑塔纳，彩票经销商将这些条幅挂的到处都是，每逢大奖公布人山人海的围观, 漂亮的汽车就挂着大红花摆在人群中央刺激眼球, 就算普通人刚开始不心动，但看到别人两块钱换来巨大回报, 难免买一张试试手气，姚老爷子每月会买一张, 多了就会被苏奶奶念叨, 三年前中了一辆自行车, 让胡同沸腾了一下。

    姚松霖偶尔会买, 带上姚尔玉是要给她买点好吃的，他妈老限制他们不能吃外食, 外甥女太可怜。

    姚尔玉啃着一块炸鸡腿，看舅舅买彩票，大概是她亮晶晶的眼珠子太显眼, 姚松霖不由自主的问。

    “尔尔，你要不要买一张？”

    然后, 俩人一起蹲在路边看着姚尔玉刮出来的二等奖发呆, 二等奖是一万块钱。

    饶是姚松霖见过一点世面, 也手抖了, 万元户还是少数呢, 外甥女这一下子就实现了？

    姚尔玉果断利落的给两人彩票掉了个个儿, 一万元变成苍蝇拍：“舅舅, 你去领吧！”

    也对，孩子领奖肯定被这群人吓着，他领了再还回来呗。

    姚松霖飘着进去了, 店里欢呼惊叹的浪潮一层推过一层，还有人纷纷挤进去看热闹，姚尔玉不由自主往角落退了退，务必保住自己的鸡腿。

    姚家包括整个胡同也惊呆了，热闹了好一阵子，还有人来借钱。

    夜深人静趁父母都睡了，姚松霖来和姚尔玉商量这钱怎么处置，一万块中奖不用交税，厚厚一沓放在桌上。

    “尔尔，这是你的钱，该和你姥姥姥爷清楚。”

    姚尔玉还是那句话，从得奖开始她就让舅舅去领，压死这是舅舅的钱，可姚松霖不愿意，至少，他不想瞒着父母。

    姚松霖想给姚尔玉开个存折，留着她将来毕业了随便买什么，那边姐姐姐夫肯定顾不过来三个孩子，他不会不管不问，但外甥女也要有依靠，他明年毕业进入社会，最明白一个道理，钱，比人可靠多了。

    又一想觉得不大妥当，这么大的事儿还没和姐姐，若是从别人口中知道还以为他哄骗不懂事的外甥女上交这些钱呢，不妥，绝对不妥。

    姚尔玉和姚松霖对视一眼，可怜兮兮的：“舅舅，我叔正到处借钱买房呢，上次都借到姥姥这儿了，我的钱落到他们手里还不如扔水里听个响儿呢，再我爸过年的时候还我偷钱，他也向着廖家……”

    点到为止，姚尔玉绝不姚佩芬坏话，让姚松霖自己体会。

    姚尔玉表态很坚决：“他们想都别想，我的钱给谁都不给他们，宁愿扔了！”

    前世领了奖，姥姥得一千，她自己一百块零花钱，其余都飞到了燕京，倒是方便廖文德将来买房，谁也没记她的好，后来借姚尔玉的手买了两张彩票什么都没中，这才罢休。

    “最好也不要告诉他们！”

    姚松霖先摇头：“不能不，等你爸妈回来也会听邻居。”

    姚尔玉完也觉得蠢了，但是她坚定的要求：“那就当是舅舅中的，钱存起来你将来也能用。”

    前世舅舅毕业创业，有一桩不错的生意，但苦于没有本钱，燕京姚佩芬不愿意借钱，还老老实实端铁饭碗比较保险，免得亏掉父母养老钱跟着吃苦，于是生生错过挣大钱的机会，这次不会了。

    姚松霖还犹豫。

    “舅舅，你怎么婆婆妈妈的，我相信你，你绝对不会吞我的钱，你要是创业用了就还我利息呗！”

    姚尔玉大大咧咧训斥这番话彻底服姚松霖，啼笑皆非的敲敲她脑门：“敢舅舅婆妈，信不信我揍你？”

    “我现在是债主，舅舅你不能揍我！”

    姚松霖挑眉：“没听过一句话，欠钱的才是大爷？”

    “哼哼，我叫你大爷你敢答应吗？”

    他——他还真不敢！

    事情定第二天姚松霖就带着姚尔玉去了一趟银行，名义上是他中奖，分给父母两千让她们安心，另外八千留待今年做生意用，他手里本就有一些存款，现在宽裕了，一口气买一台空调一大彩电，看钱花的差不多，借钱的有心人免开尊口。

    消息传到燕京，姚佩芬惊叹弟弟的好运气，听闻买了那些东西羡慕时也有些挑剔：“钱值钱，那些东西都是死的，还不如拿来做生意，抵得上我和文德两三年工资，松霖躺在家不用干活也有得吃了……”

    人都不是傻子，听得出她的酸气，苏奶奶本想给她汇过去二百块钱，却被姚老爷子阻止了。

    姚老爷子轻易不发火从没表露他的看不惯，此时也不忍不住：“给咱们养尔尔的钱，哪次不是还回去大半？她都收着了，她那么大人了你还没完没了的补贴呢？补到什么时候？廖文德要是个男人就别让佩芬这么！”

    姚松霖原本还有些愧疚见此情形彻底不想了，带着姚尔玉去商场给一家子都买了新衣服，暑假又和林啸东跑了一趟南方，赚了两千多块，趁没开学带姚尔玉和父母去附近的旅游城市转了一圈。

    林啸东也带着姚老爷子，大家没跟旅游团，租了一辆巴车，全程靠姚尔玉叭叭叭的讲解，三位老人听得心满意足。

    姚松霖和林啸东乐得清闲，纷纷感慨：“幸亏有尔尔在，她讨喜啊！”

    他们不像姑娘，话声音都带着娇俏可爱，老人也愿意听，换成他们估计就只有被嫌弃的份儿，尤其是林啸东，林老爷子正盼着他赶紧结婚，三两不就得把话题绕到女朋友上面，他躲着呢。

    旅游回来，姚尔玉呆在家里不肯出门，前面几天晒够了太阳，现在得平衡一下。

    所以靳则站在墙边喊了两声才看她姗姗来迟，“你睡着了？”

    “刚睡醒。”

    下午三点钟，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姚尔玉往背阴处站了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靳则暑假会去外婆家里住一阵子，前两年还会住满一个暑假，去年去了大半个月，今年去了十天左右，姚尔玉悄悄量了一下，靳则没什么变化。

    唔，脑补了一下那位外婆的性格，估计不大愉快。

    靳则一板一眼的回答：“上午到的，这是外婆那边的特产，奶奶让我拿给你，天气热最好放到冰箱尽快吃完。”

    芡实糕、云片糕、还有板鸭之类的东西，姚尔玉挺喜欢的，道过谢将他们去景区买的玩意儿拿给靳则，当然少不掉给靳奶奶的特产吃食。

    “你们什么时候去的？”

    “就你走后没两天啊。”

    靳则喔了一声，看她鼻尖沁出一层薄汗挥了挥手：“你回去吧。”

    姚尔玉歪头：“你是不是想什么？旅游没带你？”

    “不是，我走之前奶奶让我们跟团去旅游长长见识，我回来晚了，明年再吧。”

    “行。”

    学生团主要是为了锻炼他们的独立自主能力，初二的寒假他们跟团去了海市，坐上大巴车时往下看是依依不舍的父母们亲人，这场景莫名像送孩子出发高考。

    姚尔玉和姥姥挥手，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成年前离开家人单独行动，很新奇的感觉。

    王鹏飞和李旭东已经开始拆零食了，把虾条、虾片从前排递过来：“吃不吃？”

    姚尔玉和靳则并排坐在他们后面，刚在家里吃过早饭，根本不饿呢。

    “你们饿了？”

    “不饿啊，可是这才有长途旅行的感觉啊，反正没人管没人问！”

    得对，姚尔玉有些意动，但是不想吃虾条沾的手上都是调料，从沉甸甸的书包里翻出来一袋五香瓜子，往靳则那边递了递：“吃吗？”

    靳则不由自主抓了一把。

    咔嚓咔嚓。

    是春游的感觉。

    王鹏飞回头看了看：“刚才叫你吃你不吃？我也要吃瓜子！”

    李旭东把他捞回来，声：“喊什么呢，不一样！”这才叫青梅竹马呢！

    姚尔玉忽然凑近，趴在两个座位中间幽幽问：“你们俩什么呢？”

    俩人不约而同的摇头，神色诚恳，什么都没的样子，姚尔玉又去问靳则，靳则也不知道这俩人卖什么关子。

    车上了国道越开越快，车上多是十二三岁的中学生，时不时有人出状况，晕车的害怕的，带队导游不得不安慰，车里空气也不太愉快，姚尔玉没了食欲想找点别的事发时间。

    王鹏飞提议玩扑克，四人隔着座椅艰难作战，输的人往脸上贴纸条，直到停车去服务区休息姚尔玉和靳则很不幸的贴了一脸纸条，姚尔玉去卫生间顺带洗了洗脸，出来看到三个男生在不远处等她，看见她出来自然而然往车边走。

    再上车，一直挺活跃的李旭东肉眼可见的心不在焉。

    王鹏飞和靳则问了，他一言不发，姚尔玉知道，李旭东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从不会多花钱，他们四个里李旭东也是最后报名旅游，姚尔玉猜和去的地方有关，他应该是想起养母了也就是陈涛前妻，她当年和人私奔就是去的海市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