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尔玉骑车路过后院那家人, 大门敞开着，吵架声持续不断，她随意瞄了一眼竟看到摔锅砸碗, 有只瓷碗朝她飞来, 忙躲开才避免被波及的命运。

    院子里站着一位脸很陌生的女孩，眉眼漂亮, 歉意的笑了笑，姚尔玉并不认识她, 何况很快路过他们家, 只来得及点点头。

    出了胡同和靳则起逃过一劫, 靳则也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你也被吵醒了？”

    靳则声音有点哑, 没敢看姚尔玉垂着眼眸：“嗯，中间醒了就没睡着。”

    姚尔玉八卦他们吵什么。

    “闹离婚吧, 好像是插队做知青的时候有孩子留在乡下，现在找来了。”

    “喔，怪不得闹这么大, 对了早饭我在食堂等你，姥姥让我带了牛肉一起吃吧。”这是正常操作, 靳奶奶也经常让靳则带一些方便的营养食物, 给他们加餐。

    靳则眉间带了些笑意：“好。”

    早自习加早操, 又是用脑高峰和发育期, 还没下课就饿了, 下课铃一响几乎是一窝蜂地往前冲, 因为早上要和靳则一起吃, 姚尔玉就没和刘慧一起走，下楼时和王鹏飞碰面，瞥见她手里的饭盒顿时精神了。

    “世界上最美丽的尔尔, 今天早上吃什么啊？”

    “酱牛肉，还有鸡爪。”

    王鹏飞脸上就写着两个字分我，假惺惺的控诉：“早上吃这么好是不是太罪恶了？”

    姚尔玉抬了抬下巴：“走吧。”

    他开心极了：“就知道没白夸你！”

    这些年王鹏飞的父母生意越做越大，顾不上他就找保姆钟点工照顾，王鹏飞又不喜欢保姆天天送饭，有钱买零食随便吃挺自由，时间长了反而羡慕姚尔玉和靳则这样的有老人照顾，特别羡慕他们的家常菜，他们仨加上李旭东是从一起长大的情分，时不时蹭点吃的也没分太清。

    到食堂，王鹏飞自告奋勇他去买粥买包子，靳则从另一个门进来，朝他招招手。

    王鹏飞还挺热情：“咱们去和尔尔一起吃吧，你你们文科教室怎么在对面楼，碰到一面真是不容易啊。”

    靳则一时无言，上下量他一番，搞不清楚他怎么摇身一变成了东道主？

    “你，招待我？”

    “尔尔带了好吃的让我一起吃啊，你不去？”

    靳则想了想，“我座位上有个饭盒。”

    ……

    靳则一人拿着两人的早饭回来。

    姚尔玉往后看了看：“那谁呢？”

    “碰见他们班同学了吧。”

    “喔。”

    苏奶奶把酱牛肉切成片，看起来得有大半斤，加上鸡爪饭盒里堆的满满腾腾，姚尔玉确定他们一顿饭根本吃不完。

    靳则想了想：“中午吃卤面条吧，刚好把这些吃光。”

    姚尔玉也这么想：“好。”

    学校里的饭菜确实是以碳水居多，到中午姚尔玉又了一份炒白菜，追求膳食均衡。

    吃完离开才发现王鹏飞正坐在不远处和人吹水，面前摆着一个饭盒，残留一些肉片，王鹏飞也看到了她，面不改色的：“尔尔，忘了喊你一起吃，我家保姆给送的，最近我爸妈好歹对我用心了，找来这位奶奶做菜手艺贼好！”

    李旭东也来蹭饭，在桌下踢了王鹏飞一脚，吃就吃呗，姚尔玉又不是警察，解释这么多不就代表心里有鬼吗？没看提供饭盒的那位哥哥都开始紧张了吗？

    姚尔玉没看到他们的动作，只是奇怪：“你跟我解释那么多干什么？如果非要我的话，你可以让人做点青菜。”

    因为王鹏飞零食吃的太多，从学五年级到现在一直是个肉乎乎的胖子。

    靳则面无表情的吐槽：“他吃青菜是吃草，不听他。”

    “嘿嘿嘿，以后我努力……”王鹏飞又忍不住将饭盒藏了藏，早上拿到靳则饭盒时他可保证过坚决不会露馅的。

    好在姚尔玉很快走了。

    食堂旁边就是热水房，姚尔玉提前将暖壶放在了那儿，饭后接好开水提回教室，今天一天的茶水就都有了。

    苏姿晴也来接开水，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保温杯，热水房一圈都是水龙头，水龙头下有一道浅浅的水槽，她心地站在水槽边避免热水溅到皮鞋，碰到水龙头开关时还被烫了一下，保温杯还未接满就飞快收走，免得开水溢出来。

    水龙头又流了一会儿才关上，苏姿晴不好意思的朝姚尔玉：“让你看笑话了吧，我特别怕热。”

    姚尔玉有些莫名，并未答话。

    苏姿晴走之后，另一位接水的同班女生和姚尔玉了声招呼，不屑的嘟囔：“这位燕京来的千金大姐不是不喝学校烧的开水只喝矿泉水吗？”

    这话更没有必要接了。

    姚尔玉水壶满了，扭头看到靳则提着早已接满的水壶站在旁边，正抬头看天：“你看久了难道不觉得眼晕吗？”

    其实眼前一幕非常养眼，秋高气爽，天空碧蓝，少年站在阳光下高大干净，一晃眼，他们都长这么大了，姚尔玉心里的感觉很奇妙。

    靳则笑了笑，带着忐忑问：“最近几天的晚霞很漂亮，我带了相机晚饭后到操场拍照，你看不？”

    男女生在校园同行是少数，晚上教导主任还会在校园各处的暗角微服私访抓偷偷谈恋爱的学生，就算没有老师监督，也会有学生认为走得近就是谈恋爱了，如果姚尔玉介意，可能不会答应。

    高中一年多，两人上下学一起，但在校园内碰面最多的时候是学校食堂。

    “好。”

    “那晚饭还来一食堂。”

    “去二食堂吧，我想吃米线。”

    这当然不是问题。

    傍晚的操场只有寥寥数人，加紧锻炼的高三体育生、两三对到这儿悄悄话的情侣，但晚霞尚未到最漂亮的时候，两人只能坐在操场等待，耳边有轻轻的风声，一级级看台空旷寂寥，时间静谧无声，这里风景普通但却有姚尔玉错失的平静幸福。

    在燕京读高中那三年，姚尔玉基本很少抬头观察周围，只有成绩能给她信心，让她家里立足，有时候就连已经掌握的知识也会因为不自信一遍又一遍的看，她虽然不后悔那时的选择，但还是有些落寞。

    姚尔玉伸了个懒腰，忽然躺下，躺在操场空地上，目光所及之处晚霞悄然染变白云，绚丽夺目。

    靳则看了她一眼，也想躺下，双手撑在身体两侧，都有倒下去的趋势了却没敢，两人之间有半米的距离，可还是觉得躺下太奇怪了。

    于是谁也没话，静静感受这一刻的宁静。

    姚尔玉将自己的感受给他听：“躺下看天，真的好广阔啊。”

    “是么？”

    “嗯哼，你躺下试试，感觉像和天空大地对话，心里很踏实。”姚尔玉完自己坐起来，伸手跟靳则要相机。

    靳则终于有了理由躺下，学着体验她那份感觉，咚咚咚，他听到自己的心跳，也看到了天边的绚烂，微微侧首，是姚尔玉侧脸，她正试图找到拍摄晚霞的最佳角度，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笑的古灵精怪。

    姚尔玉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扭头来拍，调焦之后咔嚓一声，在靳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他刚才的表情永远定格。

    她故作气鼓鼓，可还是忍不住笑了：“看看谁家孩子不讲卫生直接躺在地上了!”

    靳则一个鲤鱼挺坐起来，夺回相机时轻轻拽了拽她的马尾辫：“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喂，不要碰我头发！”

    “那你来碰我头发？”

    “靳则则！”

    靳则拿着相机倒着跑，故意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差距，在姚尔玉笑着追过来揍他的时候，精准的按下快门，将她和她身后晚霞收入镜头。

    但是星期天照片洗出来，姚尔玉却怎么都没见到这两张照片。

    “你把照片放哪儿了？”

    “嗯哼，你猜我会不会给你？”

    姚尔玉气愤叉腰，“你——”

    靳则学她的表情，悠然接话：“我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