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四号, 实验高中学生悉数离校，五号在家休息，六号看考场熟悉场地, 七□□号正式考试。

    拿到准考证的第一时间, 姚尔玉发现了惊喜，她考场就在九中, 放学找靳则也从他脸上看到一样的开心，回母校高考是别样感慨。

    家长们也开心, 离家几步远的距离, 不用担心路上出什么变故。

    六号晚上, 姚尔玉爬上房顶看星星, 她脱掉鞋子在上面走来走去，有硌脚的石子, 有泥土，因为白天太阳毒辣晚上房顶还热乎乎的，踏实舒适, 再抬头看天，深蓝暮色下星星闪烁。

    前世她一直埋头过日子, 到高考紧张之外只觉得终于熬到头了, 不愿意回想那些枯燥乏味的日子, 今生体验有所不同, 前面一个月她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现在却想时间走的慢一点, 不是惧怕未来, 是不舍留恋。

    身后传来脚步声响，靳则上来了。

    他戳戳她后脑勺：“一直仰头会晕的，看什么呢？”

    “星星, 漂亮吗？”

    “漂亮。”

    可惜房顶也少不了蚊子，姚尔玉和靳则呆在一起，蚊子围着她吸。

    靳则笑个不停：“看一会儿就得了，下去吧？”

    “好吧。”

    姚尔玉穿上鞋子，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嗳了一声，靳则回头，看她伸出右手，立刻懂了，握上去时微微用力。

    “加油。”

    “加油。”

    过去，无怨无悔，未来，他们来了。

    三天考试时间，胡同里安静极了，下意识的不去扰要考试的孩子们，家长们尽心尽力做好后勤工作。

    铃开考，合笔收卷。

    考完最后一科出来，姚尔玉轻轻吐出一口气，定睛看时，前方就是静静等待她的身影。

    靳则背后是天边绚烂的晚霞，他温柔笑着朝她伸手：“来！”

    再击掌，声音清脆手掌发麻。

    考完了！

    校门外有不少家长在等待，姚尔玉一眼看到姥姥就站在最前面，欢快的扑过去抱着老太太胳膊撒娇。

    “姥姥，您辛苦了。”

    靳则也在和靳奶奶这话，俩老人原本欣喜孩子考试结束，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差点红了眼眶。

    “走，回家，姥姥做了好吃的！”

    他们可以放肆吃喝啦。

    姚松霖摸准了孩子们的脉门，中午就弄回来十来斤龙虾，他和老爷子处理了一下午正赶上考完做出香味。

    姚尔玉郑重其事的：“姥爷，舅舅，我要给你们颁发奖章，世界第一姥爷！世界第一舅舅！”

    “奖章呢？”

    “嗯……我找找。”幸好随身裤袋有一枚一元硬币。

    幸好俩人也不嫌弃，放到心口的衣兜：“这辈子都丢不了。”

    姚尔玉掌握平衡，赶在老太太发作之前封了一个第一姥姥，全家第一妥妥的！

    隔壁靳家比较平和，问了一下考试情况，靳奶奶听着姚家动静羡慕的趣：“还是女孩儿嘴甜，则你就不能学学尔尔？”

    靳则摸摸鼻子：“要不我问问苏奶奶能不能把姚尔玉借给您一会儿？”

    “你子耍滑头啊！”

    但姚曹操来得及时：“靳奶奶，快来吃好吃的啦！靳叔叔带回来一只烤全羊！”

    靳则挑眉，过去一看，果然，他爸直接将吃的送到姚家了，还真是……知子莫若父、

    姚家有一大盆龙虾，对门李旭东也从实验高中的考场回来了，林晓萍和陈涛从饭店带回来特色菜，正好大家一起吃。

    热闹举杯的时候笑声传出去好远。

    华灯初上时，客厅电视关灭，家里静悄悄的只姚尔玉房间有写字和翻动报纸的声音，按照现行高考制度，是先估分再填报志愿，考试过后试题和答案都会登在报纸上方便考生家长估分。

    姚尔玉现在就是要重看试题默写记忆里的答案，姚松霖负责对答案算分。

    隔壁靳家父子也是如此。

    苏奶奶和姚老爷子撑不住早睡了，但心里惦记这事儿睡不踏实，老爷子半夜起来一趟就见姚松霖神色诡异的很。

    “怎么了？”

    “嘘……”

    还差最后一科呢。

    桌上有张白纸，已经写了三科成绩，姚老爷子眯着眼睛看了会儿，也有点心惊，姚松霖捂着心口给第四科分数填上，已经又两门满分了！他没有眼花！

    五科试卷全部写完，姚尔玉伸个懒腰也不觉得困，呆呆的看姚松霖算分数，一遍不信，又按捺着激动再算一遍，她有点困的时候就看到舅舅大人一拍桌子。

    “不愧是我外甥女！”

    “谢谢舅舅夸奖。”

    姚松霖看着估算出来的702，往年总分七百五的情况六百七八就是绝对的高分，他看着这仨数想信又不甘信，总怕是希望太大呸呸呸，他家姚尔玉就是最强的！

    姚尔玉看已经一点多了实在撑不住：“舅舅，我睡了？”

    “你睡你睡。”

    那边姚老爷子回屋和老太太估分分值，姚松霖到院子里转一圈，不行，平静不了，等了一会儿隔壁也有动静，一爸一舅不约而同上楼梯，就站在刚好能看见对方的高度，一人趴一边墙头。

    俩人异口同声：“我不敢信！”

    于是着手电筒，也感觉不到蚊子咬，给对方算分数，确定不是因为看自家孩子太顺眼分给高了。

    *

    第二天早上姚尔玉是被电话叫醒的，班主任喊她回校估分。

    姚尔玉匆匆吃了早饭，要走的时候看到姚松霖无精采的从房间里出来，脸和胳膊都有蚊子包，有一口咬在眼皮上，生生放大了他的双眼皮。

    “舅，你怎么了？”

    “没事，舅高兴的。”

    姚松霖看见外甥女瞬间又精神了：“学校估分有什么变化跟我啊，我怕我算错了。”

    “……好。”

    他不放心，又嘱咐自家爹妈分数没有正式出来前就不要对外考了多少分，免得给孩子压力，一遍不够再吩咐一遍，直到苏奶奶嫌弃他啰嗦。

    姚尔玉失笑，碰到靳则得知这两人昨晚干了什么后彻底笑歪，前世她和班主任估分，成绩没下来前家里根本不知道她考多少，看来是让舅舅错失了很多快乐。

    学校估分流程差不多，班主任知道姚尔玉估分后一再确认没有失误，填报志愿就要开始了。

    最先动作的是从燕京过来的指导电话，因为怕估分高了，姚佩芬会责怪姚尔玉，苏奶奶没到底考了多少分，只约莫六百分左右。

    姚佩芬有些失望：“她不都是考第一名么？这分数不上不下能上什么学校？燕京学校录取分数很高的，要不报个师范类的学校吧？或者医学院都行，将来当个老师医生就行了，不求她有多大出息，安稳就行。”

    苏奶奶皱着眉头，她赞同后半部分，可前面忒不讨喜，就不能盼着孩子考好点吗？

    “要不然让姚尔玉报静芸的学校，他们学校也有一本专业，静芸什么都了解，两姐妹在一起她还可以照顾姚尔玉，多好呢是不是？”

    “人家都尔尔这分数可以上一本学校呢。”廖静芸当年高考失利，只上了一普通二本，苏奶奶不懂什么二本学校一本专业，心眼里觉得不能听。

    哪成想廖老太也在廖家，对着听筒嘟囔：“你们在菱城知道什么啊，当然都得我们听了！我可了，菱城没啥好学校你别让姚尔玉留在菱城，她得到燕京来！”

    姚佩芬不耐：“妈，依我看就让姚尔玉填个师范学校，再填静芸他们学校，两手准备什么都不耽误——”

    “不行，你别给孩子做主！她还找老师商量呢！”

    “妈，他们老师才不负责任，就是想让姚尔玉试试能不能被好学校录取给高中争光，要是估分高了上不了好大学，人负责吗？你们别听他们胡八道！”

    这通电话最后不欢而散。

    姚尔玉回来看到老太太不大高兴就知道怎么回事：“姥姥，您不信我舅舅啊，他可是实实的大学生。”

    苏奶奶一想也是：“我都让你妈气糊涂了，她怎么和你奶奶一个鼻孔出气。”

    她想想：“那老太太会给人灌迷魂汤呗。”总不能姚佩芬哄着盼着廖老太早死好分钱吧。

    令人意外的是，志愿填报最后期限前两天，廖静芸从燕京回来了，她从前放暑假到处悠闲就是不来菱城，今年怎么了？

    廖静芸到家就问：“姥姥，姚尔玉志愿填了吗？我妈让我回来帮忙参考一下。”

    “填好了。”姚尔玉代为回答，完将一杯黄褐色液体放到她面前，甜甜的道：“姐姐，喝茶。”

    这液体实在可疑，廖静芸狐疑的问：“什么东西？”

    她理所当然道：“十全大补口服液啊！”

    廖静芸猛地站起来：“我给你寄过来的东西你没喝？”

    姚尔玉点点头：“嗯哼，听这东西很贵我可消受不起，特意留给你喝，这杯子足足有大半盒呢，你快尝尝别浪费了。”

    “你——不识好歹！”廖静芸看着那杯东西气急败坏：“我回家告诉妈和奶奶，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我不听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这东西是好是歹你喝了才知道啊。”姚尔玉将杯子往前推推：“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