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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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情,是叶书吏把他们这些捕快召集起来的。

    刚听到的时候, 卢斯先是一喜, 继而就是一忧。别误会, 他可对那些人贩子一点同情都没有,他可是鼠哥教育出来的, 有自己人生准则的新一代痞子!

    但是瘟疫这东西,它不懂分辨好坏人啊。后山村的人就算是都死绝了,那也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可是再听两位书吏是怎么处置这件事的,卢斯立刻就放心了。

    首先得倒回去,这事情是怎么被发现。乃是一个到后山村卖货的货郎, 这货郎实际与后山村的一个年轻人有私情,只是这年轻人家里非得要一笔陪送,两人出不起价钱, 这才一直耽搁到现在。但货郎乱子刚过没多久, 就跑来卖货, 可见是有真情在里头的。

    可这回货郎在后山村吆喝一圈,再赶到两人私会的地方,左等不到,右等也不到。等来等去, 只等来了年轻人的好友。从这个好友嘴里, 货郎得知,年轻人已经被扔在枯井里,让石头砸死了。

    原来卢斯那天走后,缺德村长回去, 当天夜里就真的发起了高热。当时卢斯是敞开着嗓子骂的,听见的不少。这村子里的人,九成都是愚昧狭隘的自私人,见此情景,竟然转天早就把村长老头给下葬了。

    老头这种年纪的人,早就已经将自己的棺材准备好了,那可是整个村子里老人都羡慕的好棺材。就是躺在里头的人不安生,一路上都在棺材里头嚎叫敲,后山村的人表示,果然这是已经变成厉鬼了。

    可埋了源头没两天,村子里就又有人病了,村民们越发惶恐,就把这些人全都驱赶进了村中的一口枯井,然后向井里投石填土,将这些人砸死活埋。这其中,就包括与货郎有情的年轻人。

    本来这个年轻人的朋友告诉货郎这件事,只想叫货郎别再来了,免得给自己惹祸。可货郎却是怒发冲冠,直接跑去县衙击鼓喊冤了。食谷县已经撤了,那时候县太爷都走了,两个书吏都去长丰县了,但还是有一两个留守捕快以防万一的。

    这两个捕快就带着货郎,赶到了长丰县找两位书吏,他们俩对那人命官司虽然唏嘘,但还真没法管。

    皇权不下县,又有法不责众。将人填井算是后山村人致决定的,算在族法里。可是!后山村闹起瘟疫来,那就是他们得管的了。

    两个书吏也都是厉害人,食谷县的士卒走了,但是长丰县的没走,毕竟长丰县的乱子表面上看起来比食谷县大多了,流散的乱匪也更多,他们要在长丰县的新任县太爷到任后,确定一切稳定下来了,才能离开。

    书吏们就跟士卒们商量,他们抽调出五十人,再加上周围村落出部分壮丁,弄了一个两百来人的队伍,把后山村出村的几条路都堵了个严实,且明但凡发现了后山村人,尽可以杀!

    这事办完,长丰县县令到任,两人匆忙赶到州府来了。

    卢斯听完就知道,根本就不是他乌鸦嘴,分明是后山村的人自己疑心生暗鬼,自觉自愿对号入座。

    那老头子本来就年纪大了,且一边作威作福的,那天却让卢斯那么个孩子给教训了,心里憋着一股气,不病才怪呢。村子里其他生病的人,大概情况也差不多。结果就让他们自己人给杀了。

    不过,那整个村子里的人没一个是无辜的,真不想在那呆着,能离开的手段多得是。不离开,就都已经成了同犯。

    _(:з」∠)_哎呀,啥时候我也有这种想法了,明明我只是个痞子来着。果然是近朱者赤啊,近正气哥哥得正气啊。

    “这件事,州府还是要遣人过去看看,以防万一的。”叶书吏着,眼睛朝他们这些原食谷县捕快的方向看了一眼。

    卢斯看冯铮就伸出了一只脚:“属下愿往!”卢斯抬脚是慢了,可话绝对是跟冯铮一个节奏的!

    “大人,我们是原食谷县的本地人,这些事,我们比其他人都好做些。师弟年岁还,这事不该他去。”

    “大人,我师兄前半句得是,但他性子仁厚,这是不该他去。”

    如今惠峻的人因为之前眼瞎认错了人,正在努力弥补,算起来两边关系还是不错。可这回要是把当地的人派去了,不准就要被以为是不忘旧仇,可以报复了。所以,这事得他们俩接手。

    果然,有他们俩话了,惠峻的捕快里才有站出来了几个,表示这事让两个孩子去算什么?还是该他们这些老爷们出马。

    叶书吏点点头:“我记下了,这事还是要大人定夺。”便离开了。

    捕快们挠闹疼疼的议论着,原本该干的事情,也没心情干了。冯铮更是拉着卢斯走到了没人的角落去,看着卢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师弟!”

    “铮哥,放心吧,我有七成的把握,那瘟疫不过是一场虚惊。”

    “你想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叶书吏、任书吏两位大人不知道?胡大人不知道?但若万一这事情是真的呢?”

    “……”古代一场瘟疫要死多少人?莫是古代,便是现代,老百姓也是闻瘟疫变色。冯铮这话,卢斯无法反驳。

    “即便不是真的,那后山村人恨你入骨,若是有个歹心,你可如何是好。”

    “恨我却又何尝不恨铮哥,铮哥,你放心,就算真是瘟疫,我的法子也比你知道得多。”怎么他也是现代人,预防手段还是知道的。尤其现在还很冷,蚊子和苍蝇都还没出来,那想要预防就跟简单了。

    “你……哎!”冯铮一肚子气,看卢斯知道劝不住他了,只能甩手走了。卢斯看他这个样子,不知道怎么就有点心虚,没追上去。

    可到了下值的时候,也没见着冯铮,卢斯心里隐约就有些不好的预感了:“师父!铮哥呢?!”

    老头抽着烟袋:“他去求了胡大人,半个时辰前已经朝后山村去了。”

    “啊?!”

    “你要干嘛?!回来!”

    “师父,这事怎么能让他去?他的那个性子……”

    “你大师兄虽然宽厚了些,但不是烂好人,他比你大器,比你端得住。放心吧。”

    放心?放心个屁啊!

    现在他们住的院子不,女眷住西厢,老头正房,卢斯和冯铮在东厢一人一屋。卢斯回去就悄悄收拾了几件衣服,准备转天就自己跟上去。定了主意,可卢斯这晚上依然睡得极其不安稳,所以院子里稍微有了点动静他就醒了。

    ——夜盲症依旧没好,啥都看不见。正因为如此,他房里一些紧要东西的摆设位置都是不变的,卢斯一边悄悄起身,一边把放在褥子下头的铁尺抽出来了。

    卢斯悄悄下地,一路走到门口,院子里明显有人正在意图进入他隔壁冯铮的房间。卢斯握着铁尺就要冲……不行,铁尺太短,反而麻烦。卢斯转手把门边上立着的长棍拎了起来——就是当初他跟冯铮从老头那一人拿了一根的长棍,在不能使用刀兵的时代,各种长短棍棒就是最普遍的防身武器。

    握着长棍,一脚踹开自家房门,卢斯抡着长棍就朝下一砸!

    长棍带着夹带着破空之声,“嘭!”的一声就砸在了来人身上,卢斯就听见“啊!”的一声惊叫,原本握棍握得极稳的手,当时就是一颤。

    “正……铮哥?!”

    “师弟……”冯铮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一丝疼痛,毕竟他们家出过赵三摸进来的事情,虽然那时候卢斯和冯铮都没碰上,老头给解决了,但后怕一直在心里,卢斯本来又是阴狠的人,以为遇到了类似的事情,不但不会留情面,反而会更加阴狠三分。

    “铮哥!铮哥!”卢斯的手彻底松了,棍子当啷一声让他扔在了地上,就去搀扶冯铮,“你怎么样?!”

    “嘘,声点,我没事。你敲在背上了,肉多的地方,就是有点疼而已。”

    “快进屋。到我屋,我屋里暖和。”

    “你别急,这怪我,不该不声不响的进家门。”冯铮一路劝着卢斯,让卢斯给他扶到了炕上。

    卢斯转身去点起了油灯,借着光,卢斯还没话,冯铮先心疼的训斥起来了:“你怎么穿着里衣就出去了?鞋呢?鞋怎么也没穿?!你身子骨也不健壮,怎么能这么不顾惜自己?!”

    卢斯刚错了人,本来就是懵逼的,被冯铮这么一训,大脑一片空白的先找衣服,再穿鞋子,等到都弄好了,绕着桌子转了两圈,扭过身对着冯铮点头哈腰,赔罪连连:“是,是,是我的不是,都是我的不是。不对啊……铮哥,快躺下,让我看看你的伤。”

    “啊?我没事,我真没事。我……嘶!”

    “你在这等着,我弄点冷水,给你敷敷。”卢斯跑出去,冷水好弄,灶间外边水缸里就全都是,卢斯弄个铜盆,拿个手巾,回来拧干了手巾,盖在冯铮背上。

    应该是冯铮那时候也听见了动静闪避了一下,因此卢斯那一棍子敲在了冯铮蝴蝶骨稍微靠下的位置,现在能看到一长条红印子,可是卢斯想想自己刚才的力道,知道这印子要不了多久怕是就要变青,甚至于变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