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可是,当无常司的案件真正意义上的涉及到皇亲国戚的内斗时, 这种限制就变得有问题了, 因为他们极其缺少情报。这一个个跳出来的达官贵人, 他们都认识,要履历也能很快了解到, 可具体上,些人谁跟谁有亲,谁跟谁有仇,那就彻底傻眼了。
且想要知道这些人的权力纠葛和爱恨情仇,还不能跟查老百姓一样。老百姓的人际圈子是很单纯和贫乏的, 可是权贵的不一样,文人的有同年、同乡、同学、同科,武人的有同战、同帅、同族、同军……更有那私下里不知道拐了多少弯的关系。这一查, 到底有没有一个限度, 怎么定这个限度, 是很难的。
“将军!外边来个道士,是咱们抓错了人。他指名道姓的,廖老虎是冤枉的。”两人正在犯愁,就有人来报, 倒是暂时让他们放下了这烦心事。
“啊?”现在一提道士, 卢斯和冯铮就忍不住朝邪.教那个角度想,虽然他们也见过许多真正的出家人,可是最深刻的印象已经留下,实在是没办法。
“原来是觉得无处着手, 现在这不过一天之间,线头就出来了这么多……”卢斯揉了揉额头。
“有总比没有好啊,去见见人吧。”
稍后在一处厅见到的这位道士,看年纪不过二十四五,脚踏芒鞋,身穿灰色道袍,头上一顶乌木的头冠,被上背着三尺青峰,手上拖着一柄拂尘。这剑是法器也是兵刃,他能背着堂而皇之的招摇过市,明这人是有敕封的真人。这么年轻就有敕封,若非是大道门的出色弟子,便是出家之前的身份不低。
且这人长得是真仙,其实他这容貌算得上是寡淡,眉淡眼细的,可第一眼看,就如同这人是画里走出来的,他只要一转身,就能直接飞天而去似的。
“贫道玄凌,见过二位将军。”见到两人,这道士了个稽首,“两位将军,贫道今日来,乃是为了给家里的猫做个人证的。”
家里的猫?卢斯嘴角有些抽搐,冯铮也有些表情僵硬。
这位玄凌的意思,莫不是暗示,他就是对廖老虎这样那样的人?卢斯在脑海里把玄凌和廖老虎P在一起,这俩的画风都不是一样啊。一个是野兽派,一个是谪仙风,这是怎么个搭配?
玄凌却不管他们俩怎么想的,自顾自坐下,就朝下,“贫道出家之前,俗家也姓廖,生父乃是陶国公廖世军,上头还有两个兄长,大哥廖伯毅,二哥廖仲谨。日前街面上多了一股盗匪,那乃是我那大哥借着老虎的名儿,从外头召集过来的。为的是找个机会,围堵二哥,将他杀死。看二位将军的神色,想是也觉得这事儿太过匪夷所思?贫道也是如此认为,不过,谁让我那大哥是个傻子?”
“还有那敬惠公主,贫道不愿做她的男宠,她便百般纠缠,后来算是跟我大哥一拍即合,俩个傻子碰到一起,就闹到了如今这番局面。你们到郊外荣山寺下头的庄子里去,那里有贫道大哥养的一伙真正的亡命之徒,不过人不多,只有四十来人。”
“玄凌道长……”冯铮顿了一下,道,“廖老板发了高热,还请道长去照顾一二。”
一直冷着脸气势汹汹的玄凌,这时候突然一笑,谪仙的清正顿时减了三分,反多了三分的邪气:“贫道想来也是该发热了,二位将军去忙吧,让人带贫道过去便好了。”
卢斯和冯铮对视一眼,没强求,让个无常送玄凌过去了。
卢斯问;“信不信、”
“信,调派人手,咱们这就出发。”毕竟这闹得挺大的,若庄子里真的有一伙亡命之徒,就怕对方得了消息转移。
他们这边命令下去,刚才带着玄凌下去的无常,脸红红的回来了:“将军,那玄凌道长到了廖老虎的房里,问了一句‘可是真热得很了吗?’廖老虎答了一句‘是’然后……然后玄凌道长就直接撩被子上床,闹腾起来了。兄弟们不得已,退了出来,不过还是有人在外头看着的!”
“……”真是不懂他们这些勋贵的脑壳里头到底盛的是什么。
“这人也太过了,他们是真的一时也等不得,还是这玄凌道长借着那事,在跟廖老虎套证词?”冯铮皱眉,他跟卢斯虽然在这事上也极其放得开,要是其中的花样让旁人知道,不得就要吓死一两个。但这两人的做派,已经不是什么放得开,放不开的问题了吧?太过了。
卢斯道:“要不我去他们房里看看?”
冯铮看卢斯,见他表情竟然正当得很,并非是一时胡闹,立刻摇了摇头:“成什么体统?”
他这反问也不是生气,很是很正当。卢斯堂堂一个无常司将军,他去看人家的房.事?莫是传给御史知道,就是无常司自己人知道了,也实在是不好听。别他,他们无常司在监牢里头看守的人为什么撤出来?也并非是这些无常就真的害羞了,而是人家办事他们在旁边看着,这事奴婢才干的事情,一旦传出去,那就没办法端起威仪来了。
卢斯一摊手:“那不就没办法了?行了,咱们去拿庄子上看看吧。眼看着时候也不早了。”
“将军,敬惠公主堵咱们衙门外头了。”
两人顿时心里都是卧槽一声,卢斯当机立断;“你带人稍微乔装一下从侧门走,我去前头看看。”
卢斯到了衙门外头,就见大道上,彩棚都搭起来了。但是,这寻常贵女的彩棚,是不让人家看见自己,垂下来的布幔都是极其紧实的,敬惠公主的不是,她家的彩棚就跟卢斯后世电视上见着的那种一样,飘飘扬扬的,想不看见里头的华服之人在做什么都不成。
幸亏,敬惠公主还没到玄凌道长那种成都,她就是自己穿着男装,然后,和一群穿着女装的男人,在里头喝酒饮宴。
卢斯看了一眼,道:“请圣旨!”
戴老太监从后头捧着圣旨,出来了。
卢斯也没让读,直接对着圣旨一鞠躬,便道:“无常司门前喧哗胡闹,骚扰查证,都抓起来!”
“是!”
敬惠公主看见捧旨太监就觉得有些不好,可她如今也是骑虎难下,咬牙站起来道:“本宫乃是敬惠公主!卢斯!圣旨里写的什么,你念都不念就敢抓捕本宫?!你大胆!”
可卢斯多一个字都没,无常司的新人有些犹豫,可作为骨干的老人却很干脆利落。公主?别你这不算恩宠的公主了,就算是来个王爷,他们也敢抓!
“给本宫杀了他们!”敬惠公主见卢斯这是来真的,并非是做样子糊弄,顿时也跟着翻脸。
无奈,她公主府的侍卫和她的男宠们都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不管反抗不反抗,一样是被无常们两下干翻。
眼看着有无常冲着她去了,敬惠公主干脆一抬手,撕扯烂了胸前的衣物:“非礼啊!非礼!你们当街非礼本……”
“殿下,我等乃是女子!”抓她的女无常随手扯下了彩棚的轻纱,过去给敬惠公主裹上了。
卢斯皱着眉,一个有权利有地位的女性养面首在他看来是很理所应当的事情,他男权意识没那么强,他看不惯的是一个人分明手握权力却不会使用,拿金刀当了粪搋子,然后还觉得这刀不好用。真是什么蠢人都有。
走了一会神,不过谁都没发现,卢斯转身对戴公公一拱手:“劳烦公公了。”
“不麻烦,不麻烦。”戴公公挺高兴,他也不是头一回出皇差了,可其他地方吧。不管别人是敬畏还是鄙视,那些人的眼里他都是个太监。无常司里的上上下下则不然,他们看他就像是看到了个上了年纪的官儿,他在这里竟然也有一种,自己是个健全人的感觉,倒是想这差事多办些日子了。
两人正在话,突然有个被押着从边上过去的男宠朝着他喊:“将军!将军!草民冤枉!草民冤枉啊!”
这男.宠是想跪在地上的,可是押着他的无常哪里可能让他自由活动,他也只能挣扎了。
“放开他,让他且。”
果然,无常一松手,他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了。他的事情,既很套路,也很让人唏嘘。他乃是好人家的子弟,一天与堂弟,还有几个好友出外踏青,谁知道就遇见了微服的公主,兄弟俩一起,让公主给抢回了府中。
他们家中爹娘得了消息到公主府来寻人,谁知道反而被强迫着写下了卖奴的合同。
——这些事身在开阳的无常司并不知道,别无常司,就是几个衙门,都没几个知道的。因为这是一件对于整个开阳来,太太的事情。尤其当日敬惠公主并没有逼出人命,她也没那个必要,让家仆按着老头在文书上按个手印的事情,需要大动干戈吗?
两家的老人要去官府告她强抢民男,可是公主很明白的:“你们要是敢去告,本宫也就把人换给你们。但是,莫低你们两家,你们这一族以后都别想在开阳安生过日子了。”
自家的儿子和整个家族,孰轻孰重?两家老人嚎哭着放弃了儿子,回到家里没两个月就郁郁而亡了。
他们两个人要“伺候”公主,不但没能回去给爹妈披麻戴孝,甚至还得披红戴紫,跟公主嬉笑。他堂兄受不了,没过多久也挥剑自杀了,只有他一个苟活到今日……
卢斯听他到这里,就觉得有些不好,果然这人窜起来就要朝石狮子上撞,幸好卢斯有了准备,飞起一脚踹在他腰胯上,这人歪了一下身子,扑倒在地滚了两滚,总算是没有头破血流。
“若你所的都是真事,那你隐忍至今,得了自由,更该好好过日子,没事寻思作甚。”
“人实在是无面目苟活于世……”自杀过一次,这男子脸色煞白,显然也是吓得够呛,可他抬头看向石狮子的时候,眼中闪过的是遗憾和向往。这是一个畏惧死亡,但心里却认定了,自己除了死没有第二条路的人。
“你至少得看着那位敬惠公主到底是真倒,还是假倒吧?如今本官只是借题发挥,若是要不了几日她出来了,知道你在本官大门口喊冤,那你家里人可是都要倒霉了。”
男子的脸上果然浮现出了越发强烈的恐惧——比死亡都强烈的恐惧:“将、将军!”
“想让敬惠公主再也出不来也可以,除了你们家的事情,你可知道她还做了什么事情?”她逼迫这男子兄弟俩为奴的行事方法听起来还挺聪明的,可从敬惠公主今天两回来搞事的表现看,风格差异可是有点大。
这女子身后该是有人,而现在她这是给人当了枪使,所谓的陶国公家大公子?
要找线索,就要从这些男宠的身上找了。
听他这么一,一脸女性妆容已经哭花,外带苦逼兮兮的男.宠脸上,顿时变得凶悍:“将军得正是!人的……多是被胁迫之人,人愿为客!”
那隐而不的,乃是“兄弟”吧?卢斯无所谓的点点头,让人带着这人下去了。不过他虽然救这人性命,对他却并不信任,依旧是让无常们牢牢看着。
这人走了,卢斯便赶紧追自家正气哥哥去了。他这边办事也没花太多时间,可是追到荣山寺下头的庄子时,远远的就看到前方浓烟滚滚,卢斯心里一紧,加快了速度,无奈,望山跑死马,等他紧赶慢赶,终于到了的时候,明摆着无常司已经在清理战场了,而向他迎面走来的,不是冯铮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