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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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斯和冯铮救出来的不堪折磨的女子多得是,随便找个人按上就好了, 高兴永远都不会知道她亲娘是谁。

    “不过她听完了你跟她的, 突然跑走……太伤心了?”

    “不像。”卢斯摇摇头, “可能她问起自己生母也没这么简单……咱俩等等吧。能坐住吗?”

    冯铮耳尖一红:“今天又没弄多久,无碍的。”

    听他和么, 卢斯就端着茶看着他,笑得猥琐。冯铮懒得理他,扭头自顾自喝自己的茶去了——他正口干,但绝不是因为卢斯那句话,而是他刚洗完澡。

    两人喝了一杯茶, 第二杯刚端起来,柳桑跟高兴来了。柳桑一进门就跪在地上了:“大师父,二师父, 弟子有罪!”

    高兴去找了柳桑, 把卢斯跟她的自己生母的情况大概一讲, 柳桑立刻就跟来了。

    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怀疑卢斯所情况的真假的,可也只是一旦。况且,高兴自己都不提,她已经做过一次坏人了, 不能再做第二次了。

    在花厅里, 柳桑把自己如何去庙会,如何遇到那女子两人之后又如何见了两次面,从头到尾得清楚明白。

    然后,她就看卢斯和冯铮表情越来越凝重。

    卢斯问;“那女子是怎样的衣着谈吐?”

    “那女子衣着……虽然简朴但是干净爽利, 头上也没什么首饰,只用一方蓝色的帕子裹着。她谈吐也是一般人,不算粗鄙,可也没什么文雅的。”

    “那日你前去庙会,是突然起意?”

    “不是。”柳桑摇头,“鸿恩寺的庙会,早半个月我就想去了,家里人都知道。”

    冯铮道:“……这女子她一直盯着咱们家,可她不过一个寻常妇人,咱们家住的地方也算是高门大户云集,若有人蹲在大门外头,如何不被人发现?况且开阳居大不易,她若真是日日守在这里,那衣食住行要如何处理?”

    柳桑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如此明摆着的破绽,她竟然毫无所觉:“师父,我错了!”这一声认错,可是比刚才情真意切多了。

    卢斯又道:“知道你不喜做无常,那也无妨,可是身为我俩的弟子,也该警醒着。”

    “是!”

    冯铮招手,示意高兴到他身边去:“高兴,这些人寻来,怕是不怀好意,但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咱们得把这伙人钓出来,否则来日麻烦更大。你呢,就是最好的鱼饵,怕吗?”

    高兴脸绷得紧紧的:“不怕!竟敢用我亲娘的名义,要把这些人抓起来,都杀掉!”

    “哟?姑娘年纪不大,杀气腾腾啊。”

    高兴嘴巴噘起,冯铮一巴掌把卢斯伸过来捏高兴脸颊的爪子拍开:“别欺负闺女!”

    卢斯哈哈一笑,看柳桑:“桑,这世上的事情,不是你一心好意,做的就是好事了。今日若非高兴过来询问我俩,而是就跟你这么出去了。你俩怕是都要有个好歹了。”

    “是。”柳桑哭得不能自给,不过她倒不是委屈,而是又怕又恨,她也知道自己是真的在鬼门关前头走了一个来回。

    他们俩当即就偷偷叫了人来,两人商量好了,转过天来,一起去收拾这群来者不善的,结果当天晚上,两人刚睡下,管家就来叫了,是宫里来人了。

    这宫里来的人也是有意思,对方是从后门进的,赶着一辆乌篷马车,拿着密旨和令牌,等卢斯来了,就请他上车。卢斯立刻就知道了,这就是皇帝派来带着他去见那位周二毛周神医的了。与冯铮对视一眼,让他放心,也把转过天来的事情交给他,卢斯就上了马车了。

    在外边看马车是有耷拉下来的窗帘的,可是坐进去才发现,这车根本就没窗。就算是相对凉爽的夜晚,大夏天里坐在这种车也是气闷得很,不过卢斯也没怨言,这去的八成是什么极其隐秘的所在,能让他去绝对已经是皇帝特例了,哪里还能挑挑拣拣的。

    卢斯也是个随性的人,干脆的把衣裳敞开了些,靠在一边还算冰凉的车墙上,不过一会,竟然就睡过去了。

    “卢将军?卢将军?”卢斯正睡得香甜,却被陌生的声音叫了起来。一睁眼只看见一片黑乎乎的,脑子慢了两拍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哪。

    “对不住,我睡觉了。”

    那黑暗中的人哈哈一笑:“卢将军好胆魄,还请将军下车,咱家带着您去那位奇人。”

    卢斯也不废话,跟着这位下了车,他发现自己这是到了郊外了,眼前是个庄子。不过是那种再普通不过的庄子,黑灯瞎火的,根本看不清,卢斯也懒得看庄子周围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所以基本上这次来过,但下次就算从这地方门口路过,卢斯也是认不出来的。

    只一眼就收回量的视线,卢斯规规矩矩的,跟着人朝里走。

    这人带着他进了本该女眷居住的后宅,绕进了一处假山的后头,这里竟然有一条密道,引路人举着根火把,带着卢斯,顺着密道朝下走,走了得有一盏茶的功夫。卢斯听见了人声,那是他很熟悉的人声——哀嚎、口申口今,还有一声接着一声的冤枉。

    大牢里经常就是这个样子的,这里,是一处秘密的监牢。不过这边的监牢可是高档多了,并非是栅栏门的隔间,一处处都是厚实的墙壁和看起来同样厚实的木门把关,每扇门只有门下面有一道细细的三指宽的缝隙,大概是从这地方送饭。

    “卢将军?!卢将军!!!救命!救救我啊!我是魏韬琇啊!我冤枉啊!”

    不知道哪扇门后头,传来了凄厉的喊声,卢斯却眼睛都没斜,依旧跟着引路人稳稳当当的走着。

    “将军不好奇吗?”反而是引路人多嘴问了一句。

    “那人就是个混蛋,他在这,也算是该得的。”魏韬琇属于那种绝对不犯法,但从不做好事的混蛋,用合理合法的手段,对他是没辙的,可他带来的危害其实比一些杀人放火的歹人还要大。卢斯不是个正直人,对这种人在这里长期居住,感觉没没毛病。

    至于这里会不会有那种真的被冤枉的?八成是有的……可是卢斯不能多嘴。

    这里是皇室的某个秘密的场所,今天是皇帝开恩让他来见周二毛那个神经病的,他没那个资格多管闲事。

    另外……在皇帝陛下把他老底给掀翻的现在,卢斯对皇帝有一张蜜汁信任,这种相当于皇帝秘密基地的地方关进来的人,即便某些方面来是冤枉的,可另外一个角度来看,那绝对就是罪有应得的。

    一路朝里走,卢斯被带到了一扇门的门口,引路人道:“将军,请。”

    卢斯这时候感觉还是有那么点瘆人的,因为这房间里暗得什么都看不见,里头要是有个人躲在什么地方,给他来一下子他都躲不过。而且,来的时候没穿无常司的白曳撒,朴刀和铁链也都没带,他连个防身的东西都没有。

    “我能要根火把吗?”

    “自然。”

    卢斯没拿引路人手里的那根,他去边上的墙上摘了一根,火把的质量不高,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油浸的,有一股子难闻的臭味,照出来的光也不远,不过已经够了。

    卢斯举着火把进门,这牢房不大,没床没椅,卢斯先在一个角落里照见了个马桶,在另外那个角落里,他看见了把自己蜷缩得极的……胖子。

    这胖子两只手抱着腿,脑袋埋在自己的膝盖里,他的头发披散着,把他的那张脸遮挡得一丝皮肤都露不出来。

    卢斯过去,踢了踢这胖子的脚。胖子瞬间就朝边上一扑,看起来是要把自己挤到墙缝里去一样,嘴里不断嚷嚷着:“别我!别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要回家!妈——!爸——!”

    “……”卢斯分辨了一下这声音,无奈这人口干舌燥,声音严重失真,而且,上辈子的事情,那可真的是上辈子的时候,卢斯来这边都十多年了,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人到现在已经是个奔三的成熟男性,时间太过漫长了。他以为上辈子能铭记一辈子的事情,到现在却连闭着眼睛回想鼠哥的模样,也都已经模糊了痕迹。

    不过,这位叫吧叫妈,却不是如今开阳的口音,倒是记忆中的京腔没错。

    真没想到,这位比他来得还早呢,这口音却一点都没变。

    卢斯感慨着,又在这人腰上踢了两下:“周二毛,我不是来审你的,我是来找你话的。”

    这人明摆着是被吓过了,所以卢斯也没抱太大希望,要是他再没有反应,卢斯就算有些不甘心,也只能转身走人了。

    他等了一会,卢斯心里叹了一声,卢斯都已经转过身了,就听见身后有声音问:“你……你是……谁?”

    “卢斯。”

    卢斯刚了自己的名字,没提防,那周二毛就跟个被点了火的炮仗似的,从刚才肉虫子一样蜷缩在角落里,陡然一下子弹了起来,从后头顶了一下卢斯的后腰,口里还在破口大骂:“你!就是你这个王八蛋!日你祖宗的!你坏了我的大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