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云胡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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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是本次初赛名单。”唐教授从书页里翻出一张印纸递给言不喜,除了他们实验组的几个人外言不喜竟然还看到了唐云胡的名字。

    名单摊在桌上,言不喜指尖缓慢挪动至唐云胡这三个字上,指腹好似只是无意间把胡字挡掉,看着这个名字,心抽疼了一下,想:如果是这个人,那该有多好。

    “我孙子也会去。”唐教授见他的手指停在唐云胡名字上,:“他这几天拿下了一个项目,初步具备了指导资格,毕业后大概率可以留校。所以这次他和我一起给你做指导。”

    尽管唐教授不知道,自己孙子前几天为什么像是突然开窍了一样不在外边晃了,回来后一头钻进了科研无法自拔,昨天中午拿下了指导资格,下午就申请了陪同比赛。风风火火闹什么呢?

    “哦。”言不喜随口应了声,把名单放下后就跟唐教授告别休息去了。

    言不喜躺在床上给手机充上电,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刚才在浴室他闻到了唐云常用的洗衣液,吃饭时,又从师娘做的饭菜中尝出了那股熟悉的清淡,现在,躺在这个陌生人的床上,他竟然觉着处处都是唐云的味道。

    言不喜把头埋进枕头,深深吸了口气压紧肺里,即使是错觉,他也希望这股气息能一直留在身上。

    客厅里的唐奶奶接了个电话,是唐妈妈开的,她平缓应着。“好,我知道,我知道了。”完后从抽屉里拿了降压药出来给唐教授塞进了随身带的包里,提醒:“在伦敦这几天,一定把药随身带着,尤其是跟胡一起的时候。”

    刚洗好澡换完衣服的唐教授不解。“胡又不是言不喜那个兔崽子,气不出我高血压来。”

    唐奶奶舔了舔嘴唇,无声叹了口心虚的气。“还是带着吧,有备无患。”

    .

    第二天早言不喜在唐教授家蹭了早饭,唐奶奶还贴心为他准备了象征一百分的油条和鸡蛋,预祝旗开得胜,这份体贴再次把言不喜弄的不好意思起来。言不喜没什么行李可以收拾,穿了那身借来的衣服和学院统一分发的白大褂,跟着专车跟着去了机场,路上一直紧紧盯着手机。可直到到过了安检进入候机室,他都没有收到唐云的回信。

    吴飞带了相机来,张萌萌带了两箱子衣服,两人一看就是来公费旅游的,不过确实,正式参加比赛的只有言不喜一人而已,她们连助理都算不上。这次比赛大家都有统一的白大褂和大赛组徽章 ,红金镶边张扬着荣耀,站在候机室中十分的吸引目光。几个美女冲言不喜挑眉,他始终低着头连看都没看一眼。

    吴飞拿着相机的手搭在膝盖上,翻看刚才在车上随手拍下来的风景,转头问身边唐教授。“教授,唐学长还没到吗?”还有十分钟就要登机了,再晚可就来不及了。“他实验室那边临时有点事,改了下一班飞机,比我们晚点。”

    言不喜靠在一边围栏上紧紧抓着手机,时间就像手中流沙抓不住的一点点消散,冰冷的数字有条不紊的变动,还有十分钟,还有五分钟,还有两分钟……

    言不喜心抽着疼,如果唐云不上这班飞机,是不是就代表着他已默认不再跟自己有所交集,被分手?言不喜想到这里猛抽了口气,紧紧握着手机,忍不住又拨通那个号码。

    冰冷机械女声如同最后的审判,将这一切都画上休止符。

    广播播报登机,言不喜坚决要挨到最后一刻,但安检口始终没有那道身影,最后被唐教授连推带搡的退进了飞机。言不喜旁边位置空了一路,因为那是本来属于唐云的,飞机起飞,地面上一切景致随着高度拉远都划成了整齐的一块一块,连高楼大厦都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一个人如果埋在其中,又怎么能揪的出来。

    白云像棉花糖一样拂过机翼,言不喜看着窗外极轻闭上眼睛。

    .

    到达伦敦在酒店安顿下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别唐教授这七十岁的人,就算吴飞这种年轻也受不了十多个时的飞机,匆匆收拾就睡下了。

    言不喜站在酒店宽大落地窗前,看着伦敦辉煌夜色,大赛组给安排的酒店很好,在这里都看到伦敦地标性建筑碎片大厦,然而那些光芒星星点点映在言不喜眼中却没有一点神色。

    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恋,夜深人静的拥吻喘息,到了现在竟然都成了一场梦。法律上对于死刑犯好歹还有个缓刑,在这期间依旧有改过自新和重新做人的机会,但唐云却不给他一丝反转的余地,未免太过苛刻。言不喜想着想着又忍不住笑出来,抬手将手背遮在眼上。

    .

    伦敦由于温带海洋性气候的影响多雨雾,在这个季节,天空朦胧才是常态,但言不喜他们到来的第二天却放了晴。

    在所有人还在因为昨天奔波酣睡的时候言不喜已经醒过来了,或者他根本就没有睡着,自己一个人出了门,用一口熟练的英式英语和出租车司机交谈,去了贝克街221B。

    贝克街是真实存在于伦敦的街道,但是贝克街221b却是一个不存在的地址。但因为英国作家柯南道尔所撰写的侦探福尔摩斯探案中,被设定为主人公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住所及侦探事务所的地址,所以人们为了纪念这位神探,1930年使其成为可用地址,现今该地址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博物馆。

    正是清,他起得很早,繁华的伦敦也还没有从睡梦中彻底醒过来,博物馆也没有开门,言不喜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低头感觉着来自北大西洋暖流带来的湿风,骚动耳畔。

    在这个大洋彼岸的国家,一切都是陌生,那种茕茕的感觉尤其强烈,但原本这个地方,是他为之向往努力,甚至期寄了无数遍的地方。言不喜的脑海空白,心中却也随着风变得粘湿起来,连带眼角一起,他用手抹了把脸,仰头看着好不容易放晴的天空。却看到天空浮着那雪白的云。

    “嘁——”言不喜咬着牙闷哼了声,不想让愈发湿热的眼眶流下泪水滚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不想承认自己就这么被放了鸽子,苦心孤诣娇宠到现在落得个一无所有的局面。

    一个金发金发碧眼的姑娘穿着可爱格子裙凑进来,用晶莹的大眼睛眨眨盯着言不喜看了一会,看着他微红的眼眶,含着手指模糊问了句。“Sir, haben Sie Ihr Eis verloren?”

    (先生,你把冰淇淋弄丢了吗?)

    孩童天真又无心的一句话直接戳中了言不喜心里最软的那块肉,他低下头抹了把眼角湿润的泪,语气中带着愤懑,压着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操……听不懂。”

    言不喜虽然英语八级,但这姑娘的是德文,各国语言皆是博大精深,德语于他而言如聆天书。

    一支粉红色的蛋卷冰淇淋蓦然递到言不喜面前,扑面而来的凉气激的他一怔。奶油中混杂着草莓的芬芳,被焦糖色蛋卷包裹,拿着冰淇淋的那只好看的手上,无名指戴了枚黑曜石戒指,在细微的光下泛着柔润光泽。

    “她问,你的冰淇淋丢了吗?”熟悉的声音在侧边响起,言不喜猝然抬头。唐云迎着光,身上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褂子,衣摆随着风在摇曳,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相同,这一次的他身上有股别样气质,自信从容,甚至有一丝运筹帷幄的优雅。

    言不喜怔怔瞪大泛红的眼睛,他怀疑自己身处梦境。因为这是从未见过的模样,如果原来的唐云是一片明亮精钢,此刻眼前的人像一块温润高雅的璞玉。

    短暂的停滞后言不喜蓦然站起身,一把将人拉进怀中紧紧抱住,这不是梦。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感觉,风清白兰香气在鼻尖萦绕不散,言不喜低头埋在唐云脖颈间,隐忍了许久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带着浓浓鼻音的哭腔,他压抑着。“是啊,我的冰淇淋丢了。”

    唐云任他紧紧搂着自己,窒息的将两人胸口紧紧贴在一起,双方心脏都在蓬勃跳动,如果逃避就意味着分开,那他情愿赌上一切给一个真相大白。这次他做好了决定,无论结果如果他都不再逃避勇敢承担。他也爱言不喜,很爱很爱。

    唐云等到言不喜的心情平复了些,稍稍将人分开,似乎是极轻的出了口气,胸口陷下去又起来。言不喜第一次见他露出为难踌躇神色,唐云缓慢抬起那只没有拿冰淇淋的手,竭力压制住内心的颤抖,音色温润平和。

    “你好,我叫唐云胡,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的云胡。”

    “学弟,我可以追你吗?”

    作者有话: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