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恃宠而骄的金丝雀
见莫衍拒不回答,傅远也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静静的候在其身边,直到这冬日的暖阳被西边的云层微微遮蔽,天色将要暗淡之际,方才道:“戌时已到,莫公子可要与我一同到府门等待殿下归来?”
闻言,莫衍这才放下笔墨,将桌面上已经晾好的字画拿起,递给了候在一旁的下人,“找个纸筒收起,届时我要带走。”
“是,莫公子。”
莫衍微微昂首,这才对傅远道:“走吧。”
在外头站了大半日,傅远手捧着暖炉,在府门口伫立着,天上不知何时竟落起了雪花,星星点点垂挂在乾元纤长的睫毛上,平添了一抹晶莹。
感觉到冰冰凉凉的,傅远诧异的伸手一抹,手上湿冷湿冷的,竟是下雪了,都北苑极少落雪,以为自己怕是见不到了,不曾想着今日却是好运。
看着傅远如孩童一般伸出手去接那天边的坠落的白花,冻得掌心通红也不在意,莫衍皱起眉头,暗道这人怎么跟闺中的坤泽一般幼稚。
不多时,踏踏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随着车夫的一声轻喊,马车应声而停,燕荣桢的脚刚落到地面上,就看到一个身影朝自己扑了过来。
燕荣桢眸带笑意,原本肃穆的面上好似寒冰消解,顷刻露出了几分暖意,他张开双臂把乾元牢牢抱在怀里,“难得远儿今日这般高兴。”
“殿下你看,下雪了。”傅远指了指天空,在燕荣桢怀里呼出一口白气。
燕荣桢自然也感觉到了,摸到傅远冰冷的双手,他兀自皱眉,佯怒道:“怎么不拿着暖炉。”遂叹了口气,拥着人往府中走去,抬眸一见莫衍的身影,这才发觉自己冷落了友人。
“莫兄,抱歉,这才看到你。”
莫衍只当自己看不到眼前两人旁若无人的样子,轻声道:“无妨,天寒地冻,进去再吧。”
“嗯。”燕荣桢点了点头,正要往府中走去,却发现身旁的乾元并没有与他一同迈步,疑惑道:“远儿?怎么了?”
傅远扯住燕荣桢的衣袖,撒娇般的了一句,“累了。”
一旁的莫衍听得面色一沉,不过站在门口一盏茶的时间,就好意思言累,这傅远讨宠讨过头了,却不料九皇子面上丝毫没有露出不耐,只嗔怒般的了一句,“今日怎这般娇气?”语毕,一双长臂伸过傅远的腿弯,便将人拦腰抱起。
莫衍毫不掩饰眸中的讶异,犹豫的了一句,“殿下你这...不合规矩。”
“本王就是规矩。”语毕,燕荣桢头也不回的走在前面,傅远双臂搂着坤泽的脖子,将脑袋置于其肩上,一双明眸含笑,看着莫衍。
在莫衍的心里,这般模样是赤裸裸的挑衅也不为过,他登时巴不得咬碎了一口银牙,愤愤的模样好似要生啃了傅远。
莫衍来府上的第三日,提出要到亭中弹琴,傅远如约作伴。
观雨亭中,莫衍手下肆意的弹着不知名的乐章,一双玉指纤长,如精灵般在琴弦上舞动着,他一张面容生的极好,侧脸棱角分明,一双剑眉英气且清俊,双眸低垂透着坚毅,一双薄唇微抿,似有忧色,真真一副出尘般的世家公子模样。
不愧是当过魁首的人,傅远想着,但脑海中响想起昨日,他刻意在莫衍面前和殿下格外粘腻,连燕荣桢都诧异不已,还以为他这是看上了什么珍奇秘宝,想要讨来。
除此之外,莫衍的神情便让他对心中所想的更为确定。
“怎么,我脸上有花不成?”一曲毕,莫衍头也不抬的道,语气中让人一时分不清喜怒。
“花是俗物,莫公子却不是俗人,您的面上有花,是玷污了您。”傅远回道。
“哼。”莫衍冷哼一声,“你这花言巧语,还是对着殿下吧,毕竟,你也只有这一个长处了。”
“可那不也足够了吗?”这空气的酸味仿佛都要溢出来了,傅远失笑一声,“莫公子对我的长处还有什么可疑虑的吗?”
“你!”莫衍被哽的猝不及防,他没料到傅远竟有这般厚的脸皮,明知自己这是在嘲讽他,他倒好,不仅认了,还认的理直气壮,巴不得似荣誉一般放到面上。
“莫公子喜欢殿下。”傅远直言道。
闻言,莫衍转头对上傅远平静的双眸,不加犹豫的承认了下来,“是又如何。”
傅远恶劣一笑,他发现逗弄如莫衍一般有所成就,便傲世轻物的人格外有趣。道:“的确不能如何,毕竟殿下不喜欢莫公子这样的。”言下之意,就是燕荣桢更喜欢他,而非莫衍。
果然,莫衍面色更沉,他发现傅远分外会挑起他的怒火,这个乾元一张乖顺的面皮底下如狐狸一般狡黠,可偏生燕荣桢疼惜的紧,当真可恨。
“他喜欢乖巧听话的。”用骄矜的目光看了莫衍一眼,傅远再添了一把火。
莫衍忍无可忍,“够了,身为一个乾元,争宠的模样怕是连圣上的后宫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当真不知道羞耻二字怎写?”
他虽骂的是傅远,可这句话出来的时候,他又觉得这般吃味儿的自己万分可笑,自己在燕荣桢心中有没有位置他早已知晓,何必现在又在一个男宠面前自取其辱。
“莫公子与殿下相交数年之久,若是当初能放下身段,怕是现在也没傅远什么事了吧。”
傅远这话一出,莫衍感到心中一震,自己放不下身段是真,可也觉得,自己配不上这般卓尔不凡的殿下,一来二去,便劝自己,只当好友便算了。
可傅远的出现,破了他自欺自人的念想,等到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之时,已经没有机会了。
坤泽一旦将自己交给选中的乾元,天性会让他们终身离不开与自己度过信期的人。
昨日燕荣桢抱起傅远之时,身上传来松木花的香气,便是他们二人的信香结合而成,他便清楚,一切都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