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西域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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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会时常觉得腹痛,是因为之前大怒大悲,加上又奔波劳累,臣的安胎药也只能起到暂时舒缓的作 用,殿下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医师将九皇子葱白的手腕心翼翼的从脉枕上移开,遂趴伏在地上恭敬 的道。

    然贵妃榻上的燕荣桢神色恹恢,房内的暖炉正烧的红火,他却怕冷似的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坤泽低垂着 眉眼,回道:“本王知道了。”

    医师石璟正要告退,复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犹豫着道:“如果可以的话,殿下可让您的乾元过来...”

    “他不在这里。”燕荣桢凤眸微睁,闪过一丝不耐,因这句话他已经听过无数次了,“开你的药便是,其 他的,莫要多嘴。”

    “是,殿下。”

    待外人走远之后,燕荣桢终于露出了 一丝虚弱之态,他微微撑起身子,咳嗽了两声,“咳咳”。

    燕七连忙上前,为九皇子轻拍着背部,“殿下,医师来多少次也是的同样的话,您不可再累到自己

    了。”

    然这话听在燕荣桢耳朵里,却让他徒生一丝恼意,“若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本王不会羸弱至此。”

    知晓这是气话,若是九皇子真舍得,怎会到现在还容忍一个拖累在自己的身体里?燕七无意多言,俯首 道:“属下听到消息,圣上已经知道了嫁到的西域的,是八皇子了,现在他正在四处寻找殿下。”

    “也该是时候了,我们等着便是。”除了腹中的胎儿,一切都在他计划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自己 近来酸痛的腰部,燕荣桢开口道:“近来注意好四六皇子的动向,然后,伪装燕茈楸给燕垌倾送一封信。”

    “属下知道了,只是,不知这信上的内容,该写些什么?”

    “随便吧,总之是要扰乱他们的心绪,最好闹到父皇面前。”至于他燕荣桢,自然是要在这山庄里好好 休养,反正时局不稳,父皇暂时也无过多的心力放到自己身上。

    燕昭必定猜到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可他就是要让这位明君知道一下,他膝下的那些乾元们,有多 么的无能。

    掀开盖在身上的狐裘,燕荣桢站了起来,燕七本想去搀扶,但被他拒绝了。

    九皇子走到窗前,看着眼前静谧的山林,为了躲开燕昭和其他皇兄的眼线,他已经在这个山庄里待了 一段时日了,该做的他都已准备完毕,接下来,便是等待猎物上钩的时候了。

    他蛰伏了这么久的时日,终于看到了收网的时机。

    风带起山林中枝叶的沙沙声,随后便是不知名的鸟叫响起,过后又恢复到一片死寂,燕荣桢兀自开口 道:“真闷啊,你,远儿在府里的时候,也常常这样吗?”

    见九皇子又问起了乾元,燕七薄唇轻启,本想些什么,却见燕荣桢神色木然,似是出神,遂又闭上了 嘴。

    果不其然,九皇子语带呢喃:“难不成是本王错了吗?”

    阿伊那看着把自己整日埋在账房里的儿子,突然间开始头疼了起来,他没想到傅远竟然有经商的天赋, 短短时日便出了好几个新颖的买卖方式,是什么营销手段。

    他随手一摆,就由着傅远自己折腾去了,反正西域本就看重丝绸,年年都要向周边国家进贡或是卖出上

    万匹,这偌大的绣庄是皇室特定的商点,傅远就算捣乱也动摇不了什么。

    但他没想到,傅远并不是一时兴起,反倒真的让营业额上涨了不止一点,近来还吸引了不少他国的商人 前来谈生意,真是令他震惊了。

    虽然儿子有个一技之长是好事,但是阿伊那想的却是,傅远都二十岁了,怎么活得跟庄里的管家一样, 要知道他老人家都到了花甲了,平时里除了看看庄里的琐事,就是养养花暍暍茶之类的,然后傅远的生活也 是如此。

    这怎么行?想当年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可是都怀上阿远了呢。

    往傅远的桌面上送上一杯热茶,阿伊那心翼翼的道:“隔壁纳鲁大叔的孙子不是刚满百天吗,今晚 他家大搞宴席,你去不去?”

    “不去。”傅远头也不抬的回答道,西域的民风开放,且多数人十分热情好客,最喜欢就是搞聚会之类 的事情了,邻里邻居亲朋好友都可以来参加,傅远第一次去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重大的节日,不好推脱, 哪知道只是因为这户人家的猫生了崽子,主人十分高兴,遂请了一大波人在家里载歌载舞,傅远融入不了 这种气氛,只能干巴巴的在那里站着,笑得脸都僵了。

    后来,一有什么宴席之类的,他就再也不去了。

    见儿子拒绝的这么干脆,阿伊那暗道真是给北苑含蓄内敛的民风影响的不轻啊,劝道:“你以前不是最 喜欢去吗,还能时不时勾搭到新的坤泽公子呢。”

    闻言,傅远一囵,那个是原身,不是他,看着一脸期待的阿伊那,傅远也有些搞不懂为什么阿伊那明明 是个皇族,却时常跟老百姓混在一块儿,有些无奈,“阿爹...”

    “行行行,不去,我们不去行了吧。”见到傅远略带委屈的眉眼,阿伊那妥协道:“那阿爹自己去了,我 去帮你看看有没有好相与的坤泽,我走了!”

    看着阿伊那风风火火的背影,傅远摇了摇头,继续将心神放到身前的账本上。

    就在这时,庄内的廝却看到一个穿着华贵,身形纤细的人,他脸上戴着面具,不过依照这个身量来 看,应是一名坤泽。

    这名坤泽就这么站在门口望着某处发呆,令人疑惑,厮上前问道:“公子?公子您要买布匹吗?”

    只见这名令人看不清样貌的坤泽回过神来,对着廝点了点头,“嗯,我来看看。”

    “公子里面请,您要什么材质的,我们这都有。”

    听到了门口的声响,傅远好奇的抬起了头,以为是这位客人有些腼腆,不敢进来,遂放下账本,主动上 前道:“这位客官不必拘礼,有什么要求直便是。”

    然眼前人只是看着他沉默了半晌,突然牛头不对马嘴的了一句,“我有孕了。”

    此话一出,候在一旁的廝都愣住了,一时间神情奇怪的朝两人看了又看。

    对此,傅远也有一些怔然,遂摆了摆手,吩咐廝先到里面去做事,这个客人他来接待,而后又对着坤 泽道:“公子请,庄内有桌椅和热茶,您既有了身子,莫要累到了。”

    眼前人点了点头,便随着傅远走到指定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见庄内此时没什么客人,傅远便把心神都放在了这名神秘的坤泽身上,见他还是没有出自己的要求, 他主动开口道:“我叫傅远,是庄里的管事。”语毕,吩咐下人给客人送上热茶,“天寒地冻,你若有不适的 地方定要出来。”

    视线随着眼前人宽大的手移动着,坤泽盯着还散着烟气的茶盏,回道:“我叫阿贞”

    “噢,阿贞。”傅远声的重复了一遍,“是木字旁的桢吗?”

    垂在腿间的手倏然握紧,阿贞回道:“不是。”

    “抱歉。”傅远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也不怪他有此一问,眼前人的身量跟燕荣桢一般高,在北苑,燕荣 桢算是很高大的坤泽了,可来了西域,他才知道,原来西域的坤泽都是这般高的,想来九皇子的父君本就是 西域人,也难怪了燕荣桢一个出生在北苑的坤泽,有如此身量。

    心中念着这道身影,他便不由得脱口而出了。

    看着眼前人的眉眼是这般熟悉,阿贞问道:“你为何会问我是不是木字旁的桢?”

    “因为...”傅远犹豫的一下,回道:“因为我刚好有位故人,名字里有这个字。”

    “不知傅管事与这位故人,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有些冒犯,至少不是第一次见面时便可以问的,傅远皱了皱眉,不欲回答,转移话题道:“不 知公子前来,是想做一笔什么样的买卖?”

    见傅远还没有对他放下心防,阿贞在面具下的双眸转了转,顷刻便想好了辞,“我是做善事的,听 东边有个国家常年炎热,他们想要一些轻薄蔽体的衣物,我才来此寻看合适的布料。”

    “这有何难。”傅远不疑有他,转身便让下人去将用作夏季的布匹都拿出来。

    等待期间,两人又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

    傅远发现,阿贞虽然看着沉默寡言,但他却不会让彼此之间尴尬,似乎在努力找着话题,这让他身为店 家,有些不好意思了。

    见傅远一直盯着自己的面具看,阿贞道:“傅管事是不是好奇,我为何戴着面具?”

    是好奇,但问出来就太不礼貌了,傅远正要否认,却听到一句,“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也要回答我一 个问题。”

    这个突然插进来的交易倒是奇怪,傅远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可以,阿贞是我的客人,但是与你相处 的短短时间内,也是我的朋友了,这点事情,我自然不会拒绝。”

    望着眼前对着陌生坤泽游刃有余的傅远,阿贞,也就是九皇子燕荣桢心中浮起一丝恼意,只觉得心底深 处的占有欲又将要卷土重来,巴不得下一刻就把人强行搂在怀中带回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