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毒物和小倔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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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妙芜偷觑谢荀神色,心中盘算,眼下这个节骨眼似乎是个天赐良机,要不要再趁机刷一波好感度?

    “嗯?”少年从鼻腔发出一声疑问,是静待下文的模样。

    “嗯……我梦见你死了。”

    少年等了半天,万没想到竟等来这么一句话。他猛地皱起眉头,怒目看向妙芜。

    这毒物,果然不盼着他好!

    妙芜迎着他质问的眼神,艰难地继续下去:“唔,然后我也死了。”

    谢荀抱臂看她。哦,所以呢?

    妙芜接着:“那梦太过真实。咱俩都死得好惨。一剑穿心,就问你怕不怕?”

    谢荀冷笑,颇有些自负地道:“这天下能用剑杀我的人怕是还没生出来。”

    有。跪在你旁边的这位就是。

    “我醒来以后,回味了一下,忽然觉得咱们这么天天斗法是不是太没意思了些?人生就这么短短几十载,我要把时间全浪费在坑害你身上,那我这一辈子岂不是白活了?人生短暂,合该及时行乐才对。谁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哪天就死了不是?”

    谢荀瞪她一眼:“妄言生死,胡八道!”

    妙芜捂着心窝子,眼眶红红地道:“总之我现在一想起梦里被捅的那一剑,还觉得心口凉凉。我就想啊,毕竟是自家兄妹,我再和你斗下去,又斗到哪天才是尽头呢。梦里看见你死了,我还怪伤心的。”

    谢荀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眼睛红得跟兔子一般,反对的话凝在舌尖,再出口,不知怎么地却变成:“哼,你放心好了。若有人要杀你,也得先问过我的剑答不答应。”

    妙芜璀然一笑,眨了眨眼睛。

    “既如此,堂兄是同意与我修好了?”

    少女的笑容灿烂夺目,真是刺眼得紧。谢荀猛然撇过头,肃整容色跪好,不再言语,不再回应。

    但女孩子缠人的本事又怎么是他躲得过的?

    妙芜扯扯身下的跪垫,朝他那边蹭了蹭,竖起一根手指挠了挠他的胳膊。

    “堂兄,跪地上怪冷的。我这垫子又长又大,分你一半?”

    谢荀眼睫低垂,听若未闻,只往边上挪开一些,又与她保持了半臂之距。

    妙芜锲而不舍,又移过去。她进,谢荀便退,如是几番过后……

    “堂兄,再退的话,只能钻进墙里了。”

    谢荀忍无可忍,怒目看向她,咬牙道:“你这毒物,究竟想做什么?!”

    妙芜把手拢在耳边,作喇叭状,大声问道:“诶?堂兄,你方才叫我什么?我没听清呢。”

    谢荀抿紧双唇,闭口不答,心中暗自悔恨刚刚一时失言。怎么就把那三个字出来了呢?定是在心里喊过太多遍,喊顺口了。

    妙芜放下耳边的手,侧过身,双手抱住谢荀胳膊将他往跪垫上扯,一壁扯一壁:“堂兄,你这人就是太别扭,这才容易吃亏。”

    谢荀宛如扎根在地上,任由少女扯拽,兀自纹丝不动。

    真是头倔驴!

    妙芜拽累了,伸手擦擦额上冒出来的汗,幽幽道:“堂兄是来陪我受罚的,单只我一人有垫子,总归是不公平。既然你不要,那我也不能要。”

    罢双手撑在垫子上微微起身,摆出要从垫子上下来的架势。

    才起到一半,忽觉左肩一沉。

    谢荀按住她,有些烦躁地道:“你闹够了吧。”

    妙芜侧过脸看向他。少年双眉如画,目如星子,与她在剧情中所见的那双眼睛天差地别。那双眼中充满梦境破碎后的绝望,暗得连一点星光都透不进去。

    他现在还会怒,还会笑,眼中还有星光璀璨,甚好。

    妙芜缓缓抬起手,手指结成兰花状,而后迅速贴到谢荀额上弹了一下,又迅速缩了回去。

    谢荀完全呆住,万没料到她会忽然来这么一下。过了好一会,才爆发出一声怒意勃然的“毒物”,想也没想便扭过妙芜刚刚弹他脑瓜嘣儿的那只手,押着背到身后,将她半压在跪垫上,伸手去揉她的头发。

    妙芜唉唉叫唤:“啊……堂兄,嘶……疼,手……手疼……”

    谢荀闻言手下稍微减了些力道,只是依旧将她压在跪垫上,另外一只手直将她的头发揉得发辫松散,发顶的头发全都蓬起来,乱七八糟地往外翘,这才收手作罢。

    妙芜双手抱住脑袋从跪垫上爬起来,心中万念俱灰地想着,完了,她现下的发型一定很别致,没法见人了嘤嘤嘤。早知这谢荀如此睚眦必报,方才就不手贱了。

    谢荀“大仇”得报,心中畅快无比,看着少女宛如斗败公鸡一般耷拉着脑袋的模样,嘴角不由牵出一抹笑。这毒物也有今朝,真是痛快!

    然而他的畅快未能持续多久,便被膝下柔软的触感断了。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不知何时已然占了大半个垫子。

    他的笑僵在脸上,神色古怪,一时宛如酱醋坊里翻了调料缸子,真是百味俱全,难以言喻。

    妙芜计谋得逞,理了理头发,伸手牵住谢荀衣袖,带着些许得意道:“呐,堂兄,上了贼船,可没有再下去的道理哟。”

    这跪垫柔软而温暖,真是令人沉溺。

    谢荀忽而忆起年幼时被罚跪。江南的大雪天气,又潮又冷。衣着单薄的人儿头顶家规,独自一人跪在祠堂的青砖地上,寒气从砖石慢慢侵入双膝,渐而向四体百骸扩散。那潮湿的寒气如刀,割得人身上无处不冷,无处不疼。

    真是有些嫉妒啊,这毒物有个那么疼爱她的父亲。

    既然已经中了这毒物的“奸计”,谢荀倒也坦然。她的垫子又不会咬人,怕什么?

    只是谢荀没想到的是,垫子是不会咬人,但这人,可是缠人得紧。

    听着身旁不断传来的,声的,宛如老鼠偷食般的咔呲咔呲声,谢荀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忍不住出声道:“列位先祖面前,你能不能庄重些!”

    在祠堂里吃东西,便是他也做不出这等不敬先祖的叛逆行径。

    妙芜摸了摸瘪瘪的肚皮,摇头叹气:“跪了大半天,我饿呀。列位先祖一定不忍心见我这么可爱讨人喜欢的姑娘饿死的。”

    她着,从荷包里拈出一枚指头大的核桃酥糖递到谢荀面前。

    “核桃,补脑的,要么?”

    谢荀低头看那酥糖,油黄色的糖衣里头裹着香脆的核桃碎儿,分量十足,一看即知必定甜到倒牙。这毒物怎生如此喜爱这些甜腻腻的东西?

    还是姑娘皆是如此?

    妙芜举了半天,手都酸了,谢荀也没要。她只好缩回手,塞进自己嘴巴里。

    “堂兄不要啊?那算了。”

    谢荀慢悠悠道:“补脑的,你是该多吃点。”

    嗯?怎么话的?

    妙芜郁闷地嚼了两口酥糖。得,我大度,不和你这厮作无谓的口舌之争。

    “话堂兄,你方才叫我什么来着?毒物?我可不记得爹爹什么时候给我取了这样的名儿。”

    谢荀没防备被她翻出言语间的错漏,一时有些难堪。

    只是他怎能在妙芜面前认错。闻言便梗着脖子道:“你自娇纵任性,想要什么时,便全然不将他人的性命安危放在眼里,可不就是一只毒物。我有错?”

    妙芜“啪啪啪”拍了几下手掌。

    谢荀这总结能力,满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妙芜道:“我觉得堂兄言之有理,字字珠玑,得好,取得妙。”

    谢荀闻言脖子倏地红了,妙芜这般作为,但显得他堂堂一介男儿,倒比女儿家还肚鸡肠似的。

    妙芜用手指点了点下巴:“来而不往非礼也。堂兄给我取了‘毒物’这样的‘爱称’,我不回敬一个,岂非失礼极了?嗯……让我想想,堂兄你自性倔如驴,一副倔脾气比起茅坑里的臭石头来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既如此那就叫……”

    她着,猛地一击手掌:“倔驴!”

    “你!”

    “哈哈哈……”

    妙芜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要跪不住。

    谢荀脸色铁青,整个人阴沉得简直拧一拧就能从身上冒出黑烟来。

    妙芜又爬起来跪好,用肩头蹭了蹭谢荀的手臂,问:“怎么,堂兄不喜欢?那换一个?嗯……石头怎么样?”

    谢荀忍无可忍,伸手将她隔开。

    “离我远些!”

    妙芜忍笑跪好,心中暗道:这谢荀真是不经逗,撩一撩便炸了。这般爱面子,活着可真是人生多艰。

    这般闹一闹,倒也不觉得被罚跪是项苦差了,甚至连刚刚窥见的惨剧中带来的伤感都散去不少。

    跪到后半夜,妙芜撑不住,眼皮子一时耷拉,一时睁开,身子摇摇欲坠,没一会,终是没忍住睡意,脑袋往谢荀臂上一靠,便这么睡了过去。

    谢荀原本端端正正地跪着,忽觉有什么东西带着满身热气靠过来,侧首一看,这毒物居然靠着他睡着了。

    他眉心一跳,伸出两根手指抵在妙芜头上,轻轻将她推开。

    谁知过不了一会,妙芜又靠上来。

    这回更过分了,不止靠上来,手还抓住了他的袖子。

    谢荀微微提肩,算将人抖开,却见少女两瓣红嫣嫣的唇一张一合,轻声呢喃:“娘,阿娘……”

    他提起的肩膀又慢慢落下去。

    她和他一样,都是从出生起就没了娘的孩子,谁又比谁好到哪里去呢?

    谢荀心头一时酸涩,忽而柔软得不成样子。过了一会,发觉妙芜头靠在他臂上偶尔会有滑动,便用另外一只手按住她的头,替她固定住。

    他的掌心下压着一朵茸花,毛绒绒的,像是刚出壳的鸡仔,随着主人的每次呼吸蹭动他的掌心。

    一时间祠堂内恬静无声。

    妙芜于满室昏暗中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眼中闪动着计谋得逞的微光,狐狸一样洋洋自得。

    这谢荀就是嘴硬,其实心肠还是蛮好的嘛。

    脑海中叮咚一声,系统提示:任务对象好感度+2,黑化值-1,宿主获得7个功德值,请再接再厉。

    作者有话要:  谢荀:毒物!

    妙芜:嗯呐,倔驴~~~

    谢荀:……

    谢荀战败x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