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妈妈我不能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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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亨川世纪顶层,秦怀鹤规矩得很,松开她的手,“累了,去洗澡吧。”

    这个话,两人心照不宣。

    温热的水往身子一洒,一身疲累尽数洗入地漏,热气氤氲升腾,她闻到熟悉的沐浴乳香味,即便冲洗掉泡沫,身子也还残余着淡淡乌木香。

    味道是有记忆的,闻到这个味道,就好像是挨着秦怀鹤。

    他在某些方面是很长情的,这个沐浴乳他用了好几年,如果没有人给他换上更合适的,他大概能用到老死。

    就比如……

    她开浴柜,看到那款洗脸巾,一包快用完了。

    他现在已经不用毛巾洗脸。

    言微抽了一张,擦拭脸上的水滴,抹过那颗泪痣,她停歇了下,唇边悠悠勾起了一个弧度。

    当初,妈妈带她去看姨婆,镇上有个看相的,她这颗痣不怎么好,容易悲观多思,点掉感情路会顺遂一些。

    妈妈不甚在意,她笑,只要好好读书就行。

    大概在妈妈的眼睛里,感情在人生的比重并不会很大,只要她的女儿读好书,掌控自己的人生,感情顺其自然,不顺遂也可以丢弃不要。

    言微追逐秦怀鹤的日子,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悲观情绪,但她没有动过点掉泪痣的念头。

    岁岁的脸上很干净,即便她有那么一颗痣,言微也会像妈妈一样,让她保留它。

    言微迈开脚,雾霾蓝裙摆掠过磨砂黑玻璃门,脚下无声到了客厅。

    暮色四合,湾城未眠。

    地暖开着,脚丫子舒坦得很。

    秦怀鹤比她还早,驻足在纯铜造的壁炉前,细细量一棵柏树盆栽的枝叶。

    “这是新买的吗?”

    秦怀鹤勾唇,“新拍的,好看吗?”

    言微:“还行……我更喜欢野蛮生长的那种。”

    她对这种松柏盆栽并没有什么感觉,总觉得人工修剪痕迹过重,不如野外肆意生长的那些好看。

    “这是慈善晚宴拍下来的,也算是给归国的园艺大师捧场,这一棵是孤品,就只能长这么高。”

    “你这么喜欢树?”

    秦怀鹤直勾勾看她,唇线一撇,“当然喜欢,青翠如盖,遮阴避雨,不比那些娇滴滴的花花草草要好?”

    言微不自觉垂下眼睫,伸出指尖,却是停在半空。

    她轻声征询他,“能摸吗?”

    秦怀鹤凝着她的脸蛋半晌,蓦地一笑,“别人不能摸,你能。”

    言微轻抿唇线,指尖在白色交缠的枝干上轻轻滑过,“这是磨过了吧?”

    秦怀鹤挪动步子,前胸贴过去,“嗯,这叫舍利干。”

    他伸出手,双臂虚虚揽住她肩膀,指头似有若无地耷在那根细肩带上,“我记得第一次见你,公司那么多人过去,别人都躲得远远的,就你,主动请缨要推销我,让你那一帮同事都解脱了,她们感谢你了没有?”

    言微拳头轻攥,呼吸逐渐短促,“不至于感谢,其实,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出风头的人。”

    他用鬓角下巴磨蹭她的乌发,指尖轻勾,罩在外头的桑蚕丝睡袍便滑落肩头,搭在她细白的手臂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我不是大多数,我就喜欢你出风头。”

    言微心口乱跳,偏头枕上他宽厚的肩,张开眼睫看他深邃的眉目。

    两人的鼻息在毫厘之间交缠。

    他用鼻尖磨她的脸蛋,“那天一起吃饭,我总觉得你有话要对我,突然就想看看你在做什么,点进你的朋友圈,看到你对着月亮喝咖啡。”

    言微有一瞬间的灵魂出窍,拢了拢思绪,“我以为,你是偶尔刷到的。”

    秦怀鹤勾动嘴角,“没有偶尔,我没时间看别人的朋友圈,你以为我随便带女人回家?”

    轻盈的睡袍滑落地面,蹭到言微的脚后跟,痒痒的。

    秦怀鹤垂首,含住她细嫩的颈子,拿舌尖慢慢勾缠挑逗。

    言微轻轻抽气,瑟缩往他肩窝里躲。

    他在她耳尖上浅浅舔了一口,垂着眼睫看她。

    她的耳尖带着薄红,眼神软绵含水,蕾丝包裹的勾人身段细微起伏,暗暗磨搓他的心智。

    无声翻越细肩带,沿着曲线慢慢转。

    他咬着她的唇瓣,气息粗重,“言微,我想和你下去看午夜场电影。”

    她神思涣散,含糊应了一声,“嗯。”

    凌一点多,两人穿戴整齐,前后脚走出家门。

    秦怀鹤在软件上订票,他选了一部爱情片,位置都是空的。

    言微:“没有人吗,电影院的人会不会因为我们两个,不能提前下班啊?”

    秦怀鹤揽上她,略微撇唇,“这是他们的工作时间,为什么要让他们提前下班。”

    她喃了一句:“两个人看,有点浪费资源。”

    他鼻端一个气声,“要不要邀请电影院工作人员陪你看?”

    “……不用了。”

    进了电影院,言微发现,最后排角落里还坐着一对男女,看着像是情侣的样子。

    秦怀鹤定的是情侣座。

    广告还没结束,言微抱着爆米花,无声坐了一会儿。

    秦怀鹤稍稍倾身,“吃吧。”

    她迟疑了下,最终拿起两颗爆米花,先戳到他跟前,“你吃吗?”

    秦怀鹤滞了片刻,鼻端一阵酸涩。

    当初她跟着他回家,不顾一切交付身心,事无巨细贴心照料他,即便是大肚子的时候,也是她先给他盛饭端汤。

    现在是他追她,她怎么松懈了?

    她该像那天一样,气势十足地:我比你爽不应该吗,是你追我不是我追你。

    他张开嘴,就着她的手,把那两颗爆米花咬进嘴里,然后伸手从她怀里拿过那桶爆米花。

    “我喂你。”

    言微头往后仰,拧着的眉头带有几分窘迫,“……不用了。”

    秦怀鹤没有收手,话里带几分笑,“我在追你,就该我喂你吃。”

    言微被逼到角落里,屏幕上的光一亮,她看到了秦怀鹤眼里的那点坏笑,索性张开嘴任由他投喂。

    “好吃吗?”

    “……嗯。”

    秦怀鹤笑了声,“岁岁肯定喜欢吃。”

    电影开始了,这是一部偏文艺的爱情片,一对互相暗恋的青梅竹马,分离数十年之后,女孩订婚,订婚对象是一个阴暗人,男孩突然出现,对她各种述衷肠。

    对于成熟的饮食男女,这样的片子有些过于寡淡了。

    言微靠在椅背里,偷瞄了秦怀鹤一眼。

    他正好看过来,四目相撞,他微微勾动嘴角,伸出臂膀把她往他身上揽。

    言微挪动两下,靠进他怀里。

    他臂膀揽在她肩上,正是最好的一个投喂角度。

    一下接着一下,言微被迫吃了好几嘴爆米花,口腔都是甜腻的味道。

    她实在咽不下去,不得不反抗,“我不想吃了。”

    秦怀鹤收了手,把插管的热可可送到她嘴边。

    她接过来,捧在手里用力吸。

    秦怀鹤在她发顶蹭了两下,无声亲一口。

    言微有一瞬间的呆滞,香甜的巧克力溢满整个口腔,蔓延到喉咙,一路暖到了胃。

    她和秦怀鹤几乎没有过这样的时刻,除了工作,她和他不是在饭桌就是在床上,没有正经约过会。

    和肌肤相亲不一样,此刻的言微,有一种陌生的,奇妙的,内心充盈的感觉。

    若是回到当初,他这样追她,心境和眼下应该也不一样。

    两年了,兜兜转转,两人的关系比情人更厚重,也更难拉扯开。

    临睡前,秦怀鹤放话,第二天要起来给她做早餐。

    “烧开水泡茶吗?”

    “大早上的喝什么茶。”

    言微没当真,笑:“你的拿手菜不是烧开水吗?”

    秦怀鹤把这茬给忘了,听她起来,也忍不住提嘴,“我新学了手艺,你等着吃就行。”

    第二天,言微着实被他的手艺吓了一跳。

    大早上的,他做了蒜香烤排骨,蒜蓉粉丝蒸巴沙鱼,葱爆牛肉,还有一个菌汤。

    “这是早餐吗?”

    “是早餐。”

    她清凌凌的眼带着不可思议,“早餐不是水煮蛋那些吗,不用吃得这么……硬菜吧?”

    秦怀鹤云淡风轻:“水煮蛋下次再吃,第一次,又是大冬天,肯定要吃点硬菜。”

    言微轻轻咬唇,“嗯。”

    秦怀鹤把碟子放到她面前,“大厨,只要不是开饭店,我的手艺够用了,你帮我尝尝,是不是他忽悠我。”

    言微一个个尝过去,除了排骨有点干,其他都不赖。

    “没有忽悠你,不错。”

    秦怀鹤尝了尝,“排骨没腌好,有点枯。”

    “可能是你嘴巴叼,岁岁就很喜欢啃这样的排骨。”

    他笑了笑,“你这是在安慰我?”

    言微垂睫,“没有。”

    “宁凯锋凯创约我们下周去谈项目合作。”

    “去吧。”

    “估计还会碰上翟览华,他曾经过电话给我,让我回去做策划经理,我拒绝了。”

    “人生何处不相逢,只要在这个行业,就有可能再碰面,是你拒绝他,又不是他拒绝你,腰板硬的是你。”

    “我们是乙方,腰板怎么硬过他。”

    “该争取的不要退让,一来二去,脸面就没那么重要了。”

    言微想想,他的有道理。

    “出差”到家,言微开始准备一家子的行装,出发去海边。

    当天,秦怀鹤亲自开车过来接她们。

    岁岁抱着她最爱的熊玩偶,撒腿跑在前面,吴姐追在后头,“地上湿,岁岁,你慢点儿!”

    秦怀鹤和言微一人拉一个行李箱,往院子外走。

    滚轮嘎吱嘎吱,碾过石子路。

    “装了什么,那么大行李箱。”

    “有一个装岁岁的奶粉,尿不湿,吃的用的,另外一个装我们的衣服。”

    秦怀鹤突然伸手,揽上她的肩,下巴在她发顶点了一下,压着嗓问:“带泳衣了吗?”

    言微头皮一紧,推开他,轻飘飘斜了他一眼。

    她爸还跟在后头,勾肩搭背的算什么回事?

    秦怀鹤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伸手拿过她的行李箱,“不带就不带,去了我给你买。”

    “……”

    她后知后觉明白过来,秦怀鹤是故意的。

    果然,在私人飞机上,他用她的水杯喝水,用她的叉子吃水果。

    当秦怀鹤跟着言微上卫生间时,被她一个指头拦在外面。

    她低声道:“我爸在呢……”

    “嗯,得让他知道。”

    言微眉头蹙起,“知道什么呀!”

    秦怀鹤压了压唇,“知道我们在一起,晚上总不能还让我们分床睡。”

    “……”

    可惜,秦怀鹤千算万算,却没算过自己的女儿。

    落地已经是晚上八点,在酒店吃了晚饭,在私人海滩走过一圈,便回房间休息了。

    闫秘书定的是海景套房,海景大露台阔绰得能同时开两辆跑车,岁岁在飞机上睡了一大觉,到了新地儿,正处在兴奋状态,在大露台上来回跑跳,最后被抓回去洗澡。

    秦怀鹤开房间门,看见她在蹦床,一双眼亮晶晶的,哪有一点要睡觉的意思。

    “爸爸!”

    “怎么还不睡?”

    言微无奈,“飞机上睡太久了,她精神得很。”

    秦怀鹤抱起女儿,“不睡觉明天不能出海,不出海你就见不了海豚姐。”

    岁岁抓他的胡茬,“岁岁和爸爸玩。”

    “好,我们关灯,爸爸陪你睡觉,行吗?

    岁岁心无芥蒂,“好呀。”

    秦怀鹤放下她,倾身过去,压着言微后颈,在她右脸蛋吧唧亲了一口,“关灯睡觉。”

    岁岁突然警惕,跑过去抱住妈妈,胖手给妈妈一下一下擦拭脸蛋,瞪了他一眼,“这是岁岁妈妈!”

    言微和秦怀鹤对视一眼,紧紧抿唇。

    秦怀鹤叉起腰来,动了动下颌,“你妈妈我不能亲?”

    岁岁抬起下巴,“不能亲,你妈妈呢!”

    这理直气壮的口气,把秦怀鹤给气乐了,“怎么办,我妈妈在家。”

    岁岁把妈妈的脑袋搂紧在怀里,“你回家吧。”

    言微脸蛋埋在圆滚滚大肚皮里,双肩轻轻耸动。

    秦怀鹤咽一下喉,忍气吞声:“那么晚了爸爸怎么回家,大海里有鲨鱼,有海豹,你忍心看到爸爸被它们吃掉?”

    岁岁眼睛闪烁一下,收着下巴,撇嘴看爸爸。

    知女莫若母,言微轻轻顺她的背,“岁岁不想,是不是?”

    岁岁委屈巴巴,“爸爸找公公。”

    秦怀鹤:“我找你公公做什么?”

    “找公公做妈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