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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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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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已至,长夏在明晃晃的晴空中逝去,迎来的是深浓秋意。

    凌四点五十分,昏暗的卧室里,言慈缓缓睁眼,一动不动地看着白色天花板。

    暗色里的安静更甚,言慈只能听见自己浅浅的呼吸声。

    她拉过棉被,盖过头顶。

    把自己埋进不见天日的黑暗中。

    言慈想,要是她能不用上学,不用走出这道房间门就好了。

    窗外的声音渐渐清晰,是送外卖的爸爸收工回家了,她对那辆深蓝色老旧电瓶车的声音很熟悉。

    咔哒的一声。

    爸爸用钥匙开了门,‘特殊’的脚步声和妈妈细声的话声,言慈通通能听见。

    老区的原因,预制板构架,房间与房间就一层薄薄的墙,没有任何的隔音效果。

    昨晚没关紧窗,一阵秋风灌进来,吹落掉两块儿泛黄的墙皮,簌簌剥落。

    她想,地震的话这房子三秒就得倒。

    言慈从被窝里露出头,肥壮的身体让她起身都觉得累,她掀开被子,慢吞吞地呼出一口气后,再趿上堪比男号的旧拖鞋下了床。

    言慈开灯,还不适应强光的眼睛微微眯着,半阖间,不知怎的就一眼看见镜中的自己,一身松垮垮XXXL的休闲服,黑压压的刘海能完全遮住单眼皮眼,刘海下是格外圆润的脸庞和斑驳雀斑,双唇微张能隐约看见绿色牙套。

    身高-168

    体重-168

    她是个身高和体重成正比的胖女生,肥胖导致她没有美好青春、没有任何朋友,交往不到哪怕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生朋友。

    言慈微叹。

    肥胖的身躯弯下去,她伸手去捡剥落的墙皮,手臂像是刚出湖的一截粗藕。

    她不喜欢自己身上的任何地方。

    言慈用力将碎掉的墙皮扔进垃圾桶里面,盖上,然后转身一把推开窗户,灌进来的不止凉风,还有雨水。

    阴天有雨,沉沉如霭。

    言慈站着没动,视线溶进一片淅淅沥沥里。

    双脚站得有些发麻的时候,耳中再次传来爸爸‘特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她的房门口。

    “慈,你今天开学,爸爸送你吧?”

    言慈没回答,她觉得喉咙莫名其妙就被卡住了,怎么也不出话来,好,或者是不好,都回答不了。

    没等到女儿的回应,门外的爸爸转身离开,从距离判断,言慈知道爸爸进了厨房。

    言慈合上窗户,从衣柜里面翻出蓝白色的校服,洗的次数过多,白色部分泛黄,蓝色的部分翻白。

    她没钱换一套新的。

    时间还早,言慈慢吞吞地换好衣服再洗漱,又是半时后,她才拉开房门走出去。

    客厅,空间局促。

    三人同时出现,就会令人觉得拥挤,但是妈妈经常会安慰地,家才有温暖才有爱。

    是啊,就连这么的一个房子,都是爸妈花了一生积蓄凑来的。

    见她出来,厨房里忙活的爸妈一齐回过身看她,妈妈身上穿的是地摊上二十一件淘来的淡黄花裙子,样式过时老旧,她笑着对言慈:“慈,妈妈今天做了你喜欢吃的荷包蛋,吃四个怎么样?”

    “不了。”言慈垂着头,刘海盖过眼睛。

    言妈妈一愣,手里面还端着热腾腾的荷包蛋,“傻孩子,不吃怎么行,减肥得话得科学计划,你这样硬生生靠饿的话,就算瘦了也会反弹啊,到时候不定比现在还要胖很多,你你这孩子——”

    “我吃,我吃。”

    言慈上赶着回答,断了妈妈的唠唠叨叨,主动走到木餐桌前坐下。

    见女儿乖乖坐下,言大国从言妈妈手里接过两碗荷包蛋,亲自给女儿端过来,汤盛得太满,而言大国的特殊走路姿势,令热汤失去平衡从碗里浪出来,烫得老实巴交的男人倒吸一口冷气。

    言慈急忙起身,去接过两只碗,“不要装这么满呀。”

    “爸爸没事儿!”言大国还是乐呵呵的。

    她爸爸是个残疾,天生的儿麻痹残疾,右边膝盖以下的部分以扭曲姿势朝外伸着,无法收回,比跛子走路幅度更大,左腿支撑着整个身体所以每走一步都会踩得很重,所以言慈总能很明确分辨自己爸爸的脚步声。

    言妈妈本名张春燕,此时言大国一边喝着热汤一边掏出手机,“春燕啊,”他点开微信,开始转账,“我昨晚上跑了二十六单,将近两百来块钱,我转给你,今天慈也要交新一年学费了。”

    言慈又觉得喉间发紧。

    “爸,等下不用送我。”

    她拿起铁制汤勺,胖胖的手指攀着勺柄,像是随时能捏断掉似的。

    张春燕收钱,开始算账,算除去女儿学费后,再除去双方父母每月生活费后,还有多少能拿出来家里面开支。

    “为啥就不用送了?”

    汤太热,以至于言大国话时,嘴巴里面会有白雾冒出来,“听你妈,你被分到全校最好的理科一班,爸爸送送你不过分吧。”

    言慈舀一勺蛋黄喂进嘴里,有些含糊地回答:“爸阿,一晚上都没睡觉跑单子送外卖,回家吃过早饭就好好休息吧,放心我一个人可以的,还不放心我吗?”

    言大国的确累,白天抢不到单,腿脚不便,从来都是整宿整宿的,在深夜里穿梭在这个城市的大角落,就为每天多那么几十块钱。

    张春燕知道她一向懂事知理,也跟着劝她爸,“大国,放心吧阿,你就在家好好休息,慈她没问题的。”

    言大国这才作罢。

    “慈,文具带好没有,学费钱妈妈给你装到背包夹层里面了,你可要背好,开学人多别被人扒去了,到校后第一时间交给班主任。”

    “好,妈妈。”

    “我回来的时候,雨开始下大了,一定要带伞出门。”

    “知道,爸爸。”

    言慈在爸妈温暖的絮叨中,放下碗勺,拿起背包和伞桶里面的黑伞,出了门。

    树德三中,闻名遐迩的高校,首屈一指的全国重点中学,要树德排第二的话,没有人敢越过树德称第一。

    第一国重的树德,进来的只有两种人:

    有钱的人;

    成绩优秀的人。

    显然,言慈属于后者。

    如果非要从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她身上扒出点优点的话,那只能是学习,中考她以全市第三的成绩跻身进树德,这次,她又以树德全校第一的成绩,被分配到树德的火箭一班(重点班级)。

    父母以她的成绩为傲,逢人就。

    她也不能让他们失望。

    公交站

    -

    言慈撑一把大大黑伞,白色耳机线从黑发里漏出来,立在人群中也很扎眼,她又高又壮,漆黑刘海盖住双眼,整个人看起来怪异且低气流。

    开学的日子,等车的人很多。

    707到站。

    言慈收伞,抖了抖水,便戴着耳机随人流挤上公交。

    走在她前面的是一妙龄少女,短裤露着长长的白腿,公交上几名年轻男性目不转睛地盯着,眼里有涎色。

    公交起步,起得有些急,人又没站稳,言慈和那少女一起朝前面摔去。

    咚,咚!

    两声清晰入耳的闷响,厢内视线纷纷投过来。

    言慈和长腿少女一起重重摔倒在地。

    “姐姐,没事儿吧?”

    刚才盯着少女看的一名男人立马围上来,扶起瘦瘦弱弱的那名女生,帮她捡起雨伞和包,最后再把位子大方让给她,“女士优先,女士优先!”

    “谢谢啊。”那少女红着脸道谢。

    相反,同样倒在地上的言慈无人问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所有人只是看着她,看着她有些艰难地挪动肥胖的身体,胖胖手指在地上摩擦着,想要伸出去捡被人不心踩在脚下的耳机线。

    可怎么也够不到。

    直到那老男人回过神,满不在乎地挪开脚,连句抱歉都没有。

    言慈狼狈得很,她透过黑黑一层刘海,都能看见那些纷杂的目光,嘲讽、不屑、鄙夷、恶心......

    等她好不容易在一片拥挤中站起来的时候,车身又是一个急刹,还没拉住手环的她立马又被甩出去。

    这下,言慈重重撞上一个男人,刚刚对少女献殷勤的那男人。

    她还没来得及道歉,就听见男人不耐烦地爆一句粗口,“靠,你他妈长没长眼睛,看不见是不是?”

    言慈被吼得一愣。

    她又感觉所有目光都汇了过来。

    “对对...对不起。”

    言慈哽着喉道歉,发出来的声音得不能再。

    许是那男人瞧她这模样实在讨厌,不屑地攻击,“死胖子就在家里面呆着,出来丢人现眼干嘛,还他妈撞我身上,眼睛瞎了吧,恶心人!”

    她没反驳,她对此习以为常。

    再难听的话,言慈都经过,不是人人都是善良的,毕竟在这个看脸的社会,她的颜值早就拉低了社会的平均水平。

    这社会对丑女的容忍度太低。

    像以往无数次一样,言慈低下头,看见自己手指上缠绕着被踩得黑脏的耳机线,以及浑身都是污脏的校服。

    毕竟下雨天的地面,很脏,非常脏。

    作者有话要:接档文《掌中宠》

    所有人都——

    她不过是沈知南富养的一只母狗,一条被宠得连尾巴都舍不得摇的母狗。

    #双c

    #斯文败类雅痞总裁VS冷白皮美艳女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