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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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厕所隔间的门无论如何也不开的时候,言慈就明白过来,她所在的这道门被人从外面给反锁住了。

    言慈停止挣扎,无力地靠在门上。

    周莱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巨兽,你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她没回答,脊背摩擦着隔间门,缓缓蹲了下去,听着门外传来的细微动静,隐约有水声传来。

    等言慈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是的,晚了。

    那桶刺骨冰凉的冷水迎头而下,像是万条滑溜溜的蛇,从她的衣领间隙钻进去,迅速浸透四肢百骸。

    连里面那层保暖衣也是湿洼洼的。

    “阿——”

    低声的尖叫紧随其后,完全是出于一种人体条件反射,寒冬的气温可不太友好,衣服一湿,整个人就因为寒冷开始剧烈战栗。

    外面一行人听到言慈的尖叫声,满意地爆发出笑声,“你们听听她叫得多带劲儿!”“你勾引盛南时是不是也这么叫的?!”“哈哈哈哈哈哈。”

    直到上课铃响起,那群人的声音才消失。

    顾纯薇等在女厕门口,见周莱一脸得意的出来,主挽着她的胳膊称赞:“你做事情永远都这么利索。”

    周莱笑笑,然后将旁边写着维修中的一块黄牌子拿过来,架在女厕门口,:“这下,就没有人会进去了。”

    班级里突然少人,上课的老师们肯定会过问。每当有老师问,下面就会有参与施暴者主动回答,阿,言慈阿,她好像请假了。老师们便不再追问。

    那节下课后,顾纯薇刚站起来,肩膀就被人从后面掰着,盛南的脸出现在视线里:“她在哪里?”

    他的眼睛不会撒谎,担忧显然易见。

    “问我做什么?”顾纯薇挽着绯色的唇,避开正面问题,“盛南,你不是最清楚她去向的人吗?”

    也没给盛南开口的机会,顾纯薇看着他握着自己肩膀的手,娇笑一声:“教室人这么多,你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

    盛南立马松手,阴着张俊脸离开教室。

    借着几个课间时间,盛南翻遍校园的每一个角落,连废弃的那栋教学楼都去找了,就是没有发现言慈的影子。

    她又没有手机,人一不在,就像是个失踪人口。

    最后一堂的铃声响起时,盛南几乎是立马就拎包走人,讲台上站着的英语老师满脸懵,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见,还没喊下课呢。

    少年骑着单车,在夕阳中飞快地蹬着长腿,外套被寒风吹得鼓起来。

    一路到家。

    没有,还是没有。

    盛南喘着气,走到厨房里看见正在洗菜的张春燕,问:“阿姨,言慈她没有回来吗。”

    “没有阿。”张春燕关掉水龙头,停下洗菜的动手,“她没有在学校吗,今天早上不是和你一起的吗,她——”

    张春燕连话都还没完,盛南就转身跑了出去。

    他一定漏掉了哪里。

    -

    现在全校没有一个人了。

    言慈浑身湿漉漉的,双唇血色尽失泛出层惨白来,她孤零零地缩在角落里面,抱膝不停发抖——太冷,冷到简直没办法思考。

    滴答,滴答。

    她唯一能听见的声音,是年久失修的水龙头漏水声。

    言慈在心中安慰自己,没关系,这就是最后一次,能转学证明下来就好了,她就能逃离这里的地狱了。

    有跑步声匆匆传来。

    还有人?

    言慈倏地抬头,听那声音越来越近,是朝这边来的,越来越近......近了......

    嘭!

    隔间门被人带着怒意踹开,哐当一声反弹撞在墙上。

    经年后,不管两人有如何的纠葛,言慈也不会忘记,当时从天而降的盛南犹如神祇,恩赐一场救赎。

    言慈怔怔的,湿发粘在脸颊,衣领也变得皱巴巴的,她就那么抬头和居高临下的少年对视着。

    盛南胸口起伏不定,他喘息的声音很不规律,手撑在门上俯身看她,好半晌后,平复气息对她:“言慈,你给我起来。”

    言慈环在膝上的双手滑落,改为撑在墙面上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浑身使不上力气,只能软趴趴地再次跌坐到地上。

    她干脆坐在那里,问:“你怎么知道的?”

    盛南:“因为我想找到你,所以我知道。”

    言慈没有回答,见他开始利索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扬过来,搭在她的肩膀上,替她拢紧。

    少年身上只剩一件薄薄的白色衬衫。

    “不要,你会冷。”

    “你给我闭嘴。”头顶传来少年破有些无奈的叹息声,紧随其后伸过来一双冷白的手,听他:“我抱你。”

    “不,不——”

    她的拒绝被卡在喉咙,整个人被横抱起。

    手臂被盛南拉起环在他的脖颈上,言慈整个人都牢牢实实地被他抱在怀里面。

    周遭被淡淡薄荷香包围。

    她被包围。

    遇见盛南后,仿佛就有很多第一次,第一次交男生朋友,第一次和男生一起上下学,第一次......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喜欢。

    盛南抱着她一路往外面走,走到一半还颠了颠,:“还好你瘦了。不然此刻难堪的该是我了。”

    言慈:“......”

    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少年流畅下颌,:“但是美丑和瘦没关系,我发现我这张脸还是这张脸,F级。”

    盛南:“F级?”

    言慈:“就是按照ABCDF来分,你这种属于范围之外的S级。”

    盛南听得皱眉,正在下楼梯,声线有些陡:“你居然给人的长相划分等级,你是有多在意脸上这张皮?”

    他过,人都一样。

    言慈知道两人观点有冲突,沉默会儿,:“我要是长你这样,我也这么认为,我走路都得横着走。”

    盛南轻笑一声没理她。

    八点多的光景,暮色像是瓶翻的黑墨水,黑压压的倾倒得比什么都快。盛南抱着言慈走出校园,去往公交站的方向。

    707上人很少,盛南抱着人直接走到最后一排,将她放好且在她旁边位子坐下,公交起步有风钻进来,发现言慈右手边的窗户没关紧,又伸手将窗户关好。

    言慈一直都觉得他是个细心通透的人,不由得感慨一句:“谁以后有幸做你女朋友的话,那可是福气。”

    盛南:“谁把你关在里面的?”

    两人聊天话题显然不在一个频道。

    言慈视线落在窗外,沉默了好一会儿,起码两个站的距离。她:“举头三尺有神明,我相信因果会有循环的。”

    盛南仔细观察她这句话时的表情,平淡中透着凉,留给他的那面侧脸看上去甚是落寞。

    “所以,谁把你锁在里面的。”

    言慈转头看着他。

    “你觉得呢?”

    然后,谁都没有再话,答案不言而喻。

    -

    两人在寒冬夜里步行,朝着家里老区的方向,需要穿过两条繁华的闹市大街,言慈冷,走得慢,盛南平日腿长走得快,眼下也只有放慢速度与她并肩而行。

    老旧区门口围着许多人,形成一圈,圈中央放着一辆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豪车。有人站在车前头拍照,有人交头接耳地讨论着这车到底值多少钱。

    言慈拎着盛南从侧门进去。

    途径豪车时,盛南的余光扫到车牌号:H6688——那是他父亲出行最常坐的车。

    盛南瞬间意识到什么,视线望言慈家的窗口看去,那里灯光充沛,里面人影绰绰,像是在交谈。

    他伸手拽住前方的言慈。

    言慈转头看他:“怎么?”

    “现在不能进去。”盛南,“我爸在里面,我不想见他。”

    言慈先是一愣,不过还是劝他:“他到底是你父亲,你都离家出走这么久了,他也会担心你的,见面好好谈一下。”

    “担心?”盛南脸上露出鲜有的不屑,“他只不过是受不了有人企图逃脱他的掌控,他的控制欲你根本没办法想象。”

    ——所以妈妈要和他离婚。

    ——所以我想要逃离。

    言慈沉默。

    两人就那么站着,周围只有议论豪车的声音。

    暮色里,盛南借着侧门的灯光,看着眼前一身狼狈样的言慈,头发被寒风吹成半干状态,除开他给她那件外套,里面的衣服都是湿的。

    这样下去她又得感冒发烧。

    盛南松开手,:“进去。”

    “不是不进去吗?”

    “走,别废话。”

    言慈依他,心里误以为是她的劝起效,他愿意和他爸爸好好沟通交流。但是在言慈踏进门亲眼看到盛印时,她就知道他错了。

    大人物出突临,让的客厅显得拥挤。

    盛印闲散地坐在那掉漆的沙发上,面色沉冷,他的左手边站着助理陈白,右手边站着两名出行保镖。

    门推开时,盛印掀起眼皮,一眼就落到言慈脸上。他记得这个姑娘,相貌平平,上次在校长办公室见过。

    他的目光又很快落到后方盛南脸上。

    那样的目光分明没什么恶意,轻飘飘的,但是无端给人一种压迫感,被盯着会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似的。

    言慈父母局促不安地坐在对面的板凳上,张春燕第一个站起来,圆场似的笑着想缓解压抑气氛:“盛你可算回来了,你爸等你好久了。”

    盛印在一个时前到达这里。

    张春燕开门后被一行黑衣黑裤的高大男人们阵仗吓到。为首的男人气场格外强大,简单一句话:“我是盛南父亲。”然后直接进屋落座,之后一句额外的话都不曾有过。

    盛南睨一眼,然后对言慈:“回屋子换衣服。”

    听这话,言慈乖乖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盛印始终量她,目光笔直深沉,唇畔倒是不知何时爬上了讥诮。

    作者有话要: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