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阿言?”莫妮卡在叫她。
言慈杵在那里,眸光憾住,怔怔地看着那男人迈着长腿走出电梯,漫不经心地转头把目光投过来。
四目相撞,黑眸薄凉。
一个震惊,一个冷漠。
她记得他;
他却认不出她了。
他身后跟着助理,恭敬地:“盛总,孙社长就在您左手边第二个包厢里。”
那男人冷冷收回视线,转身进了漫画社的那间包厢里。
言慈脚上一软,身体发虚朝旁边倒去,莫妮卡尖叫着来扶她。
言慈靠在墙上,用手捂着眼睛,指缝里渗出晶莹的泪水来,她哽咽着对莫妮卡:“他把我变成这样的。”
“阿言你在什么?”莫妮卡问。
“是他。”言慈声音悲恸,“是他教会我不要受委屈......他回来了。”
莫妮卡将她扶好,始终没听明白,误以为言慈的是刚才跟在男人身后的助理,“那人看起来一般般阿。”
言慈放下手,双眼通红的,她摇头否认然后:“我要先回去了,莫妮卡,我不行。”
莫妮卡:“可是.....今天是你的庆功宴。”
言慈忍不住泪意,十指发着颤,她转头看莫妮卡,“我如果再看到他,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莫妮卡从没见过这样的言慈。
这样脆弱、无助、惶恐。
至于么,莫妮卡心想,那男人看上去属实不怎么样。
言慈擦干眼泪,深深呼吸两口后,走过去拉开包厢的门。她走进去,直接去自己的座位拿包,没有看任何人,孙社长的声音响起:“言慈你正好回来拉,快来敬酒,盛总今天刚回国肯赏脸你的庆功宴实在是你的幸运!”
一开始就该注意到,主位为什么空着的。此时,男人慵懒地坐在主位上,指间有烟,还没点燃,孙社长殷勤地拿着火机凑上去,一边点烟一边看言慈:“你干嘛呢,阿言你还不快过来!”
盛总亲临,何其殊荣。
言慈已经拿起自己的包,没有看那男人,只是低头:“抱歉孙社长,我身体不适,我要先回去了。”
在场皆怔,闹哪出?
有人察觉到言慈神色不对,苏苏第一个站起来,阿一声:“阿言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呢,难不成大老板亲自到场你倒还不愉快了?”
“不敢。”
言慈低低一声,转身就想走。
呵。
低磁男音从后方传来,不屑又冷漠。
是他,是他的声音,时隔七年再次听到时,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感几乎将言慈吞噬,后背密密麻麻地爬满细颗粒。
言慈一下就走不动道了,双脚生在原地。
男人声线沉冷,“孙社长手底下的人都这么大腕儿?”
孙社长面色一僵,飞快地丢了火机离坐,跑到言慈面前直接拉住她,低声:“社里你得罪谁都没关系,你真的不能得罪这位!”着就想把言慈拉到男人面前问好。
言慈甩开孙社长的手,偏过半边白皙的脸,:“我是画画的,不是陪酒的,所以我没有陪老板酒的义务。”
那声音不高不低,正好整个包厢都能听见。
完了,她一定完了,所有人都在想。
男人懒懒掀起眼皮,看向那道背影。
“过来。”他。
言慈鼻间酸意涌动,面上还是维持着波澜不惊,她转过身,都不敢正眼看那男人,只是:“盛总,抱歉。”
男人薄唇轻挽,没有生气,只是重复:“我让你过来。”
孙社长赶紧从后面推着言慈,绕过大圆桌,殷勤地把言慈直接推到男人座边。
两人间距离不过半米。
周遭充盈着淡淡烟草味,没有年少时的薄荷香,他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以前他可不抽。
“她就是《归路》的作者?”他问。
“是,是她。”孙社长。
《归路》是言慈正在网上连载漫画,自连载起霸占各个榜单,人气高居不下。主要讲述的是校园暴力,一个肥胖丑陋的少女在学校里欺负,通过自身努力进行反击的励志故事。
男人在吞云吐雾间量着站在面前的女人,视线深邃地从头看到脚,好半晌后低声问一句,“经历过么?”
言慈一怔。
他指什么,哦,校园暴力。
靠他这么近,言慈几乎不出话来,酝酿半天才故作镇定地吐出一句,“不讨论私人事情,如果您想我敬酒的话,那我敬你。”
言慈直接拿起桌上斟好的红酒,也不看男人,直接一饮而尽。
喝完后把被子搁在桌上,问:“我能走了么?”
他轻佻地笑,“不能。”
“你到底要怎么样!”
毫无预兆的,言慈就那么扬声吼了出来,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像在看一个神经病。她莫名其妙对大老板吼什么?
苏苏首当其冲站出来:“你别以为你红就可以为所欲为阿,那可是盛总,是公司大老板,就算你再红封杀你也是随随便便的一件事!”
老宋欣慰点头,对,得对。红有什么了不起。
当事人盛南也是觉得冤,不过是想多问两句关于漫画的事情,怎么就把这位知名漫画家给惹闹了。
盛南黑眸深沉,看着言慈,“你哪来的这么大脾气?”
言慈自知失控,也明白自己心底对他是有怨气的。
她怨他失信于她。
言慈低垂着眼睫,稳住声调,“酒也喝了,我不愿意闲聊,盛总大人有大量不至于和我死较劲。”
盛南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是不上来。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好半晌,还是抬手示意她请便,多得是想往他身上靠的女人,这种倒是少见。
得到允肯,言慈转头就走。
正准备出门的时候,莫妮卡拉住她,问:“阿言,你喝酒了不能开车的。”
言慈没有回头,只是:“我会叫代驾。”
所有人目送言慈离开,孙社长们急忙对男人下好话,让他别动怒,什么是年轻人不懂事,她平时肯定不是这样的。
苏苏倒是殷切,端着酒主动走到男人身边,面露崇拜爱慕:“盛总,您别和她见识我,敬你一杯您消消气。”
话音刚落,男人已经起身,身姿挺拔修长,他眉眼寡淡地婉拒:“你们继续,我请。”
他直接离开,助理赶紧追上去。
泊车弟帮言慈把车开到路边。
言慈在手机上叫了代驾,然后站在酒店大门边等着,雨停了,地面上全是湿漉漉的,还有带着湿意冷风吹过。
不远处停着辆黑色宾利。
他的助理突然出现在眼前,对言慈:“姐,我们总裁请你上车。”
言慈眼皮都没动一下,“我拒绝。”
助理态度非常坚持,“阿言姐,请你上车。”
那阵仗,她非上不可。
言慈是真的不想面对那男人。
可是鬼迷心窍般的,犹豫半晌好,言慈还是挪步朝那辆黑色宾利走过去,助理替她来开车门。
男人姿态慵懒地靠在后座,宽敞的空间能支撑他长腿随意交叠,他转头看着言慈,示意她上车。
言慈坐上去。
等助理关上车门后,言慈开门见山:“盛总还有什么事情?”
他投过来的目光中有审视,更多的是意味深长。
看了一会,盛南低声问:“你貌似对我有很重的敌意。”
敌意?
可不止这么两字简单。
言慈目视前方没有看他,“不敢。”
他又问:“你用这种态度对我,就不怕我动怒封杀你?”
言慈冷笑一声,抬着下巴转过头看那张英俊的脸,本想点什么,可是四目相对时,她突然就什么都不出来了。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
言慈想去拉车门,发现车门是反锁住的,她诧异地再次回过头:“你这是几个意思?”
男人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有趣的猎物,他笑笑:“我不过是有几个简单的问题想问你,今天的庆功宴我也是为你而来的。”
“为什么?”
言慈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那动作像极了某人。
男人眸色渐沉,他:“你漫画里的内容和我一个相识故人的经历很像。”
言慈冷笑,“比如?”
“比如被关在女厕、裤子上被倒上红墨水,再比如被人殴拍下视频。”他一下连举了好几个例子。
所有内容都非常像,只是漫画中没有一个像他这样的角色出现,只有一个警察的正面角色帮助女主。
言慈挽唇,偏着头看男人,出言尽是嘲讽:“遭受校园暴力的人那么多,我所画的不过也是烂大街的梗,毫不稀奇,盛总何必大惊怪?”
“是么?”
他低笑着,“你可不是因为画烂梗这么火的。”
言慈唇角还是挂着讥诮,“我当是盛总为何而来,原因真令人有些啼笑皆非,如果没别的事情,盛总请放我下车。”
下一秒,言慈就被男人擒住了下巴。
“阿——”
疼得她低呼出声,男人已经覆身过来,将她笼罩着以一种压迫性十足的嗓音对她:“在我好好对你话时,你最好态度好点,我耐性非常不好。”
他变了。
换作从前,他不会如此粗鲁地对待一个女性。
言慈疼得咬唇,她企图挣扎,却发现除开加剧疼痛外没有任何作用。男人压着她,眉眼低垂地看她,“问你什么答什么,能不能听明白?”
她狠狠回瞪他。
盛南钳住她,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然后一字一句问:“认不认识一个叫言慈的女人?”
他居然在找她。
时隔七年,从他嘴里重新听到自己名字时,只觉得可笑不已,她和他冷锐眼神对视,慢吞吞地重重:“不-认-识-”
“不可能。”盛南认为她在撒谎,“你的漫画女主角,简直是以她为原型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