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重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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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薏苡, 应该就是水莳前辈的女儿。”阿衡开口,没有谈张清莹, 也没有谈意外, 可见是要他查找的东西。

    “我先告诉她我有水莳的消息, 她反应很迅速,虽然很快镇定了, 但是眼神没有安定, 十分吃惊不假。”

    对方没有回音,阿衡也继续下去。

    “陆薏苡的天赋很强,能用我用过的剑招立刻回击, 而且左右手力量平衡, 但是惯用手更可能是左手。手法老练,不是近一两年可以练成的, 但是还没有查到除了陆启明以外还有可以教她的人。”

    “那应该是那个男人了。”起调和缓,低沉。

    张生昀沉思着,这个神秘的,水莳愿意协同私奔的人,却没有任何渠道可以查到。

    “这个人查不到, 始终不能让我安心。”

    与白家从李诚的关系网入手不同,张家天然就快了一步, 有谁会比柳家的少主更清楚莫城的风吹草动。兵行险招,柳凌逸不动张清莹就是最好计谋成功的标志。

    张清莹是明棋,那么阿衡作为连接点,暗棋也该动了。

    简单而有效。

    空荡的房间里, 灯光全灭,阿衡一板一眼地着,目光却如灯明灭。

    “还有两个少年。那个提过叫王奇的少年,用紫荧剑,已经脱出左手剑的原型,十分历练老成,连我也不大可能在三百招内制住他,甚至可能被他的杀招反制。同样和他在一起的叫作杨梦世的少年,以前他的实力不清楚,今天看来身法十分迅捷,暗器一道上相当了得,身份有不明的蹊跷。”

    那头轻笑。

    “你过他叫杨梦世,杨家下一辈的确是属‘世’字辈,看来花家也要有麻烦了。”

    男声又沉吟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至于这个王奇……我大概能猜到他的来历。他是怎么和姓杨的混在一起的,才是你要调查的方向。我有预感,可以扯出一连串地底下的人。”

    “好的,我尽量调查完备。”阿衡应下。

    “嗯,注意你自身安全要紧。对了,你三叔怎么样?”

    “过得还不错,似乎没什么烦恼。”阿衡叹气。

    “哼,是吗?”冷笑,似乎不屑。

    阿衡又开口,终于谈到了私事。

    “大伯,今天突然牵连到清莹,我要道歉。今天柳凌逸中途离开,去处理另外一批人时,我才趁机接近陆薏苡。但是他又突然折返,伤了清莹。”

    “阿莹伤得怎么样?”男声平缓语调。

    “还是收力了,不轻不重,清莹需要调养几天。”阿衡回答道。

    “那就好……”

    “大伯。”阿衡突然道,“你他是不是真的对我们的事不感兴趣。”

    “哦,怎么?”男声道。

    “首先我要明一下,在他眼里,似乎对清莹轻视一点,对陆薏苡又过于重视了。就好像,他这个人总有……妇人之仁?”阿衡道,“大伯,难道甄家的事,真是我们想错了?”

    “这个……阿莹的猜测毕竟只是猜测,你现在就是我的眼睛,只要看好他就行了。”男声道。

    “嗯,我明白了。”阿衡道,“那个……”

    “怎么了?”

    “对清莹我还是有点担心,她对柳凌逸……毕竟是有感情的。”阿衡道。

    “这个我的女儿我最了解,她和柳凌逸感情基础不深,现在不过是求而不得而以,今天的事应该就可以把她醒了。”

    “嗯,明白了。”阿衡放心多了。

    ***

    夜已经深了,春风正在吹绿草木,虽然还是一样带着冬日的肃杀。

    剑鸣犹如在耳,无情正被人摧。

    一个,无情的人,还能有什么乐趣再去追求。他已经不是天边的流云,也不是章华的旧客,而是为一个平凡女人与她划清界限的自甘堕落的俗人!

    她张清莹,如果不是为着这段旧感情,才不会去勉强,去妥协。

    昨天,他还是名门公子,手握无数权柄;今天,他为红颜冲冠一怒,不过剑客末路。

    徒增女人的笑料!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

    我都把你比成硕鼠了,你也别想再让我为你回头!

    镜中少女跟着噘嘴,宜喜宜嗔,捧着病红的脸,秋水暗淡。

    那你为什么还不离开?这鬼地方,当年不适合你,如今依旧不适合。张清莹,干脆离开吧,给自己一个自在。

    不,我就是不甘心,我敢走就是一个逃兵!

    不,你似乎另有牵绊了。

    不,我张清莹从来只为自己而活!

    池晴,痴情人,曾经红衣怒火、灿烂绚尤,多鲜明的一个人,如今只在回忆里出现。

    镜中而生,仿佛与镜影重叠。本是可怕的事,但她张清莹偏偏不怕。

    你活着的时候斗不过我,死了还能怎么样?

    我绝对,不会,重蹈,你的覆辙!

    镜中只余绿影,暗夜鬼魅如精灵。

    ***

    游荡。

    在薏苡的梦里,也许与现在的安定不同。她想要流浪。

    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从来没有。

    梦中山峦起伏,雄奇壮丽的景象铺陈着。红絮飘摇,黄栌漫山,金光点缀,绿柳扶杨。

    越是逼真,越是清醒,更是荒唐。

    这天。

    她又梦到了游荡。

    穿着望不到颜色的拖鞋,身上闲散的棉麻黑衣灰裤,丝毫没有重量地挂在身上。

    走过斜坡,走过河流,走过忘川,又见到缓坡上,陌生又熟悉的夹英树。催着她,归去……

    她蹲在那,仰望着它,仿佛失去了重要的东西。

    等着它,坠落。

    她的记忆,她的星芒。

    她从来都不重要!她只是父亲一颗奇怪的棋子。

    于是棋子坠落她接着,落在手中,她慌忙去看是黑还是白。是白,在黑夜中透着莹润的华光。

    光源在哪里?星空,草地,她叫不出姓名的树木。结着幽蓝甚美的花,形状极类山茶。

    树木高大而不可攀。但是她突然就攀爬到了一半的地方,她感觉她能到达最近的那根横杈。

    远眺。她要找一条路。

    顺着路,仰望高山,依然是无尽的深蓝。

    我会离开、我在仰望、我要翻过前面那座山。

    只有……我一个人。

    “阿崛,我们要走了,不会再有人来指手画脚,属于我们两人的流浪。”

    两行清泪流下,回望无影。

    “阿崛,忘掉他,告诉我你忘了他。”

    “你是谁?你在哪?”

    风声、水声侵袭而来,转瞬及至。

    “你忘了我吗?我是……”

    仰起头,山峰间刺目光晕,将她刺醒。

    微偏了头。

    少年沉静的睡颜,明明清冷的眉目,平时总是做出笑意,但是此刻才如冰山寒卧。

    他,一个人的路……

    要不要带上我?

    我刚好,也是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  原谅我的意识流……不要喜欢,可能会鼓励到我,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