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没有矛盾
站在理智角度, 的确不该为蠢死的人悲哀。但是站在同情角度,如此付出, 不过换来嗤笑。
“你为了报仇已经疯了?”薏苡无力去评价他。果然水家的继承人, 从来不简单。
“那是你没见过, 我母亲被人贯穿喉咙,凄惨的样子。当我知道我母亲死在两个人物手里, 其中一个还已经死了的时候, 没有证据又怎么样,血流完又怎么样,我没法忍受她如此难看的死法。我倒宁可她是死在张生昀的剑下!”王奇道。
“所以你就这么认为了。”薏苡认真道, 为他感到惋惜。室内的药气, 开窗后逐渐冲散,屋外依然乌云密布, 不知道第一场春雷在不在这儿。
薏苡托着腮,满目忧愁:“而我呢,自从父亲去找梦世开始,我和母亲就遭到连番的追杀。后来还是那批人,我母亲将人引开后下落不明。”
王奇抬眼吃惊地看着她, 薏苡一笑颇为自嘲:“其实我猜测没错,应该和你们那个师叔有关。但是你也看见了, 矛盾点就在这儿。父亲居然也没杀了他。”
“你要我杀的是他?”王奇皱眉问。
“当然,不过这是以后的事了。”薏苡笑道,“目前还是先解决张家。”
王奇低头沉思,撩动额发只见那横着的伤疤一角, 而薏苡捧着茶杯在等着他的权衡。
她在等……
伤疤无关相貌,但到底是不是最触动的底线?
他像个精确无情的机器,他对兄弟和自己都严苛。
但是纡荥,他的弱点,就是已失去!
因为失去母亲,所以他舍不得亲情;
因为失去美好,所以过去的一切他都要守护;
因为失去家园,所以必然手沾血腥,他也要为他们报仇。
至于女人,那是他还年轻,从来不缺少的缘故……
王奇好一会才抬头,显然这不是他的弱点,淡然地道:“你调查清楚告诉我一声吧。”
得人一诺,薏苡见好就收:“好啊,继续合作!都到了下午了,我也去东城逛逛。对了,以你的狠劲,不会是故意让池骏那个仅剩的遗孀,落入污泥的吧?如果不是我还可以去掺一手。”
“什么遗孀?”王奇一时反应不及。
“哦,对了,你上周还没空出手来。”薏苡皱眉,整理了一下道,“兄死弟及,池晴的母亲本身就是逃难出来的孤女吧,听她话还颇有见识。不过她现在又只剩下一个人了,而池骏剩下来的那群‘兄弟’……”
“所托非人,这种下场难免。”王奇依然道。
薏苡吐掉一口气,臭男人!本来还觉得这个聂惕生值得王奇帮助解脱一下,谁知这油盐不进的家伙!
“哦,那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不顺路看她了。”
***
陆薏苡的提议有些突兀,但是这种消息又的确不是梦世会提起的,所以……管还是不管?
“咳!”个寒颤,王奇又想起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也是,王奇觉得这个女生很可爱的时候——
“不是吧,你真要和那个蠢女人啊?喂,你不是想年纪轻轻就殒命吧?而且你这样的,青梅竹马单纯美好我还相信,你现在可是——在刀口讨生活,为了一个半路红颜?”梦世带着冷笑,丢下一句,“我帮你去调查。”
只是中间发生了那样一件事,调查也直接拐了一个弯——墨池城。
“王奇,这一个月怎么了,你的重病还没好吗?”红衣晃着重影,看不清面目,但是那朵飞舞的蓝蝶,依然刺痛了王奇的双眼。
梦世的真是对,真的是不能招惹感情……
“没事……晴……”度过了最艰难的称呼,一切就都可以顺理成章了。“之前我欠你的那个约会,时间由我来定吧?”
从一开始,就是完全的利用!
“母亲……”王奇抱着头,呼吸微微牵动伤口,也只是隐隐有些作痛。
他从来心肺不好,但是从经过师父的精心调养,本来差不多好全、不会再犯了。那个人!不仅把他从梦中醒,也让他彻底沦在了黑暗。
无论是十指紧扣,还是街边拥吻,他都告诉自己是为了追溯真相。
即使是过于甜蜜的过程,也如同掺了铁片,漆黑带着寒光。
直到——
那个女人,那双眼睛。
“奇,我母亲她想见见你,我父亲倒觉得这是我的|自由。你想见吗?虽然她就是比较严就是了,只是有时她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池晴还了很多,而王奇只是问了一句:“你们家是你母亲管家吗?”就随即同意了那次见面。
尽管梦世的调查告诉他,这是一个与池骏不同的优雅的女人,但是见面的时候,还是拥有不同的美丽。
最重要的是,那个女人有双忧伤的眼睛。微红的桃花眼,难掩见面时的吃惊,但是因为真的是和母亲很像的一双眼睛,让王奇接二连三地接受了她的邀请。
印象最深的那天,是和池晴一起回空屋,翻找她父母的秘密的晚上。梦世着暗号告诉他,那个女人提前回来了。他就提前站在大门口,看聂惕生撑着伞步入。
她:“池骏与当年的事无关,水少爷,我们只是人物。”
“你应该不是怀着什么目的接近我们家晴的吧,你对我们家晴是真心的吗?”
真心?
“当然,但是她与你和池骏都不像。”王奇这话本是嘲讽,不料却得到了承认。
“她是我姑的女儿,如果早知她会遇见你,我应该再生一个的,生个像我的。”低头喃喃如同自语。
剩下不过是她对他那个早逝的父亲的倾慕,及父亲与母亲之间真情的仰望,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那个女人……虽然聪明,但是至多,也不过局限于情爱。
只是一个爱慕父亲的人,真的值得去救吗?
王奇心里这样问自己。
只是一个眼睛很像母亲的人,真的值得吗?
那就值得了吧!
***
薏苡出来立刻调转了方向,往东边,她偏往西边走。
西边地势渐高,沿着清河,沿途风景也越来越休闲,那夹岸的桃花树,像是快要活了似的。
这是重逢后第一个春天,她是桃花,而他是河边烟柳,生生世世相逢,物种不同,却没法正常谈恋爱。
薏苡锤了两下柳树的树干,又搓了鼻,嗤之以鼻。混蛋!优点全靠人家衬托,有本事想个白头偕老的办法啊!
“花姨在吗?我是薏苡啊。”按响门铃后,薏苡道。
“哦,是薏苡啊,快进吧。”女声赶紧挂断,紧跟的是匆忙的脚步声。
把人迎进屋,又赶紧上了楼。
原来花姨在整理换季的衣物,不过还是一丝不苟。薏苡陪着她整理完主卧的,又来到副卧的柳纡荥的房间。
这里一丝尘土未沾,显然还是勤于扫,不过空荡荡的屋,还是显示了与去年不同的生疏。
“阿荥……去年还是常住的吧?”薏苡忍不住问。
花姨不由笑了。
“什么住不住的,男孩子嘛,总是待不住的。”手下的衣服,一丝褶皱也没有,还是包含了慈母的别样用心。整整齐齐叠好,归箱,完了就换下一批,也是一箱放不了几件。
“没想过要解开吗?”薏苡也收毛衣。
“解开?”花姨柔和慈祥的眉目,半边疑惑,“你似乎总喜欢问我这个问题:解开心结?其实我和阿荥并没有什么心结。我和他不亲,也仅仅是因为我开始带阿荥的时候,他都大了……”
薏苡不由吃惊,手下停顿:“您不是他的养母吗?!”
花姨叹了一口气,白皙的手指折叠动作一点都没停止。
“他果然对你了,不过他一定没有全。我那时只是他名义上的养母,事实上,我连看他一眼,也实属不易。”
温柔的叹调,又像揭穿了一层谎言,薏苡扶住身后的柜子,下意识稳住身形。
“他……我……我怎么不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何况那时你又不在墨池城。”花姨笑道,“我好几次想向你解释,其实我和阿荥根本没有什么矛盾,可是每次都被阿荥断。其实他对我们冷淡,也不过是他早已封闭的内心,不想与我们过多纠缠罢了。”
“那他母亲也不是被人害死的吗?”薏苡声音着颤。
花姨一脸疑惑,最后还是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的,但他母亲的确死于产后虚弱,我照顾阿玓的那几年,她已经药石不进了。”
薏苡抿着唇,心里暗骂了一声,面上不怒反笑:“药石不进哪有还能活几年的?”
花姨若有所思,似乎在仔细回想,也只能无奈摇摇头:“在柳家,下毒不是那么简单的。”
柳家下毒害人不易,家主也极少死于非命。
从头到尾!薏苡咬牙切齿,但还不及思维发散。
花姨就在旁劝解她道:“听你和阿荥还是争吵颇多?真是难得的。阿荥一直是个不太容易引起争端的人,举止也十分合理随性。也是,他师承的柳飞白柳先生,就是不凡的人物。几乎倾尽全力去教他,也只教出他那么一个。他又早慧,没有什么是他学不会的。”
“他的……师承啊?”薏苡有被惊到,“柳飞白,那个女剑宗!”
“怎么?他没有吗?照理应该不会啊!他一生最尊敬的人,就是柳先生。”这次花姨似乎才是真的吃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