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五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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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宴牙疼了一个晚上,清晨起得颇早,去熬了一锅粥,又做了块肉饼。

    敲开秦绾宁的屋门的时?候,她刚准备出来?吃早饭。

    “白粥,肉饼,吃吗?”萧宴端着盘子站在门口,立于晨光中,威严不凡,也多了几分温文尔雅的人间烟火气息。

    秦绾宁的目光有些?飘忽,目光落在那?块肉饼上,嘀咕道:“能吃吗?”

    “烤鸡烤兔都吃了,还来?问肉饼能不能吃?”萧宴径直走进她的屋里。

    秦绾宁回身巴巴地跟上,得也是,烤鸡都吃了还怕这块肉饼不成,她当着萧宴的面咬了一口,肉香的味道钻入喉咙里,“你真大方。”

    “肉糜放得少了,还叫肉饼吗?”萧宴回一句,懒撒地靠着椅子上,余光落在秦绾宁身上。

    秦绾宁吃完了肉饼,托起下颚仰视着他:“就一块?”

    “一块足以裹腹,吃多了容易积食。”萧宴嘴角挂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朝着秦绾宁多看了两?眼,腆着脸面问她:“好吃吗?”

    秦绾宁瞪着眼睛,“一般。”

    “你的眼神出卖了自己。”萧宴直接戳破她的心事,拿指着她谎的眼睛,“秦绾宁啊秦绾宁,承认朕比你优秀有那?么难吗?”

    秦绾宁被指得心虚,拿摸了摸自己的下颚,坦然?一句:“没吃饱。”

    萧宴指着粥:“喝它。”

    “它不好喝。”秦绾宁拒绝,有肉吃为何要喝粥。

    萧宴听到这话嘴角一抽,就不该做肉饼。没办法,他撸起袖口,往外?走了。

    秦绾宁弯唇笑了,萧宴吃瘪的样子挺有趣的。

    萧宴走出船舱,清冽的双眸恍惚间染上一种?厚重感,回眸去看,少女坐在桌旁对着白粥发怔。

    不知怎地,他竟笑了,一块肉饼就哄好了。也不知这是简单,还是她心境历来?如此。曾在云华宫里,他搜罗不少价值连城的玩意给她玩,可从?未见?她笑过,珍品再是稀有,也哄不来?她。

    ****

    船行五日后,在一处停下,是一?镇,唤东镇。

    侍卫照旧下去采买,秦绾宁拿了鱼竿在船上钓鱼,萧宴坐在一侧,无趣的时?候托腮看着她。

    江水荡漾,鱼儿没看到,

    就见?到秦绾宁中的鱼线飘来?晃去,钓了半个时?辰也一无所获。

    好在萧宴耐心极足,不催不出声,就这么静静地等着。秦绾宁换了几次鱼饵,照旧什么都没有钓上来?。她不禁奇怪,问萧宴:“这里是不是没有鱼?”

    “想?来?是没有鱼的。”

    “为何没有鱼?”秦绾宁不解,那?她半个时?辰岂不是白费了。

    萧宴听后犹豫须臾,眼底蔓过一丝无奈,“这里有这么大的船,哪个傻鱼还送上门来??”

    “什么?”秦绾宁蓦地听到这番话,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不早?”

    “你又没问我。”萧宴无奈至极,瞧着挺聪明的,私下里总是会犯傻,也不知是不是聪明劲都用完了,就剩下一股傻劲了。

    秦绾宁坐在甲板上,眼底露出几分怒意,萧宴忙站了起来?,趁着她还没发脾气,忙道:“我给你捕鱼,可成?”

    船上无趣,难得有些?事情要做,秦绾宁便?也释然?了。

    只?见?侍卫从?船舱下层拖出一只??渔船,像是专门捕鱼的,长度不过两?丈,只?能容纳两?人。

    萧宴脱下长袍,只?穿一身内襟,拿着竹竿先跳下船,船先晃悠了两?下,很快就在他的掌控下平稳下来?。

    船稳当后,萧宴就冲着秦绾宁招招:“来?。”

    “不、不来?。”秦绾宁抱着桅杆打颤,船都晃成那?样了,她再上去就等于给鱼送人头了。

    她话音刚落,萧宴身下的船很合适宜地晃动了两?下,她看得清楚,风一吹,船就开始晃悠。

    “我不去了,你自己玩。”

    萧宴撑着鱼竿站在渔船上,风吹动衣襟,凌然?独立,又有一番缥缈的仙意。

    “你过来?,不会翻船的。”

    秦绾宁怕水,这个时?候怂得要命,接连摇首,“我、我不去。”

    “船不会翻,你来?了,我二人才能保持平衡,我一人不便?。”萧宴睁着眼睛瞎话,欺负秦绾宁不懂渔船。

    确实,秦绾宁就是一个旱鸭子,别是入水,就连站在岸上见?人捕鱼都是梦里的事情。

    萧宴这么一,秦绾宁有些?心动了,船上憋闷枯燥,被萧宴勾起了玩闹的心思,掂量一阵后就下了船

    。

    萧宴将?渔船驶回岸边,靠近后,示意秦绾宁上来?,他怕他一伸,秦绾宁就跑了。

    船这个时?候很稳当,风吹不动,水晃不摆,秦绾宁?心翼翼地踏上船。

    一只?脚踏上去的时?候,船没有动,两?只?脚上去的时?候轻微摇摆了下,很开就稳定下来?。

    萧宴那?竹竿撑着,慢慢地撑离岸边。

    江面上的风很冷,一吹就让人感到冷意,萧宴不惧严寒,等渔船离开岸边一里地的时?候,拉了渔撒入水里。

    动作娴熟。

    秦绾宁坐在船头一侧,看着他熟练的姿态,心中起疑,萧宴怎么什么都会,连捕鱼都这么熟练。

    萧宴神情自若,白色的内襟凌于江面上,墨黑的眼眸似是带着亘古的静谧,一身普通的衣衫在阳光下折射出难以言喻的尊贵典雅。

    他的身上有帝王的威仪感,更有缥缈的仙意,俨然?成了丹青中最古朴的画卷。

    耀眼的璞玉,凌世的谪仙。

    秦绾宁却?在这一刻转开了眼眸,萧宴挑眉,这时?坐了下来?,神色未变,静静等着收的时?刻。

    不知等了多久,江面上的风吹动渔船开始摆动,萧宴起身收,秦绾宁也转过身子,紧张地盯着江面上。

    她不信,就那?么一张能捕鱼,萧宴肯定又欺负她没有见?识。

    鱼出水面的那?刻,江水开始荡漾,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下浮现出一条条鲜活的江鱼。

    秦绾宁瞪大了眼睛,“这、有意思。”

    “你要来?吗?还有一张渔。”萧宴趁将渔放入船上,船里立即响起噼里啪啦地声音,鱼尾疯狂地拍打着船面。

    秦绾宁摆不上当,方才分明看得清楚,萧宴撒的时?候上半身转动了一圈,下盘很稳。若是她来?,下盘散漫,别撒,光是站起来?就费劲。

    她不肯,萧宴就只?好作罢,趁着江水潮浪未起,迅速驶回岸边。

    秦绾宁的脚刚踏上地面,就见?侍卫匆忙走来?,她心口跳了下,“出事了?”

    “多半是的。”萧宴略有感悟。

    三人一同上船,其余的人将渔船上的鱼放入水桶里养着,等采买的人回来?后再开船。

    上船后,侍卫先道:“太后

    回京后,称汉王办事不力?,非要国舅参与国政大事的商议,是商议,可国舅仗着是您舅父的身份压制着汉王,朝会大事处处以他为先。”

    国舅此举无异于扰乱朝纲。

    萧宴神情冷峻,将一封封奏报都看了一遍,国舅本就是个纨绔,不懂朝政,与汉王一争锋芒,多半是仗着太后之势了。

    秦绾宁懒洋洋,仔细端详萧宴,见?他黑色眸子里淡淡的阴鸷后就不再发表言论。

    太后与萧宴因秦家翻案一事而闹得不和,如今萧宴一走,她就迫不及待地回金陵让国舅掌权,只?怕心里多少是对萧宴怨恨上了。

    想?到秦家,秦绾宁眼底的慵懒散漫旋即被郑重严肃取代,“要回金陵吗?”

    “不回去,周卫还在,出不来?了大事。”萧宴将奏报都收拾好,随放入匣子里,吩咐侍卫:“告诉周卫与汉王,不必理会国舅,必要时?动用郭微的兵。”

    文臣再是厉害,遇上握重兵的武将都会避让三分。

    侍卫退下,立即传话回金陵。

    萧宴带着秦绾宁去看他捕上来?的鱼,一张就住了五六条鱼,活蹦乱跳,大的有男子?臂长短,?的不过筷子大?。

    “想?怎么做?”萧宴心情很好,修长的在水里撩动几下,捉住一条最大的鱼,“适合烤。”

    萧宴姿态闲散,就像是在酒肆中,姿态要多淡雅就要多淡雅,黑沉的眸子里只?剩下鱼了,仿若方才谈论政事的人并非是他。

    秦绾宁盯着他上的鱼,心里忽而生起几分熟悉感,许久前的萧宴也是与她这么话,没有阴沉的神色,唯有淡然?。

    萧宴不知她的想?法,捞起鱼评头论足,“烤鱼要看品种?,鱼汤就不适合太大的鱼,你看这条”

    秦绾宁闻言一楞,眼底露出几分茫然?,这还是萧宴吗?

    “愣着干甚?还想?不想?吃了?”萧宴催促。

    “你下厨?”秦绾宁诧异。

    萧宴将鱼放入水桶里,从?侍卫中接过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上的水泽,“难不成你做?朕不想?吃你做的菜。”

    “哼,我还不做,今日你做一顿全?鱼宴。”秦绾宁没好气道,她辛辛苦苦地学了几年,也是大有进

    步的。

    “你吃得完吗?”萧宴抬了抬眼睛,将帕子递给侍卫,吩咐道:“去鳞洗净。”

    侍卫拎着水桶下去了,留下两?人对视。

    秦绾宁不习惯全?身沾染烟火气息的萧宴,一时?间不知该怎么适应。萧宴挑了挑眉,“你是神色好像不大好?”

    “没什么,你去做鱼,我回房休息。”秦绾宁浑身不自在,寻了借口躲回房去。

    ****

    秦绾宁离开胡国公府后,明华长公主就将秦玉章与珍珠接去公主府?住。

    刚接过府不过住了三两?日,贤太妃便?来?了。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贤太妃从?不出来?露面,更是不曾管问,然?而秦绾宁不在,明华就担心对方来?要回珠珠。

    珠珠毕竟还是凌王的女儿。

    明华不敢耽误,接到下人的话后就赶紧去迎,神情有些?意味深长,凌王府的长史推着太妃进府,她微微一笑,“太妃。”

    “叨扰了,听闻珠珠在公主府?住,我便?来?看看。”贤太妃温和,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

    明华听着温和的语气,心里松懈不少,“珠珠在后院里玩呢,明华立即让人去抱来?。”

    “这段时?间麻烦长公主了。”贤太妃点头道谢。

    “无妨,我也喜欢珠珠。”明华大气不敢喘,示意婢女去找珠珠,自己屏退长史,亲自去推太妃入府。

    太妃再度道谢。

    珠珠被婢女抱了过来?,多日不见?祖母,已有些?生疏,她走向明华,却?忽视了太妃。

    明华忙掰过她的身子,神色划过几分歉意,“珠珠,见?过祖母。”

    珠珠也听话,闻言后揖礼问安,却?没有走向太妃。

    气氛微有些?尴尬,明华暗地里推了珠珠一把,珠珠却?转过身子抱着她:“姑姑。”

    明华叹气,贤太妃不恼怒,更没有仗着身份让珠珠强行过去,让人将给珠珠准备的礼物奉上,又道:“我来?看一眼罢了,既然?珠珠安好,我就回去了。”

    “珠珠,随我一道送祖母。”明华过意不去,牵着珠珠跟在太妃身后。

    贤太妃温柔,气势内敛,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眼底更是流淌着难以言喻的温柔静水。与太后蜇人的锋芒相比,明华陡然?觉

    得先帝当年的眼光很不错。

    太后强势,先帝活着的时?候尚且有几分忌惮,如今先帝不在了,太后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贤太妃离去不久,宫里就来?了人,请长公主入宫。

    明华没有办法拒绝,让乳娘看着珠珠,又令护卫们打起精神,自己带着人入宫去见?太后。

    一入宫,太后开门见?山:“将福宁郡主送入宫。”

    明华大吃一惊,眼底滑过不可思议,“母亲是什么意思?”

    “福宁郡主的凌王的骨肉,放在公主府里不安全?,哀家不放心。宫里最为安全?,凌王也不敢随意放肆。”太后语气凌冽,咄咄逼人。

    “珠珠在公主府?住,会很安全?。倒是宫内诡异不安,反倒让女儿放心不下。母亲若为了一个福宁郡主伤了母女感情就不好了,您觉得呢?”明华敛着笑,神色里已有一丝慌张了。

    太后眉间隐隐一暗,望着女儿的眼睛里多了些?狠厉,“那?是凌王的女儿,你为何视如珍宝?”

    “那?是绾绾的养女,托付给我,我便?要珍之待之。若母亲觉得一个福宁郡主就能让凌王臣服,那?您就太过天?真了。”明华将懦弱掩藏起来?,如今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孩子了,眼下,她尚且有两?个孩子要保护。

    秦家雪冤已洗,玉章光明正大地站在金陵城内,她便?无所畏惧。

    太后倒是愣了一息,殿内变得极为安静,她朝着紧张不安的明华看了一眼,冷哼一声:“翅膀硬了。”

    明华回道:“母亲该知您当年在秦家蒙冤后落井下石的时?候就该知我们母女分心了。”

    “秦公的为人尚且让人尊敬,那?个女人、哀家恨得咬牙切齿。明知赵氏死有余辜,偏偏故作好人去搭救。”太后的恨意在此刻暴露出来?。。

    明华一怔,太后口中的赵氏是是贤太妃,就因当年秦夫人救下贤太妃才惹来?母亲的怨恨?

    这太过不思议了!

    太后挑眉得意,“你还要强留下福宁郡主吗?”

    明华心中慌了起来?,嘴上却?淡然?道:“等女儿回府准备好,明日将福宁郡主送入宫来?。”

    太后这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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