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仪式上的事情最终有了定论。
塔卡拉祭司长为了让自己家族中的年轻人有机会成为少祭,暗中在仪式中谋害少祭。然而突如其来的一场风暴以及紧接着在海湾中出现的神迹,让他的野望成为了泡影。
被指使的低阶祭司在风暴中落海,葬身鲨鱼腹中。
而塔卡拉祭司长自己更是当场被萨尔狄斯王子处死。
随后,塔卡拉祭司长在海神殿中的一派势力被戴维尔王派出的监察史直接连根挖起,凡是涉及参与此事的人皆被下狱,只等大祭司出关后点个头,就直接处死。
而势力中其他未涉及海湾事件的人虽然暂时还好好的,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群人就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依照大祭司对少祭的宠爱,等其出关之后,绝不会轻饶了他们。
可想而知,塔卡拉祭司长一派很快就会在海神殿中烟消云散。
短短数日中,弯月海湾有圣兽现身的事情已在整个王城中传得沸沸扬扬,数不清的王城市民蜂拥而至。
只可惜圣兽早已回到深海,杳无音讯,而海湾除了人声鼎沸之外也找不到丝毫圣兽出现过的痕迹。
众人皆是遗憾不已,但是也纷纷虔诚在海湾的祭坛边上向海神祈祷。
当初在海湾上发生的的事情飞速地传开。
从鲨鱼的凶残,到海豚险之又险地从鲨鱼口中夺人,再到日光大海豚(虎鲸)又是如何在关键时刻出场,最后圣兽现身,护送少祭回到岸边。
这一系列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的剧情让大家听得津津有味。
最后圣兽现身为少祭撑腰的那一幕、以及人谋害少祭不成自己反而被鲨鱼吞食的那一幕,尤其让人津津乐道。
嗯,从古至今,脸都是人类最爱看的事情。
而弥亚在海神殿中的声望更是水涨船高,几乎是在短短数天之内就升到了顶峰。
过去被一些自认为德高望重的古板老祭司们斥责其毫无祭司样子、顽劣任性、不知所谓的种种行径,如今则是被赞叹是特立独行、卓尔不群,是这位少祭阁下出类拔萃的证明。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对弥亚的行径发表议论。
毕竟,伟大的塞普尔喜欢,你不喜欢,你算老几?
…………
今天的天气很一般,厚厚的白云在蓝天中漂浮着,时不时地将太阳挡住,以至于撒落大地的阳光不如平日的明亮。
漆黑长靴踩踏在青石板道路上,伴随着不远处喷泉的溅水声,沉稳的脚步声在庭院中响起。
在身后被竖成一束的金色长发随着萨尔狄斯的步伐在空中晃动着,那张俊美的脸的一侧,漆黑面具泛着冰凉的金属光泽。
他刚从王宫回来。
是的,回来。
戴维尔王下令让他面壁思过,他转头就毫不客气地选择了海神殿的少祭所作为他面壁思过的地方。
‘反正都是待在一个地方,不出去就行,待哪儿不是待。’
如此强词夺理的逻辑,戴维尔王都被他气笑了。
最后实在是没法和他这个不听话的儿子计较,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在少祭所‘面壁思过’十天后,戴维尔王把他叫进王宫,跟他了一下此事的处理结果。
完正事之后,父子俩依然相对无言。
萨尔狄斯神色淡漠,一言不发。
戴维尔王挥了挥手,告诉萨尔狄斯会在近期为他举行成人礼的宴会,然后就让他离开了王宫。
虽然天色依然不怎么晴朗,但是一回到少祭所,萨尔狄斯的心情却是晴朗了许多。
弥亚的脚伤恢复得很好,这两天已经可以稍微出来走走,活动下身体,只是医师为了避免万一,还是得有人陪在身边,随时扶着比较安全。
想到这里,萨尔狄斯加快脚步向弥亚的卧室走去。
啧,都是因为被父王叫去的缘故,今天陪弥亚活动身体这件事肯定被那个烦人的侍从抢走了。
不知道他现在过去还来不来得及。
萨尔狄斯刚走到喷泉附近,突然一个火红的身影像是风一般迎面扑来。
袭来的身影极其庞大,他反射性地绷紧肩膀,微微躬身,抬起左手护在身前,另一只手已搭在腰侧剑柄上。
那是在保护身体要害的同时,亦随时可出击的蓄势待发的战斗姿态。
一声清亮的吟叫响起,一个火红色的庞大身影矗立在萨尔狄斯的跟前,将他的前路挡得严严实实。
萨尔狄斯一怔。
挡在他跟前的是一头巨大的鹿,通体火红,如燃烧的火焰一般,只有胸前一簇毛发是雪白的。
让萨尔狄斯惊讶的是这头火红色的鹿实在是太大了。
仅仅只是肩高就高达两米多,再加上肩以上的头颅……
这是一头雄壮而又高贵的鹿,虽然体态巨大,但是线条流畅优美的身姿,宛如黄金比例般协调的身躯,还有矗立在地面的姿态,无一不给人一种优雅的感觉。
最引人注目的是雄鹿头上的一对巨角,宛如分叉的树枝一般对称地在空中展开,宽大、厚实,展开的宽度足足达到三米。
一眼看去,霸气威武到了极点。
那角不仅大而威武,还很漂亮,在阳光下泛着白玉般的光泽,流光涌动。
呃……这是那只大角幼鹿?
萨尔狄斯看着那两只巨大的角,心想,难怪叫这个名字。
只是,这头雄壮威严而又高贵的赤红巨鹿对萨尔狄斯的态度显然不怎么好。
它高高地昂着头,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眼前这个‘渺’的人类。
漆黑的眼中满满都是不屑,还有得意。
太好了,这个它讨厌了很久的人长得没有自己快,没有自己强壮。
虽然外貌有变化,但是那种讨厌的气味它一下就嗅了出来,所以才直接挡在这个人跟前。
想起四年前这个讨厌的家伙趁着自己还的时候欺负它的事情,它生气地又叫了一声。
哼,那个时候自己太,刚长出的角角不能用。
但是现在可就不一样了,它的角这么大、这么威武,再也不会被任何人欺负了。
如此得意地想着,它一低头,头上的巨角直接向眼前的家伙顶去。
用角将对方挑起来,然后用力一甩,就能让其腾空飞起,然后重重摔到地上。
这种战斗方式它用得极其顺手。
然而,这一次它失算了。
巨鹿刚一低头,萨尔狄斯立马抬起双手,一把攥住向自己顶来的巨角。
竟是就这么硬生生顶住了。
被顶住的大角鹿有点懵。
怎么回事?
这个人类明明比它这么多,为什么力气这么大?
一生气,它低着脑袋,四蹄踏地,使出全身的力气顶萨尔狄斯。
我顶!
但是无论它怎么使力,萨尔狄斯都死死地按住它的角。
他的双腿稳稳地站在地面上,整个人如扎根的松树一般,纹丝不动。
啧,这个东西……不,现在应该是大家伙了。
这个大家伙当初仗着自己特别喜欢钻到他和弥亚之间,故意冲着弥亚卖萌吸引注意力,只不过每次都被他拧着角推到一边,然后气鼓鼓地冲他叫。
想必是现在还记着仇,觉得自己现在体型比他大了,所以兴冲冲地来教训他,报当年的仇。
呵,如果不是怕弄伤它让弥亚不高兴,到底谁教训谁可不定。
不过话回来,这大家伙的力气的确挺大的。
他都快要抓不住了。
一人一鹿正在庭院里僵持着,突然叩叩两声从旁边传来。
一人一鹿都下意识扭头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不知何时出现在庭院的弥亚用手指敲了两下石柱,一脸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萨尔狄斯赶紧收手,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
“没什么,我走着路,这个、咳、大家伙突然朝我冲过来,我就下意识把它按住了。”
大角鹿也飞快地收回角,重新昂起头,摆出‘吾不与凡人计较’的高贵姿态。
它正要优雅地迈步向弥亚走去,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法埃尔快步从后侧走到。
“主人,神殿接待侍者过来通知,是纳迪亚阁下来了,想要见您。”
他躬身道,然后目光落在弥亚的脚上。
“还有,我刚才过,您今天活动量有点多,请注意您的伤势。”
“好啦,你已经过两次了,法埃尔,不用一直念叨。”
弥亚苦笑。
任谁都想象不到,常年一脸冷峻之色的酷男法埃尔除了善于做甜点之外,竟还是个喜欢絮絮念叨人的性子。
不过,法埃尔一直都是这样,弥亚早就习惯了。
“你刚才,纳迪亚来了?”
“是的。”
“那你去迎接一下他……唔,我正好要回房间换药,反正也不是外人,你带他直接去我房间就好。”
“是的,主人。”
对法埃尔吩咐完,弥亚回头,对身后的一人一鹿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
“看你们似乎很合得来的样子,那么,萨狄,就拜托你帮我照看一下它。”
少年笑眯眯地,“我先去见纳迪亚。”
不等萨尔狄斯回答,弥亚转身快步离去。
萨尔狄斯:“……等……”
弥亚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拐弯处。
萨尔狄斯看旁边的大个子巨鹿一眼。
大角鹿看身边渺的人类一眼。
同时向外一转头。
两眼嫌弃。
…………
房间里,医师正在给弥亚的脚腕换药的时候,法埃尔领着纳迪亚进门。
走进房间的男子仍旧和数年前初见时一样,身形魁梧、面容粗犷,粗粗的浓眉如他身后的巨剑般横在他刚强有力的脸上。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下巴上的胡茬变得浓密了些,将下巴上那道狰狞的疤痕掩盖了半。
还有他胸前的徽章,也从银色变成了金色。
这四年在北部边疆立下的战功,纳迪亚已经从骑士长晋升成了将军。
进门之后,他没开口,目光只是盯着弥亚脚上的伤看。
弥亚的伤势恢复得很好,医师熟练地换好药后就起身退了下去,法埃尔跟着医师一同离开了房间。
房门被法埃尔掩上,房间里只剩下靠在床上的弥亚和站着的纳迪亚。
“真可惜啊。”
虽然已经晋升为将军大人但依然是那副不羁性情的纳迪亚摊开手,“我刚一回王城就立刻被陛下派去剿匪,没能看到少祭阁下您在仪式上大发神威的一幕,真是太让人遗憾了。”
他咂了下舌。
“据连圣兽都被您召唤了过来,圣兽啊,我有生之年还没见过。”他,“少祭阁下,下次再把圣兽召来的时候千万记得要事先告诉我。”
弥亚微微一笑。
“那大概就是我下次遇险的时候。”
“别,还是算了。”纳迪亚赶紧摆手,“看不到就看不到,你可别诅咒自己,你要再出点什么事,别王子殿下,安提斯特那个家伙也得发疯。”
“我倒不是怕他,但是也不想惹麻烦。”
到这里,纳迪亚又露出遗憾的神色。
“不过起来,我要是在仪式现场的话,就可以借口沙拉姆那家伙对萨尔狄斯殿下无礼,动手狠狠揍他一顿了。”
弥亚:“…………”
得亏你不在。
一个萨狄已经很难摁住了。
再加上你这么个推波助澜、生怕事情闹不大的,戴维尔王都会觉得头疼。
纳迪亚低头,目光落在弥亚脚上。
看着少年脚腕上刚换上雪白绷带,他突然:“上次,你也是脚受伤。”
他的是弥亚被萨尔狄斯推倒在地,擦伤腿的那一次。
数年前的那个情景,在看到眼前少年熟悉的面容时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他突然有些感慨。
当初那个站在他面前和他赌的少年,不知不觉之间已经长大了许多。
每年回王城述职的时候,他都会来见弥亚。
他亲眼看着少年一年一年地长大,从一颗的嫩竹笋抽条成一株颀秀笔挺的青竹……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点点地长大。
所以,当听弥亚的仪式差点被人恶意毁掉、人也受伤了的时候,他非常生气,一回王城就径直来了少祭所。
现在亲眼看到弥亚的脚伤没有大碍,他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他刚才可不是在开玩笑,要是他在场,绝对毫不客气地动手将沙拉姆那阴险的家伙狠揍一顿。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上的疤痕,抱怨道:“起来,如果安提斯特知道我人待在王城还让你受伤的话,绝对会因为迁怒而揍我一顿。要知道,那家伙可是相当护短。”
弥亚笑眯眯地:“没关系,我会向他求情,让他下手轻一点。”
“喂喂……”
“开个玩笑。”少年笑着,“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他迁怒你。”
纳迪亚也笑了。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先把谢礼给你。”
“谢礼?”
弥亚看向纳迪亚空荡荡的两只手。
纳迪亚却是在这时候俯身,凑过来,对弥亚咧嘴一笑。
“少祭,那个仪式就相当于你的成人礼,你也算是正是成年了。”
他嘿嘿一笑,压低声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其实啊,这份谢礼是我给你准备的贺礼,来。”
他从怀中掏出一叠布块塞给弥亚,一脸‘你很快就会明白’、‘绝对是好东西’的神色,暧昧地对弥亚眨了眨眼。
“等没人的时候偷偷看,知道吗?”
再度以诡异的表情嘿嘿一笑,纳迪亚起身,咳了一声。
“那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完,他飞快地走人,离开时还特意把房门关紧。
那神神秘秘的行为让坐在床上的少年一头雾水。
他低头看去,纳迪亚塞给他的是十来张布料,很柔软,裁得方方正正的,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味,似乎还做过防腐包边的特殊处理。
弥亚好奇地翻开一看。
只见那一张张布块上都是惟妙惟肖的图画。
一男一女,肢体纠缠,十几种姿势,各个不同,不可描述。
弥亚:“???”
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