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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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宓葳蕤收起手中的灵石,灵气被结印封在其中。

    同样的灵石还有六块。

    那六块已安放在祭台附近,这最后一块他则会随身携带。

    七块灵石构成长洲山大乘期修士最善用的阵法——七星聚灵阵。

    引天地之气,生发万物;凝虚空之境,幻化成形。

    宓葳蕤清楚自身灵气不足,思虑再三后决定用这个稳妥的法子。

    至于修为不足。

    如今的他虽只是元婴后期,但他作为妖修本就与寻常修士走的路子不同,再加上天资卓越。

    于布阵一道,即便比炼药水平差上些,越阶布下大乘期聚灵阵也是绰绰有余。

    夜里月白风清。

    皎洁的银辉在地面上印出一片片素影,空气中弥漫着静谧之感。

    白露山与山中众人皆陷入沉睡。

    翌日辰时不到。

    宓葳蕤便由人服侍着起身沐浴,随后换上之前早就备好的神使衣饰行至青丘殿。

    仪式当天,山中不论何人都需全天斋戒。

    只不过比起舒舒服服待在各自院落的其他人,作为神使的宓葳蕤直到祭礼开始前,每隔一个时辰,便要吟唱一遍先代国师留下的诗文。

    吟唱随心而为,没有固定的调子。

    直到宓葳蕤跪坐在神狐像前,窦章才神神秘秘地从石像下方的机关道中取出诗文交给他,“这便是先代国师留下的《涂山歌》,你要用心吟唱。”

    宓葳蕤听到诗文名字时,便觉得似曾相识,等看到陈旧的刻本上熟悉的字眼,一时间哭笑不得。

    “绥绥白狐,九尾庞庞……”

    这分明就是长洲山中万年前早已飞升位列仙班的涂山人所做。

    此人预感到瑞兽白狐出现,乃大吉之兆。

    果然不久后请求天神降福于涂山之地,涂山人人不论优劣皆有了修行的灵根,有了灵根便意味着开启了通往仙界的大门。

    这样天大的机缘对于凡人而言,绝对是可遇而不可求。

    是以涂山人为了感谢白狐和天神,咏唱了这首《涂山歌》。

    但宓葳蕤却是再清楚不过。

    这位万年前飞升的前辈,也只是在梦中梦见了白狐出现,所以诗文中的“九尾庞庞”,更多是对白狐的臆想和美化。

    师祖在他幼时曾给他唱过这首诗文。

    当时还笑,若非他感孕而生,怕是连他也不知道,原来白狐根本没有所谓的九尾,着还会拿着他白绒绒的毛尾巴扫扫明镜台上沾染的污浊之气。

    美其名曰,物尽其用。

    不然白白浪费了炼化不了的周身灵气。

    宓葳蕤静静地摸着刻本上字迹。

    窦章见此,最后嘱咐了一句,“殿内有铜壶滴漏,你便以此为准,祭礼开始前,会有大司礼着人带你前往祭台。”罢便离开了青丘殿,他还要去雍华居负责惠仁帝今日在祭礼中的一应事宜。

    宓葳蕤凭着记忆中的调子,轻声哼唱。

    大殿中回荡着迷离断续的歌谣,如鲛人低吟,又似玉石之声。

    青丘殿五里之内,并无其他居所。

    往日人迹罕至。

    不过今日仪式例外,有不少护卫守在殿外。

    这些护卫虽是宫中一等一的好手,五感敏锐,身手矫健,但作为凡人自然感受不到吟唱所引起的灵气震荡。

    直至日落,祭神仪式的祭礼才正式开始。

    祭台设置在白露山山顶。

    惠仁帝已站在祭台之上,手持祭文。

    随着大司礼的出声唱礼,鼓乐齐鸣,曲调深沉悠远,庄重肃穆,结尾重击的鼓声震彻山林。

    “跪——”大司礼喊声震天。

    这一跪后,还有三次叩首。

    惠仁帝声调平缓地颂读祭文,宓葳蕤听着困意止不住地上窜。

    直到“……敬告神狐,以谓苍天。”这句话落下,散开的烟气意味着祭文在火盆中燃尽,宓葳蕤才提了提懒散的身体。

    祭礼前奏,足足花了半个时辰。

    算上待在青丘殿的六个多时辰,宓葳蕤庆幸还好自己并未傻乎乎地一直跪坐在青丘殿内。

    若真老老实实跪到祭礼。

    如今眼前这九九八十一道石阶,便不是以合天道,而是用来逼人渡劫的磨难了。

    宓葳蕤走在前面,徐锦州作为随侍稍慢一步。

    每踏上一阶,大司礼便会唱一句祝词。

    此时神使和随侍必须站在原地,将杯中盛着的蜜水洒向四周。

    这个过程比之前更为漫长。

    宓葳蕤踏上祭台的那一刻,清楚地听到身后的徐锦州嘀咕了一句,“可算到了。”

    徐锦州的话让宓葳蕤不免动了动眉心,点在上方的火焰也随之跳了跳。

    祭神仪式的过程中,除了大司礼,其余人皆要保持缄默,他不信徐锦州会不知道,可这人依旧明知故犯。

    埋在祭坛周围的灵石已经感应到了宓葳蕤怀中的阵眼。

    容不得宓葳蕤分心想别的,靠灵气通的七星聚灵阵正在慢慢联结。

    窦章随身携带的龟甲震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他神色惊疑,还不等他去思考为何,龟甲便承受不能直接碎成了齑粉。

    宓葳蕤沐浴在蓬勃的灵气之中。

    操控着四下盈溢的灵气幻化成形,团团荧光犹如明月落下,冻土中探出头的草木新芽迅速生长。

    不过片刻,祭台周围已漫如春夏,初时冬日的萧瑟冷寂一扫而尽。

    众人皆被这般奇景震撼。

    再想细看,发现竟是不能直视站在光芒中央的宓葳蕤,强行看下去,双眼则被肆虐的灵气灼伤,不得不收回好奇的视线。

    离宓葳蕤最近的徐锦州和惠仁帝皆狼狈地难以睁眼。

    众人之中,唯有祭台下紫气护身的喻苏抬着头。

    宓葳蕤脸上绑着的黑色缎带已经被灵气冲散。

    他缓缓睁开眼。

    灰蓝色的眸子淡淡扫过祭台之下的众人,最终视线落在喻苏身上。

    今日的喻苏穿着正统的朝服,青领白纱,赤罗敝膝,头戴冠冕,腰间革带佩玉,处处妥帖精致。

    赤红的衣衫。

    与宓葳蕤曾经的想象完全契合。

    这种羸弱的病态美让人更有摧毁的欲.望。

    喻苏整个人定在原地,视线被掠夺,他清晰地感觉到心房在逐渐失守,偏偏毫无办法,只能任由宓葳蕤为所欲为。

    两人遥遥相望。

    一时间,天地万物骤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