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点，保姆车停在别墅外。

    下车时陆迟歇晃了眼，这片别墅区在五环外，环境还挺好，就是去市区远了点，入住率很低。

    “你们这几年也给海天赚了不少钱吧？怎么住这种地方？”

    凌灼尴尬解释：“这里房租也不便宜，我们为了躲私生还换过两次地方，偏僻也有偏僻的好处。”

    陆迟歇轻嗤：“做爱豆真麻烦。”

    凌灼默然，流量演员又不是没有私生，但一般人不敢跟陆迟歇而已，陆迟歇怕不是会直接把人往局子里送。

    别墅里只有仲一然和齐良栎在，张寻已经搬出去了，邓岚洛今天有工作一早就出了门。

    昨天凌灼杀青仲一然特地发了微信来问他，他当时回了句今早会过来，但没具体的。刚来的路上仲一然又发来消息，他也只马上到。

    齐良栎正在客厅里游戏，听到开门声响，回头看到凌灼和杨明进门，刚要招呼，见到他们身后跟着晃进来的陆迟歇，到嘴边的话收住。

    仲一然从楼上下来，看到陆迟歇不可察地拧了下眉，很快神色如常和凌灼点头：“回来了。”

    凌灼平静：“队长，我来搬东西，以后可能就不来这边住了。”

    齐良栎跳起来：“灼哥你也要搬走啊？”

    仲一然看着凌灼；“现在就搬吗？”

    凌灼：“嗯，下周要开始录新综艺了，还住这里不太方便，而且这里年底到期公司也不会再续租了，干脆早点搬。”

    仲一然没再问，他早知道凌灼要搬走，但没想到他会离开剧组第二天就来搬家。

    凌灼他们上楼，经过还站在楼梯上的仲一然身边，凌灼脚步没停，陆迟歇倒是睨了他一眼，一扯嘴角。

    凌灼的房间在二楼，和仲一然的是对门，门上有门牌写着各自的名字，清楚明了。

    进门后杨明带着钱一起帮凌灼装箱包东西，凌灼自己也动起手，陆迟歇跟在他身边转，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话：“他们不知道你今天搬走？”

    凌灼低头收拾自己贴身的东西：“之前没。”

    陆迟歇晃去电脑桌边，桌前墙壁上贴着的几张照片，他的目光扫过去，都是凌灼和外头那些队友的合照，有五人的、四人的、三人的，唯一一张双人合照是和仲一然的，一起在舞台上头挨头拍下的自拍。

    陆迟歇轻眯起眼，盯着看了片刻，问凌灼：“你贴这些照片，目的其实只有这一张吧？”

    凌灼抬眼，陆迟歇手指点着的，正是他和仲一然的那张合照。

    那是他们出道第一年，跨年夜晚会上的自拍合影。

    凌灼稍怔，这么久没再看到这张照片，他都快想不起来当时拍下这个时的心情了。

    凌灼：“你为什么这么？”

    陆迟歇：“凌老师就这点心思，杀青论文的九张照片，突出的也是正中间跟我拍的那张。”

    凌灼红了脸：“你胡八道。”

    陆迟歇：“这些照片要收走？”

    凌灼挨张照片看过去，犹豫之后：“算了，就留这里吧。”

    带不走的回忆，不如留下的好。

    陆迟歇也不知道是满意不满意，要笑不笑的，总算掠过了这个话题。

    凌灼继续收拾他的电脑桌，拉开桌子最下头的抽屉，看到什么东西又猛地把抽屉送回去。

    砰一声，动作过大，陆迟歇侧目看过来。

    凌灼没再动那个抽屉，去翻其他的。陆迟歇蹲下，手伸过去，刚碰到抽屉就被凌灼慌乱按住，凌灼尴尬冲他笑：“陆老师，你干什么呢？”

    陆迟歇看着他，凌灼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陆迟歇：“松手。”

    凌灼：“这我的隐私，你别随便看吧。”

    陆迟歇：“我偏要看呢？凌老师在心虚什么？”

    凌灼：“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陆迟歇：“不心虚你这是在做什么？”

    杨明他们先把收拾出的东西搬下去，房间里没了别人。

    凌灼被陆迟歇盯得头大，僵持片刻，他泄气松开手，自暴自弃：“你爱看看吧，我才不心虚。”

    陆迟歇却不动了，收回手：“算了，免得你又我不尊重你。”

    凌灼气不一处来：“你故意的是吧？”

    他用力拉开抽屉：“我让你看，你看个够吧。”

    抽屉里的东西被他一样一样拿出来，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除了几本比较贵很难买到的乐理书，只有压在最下面的一张信纸，因为凌灼的动作被带出来，落到了陆迟歇脚边。

    陆迟歇目光落过去，再看向凌灼：“这什么？”

    凌灼捡起信纸，举到陆迟歇眼前：“你睁大眼睛看，我写给队长的情书，嫉妒吗？”

    面前是凌灼气呼呼的脸，陆迟歇视线移开，快速扫一眼那张信纸，只有寥寥两三百字，字迹还十分潦草，写的话颠三倒四，像是凌灼喝高了随手写下的。

    凌灼把信纸拍到陆迟歇身上：“给你看个清楚。”

    陆迟歇捻着那张纸，嘲弄道：“语句不通，错别字一堆，字迹鬼画符，你的情书就这点诚意？”

    凌灼：“又不是写给你的，关你什么事？”

    陆迟歇：“我的不对？”

    凌灼：“写得再丑再差也是我写的，你有什么资格批评，吃醋的嘴脸真难看。”

    陆迟歇：“这什么时候写的？”

    凌灼瞬间不吭声了。

    大约就是某次喝醉了想跟仲一然表白，就写了，写完却没送出去倒床里蒙头大睡，第二天醒来看到这所谓情书自己都汗颜，最后随手塞进了抽屉里，要不是今天搬家，他都快忘了这事。

    陆迟歇把信纸对折起，塞回凌灼衣服口袋里：“知道我会吃醋，就藏好一点，别让我发现了。”

    凌灼没想到陆迟歇是这个反应，这人竟然没发神经，还把信纸还给了他。

    低头沉默一阵，他又把信纸抽出来，当着陆迟歇的面撕了。

    “我以后再不写这种东西了。”他语气里满是挫败，没送出去不，还被人嘲笑写得太差，太丢人了。

    “倒也不是太差，”陆迟歇改了口，“你要是肯给我写，写得比这还差点都行。”

    凌灼瞪他。

    陆迟歇笑笑：“那要不我给你写吧。”

    凌灼：“……你给我写啊？”

    陆迟歇帮他把垃圾收了：“我考虑考虑。”

    他站直起身，没再逗凌灼：“赶紧收东西吧。”

    凌灼下意识伸手去拉他。

    他们一个蹲着一个站着，手牵到一块，陆迟歇低头冲他笑：“要我拉你起来？”

    凌灼回神收回手，心跳得有点快，背过身去，继续收拾行李。

    之后杨明和钱上上下下搬了几趟，后头齐良栎也上来，想单独跟凌灼话，偏陆迟歇是个看得懂也装看不懂眼色的，就是不走。

    齐良栎憋着口气，干脆直接问了：“灼哥，你一定要这么急着搬出去吗？”

    凌灼点了下头：“住出去方便点，也是我经纪人的意思。”

    齐良栎：“……那你搬去哪里啊？”

    凌灼：“单独住。”

    陆迟歇瞥他一眼，没揭穿他，冲齐良栎道：“朋友，你是没断奶吗？还指望跟队友过一辈子啊？”

    齐良栎没好气：“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迟歇：“我看你资质挺好的，至少比那个什么张寻强点，比另外那两也不差，你还是对自己前途多上点心吧，落他们后面多划不来。”

    齐良栎觉得这人是在挑拨他们队友关系，对他越发没好感，皱了一下眉，生生忍住了，又和凌灼了几句有的没的，嘟嘟囔囔下楼去。

    凌灼很无奈：“你怎么谁都要逗一下，齐他没得罪你吧？”

    陆迟歇：“你的这几个队友，也就这子不错。”

    凌灼摇了一下头，懒得再。

    最后一趟东西搬完，杨明他们去了楼下车上等，凌灼这才起身，看了看已经变得空荡荡的房间，不再留恋地和陆迟歇：“走吧。”

    出门时陆迟歇把他房间门上贴的名牌撕下，随手一折，塞进裤兜里。

    凌灼看着他的动作，没什么。

    楼下齐良栎不知道去了哪，仲一然一个人在客厅，像在发呆，听到凌灼他们下来的脚步声，重新站起身，看向他们。

    凌灼想着要再句什么，仲一然先开了口：“凌灼，我能单独跟你几句话吗？”

    凌灼点了下头，回头冲陆迟歇：“陆老师，你先去外头车上等我吧。”

    陆迟歇没动。

    凌灼无奈，手伸过去捏了一下他手心。

    陆迟歇这才丢下句“动作快点”，慢悠悠地晃了出去。

    凌灼就站在原地没动：“队长，你想什么直接吧。”

    仲一然神情复杂，目光落到他手腕上，那里戴着和陆迟歇手上一模一样的腕表。

    极力压抑下心头情绪，仲一然喉咙滚了滚，艰声问：“凌灼，你要搬去哪？”

    他问了和齐良栎一样的问题，凌灼想了想，了实话：“和陆老师一起住。”

    仲一然用力一握拳头：“你和他……”

    凌灼：“我跟他在一起了。”

    仲一然：“认真的？”

    凌灼：“认真的。”

    仲一然：“……你喜欢他？”

    凌灼：“喜欢。”

    他没假话，他喜欢仲一然七年是真的，现在对陆迟歇动了心也是真的。今天当面给仲一然听，算是对自己过去七年的感情划下一个彻底的句号。

    虽然仲一然的反应有点出乎他意料，仲一然好像特别难过，可为什么呢？先拒绝他的明明是仲一然吧？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有一瞬，转眼看到敞开的门外不远处和钱的话陆迟歇，脑子里其他的念头瞬间就淡了，对那一点疑惑也没了再深究的意愿。

    仲一然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尤其当凌灼看向门外另一个人时，曾经只会那样看着他的目光里现在已经有了别人，是他亲手将凌灼推了出去。

    将要冲口而出的话最终忍住了，仲一然颓然低下声音：“你以后，照顾好自己。”

    凌灼又点了下头：“我知道，谢谢啊。”

    陆迟歇出门没有上车，站在草丛边逗外头蹿进来的一只野猫。

    钱下车过来跟他话，陆迟歇漫不经心地问：“他的合约到期前，团活除了一个新专辑的发行和宣传，一个巡回演唱会，还有别的吗？”

    钱：“本来还有团综现在也停了，暂时没别的了，不过他们团的经纪人再帮他们接其他工作也不一定，刘涛带了他们好几年，对他们这个团还是挺有感情的，演唱会的事情也是他在一直跟进。”

    “刘涛，”陆迟歇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这人听挺有本事的，进海天这么久，也该给他升升职了，一个快解散的团就不用让亲自带了，换别人吧。”

    钱：“之前张寻退团的事情在他们粉圈里闹大，对这个演唱会各家粉丝都不太满意，加上另外那两位个人行程和演唱会档期重合，刘涛如果不带他们了，演唱会的事情未必能顺利推进，不定最后就黄了。”

    陆迟歇不以为意：“那不挺好，凌老师想开演唱会，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一拖N.”

    钱点点头。

    海天现在最大的股东是他们的人，想做什么都是陆迟歇一句话的事情。

    “陆哥，凌老师现在已经从这里搬出去了，还需要做这些吗？”钱犹豫之下，还是想劝陆迟歇一句。

    陆迟歇意味不明笑笑，继续逗脚下的猫。

    凌灼不需要跟别人分享成功和梦想，有他就够了，他会帮凌灼铺就康庄大道，实现凌灼想要的所有。

    没有任何人可以站在凌灼身边，除了他。

    凌灼出来时，野猫已经被陆迟歇逗得炸毛，撒腿跑了。

    凌灼有点无语：“怎么连只猫都会被你吓跑。”

    陆迟歇看一眼别墅里的人：“完了？”

    凌灼：“嗯。”

    陆迟歇：“走吧。”

    凌灼原以为陆迟歇会问他们了什么，竟然没有？

    陆迟歇提步先走，凌灼跟过去，刚走到陆迟歇身边被他反手攥住手腕，凌灼也没挣开，跟他一起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