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受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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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答的水声将她吵醒。

    她试着动了动手腕, 粗绳捆得很结实。

    眼睛被布蒙着,周围安静得宛如死寂。

    偷袭她和鹰的人是谁?鹰现在又在哪儿?

    最后的印象停留在突然出现捉住她的蒙面匪徒, 还有疾速朝她飞奔过来的鹰, 之后她的大脑便一片空白。

    等她恢复意识, 就身在这里了。

    已经没闲情思考流年不利,她张嘴, 因干涩而略带沙哑的嗓音, 在好似沉潭般潮湿的空气里漾起波纹:“喂!有人吗?有谁在吗?救救我!”

    无人回应。

    根据回声,她判断自己被困的地方应该足够空旷。

    而且她还闻到一股泥土夹杂青草的芳香。

    难不成她在地洞里?

    空旷的地下洞穴,这又会是哪里?

    忽然, 她的身旁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哼声, 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下。

    紧接着,她的耳畔响起急促的喘息声, 那个落下来的东西似乎很痛苦。

    是摔坏了,还是怎么回事?

    看不见的她,只能凭声音判断那“东西”正在朝她接近。

    然后,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熟悉的气息。

    “鹰?是你吗?”她害怕地问。

    对方没有回答她, 下一秒,冰冷的钩爪扣住了她的脖颈。

    痛楚随着血淌向她的锁骨, 眼角泛起的泪花,尽数投入布的怀抱。

    她想逃,可对方的力量比她强得多。

    被压在冷硬的身躯下而无法动弹的她,绝望地等着死亡的来临。

    下一瞬间, 温热的血花绚烂地绽放……

    树洞里,睡得四仰八叉的她,挠挠发痒的鼻子。

    年纪大了以后,她越来越嗜睡,几乎吃完就睡,睡完就吃。

    但身体却日渐消瘦。

    仓鼠的寿命还是太短暂了。她心想,抬头望着枝头的鹰。

    仿佛觉察她的视线,鹰张翅飞向她,停在她的洞口。

    她探出身子,靠近高大的鹰。

    鹰对她的爱,超越了杀戮的本能。

    所以才能如此安心地倚靠着鹰,待在它的身边,迎接丛林的每个日出日落。

    毛绒绒的身板紧挨鹰,她深知剩下的寿命不多了,可她不愿意和鹰就此分开。

    进化的钥匙她差不多掌握了。

    但实现进化需要的时间太漫长。

    以她此刻的身体,远远撑不到那个时候。

    不妨,鹰也好,她也罢,恐怕都等不到那一天。

    可她不甘心放弃。

    她梦到鹰的未来,她的未来,遥远的明天,她与鹰实现一切梦想的未来。

    若她放弃,那梦就永远只能是梦。

    不,她必须将梦境变成现实。

    所以,和她做个约定吧,鹰。

    即使时间的长河继续奔流,即使各自孤独生活百万年,重复死亡与复苏的轮回,请相信总有一天会再度重逢。

    她要把这份爱,镌刻进基因之中。

    回归自然,成为自然的一部分,如同初始。

    鹰,她若能开口话,无论过去多久,她一定会告诉鹰,再度告诉它——…

    鹰的钩爪深深地嵌入自己的长腿。

    “苍苍……”他揭开她蒙眼的布,红着眼注视热泪盈眶的她,“我找到你了。”

    “鹰!”她看着受伤的他倒下,“鹰!”而她除了呼唤他,什么也做不了。

    鹰现在的状态很奇怪,比起人形,更接近野兽的模样。他的翅膀无力地张开,双掌的钩爪仍沾着血。蜷缩在地上的鹰,正与无形的敌人作抗争。

    她环顾四周,果然如她先前猜测的,她与鹰受困在一个偌大的地下洞窟里。头顶上方的洞口,倾泻而下的月光,照耀着斑驳陆离的洞壁。壁面上好像画着特殊的图腾,她来不及细瞧,倒地的鹰便发出凌厉的啸声。

    她赶忙跑到鹰的身前,半跪着想察看他的情况。

    但鹰却坚决地推开她:“苍苍,别…靠近我……”

    “袭击我们的人,对你药了是吗?”之前她听过报道,有些违禁药可以使兽人丧失理性,趋于兽化。鹰是不是被坏蛋注射了这样的药物?

    “快走!”鹰已经听不进去她的声音,他的双眼布满血丝,额角的青筋暴起。他紧咬牙关,作着殊死挣扎,为抵抗内心深处涌现的欲念,想吃掉她,将她连骨带皮地吞入腹中,才能填满犹如深渊的沟壑。

    沉积了百万年的渴望,在刹那间包围淹没他。

    从他被推进这个洞穴,吸入第一口空气后,他长久以来保持的理性全然消失。

    他只想彻底占有眼前脆弱无助的她。

    快点逃!他不愿伤害她。

    别逃!他追着往洞穴深处跑去的她,追逐猎物的乐趣,原来如此容易沉迷。

    他不会让她跑掉,她别想逃开!

    她赤脚踩在欲趋湿滑的地面,被束缚着的双手已开始发麻,但她不敢停下。

    不能让发狂的鹰追上自己,进入错综复杂的地道,她凭着细微的气流波动寻找出路。

    复行数步,视野豁然开朗,一池天然形成的地下湖泊静静地伫立于她的面前。

    望着晶莹剔透的湖面,和蓝绿色的湖底,她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像是曾经她来过般。

    走到湖边,她弯下腰,掬起一手清凉的水。

    水珠从指尖滴落,她回过头,满目阴鸷的鹰已走出地道。

    “你自己过来,还是我过来捉你?”浑身散发着寒气的鹰,步步逼近她。

    “还是你来吧!”她将手中的水甩向鹰的眼,趁他闭眼的当下,她立刻蹲下来了一个扫腿。然而令她失望的是,鹰巍然不动。

    她的力气太了,她的攻击对鹰而言,和以卵击石相差无几。

    不但没把鹰放倒,反而将他惹怒了,她颤抖地朝后退去。

    鹰伸手攉住她的肩膀,轻松地钳制她的行动。

    “我警告你,别…乱来!”她瞪着不知还保留着几分理智的鹰,“这次可不是道歉能解决的事哦,你要敢弄伤我……”她估计真见不到明晚的月亮了!

    “苍苍。”鹰死死搂住她,锋利的钩爪解开捆住她的绳索,“快逃……”

    “我也想逃啊。”她欲哭无泪地,他抱她抱得这么牢,她完全挣脱不了啊!

    “我…快忍不住了。”他滚烫的唇贴近她的咽喉,好想咬下,听到她的痛吟。

    “别,再忍忍啊,我还没好好谈过恋爱!”她不想这么死掉,更不想被他杀死。那样就太悲哀了。

    容她想想,她快速思考着,如何唤醒一个野兽的理性?

    现实一点,敲他脑袋,但她拿什么敲?

    浪漫一点,亲他!亲他?她现在没咬死他就不错了!

    对,咬他!在他咬她之前,她先咬他!

    朝着他的肩颈,她狠狠地咬了一口。

    吃痛的鹰,松开了她。

    她迅速掉头想往外跑,却让鹰拽住手腕拉了回来。

    抵抗中,重心不稳的她整个身子倒向他,连带和他一起摔向身后的湖泊。

    “噗通”一声,如她所愿的,她把鹰弄下水了,只是如果没加上她就好了……

    深夜的医院,灯火依旧不灭。

    实验室里,白狼专注地分析着疯兔的血样。

    “这是……”他惊讶地观察着显微镜里的样本,意外的发现令他沉下脸色。原以为疯兔是服用或被注射了某种违禁药,才袭击其他兽人。

    但疯兔的血液里,并没有任何药物成分。

    “太奇怪了。”兔子发疯,若与药物无关,那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不仅让兔子兽化,还让他拥有超乎寻常的力气。白狼轻蹙眉头,他觉得有必要将疯兔的血液样本,送到设备更完善的检验中心。

    “爸爸。”冷漠的嗓音擦过白狼的耳畔,他循声望去,黑正斜靠在实验室门口。

    “你怎么来了?”白狼从操作台前站起身,他脱下手套,转向黑,“是妈妈让你来的?”

    “嗯,妈妈让我给你送宵夜。”黑提了提手里的便当盒,“她怕你饿着。”

    “她还是老样子,爱操心。”白狼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你要不要一起吃?”

    开隔壁休息室的门,白狼先进去开了灯。

    黑看了一眼操作台,才跟着白狼走进休息室。

    “随便坐吧,有点乱。”白狼收拾起沙发上的衣服,清理出一块空座,“坐吧。”

    “好。”饭盒搁上茶几,黑挨着白狼旁边坐下。

    白狼开便当,满满的菜,全是他爱吃的。看到妻子贴心地准备了两副餐具,白狼露出一丝微笑。

    “来,吃吧。”他替黑盛了一份,“你啊正长身体,得多吃点。”

    黑接过碗筷,默默地扒着热乎乎的饭菜。

    已经习惯黑在自己面前的寡言,白狼什么也没地吃着,他在等黑主动开口。

    “爸。”快速吃完的黑,放下吃得干干净净的空碗,他看向白狼,“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黑难得向他提要求。白狼有些好奇地挑挑眉。

    “这个假期,我想去鹰的事务所实习。”黑完,白狼的蓝眸掠过几许复杂。

    “能告诉我理由吗?”白狼凝视着黑,问。

    半晌,黑才回道:“我想了解他。”

    他想知道鹰究竟是怎样一个家伙,可以让他的亲生父亲黑豹为之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