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熹咽了咽口水，道：“民女笨，猜不出是什么？”

    皇上忽然怒道：“让你猜你就猜！”

    古熹吓了一跳，皇上怎么突然发火了？

    永昭公主跪在旁边，一动不动，她的身体是冷的，传出的气息也是冷的，古熹定了定心，心翼翼地道：“纸上难道写了我们金水流的事……”

    不然干嘛突然把她们叫进宫？

    皇上道：“纸上就写了一句话，金水流新来的姑娘是朕那已经过世的三姑姑。”

    古熹：“……”

    她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垂在两侧的双手握紧，指甲嵌进肉里的疼痛才使得她堪堪保持住了冷静。

    “你们，这纸上写的话，是什么意思？”皇上的目光紧紧地盯在永昭公主身上。

    古熹润了润唇，谨慎地道：“皇上，据民女所知，您的三姑姑已经过世了……”

    皇上道：“你的意思是纸上的是假的？”

    古熹：“民女也不知……”

    话落，古熹略略低下了头，思考着怎么办。

    她脑内快速转了起来，知道永昭公主身份的人，除了已经被顾不白处理过的道士们和侍卫们，现在应该就熹王和他们金水流的人了……难道是谁给皇上留了纸条？

    可是，为什么呢？

    还是顾不白那改变人记忆的方法失效了？

    不不，不可能，如果失效了，那不管是道士还是侍卫，应该会选择直接告诉皇上的方式，而不是选择写纸条这样遮遮掩掩的形式……

    “朕看到这纸上的内容后，派人去找了找朕三姑姑的画像。”皇上的语气听起来没有怎么生气了，他用一种好像在和你聊天的语气道，“你们猜，画像上朕的三姑姑什么模样？”

    古熹干巴巴地问道：“什么样……”

    皇上道：“和你们金水流新来的姑娘一模一样。”

    古熹的心再次重重一跳。

    古熹刚想再辩解几句，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了拉，偏头看去，是永昭公主。

    永昭公主朝她比划了几个手势，又朝皇上比划了几个手势。

    皇上似乎十分感兴趣，问道：“她什么？”

    古熹干笑道：“民女也不知……”

    皇上：“她平时住在你们金水流，你们不是用手势交流的？”

    古熹胡扯道：“这些手势只有不白能看懂，我们其他人并不懂。”

    “顾不白啊。”皇上道，“来人，去把顾不白找来。”

    古熹稍稍松了口气，不管怎么，顾不白来了，她的心也就能安下一半了。

    却听到皇上又道：“你起来，走近点，让朕好好地看看你，和这画像上的人好好对比对比。”

    皇上在桌上摊开一幅画，示意永昭公主上前。

    古熹心里着急，这一过去，不就更暴露了吗？

    永昭公主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太监的声音。

    “皇上，水大师的丹药就要炼成了！大师特派老奴来跟陛下声！”

    对于皇上来，最重要的事显然是长身不老药。

    于是，他一听到太监的这个传话，就扔下古熹和永昭公主，去往水仙那了。

    离开前，他让古熹和永昭公主呆在这等他，同时命人看好她们。

    皇上走后，暖阁里一片安静。

    古熹顿时泄了力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永昭公主握住她的手，张了张嘴，做了个“没事”的口型。

    外面有人守着，开口话可能会被听去，于是永昭公主便抓起古熹的手，在她的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了一行字。

    这一行字有点多，永昭公主写了好久。古熹有点怕痒，但为了让公主写完，只得强忍着。

    公主写的这句话是——

    我死过一次了，不会再死了。他是我侄子，我不怕他。

    古熹用同样的方法，在永昭公主手上写了话。

    ——皇上想要的是长生不老药，我怕他对你不利。

    ——我不怕。

    ——可能会把你关起来，让你再没自由。

    ——水仙会保护我。

    水仙……

    到水仙，古熹就苦笑了起来。那人如今深陷宫中，连自己能否完整出来都不知道，还如何保护公主啊。

    她也不知道水仙和公主住一起的时候，究竟和公主了些什么，总之公主对他是出乎意料的信任。

    现在皇上被水仙叫走了，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他自己明明世上没有长生不老药的，如今太监又丹药炼好了，这是怎么回事？

    古熹惴惴不安地在暖阁内等着，用在手心写字的方法和永昭公主聊了许久。

    直到皇上回来。

    外面出现脚步声时，古熹忙规规矩矩地再次跪好。

    “还跪着呐？”皇上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听起来很愉悦。

    古熹心，您是皇上，您不开口，我们敢起来吗？

    “起来吧。”皇上从她们身边走过，好像连脚步都是轻快的。

    古熹心翼翼地瞥了眼皇上的神色，发现皇上此时此刻是满脸的高兴。

    就古熹知道的这个皇帝，他在这皇位上待久了，基本上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现在怎么……

    尤其他离开之前心情还是不怎么样的呢……

    难道水仙真的炼出了长生不老药？

    古熹心地猜测着，就听到皇上：“坐吧。”

    古熹一脸茫然，皇上这是在对她们话吗？

    “还站着做什么？坐啊。”皇上又道。

    古熹忙拉着永昭公主坐了下去。

    只不过这坐得……简直如坐针毡啊，古熹心想。

    “朕很高兴。”皇上，“水大师的后代果然比一般道士强上许多，这不，没几天，就成功炼制出了一枚丹药。”

    “朕刚吃了这枚丹药，果然神奇啊，好像年轻了好几岁！”皇上笑得十分开怀，“不过水仙了，丹药还不完善，他需要再研究研究——三姑姑啊，就请你这段时间住在宫里了。”

    古熹内心有无数问号，这是怎么回事？水仙炼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这皇上现在的状态看上去，确实比之前要好，面色甚至都红润了些。

    而且“三姑姑”……皇上竟然直接喊“三姑姑”了？

    古熹压下心中的惊异，问道：“皇上，这不合规矩吧？”

    “有什么不合规矩？”皇上道，“朕就是规矩。”

    这话的时候，古熹注意到，皇上脸色的神色是极其傲慢的，好像他就是天，他就是神。

    正在这时，外面太监传话，顾不白来了。

    顾不白进来后，古熹真的心头顿时一松。对于怎么应付皇上，顾不白比她擅长多了。

    皇上同样向顾不白了要永昭公主留在宫内协助水仙完善长生不老药的事。顾不白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如此甚好，水仙和永昭公主能帮助到皇上，是他们的荣幸。”

    皇上大笑了起来。

    古熹心里着急，不白为什么就这么应了下来啊，这不是让公主羊入虎口吗？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永昭公主住进了水仙现在住的院子里，名义上是来帮助水仙一起炼丹的。至于永昭公主的身份，皇上并没有明，也默许了她戴面纱的行为。

    回到金水流后，古熹就倒豆子一般把心里的种种疑问问了出来。

    顾不白给她倒了一杯水，让她冷静一点。

    “皇上不仅知道了公主的存在，还让她住进了皇宫，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啊？”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古熹也已经把永昭公主当成了家人。

    “宫里不是还有仙女嘛，仙女会照看好公主的。”顾不白，“只要仙女对皇上来还有用，皇上就不会动他们俩。”

    古熹急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顾不白道：“别急，你慢慢听我……”

    原来早在水仙进宫前，顾不白就找他谈过，同他了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让他早做准备。比如，让黑灯跟着他，随时得知皇上的行动。比如，让他提早炼出让皇上以为是长生不老药的丹药。比如，让水仙在关键时刻跟皇上永昭公主的事……

    顾不白推测，皇上会得知永昭公主的存在，毕竟他们未做完全的隐瞒。至于皇上会如何处置公主，就看水仙的了。

    皇上处置了那一堆见鬼的道士，肯定需要再找别人炼丹，对于长生不老药的追求，皇上是不会放弃的。而目前京城中最合适的，莫过于治好了阳痿之症的水仙。

    皇上让水仙炼药，基本上是定局。

    那么对于皇上来，水仙就是必须存在的。只要水仙开口，为了炼制最完美的长生不老药而需要永昭公主的帮助，那么公主就不会有事。

    “毕竟公主现在的状态，不生不死，和长生不老也没什么差别了。”顾不白，“仙女若再诱惑一下，皇上定会同意仙女留下公主的要求。”

    “可是，”古熹道，“仙女给皇上炼的是什么丹药，为何我见皇上的气色真的好了不少。”

    顾不白道：“那就是一种提升气色提高精力的丹药罢了，仙女骗皇上的。”

    古熹：“……皇上不会发现异常吗？”

    “短时间内自然不会。”顾不白道，“我更担心的是，皇上还能活多久？”

    古熹问：“什么意思？”

    顾不白道：“前段时间我不是皇上面上有死气吗，今日我再看皇上面相，死气越来越重了。”

    古熹：“……可是皇上气色不是变好了吗？”

    顾不白摆摆手：“两回事。”

    古熹一惊：“回光返照啊？”

    顾不白不理她，喃喃道：“皇上膝下的皇子目前年纪都还，最大的二皇子也才十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