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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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那人嘴硬的很,死活不开口,卑职已想尽所有办法了,可....是卑职无能,请皇上责罚。”

    通往天牢的甬道中,两侧牢房内散发出阵阵腐朽的酸臭味,斑驳的墙壁上每隔一段便有干涸的黑红色血迹在上面,在墙壁上插着的烛火映照下看起来如同道道桀桀鬼影,阴森可怖,萧荀冷着脸行走在其间,那些桀桀鬼影似畏惧他身上冷意,随着他走入最里间的牢房的步子中,渐渐消失无踪。

    萧荀面上毫无表情,在牢房中站定后,瞥了眼被绑在刑架上的柳颐。

    对这个抓到的老熟人,萧荀毫不意外。

    此事还要从几年前起,当年他在安国为质子时,曾和同为齐国派去安国的质子柳颐关系甚睦,还彼此相互照拂过好几年,之后,安国被诸侯国联手灭国时,柳颐竟不顾同袍之义,为了多侵占安国的土地,竟在背地里连坑他好几回,导致他率领攻安国的将士死伤无数,他激愤之下自是以牙还牙的杀将回去,一来二去,他和柳颐的梁子便结下了。

    后来,败与他手的柳颐灰溜溜的回到齐国,因战场失意,被齐国国君一度掳夺了皇子称号,柳颐也安安分分的三年都没作妖,他也没再将柳颐放在心上,如今齐国在秦国边境蠢蠢欲动,恰时赶上柳颐恢复皇子称号,他猜,此次齐国国君出昏招想秦国,十有□□和柳颐积愤他,想要报当年对他仇怨有关。

    思及此,萧荀对他挑唇笑笑,转而对话的人道:“你先下去吧。”

    话的人是禁军统领薛伶,本担忧皇上处罚他办事不利只逮到一个贼人而惶恐不安,而今听到皇上并未处罚他的意味,心头大石顿时放下,他抬眸瞥了眼柳颐,对萧荀恭敬道:“卑职已令手下全城搜索那个头戴黑色帷帽的男子,相信很快就会有那人的消息,皇上且放宽心。”

    萧荀眼神都没瞥他一眼,只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薛伶如蒙特赦立马退出牢房,大步流星的离去了。

    萧荀则令人搬来一张椅子,坐在柳颐的正对面,瞧着已被用过刑苟延残喘的柳颐,挑了挑眉,没想到几年没见,这孙子脾气还是又臭又硬,便有心晾晾他,半晌才施施然开口:“五皇子好久不见啊。”

    语气明明是多年老友乍然相逢的客套话,却讥讽的厉害。

    柳颐听到如想象中如出一辙的话,气的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那张阴柔的俊脸上此刻血迹斑斑,不断有血珠从额角的伤伤口处滑下,盖住眼皮。他便强睁着一只眼,面露狰狞的看萧荀:“萧荀你给老子玩阴的,胜之不武,有本事咱们正大光明的再比一场。”

    在柳翩翩给他递信之前,他早已料到柳翩翩为他偷地图可能会引起萧荀起疑,并事先做好了防范措施确保自己能全身而退,这一切他都筹谋好了,却没料到.....萧荀竟将他派去给柳翩翩传递消息的太监给收买了,而事先并不知情的他,本以为萧荀今日御驾亲征人并不在秦宫,才大着胆子和那太监接应,却不想被太监出卖,不仅暴露了行踪不,还被萧荀抓捕到了秦宫天牢,被狱卒冠上“敌国奸细的名头”百般刑讯。

    “不,朕不和你这个废物比试,浪费时间。”萧荀闻言却是冷哼一声。

    罢,轻拍了拍衣玦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警告道:“若你识相,就赶紧把事交代了,不准朕还能大发慈悲放你一条生路,如若不然......”他挑唇笑笑,姿势闲适犹如和老友闲谈,眼神却盯着墙上的各种刑具,“你就准备在朕这吃一辈子沾嚼料的牢饭吧,你放心,朕虽然仁慈,不欲拿你怎么样,可朕并不能保证朕手下的人对你仁慈,到时候你若少个胳膊少条腿的,可不要怨朕没事先提醒你。”

    “你.......”柳颐被他羞辱,顿时气的火冒三丈,恨不得将萧荀瞪下来一层皮下来,可怜他手脚被缚,挣脱不开,只能拿那双几欲喷火的眼眸剜着萧荀。

    他似想到什么,那张愤恨的脸上蓦得浮出一丝诡异的笑:“如今两军开战,若我不能安然无恙的回到齐国,我父皇定会发兵攻秦国,到时秦国百姓生灵涂炭.....”

    “这个就不劳烦你费心了,大不了朕亲自领兵将齐国给铲平了,到时候也没秦齐两国之分了,这场仗起来,相比秦国死的百姓,朕相信齐国死的人更多,更生灵涂炭。”

    柳颐再想不到萧荀能这般狂妄,面上得意之色瞬间凝固,骤然显出恐惧的神色,一股钻心的冷意从脚底直窜脑门,只一刹那传遍全身,霎时感到手脚冰凉。

    “快点,翩翩到底是你什么人。”萧荀察觉到他的变化,眸底露出了然,知已拿捏住他的软肋,只需再旁敲侧击几句便能令他招供,面上却丝毫不显露的淡声问道。

    提起这个,柳颐面上浮出一丝阴狠的神色,他呸的一口吐出嘴里的血沫,不仅不藏着掖着,反而十分快意的哈哈大笑:“可笑!太可笑了。”

    他笑得几乎癫魔,仰着头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尤自大笑着喘息:“哈哈哈,你不是自诩自个目力惊人吗?怎么?这会儿连自己的心上人都认不出来了?!”

    萧荀正淡笑着的脸猛地僵住,巨大的恐慌一瞬攥住心神,他霍然从椅子上起身,起身时似身子体力不支,一条腿险些跌跪下去,身边的狱卒忙来扶他,他却甩开帮扶过来的手,飞扑过去一把攥着柳颐的衣襟,不可置信的目眦欲裂吼道:“你什么!你再一遍?”

    柳颐衣襟被他紧紧扯住,呼吸蓦得变得困难,涨红着脸的他,眉目却显出有生以来从所未有的酣畅,他极力的喘息着,呜咽着的笑声从他嘴里断断续续的传出,尖锐刺耳,“她是巧巧啊,是我们在安国做质子时都曾喜欢过的女子,更是你曾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轰”的一声,萧荀只觉气血一瞬涌至头顶,眼前蓦得一黑,险些跌摔下去。

    一股血沫从喉头冲出霎时充满口腔,他咬紧牙关极力保持镇定,捏在柳颐衣襟上的大掌却倏然收紧,逼得柳颐顿时涨紫了脸:“含血喷人!她不可能是巧巧,我不可能认不出巧巧,你骗我。”

    当年安国灭国后,他得知巧巧在逃亡的途中遇到贼寇,为保清白不幸坠落山崖殒命的消息后,便亲自率领一队精兵去山崖下搜寻,并搜寻到了巧巧摔下山崖血肉模糊的尸首。

    尸首.....那具尸首........

    不对,那尸首身形和巧巧相仿,相貌鼻梁以上被树木划到毁坏,几不能窥见真容,只能看到完整的下颌和嘴唇,当时他以为巧巧死了,悲愤欲绝不能自抑,并没深究巧巧身上可疑的细节......

    如今想来,她从山崖下坠下,树枝拦截她身子的力道虽大,可若剐蹭到她的脸,那力道不可能会剐蹭到令她毁半张脸的境地,那么,若柳颐赶在他之前,救下了她,偷龙转凤将肖仿她的女子的尸首扔在山崖下,令他找到后看到那具尸体以为“巧巧”真的死了,并不是没有可能。

    而他......竟在失去巧巧的悲痛欲绝下真的中了圈套,误以为巧巧已死。

    不是不可能!

    可若柳颐的是真的,那么……巧巧这些年落入本就嫉恨他的柳颐手里会有什么下场!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萧荀忽然怯弱的不敢往下想,下意识的选择不相信。

    “我为什么要骗你?”柳颐脖子被勒住,眼白翻出险些噎过气去,却尔自得意洋洋的欣赏萧荀那张变幻莫测的脸,艰难的大口喘息,着最恶毒的话:“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柳翩翩不是巧巧?”

    他没有证据!

    世上本没有无缘无故的慕恋,他从不信“一见倾心”的鬼话,可他却对着浑身上下都是谜的柳翩翩,不但不远离,反而破天荒的被她吸引,忍不住想要靠近她,更对她心生爱慕!

    若她不是巧巧,而是别的女子,他对她这没由来的情愫又是什么?

    萧荀混乱的理智刹那被柳颐的话扯回来,柳颐对他恨之入骨,知什么最能报复他,若抓到他软肋,必会一击即中,只一刹那,他几乎本能的相信柳颐的话。

    他强行压抑着胸腹间那股呼之欲出的暴虐和得知事实真相后怕的颤栗,将柳颐提扯到跟前,用连他自己听了都后怕的平静语气轻问:“,你在她身上究竟做了什么?”

    为何她会称自己是柳翩翩,并以齐国和亲的公主自居,而非是安国大司马家的姐,安国的安乐郡主,慕晚伊。

    在他缺失的这几年,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怖的事?竟令原本古灵精怪的她性情大变,乃至整个人样貌音形都变了。

    柳颐被萧荀掐着呼吸困难脸色涨成猪肝色,性命危在旦夕,可他脸上依旧浮出几分快意之色,只听他上下唇轻阖艰难的道:“塑颜术,付以人偶术。”

    只一瞬,闻言的萧荀脸上血色尽失,紧攥着柳颐衣襟上大掌骤然一松,身子也似受到了重创,挺得笔直的腰忽然佝偻弯了下去。

    去而又返的禁军统领薛伶刚入牢房,恰好听到柳颐这番话,微微一怔,前一句话倒好理解,民间有种塑颜术,可用利刃锉刀等磨骨的手段改变人的容貌,而听到后一句“人偶术”却震惊的一下子顿住了脚步。

    他从军时曾听过安国这则秘术,因时日旷远,记得不太清楚,只大致记得,被施以此术的人,无一不是曾在□□和精神上受到极大的折磨精神崩溃后,被人为的篡改了记忆,进而以一种全新的身份进入人的视线。

    而这些人因新的记忆和以往的记忆会发生冲突产生意识混乱的现象,导致认知失败自我怀疑,进而不听施术人的号令,施术的人防止这一现象发生,便将注入新的记忆的人关入封闭的黑屋,断水绝食,激发她们骨子里求生的本能。

    那黑屋中不仅没吃没喝的,而且时常被施术的人投入毒蛇,蝎子等物,令她们厮杀,这些人在黑暗中看不到毒物,只听得到周围威胁她们性命的声响,被饥饿和恐惧支配下,为了生存只得杀尽这些毒物,等这些人活着出来时,通常早已性情大变,变得弑杀成性。而那施术的人便在这些人得知自己弑杀毒物手段残忍下精神崩溃后,将她们反复投入放有毒物的黑屋,逼她们强化她们的新记忆,进而达到驯化她们的目的。

    这则秘辛早在安国失传,身为齐国皇子的柳颐是怎么知晓的?

    薛伶脑中这念头还没转完,李宏步覆匆匆从牢房外奔来,急声高呼道:“皇上,大事不好了,太后娘娘淑媛娘娘是敌国奸细,要处死淑媛娘娘。”

    萧荀这才恍似从重创中醒过神来,脸色铁青的他直起腰,一把掷开攥在柳颐衣襟上的大掌,转身吩咐薛伶:“看好柳颐,莫给人死了,留他一口气还有用处。”语气森然,似乎在看一只死物。

    罢,转身就要冲出牢房。

    “萧荀你什么意思,我可是齐国五皇子,你私自羁押我在这,刑讯于我,我父皇知晓后饶不了你的,你......”柳颐嫉恨萧荀许久,原想着出柳翩翩身上真相,狠狠的痛击萧荀一番,令萧荀心智大乱下想要知晓更多柳翩翩身上的秘辛,进而不会再对他用刑,他便有机会能活着等齐国的人来救他,不成想,萧荀竟对他下了杀心,存了心折磨他,他望了眼墙上的各种刑具,仿佛对他用刑的一幕就近在眼前,惧怕的大声疾呼:“萧荀你不能杀我,柳翩翩以为我是她五哥,你若杀了我被她知晓,她定然一心想着如何为我报仇雪恨,再不会痴心与你,你.......”

    萧荀正疾步外出的步子猛地一顿,却并未回头。

    柳颐看出他的迟疑,顿时大喜,他再接再厉的加筹码道:“而且她七哥人还在我手里,若我今日没活着从秦宫出去,我手下的人定然会一刀结束了他的命,到时,若柳翩翩恢复记忆,知晓她慕家唯一的独苗死于你手,你不怕她再受刺|激变得神志不清直至疯魔吗?”

    提到这个筹码,萧荀猛地回头盯视他。

    柳颐霎时从他眸底看出嗜血的杀意,他吓得身子本能的一缩,又想他有柳翩翩和她七哥这个王牌在手,萧荀就算恨他入骨,暂时也不敢拿他怎么样,便挺起胸腹挑衅的看着萧荀。

    萧荀了然一笑,森寒笑声从唇缝里泄出,响在阴气森森的牢房中,不出的乖戾,直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萧荀在他逼视下大步上前。

    “你干什么.....啊......”柳颐吓得霎时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没等他话音落下,萧荀竟毫无预警的抽出薛伶腰间佩剑,朝他手脚砍下,“噗”的一声,几柱鲜血如喷泉般飞溅在柳颐身后的墙壁上,霎时糊了半壁墙面。

    “啊——”

    薛伶甚至不知皇上是如何出手的,只见上一刻还骂骂咧咧的柳颐发出杀猪般的一声惨叫,便如破碎的布偶娃娃般双手双脚筋脉处皆破了个口子,涓涓鲜血“滴答嘀嗒”从伤口处不断涌出,撒了一地。

    那丛乱蓬蓬的发髻下,柳颐眼里翻出冷白的灰败之色,头软软垂下,却是晕死过去了。

    薛伶从未见过皇上这般残忍对待战俘,今日还是头一遭,登时惊得后背沁出几层热汗,不自觉的朝后退了半步,避开皇上的视线。

    而萧荀却一把掷了剑,冷冷盯着晕死的柳颐,唇角抿出近乎残忍的弧度,随即再懒的看一眼,头也不回的疾步出了天牢。

    ..........

    慈宁宫中。

    柳翩翩被反剪了双手绑在一截大石上,太后和淑妃离她远远的坐在上首的软塌上,颇有些忌讳她般只拿眼怒瞪着自己,柳翩翩瞥了眼身侧将她围的铜墙铁壁般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军,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就问她几句话吗?何须这般劳师动众?

    可她这会儿惦记着五哥安危,无心吐槽太后和淑妃仗势欺人,只斟酌着措辞道:“母后您口口声声翩翩通敌卖国,泄露皇上的作战图,可有何证据?”

    太后还没答话,淑妃已柔声开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痛斥她道:“翩翩,本宫自问你来秦宫这三年从未曾苛待过你,你为何放着好好的淑媛娘娘不做,非要做那通敌叛国的秦国罪人?你这样做,置皇上于何地?亏皇上还在人前百般维护你,更令你.....更令你昨夜入勤政殿为他践行,你真令皇上好生失望。”

    “......”

    她昨晚分明是被萧荀诱哄着强占了,何来的给萧荀送行?

    这淑妃娘娘话总是爱绕圈子,这会儿当着太后的面恐怕并不是在谴责她通敌叛国,而是在嫉恨她昨夜侍寝了吧?

    柳翩翩被堵的哑口无言。

    可她总不能当着太后的面,他儿子是多么的老奸巨猾,一边诱哄她给他睡,一边借着她的手抓她五哥,来个“瓮中捉鳖”的戏码,令她偷地图赔了夫人又折兵,输的一败涂地。

    抬眸,直视太后和淑妃淡声道:“淑妃娘娘可有人证物证证明翩翩通敌卖国?”

    “死到临头还想狡辩。”

    淑妃招手,令一名做太监扮的年轻男子入殿,那男子跪在柳翩翩跟前,抬头仔仔细细的看了柳翩翩后,急忙朝太后跪下,禀告道;“回淑妃娘娘的话,奴才昨夜确实在尚食局门外看到了淑媛娘娘,奴才不会认错人的,当时,跟淑媛娘娘一同前往的还有一个哑巴宫女月儿,她们两人在尚食局门口鬼鬼祟祟的将手中的地图交给一名太监后,便偷偷回了殿,这事皇上也是知晓的。”

    太后闻言大怒,一拍桌案站起,喝问道:“柳翩翩你还有什么话?”

    此刻,柳翩翩也彻底醒过神来了,昨晚她和月儿那么心翼翼隐蔽着去尚食局,一路上不仅被萧荀派的人盯了梢,恐怕还被淑妃的人盯了梢,这淑妃只凭她给太监的地图便拿捏她通敌叛国,可见淑妃想要除掉她,已非一两日了。

    如今找了这么个借口,今日无论她什么,太后和淑妃都要定她通敌叛国的罪。她本就偷看了萧荀的地图,死不足惜,可在她没看到五哥之前,她还不想死,思及此,柳翩翩扬高头看向淑妃辩解道:“翩翩昨夜确实去了尚食局,只不过并不是传什么皇上的作战图,而是往齐国递送家书,这事皇上也是知晓的,也是皇上应许的,若太后和淑妃娘娘不信,大可以将皇上叫来对峙。”

    “皇上正审讯着敌国奸细,没空来当面给你对峙。”淑妃派去跟踪柳翩翩的人不过是远远看到柳翩翩将纸样的东西交给了太监,怎会知道柳翩翩到底给了太监什么,此刻被柳翩翩一糊弄,顿时心慌,她看了眼给自己撑腰的太后,见后者一脸铁青,誓要将柳翩翩问罪,便一咬牙道:“柳翩翩你莫要在狡辩了,赶快招供了,太后兴许看在你曾伺候皇上的份上,留你一条全尸。”

    罢,一名太监神色匆匆的从殿外赶来,俯低身子在太后耳边嘀咕两句,太后冷凝着的脸霎时变了几变。

    柳翩翩鲜少在太后脸上看到这种神色,正要细瞧。

    太后却扬声叱她:“灵顽不灵。”朝禁军喝道:“将淑媛娘娘拖下去,溺毙。”

    竟是要草芥人命!

    柳翩翩大惊失色,她还没见她五哥安好,她还不能死。

    急忙要挣开捆在身上的绳索,何奈她身上力气,根本挣不动,禁军们已将她手脚抬起来快步朝院中的洪湖走,她人仰躺着面对天空,刺目的太阳光芒照的她眼前混黑一片,她内里焦灼的厉害,不停的挣动身躯,还没呼救出声,只闻“咚”的一声,连人带巨石一并被禁军投了湖。

    只一刹那,没顶的湖水铺天盖地的涌入她的口鼻,她连呛几大口湖水,想要张嘴呼救,身子却被下沉的巨石扯着朝湖底急速坠去,更多的湖水涌入口鼻,不知她呛入了多少水,渐渐的她感到窒息,手脚脱力,一直往下沉.......

    就在她以为要重新投胎做人时,忽的,岸边响起一声惊呼:“皇上”。

    随着一道浪花飞溅的闷响传来,一只有力的臂膀托着她腰肢朝上猛地一提,可怜她脚下绑着巨石,身子不但不上升反而直往下坠。那手臂的主人焦灼的拍她的脸,嘴唇贴着她的嘴为她渡气,边一手扯着绳索为她解套。

    她想要让他别白费力气了,何奈一张嘴,便是一串水泡从嘴里涌出。

    那人解不开捆在她身上的绳索,情急之下,竟扯住巨石绳索,并托着她腰臀一并奋力朝上一提,她的头脸霎时破水而出。意识朦胧中,数十个禁军如下饺子般扑通几声跃下水,朝她这边游来。

    劫后余生的柳翩翩连咳出几大口湖水,待胸口因肺部缺氧的压痛感减缓,捆在身上的绳索被禁军解下,她这才心有余悸的暗暗庆幸:今日她好生了不起!竟能劳的动萧荀的禁军来救她。

    这念头在脑中刚一闪过,李宏跪在岸边嘶声力竭的呼声传到这边:“都赶紧下水,快去救皇上啊,皇上不会袅水,还在湖里没上来啊。”

    柳翩翩:“.......”

    敢情.......方才救她的人是萧荀?

    等等。

    萧荀这个老奸巨猾的大骗子若是个不会袅水旱鸭子,那他还敢下水救她?!!

    不要命了吧。

    若萧荀因救她溺死了,她会不会这回没死成反而待会儿被太后以害死当朝皇帝的名头给处死?

    这般一想,柳翩翩顿时不淡定了,她还想多苟活几年,不想早死早超生。

    遂想也不想的,一头扎入水底反捞萧荀去了。

    她是会凫水的,方才若不是浑身受困,脚上绑着大石,没她发挥袅水技能的余地,她也不会险些被淹死,这会儿脚下的巨石被赶来解救她的禁军解开,脚下没这股力道坠着,她可以很轻松的在水底寻人,她看向周遭,果发现离她不远处的假山缝隙里,轻阖着眉目的萧荀似被卡住,手脚无力的在水里漂浮,她心头猛地一窒,只觉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正待细看,忽见他被水浮起的手腕上串着一颗如拇指大的夜明珠,霎时,如被碾压般的剧痛从脑海深处涌出,逼的她一下子抱着胀痛的脑袋。

    “石头?”一道清隽的身影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快的令她抓不住,她喃喃的想要出声喊他,却喉头堵着厉害。因这一变故,她呛喝了好几口湖水,眼前猛地变黑,意识随即陷入昏迷。

    作者有话要:昨晚承诺的二更现在才更新上,真不好意思,主要是这一章太难写了,卡文了,昨晚写到2点才写了2千字,不到卡点,就索性没发,今天又卡,写了一白天没休息才写了这么多,和今天的更新一并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