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号一大清早, 宋清禾还在睡觉，就被人从被窝里扒拉出来了。她的鼻子被人捏住，睡梦中差点儿憋死。猛地醒过来，就看到一张清丽的面孔在自己面前放大。她哀嚎了一声, 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在床上翻滚着：“露露——我恨你！我今天好不容易放天假, 你还不让我睡懒觉！”

    苍露来过几次顾家，跟宋清禾又是好朋友，所以她来了之后，宋岚就让她直接上来找宋清禾了。

    她俯身凑到宋清禾耳边轻声道：“宝贝，我给你点的二十个猛男快到了——”

    “什么！”宋清禾一下子惊坐起, 满脸都写着震惊和恐慌, “你疯了吗？！今天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要过来，你还真给我找了二十个猛男啊？！完了完了, ”宋清禾一副天塌了一样的绝望，“我死定了，我哥要是以为我玩的这么开肯定要关我禁闭了！”

    她焦虑地抓着头发在床上走来走去, 结果一转身就看到苍露已经笑趴在床上，一点仙女的形象都没有。宋清禾瞬间反应过来, 扑过去晃着苍露：“你故意骗我的！”

    “宝贝, ”苍露抬起手来摸着宋清禾的脸蛋, 有些同情地看着她问道, “你是怎么做到身边一群演员还天天被演进去上当的？”

    宋清禾垮着脸，拿起枕头拍着床控诉着道：“我就是太相信你们了！你们这些演员！”

    “好了好了不生气，”苍露笑眯眯地给宋清禾顺毛，“今天你生日，生日快乐呀宝贝~”

    宋清禾还是气鼓鼓的：“我生日你还演我！”顿了顿, 她又不放心地问道，“你真的没有给我找二十个猛男来对吧？”

    苍露并拢手指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没有，你放心吧。”

    宋清禾拍了拍胸口，这才彻底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甚至都在想，要是那二十个猛男长得帅也就值了，要是长得不帅那我太亏了！”

    苍露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你，都那么紧急了你还有心思想猛男帅不帅你赚不赚的事。”

    “几点了啊？”宋清禾抓了一把头发，开始在床上找手机，顺便又看了一眼房间里的落地钟，“才八点！”她瞬间又躺下，“我还想再睡一会儿，我好久没睡过懒觉了。”她用被子把自己和苍露同时盖起来，着哈欠道，“我们一起睡吧。”

    “怎么样？当助理不容易吧？”苍露意味深长地道，“还算继续干吗？”

    宋清禾躺在床上，跟苍露面对着面。她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语气认真地回答道：“想，不过我应该不会一直做这个，我最近在想，有没有什么是我喜欢、我擅长、我能做的事情。”

    “嗯？”苍露支起了上半身，颇为意外地看着宋清禾，“公主突然觉醒了？”

    “也不是，”宋清禾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我就是想证明一下我自己。”

    苍露拉着宋清禾的手：“好，那你就证明你自己，反正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哇露露——”宋清禾抱住苍露使劲儿蹭了蹭，“我好爱你哦！”

    “真的吗？”苍露坏笑着道，“那你爬墙做我的粉丝吧。”

    闻言，宋清禾立马松开了手，咕噜咕噜滚远了。苍露凉凉地道：“我就知道，唉，塑料姐妹情啊。”

    “我觉得我们的姐妹情不应该掺杂其他的杂质，”宋清禾的义正辞严，然后再苍露鄙夷的目光中又滚回来，脸微红着道，“但是露露，我觉得我好像对我一花老板的感情变质了。”

    “怎么？你爱上你老板了？”

    苍露就是随口一问，但她没想到，在她问完之后，宋清禾的脸就更红了。她有些羞恼地把脸埋进枕头里：“你也的太直白了吧！”

    “不是吧？真的啊？”苍露目瞪口呆，“宋禾你怎么回事啊？”

    宋清禾用被子蒙着脸，声音闷闷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喜欢上他了。”

    话刚完，两个人就听到秦寒潇惊讶地问道：“清清，你喜欢谁啊？”

    两个人齐刷刷地转过头去，宋清禾睁大了眼睛：“潇潇姐！”她的心脏一下子就提起来了，下意识地往秦寒潇身后看了一眼，没看到别人才松了口气。

    秦寒潇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便道：“我来的时候你妈妈露露在你房间，我敲门没人回我，就直接进来了，你哥没上来。”她走过去之后，有些无奈地问苍露，“顾伯母你是上来叫清清起床的，结果你怎么自己还躺进被窝里了？”

    苍露往里挪了挪，很大方地对秦寒潇道：“来，你也躺躺，我们好姐妹就是应该在床上贴贴！”

    宋清禾一个骨碌爬起来滚得远远的，对着苍露疯狂摇头：“我可不敢跟我哥的女人在床上贴贴。”她顺手从床头拿起一条束发带，戴好之后趿拉着拖鞋往洗手间走，“我去洗脸刷牙，你们帮我叫阿姨上来扫一下房间！”

    看着宋清禾进了洗手间关上门，秦寒潇转头问苍露：“她喜欢上谁了啊？”

    “还能有谁啊！”

    宋清禾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她的房间已经被阿姨收拾好了。苍露和秦寒潇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正等着她，她一过去，两个人就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她，吓得她不由得往后跳了一下：“你们两个干嘛这么看我！”

    “来，”苍露伸手拍了拍给宋清禾留出来的板凳，“你解释一下你对你老板的爱变质了是什么意思？”

    “哎呀，”宋清禾捂着脸，“大清早的就些情情爱爱的，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秦寒潇一本正经：“已经不早了，顾伯母家里就剩你还没吃早饭了。”她指着圆桌上的早餐对宋清禾道，“来，一边吃一边。”

    “等等！”宋清禾把自己的房间里里外外找了一遍，从衣帽间找到更衣室，从桌子找到床底，最后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跑回来坐下，“好，放心了。”

    苍露嘴角微抽：“你翻的这么仔细，该不会是在找你哥吧？”

    “我是啊，”宋清禾喝了口牛奶，“不能被他听到，不然我死定了！”

    未必。秦寒潇和苍露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想到。

    “你们要我什么呀？”宋清禾挺了挺胸，十分坦荡地问道，“我一个成年人，有喜欢的人了很奇怪吗？因为跟老板朝夕相处日久生情所以喜欢上他了很奇怪吗？”

    苍露单手撑着下巴：“怎么呢？我一直觉得不存在日久生情，只是你们在一起时间久了有感情的积累，除非你突然某一刻意识到你喜欢他，这些感情积累才有了意义，如果你意识不到的话，那就没有意义了。所以——”她八卦兮兮地问道，“你是怎么意识到的？”

    宋清禾双手捧着三明治，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她考虑了一会儿回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最近看到他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很不对劲，就是变得很容易紧张，还动不动就脸红心跳的，尤其是他靠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不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结果刚才露露感情变质的时候，我就突然意识到，我可能是喜欢上他了。不是单纯的粉丝喜欢偶像的那种，就——欲望变了！”

    苍露兴致勃勃：“你展开。”

    “我以前是想睡他，后来想摸他腹肌，现在我想勾引他。”宋清禾豪气万丈地道。

    秦寒潇一时间都不知道该露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苍露忍不住鼓掌：“这乍一看是欲望降级了，实际上是欲望升级了啊。”

    “没错，”宋清禾语气坚定，“我不光要得到他的人，我还要得到他的心！”

    “理想是很远大，问题是，你没睡到他，所以也没得到他的人啊。”苍露一针见血地道。

    秦寒潇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

    宋清禾一脸憋屈：“你不要的这么直接，我很伤心的！”她愤愤地咬了口三明治，吃完之后又满怀希望地问道，“你们觉得，我能勾引到他吗？”

    “为什么不能？”苍露理所当然地道，“你这么可爱。”

    宋清禾有些苦恼：“我知道可爱，但是——”

    “虽然我天天你可爱，但你怎么能自己？”苍露伸手捏了捏宋清禾的脸，“这样不是更可爱了？你刚才想‘但是’什么？”

    “但是只有可爱是不够的吧？”宋清禾含含糊糊地道，等苍露松开手之后，她又有些忧愁地道，“其实我现在更担心的是，他要是知道我哥哥是谁就会讨厌我了。”

    苍露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那肯定不会的。”

    宋清禾眨巴着眼睛：“你怎么这么肯定？”问完之后，她还咬了一口三明治。

    “因为——罪不及家人啊，”苍露振振有词，“成年人有一套成年人的社交法则，你老板也不是那种会迁怒的人啊，不然他肯定跟潇潇也没来往了，你想想是不是？”

    宋清禾咬着三明治，脸有些纠结：“其实吧，我倒不是怕他知道我是哥哥的妹妹之后会讨厌我，我是怕他觉得我骗了他所以才会讨厌我。”

    这……果然是孩才会担心的问题。而且谁骗谁还不一定呢。

    苍露和秦寒潇交换了一下眼神，果然就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跟自己一样的想法。

    但很快，宋清禾又道：“不过我之前跟他过我有事情没告诉他，所以也不算骗了对吧？”

    秦寒潇不置可否，心里却在想，以宋清禾这种心里藏不住事的性格，可能在无意间已经暴露了自己是谁也未可知。尤其是，江敬恒本身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人。虽然他整天顾轻洲花花肠子多，可他自己心里那些弯弯绕绕不见得就比顾轻洲少。

    秦寒潇没话，苍露也没话，只是伸手摸了摸宋清禾的脑袋，搞得她警觉地往后缩了一下：“露露你干什么？你为什么用关怀傻子的眼神看我？”

    苍露语气诚恳：“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反思一下自己呢？”

    宋清禾吃着三明治，猛然间抬起头来：“你我傻！”

    “倒也不是觉得你傻，本质上还是觉得你可爱，”苍露笑嘻嘻地道，“不过你会喜欢上你老板还真是让我挺意外的，我以为你近距离接触过他之后会觉得很破灭，偶像滤镜碎一地的那种。我助理在跟着我之前一直以为我是仙气飘飘的仙女，一日三餐靠露水活着的那种。后来他做了我的助理，对我就……幻灭了。”

    “我觉得你才是应该反思的那个！”宋清禾指责苍露，“我也是被你的仙女人设骗过的，你骗的我好惨！我太同情你助理了！”

    “所以，”苍露若无其事地把话题扭转回来，“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你老板？”

    宋清禾已经吃完了三明治正在喝牛奶，听到苍露这个问题，她认真思索了一番，把之前跟江敬恒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就是因为在他身边近距离地接触过了，反而觉得他像个人了。”

    苍露一口果茶含在嘴里差点儿没喷出来。她艰难地把果茶咽下去，不可思议地看着宋清禾：“我之前还，顾轻洲那样的人怎么会有你这么天真单纯可爱的妹妹，现在看来，你不愧是你哥的妹妹啊，拐弯抹角骂人还不带脏字的。”

    秦寒潇忍着笑：“我觉得，你误会了清清的意思。”

    “就是，”宋清禾撅着嘴老大不乐意地道，“我的意思是，觉得他更真实了。以前我觉得他像星星，很耀眼，但是太远了，就会让人觉得很不真实。但是我喜欢他，就会把他想象的很完美，这种热烈的喜欢会淡化这份不真实感。近距离地接触过之后我才意识到，其实他也是个普通人，所有的完美都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所以我现在喜欢的，是作为一个‘人’的他，而不是作为我‘偶像’的他。我这么你们能明白了吗？”

    “能，”苍露点头，“也就是，他真实的人格里有吸引你的一面。就像我助理，虽然我在他面前崩了仙女的人设，但他发现真实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之后，虽然嘴上很嫌弃我，但又总是替我操心，这就是被我真正的人格魅力吸引——”

    “你什么人格魅力？”宋清禾很直白地问道，“沙雕吗？”

    苍露的表情凝固了几秒钟之后，伸手掐住了宋清禾的脖子：“宋禾！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错了我错了！”强烈的求生欲让宋清禾赶紧认错，等苍露松开手之后她又，“你快帮我想想有没有什么能成功勾引男人的办法！”

    苍露撇撇嘴：“他也喜欢你的话，你怎么勾引都能成功的。”

    “可是我都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宋清禾沮丧地道，“我有一次问过他，但他他都无法想像他会跟一个女人共度一生……”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我现在也觉得这话有点怪怪的。”

    两个人相顾无言地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了秦寒潇。

    秦寒潇喝茶的动作顿住，在她们俩的注视中思索了一番之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敬恒那个人其实……”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在宋清禾和苍露的催促中开口道，“他其实很少跟女性有比较亲密的来往，包括我当初都是因为跟他传绯闻，结果轻洲找上他，被他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反而才熟起来的。他这个人看上去性格是很好，但那只是表面的客套，要想真的跟他熟起来是很难的，看一些采访记录就知道，他也没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圈内朋友。”

    “外热内冷，”宋清禾点头，“这一点我也发现了！”

    苍露若有所思：“原来他是这样的人吗？我跟他不太熟，就活动现场见过几次，就只觉得他很绅士很礼貌，其他的我就不了解了。”

    完之后，苍露的视线落在了宋清禾身上。

    这样的人……应该会喜欢像太阳一样的女孩子吧？

    ***

    宋清禾的生日宴在晚上，但是在她生日这天，两边的长辈都会到家里来，一些平日里就跟顾家走动比较多的朋友也会来。只是像比较在酒店里办生日宴的正式，在家里的气氛会轻松许多。

    所以姐妹早间茶话会结束后，宋清禾就跟秦寒潇还有苍露一起下楼，现在正一边贴着外婆一边捧着手机，回复今天收到的消息。

    跟她关系好的她就多聊几句，关系一般或者连一般都比不上的，她就礼貌地回个“谢谢”。等她回完了全部的消息，翻了翻对话列表才发现，她最想收到消息的那个人并没有给她发，还被挤到最下面去了。

    宋清禾主动出击，点开了跟江敬恒的对话框，发过去一个生气的表情。

    宋清禾：你怎么都没有祝我生日快乐？

    宋清禾：记仇.JPG

    很快，江敬恒就丢了个红包过来，上面还写着“生日快乐”。宋清禾兴冲冲地点开，发现里面不多不少，二十三块钱，对应她今天二十三岁生日。

    江敬恒：生日快乐

    宋清禾：你也太敷衍了吧！

    江敬恒：哪里敷衍了？

    宋清禾：哪里都敷衍！指指点点.JPG

    宋清禾：这个红包给生产队的驴买饲料都不够吧？生日快乐也的好敷衍，连个生日蛋糕的emoji都没有！

    手机屏幕另一边，江敬恒看着宋清禾发来的消息，心里既无奈又好笑。姑娘要求还挺多，不过今天既然她生日，那这种要求也没什么不能满足她的。

    江敬恒：你要求真多。叹气.JPG

    江敬恒：祝全世界最可爱的清禾仙女生日快乐[蛋糕]天天开心[蛋糕]永远十八[蛋糕]

    宋清禾：这还差不多！

    她跟江敬恒发消息发的很开心，全然没发觉自己的脸上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直到坐在她旁边的宋越驰用胳膊肘撞她，满腹疑惑地问道：“姐，你在跟谁发消息啊？笑得傻兮兮的。”

    宋清禾抬起头来，发现长辈们都在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她急忙用手揉了揉笑得有些发僵的表情，轻咳了一声之后若无其事地道：“没有谁，你别乱，我哪有笑得傻兮兮的。”

    “明明就是傻兮兮的啊，”宋越驰不服，“刚才外婆问你要不要吃葡萄你都没回答，你不对劲！”

    宋清禾睁大了眼睛，赶紧伸手抱住外婆：“外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宋越驰的母亲开玩笑般地问道：“清禾这么开心，不会是在跟男朋友发消息吧？”

    本来就是一句随口问的玩笑话，谁知道宋清禾听了之后却脸一红，又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不是男朋友，只是我喜欢的人，我准备追追看，追到了就是男朋友了！”

    这一番话让在场的长辈们全都楞了一下，只有宋清禾的外婆问了一句：“那要是追不到呢？”

    “嗯……”宋清禾捏着下巴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会儿之后有些忧愁地道，“要是追不到那就再想想办法吧。”

    顾轻洲有些纳闷地问秦寒潇：“清禾有喜欢的人了？谁啊？”

    秦寒潇不动声色地回答道：“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顾轻洲觉得不可思议，“清禾有什么秘密都告诉你，我不知道的你都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清禾有秘密都不告诉你，你这个做哥哥的难道不应该反思一下吗？”

    “这怎么又变成我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