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后, 林知意依旧暂住在方圆家里。

    她已经提前接过十几个高校电话，无一例外都是建议她报考他们的学校，除此之外，她空闲的很, 睡醒了就跑去方圆的书店里, 随便捞本书看就是一下午。

    以前的节奏紧张, 现在突然闲下来，她偶尔抬头时，还有些茫然。

    方圆趣，“你这是病，累出来的, 得治, 对了，你想好报什么专业了吗？”

    “跟以前一样, 地质学。”她这段时间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书，看的越多，越觉得有兴趣。

    看多了那些动辄几万年的事情, 忽然就有种透彻，仿佛自身的一年五年甚至八年, 都微的不足以瞩目。

    只是没想到的是, 吴妈会给她电话。

    “吴妈？”

    林知意接听了电话, 先了声招呼。

    吴妈在手机屏幕的另一端一喜, “林姐啊，我是不是扰你啦？”

    “不扰，吴妈是有什么事情吗？”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回来已经好几天了，没见到你就来问问, ”吴妈顿了下问：“你算什么时候回来鸭，吴妈给你做好吃的。”

    林知意笑，“顾西城让您问的？”

    “顾总？没有啊，我回来连他的面都没见着，屋子里空荡荡的就我一个人，我就是怪想你的。”吴妈捂着自己的心脏，差一点就露馅了。

    不是顾西城？

    林知意还是半信半疑，又听吴妈：“哎呀我是不是问多了，你们年轻人现在都太忙了。我就不让你心烦了，什么时候回来一声，吴妈给你准备一大桌好吃的。”

    “吴妈，”林知意心思一动，“他这几天都不在吗？”

    “是啊，可能工作忙吧，只有生活助理会偶尔过来拿换洗的衣服。”

    “哦，这样啊。”

    林知意心思就活跃起来。

    她当时走的仓促，很多东西没顾得上，最重要的就是结婚证了。

    总不能两个人要去民政局领离婚证的时候，她提出回去一趟拿结婚证，这么矫情是想要离还是不离？

    林知意咳嗽了一声，“那我今天回来一趟，取一些东西，吴妈您也别做一大桌子菜了，我回来就走，您就别麻烦了。”

    “那怎么行，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不了。”林知意立场很坚定。

    要是为了这一口吃的，撞见了顾西城可不太划算，她拿了就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林知意开车直接回去，没有停地下车库，摆在了正门口的位置靠边停下。

    她一开门，吴妈就从厨房里迎出来。

    “哎哟，这得有大半年没见了，我真的是怪想你的。”

    林知意正在换鞋，闻言笑，“我也很想您。”

    闻到了空气中的味道，以及吴妈身上的围裙，问：“不是让您不用麻烦了吗，怎么还做了吃的？做了就做了，还做的这么香。”

    “没大做，就是做了几个菜跟汤，汤是熬了很久的，一定要尝尝。”

    心理挣扎了几秒，林知意还是妥协了，“那您等我先去取个东西。”

    “好的，我去盛汤。”

    吴妈喜笑颜开，赶紧去厨房忙活了。

    林知意则直接上了二楼。

    她的衣服首饰什么的全部都是广告商送的，很多连吊牌都没有拆直接放进了衣柜里，她不怎么在这一块用心，活动跟平常都穿这些。

    所以林知意也被称为代言方最喜欢的亲女儿，这样的售后是绝无仅有。

    谁知道背后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懒。

    她进来后第一时间便是去找结婚证，跟戒指放在了一块，都在床头的抽屉里。

    林知意开来。

    红底的登记照显得很喜庆，她跟顾西城穿着白衬衫，对着镜头，像是多少对普通夫妻一样，笑的近乎灿烂。

    那天他们闹的挺不愉快的。

    一直到民政局彼此一句话都没有，以至于工作人员以为他们是离婚的，可在拍照时，一提到开拍，两个人又不约而同笑起来。

    当然，这也时领完证后才知道。

    照片里的笑脸被暂停，现实里他们依然关系冷冰冰的，出了民政局也是各走各的，过来这边，只不过是走一个流程。

    林知意回过神，收好了结婚证，连带着戒指一块带走了。

    她关上门，多看一眼，像是在关掉一个礼物盒子，现在她关上，像是要原封不动的退掉。

    “林姐，已经好了，可以下来吃了哦。”吴妈听到了楼上的声音，提醒道。

    “来了。”

    她匆匆关上，转身下楼。

    吴妈的手艺越来越好，林知意出去那么久，始终很馋这一口。

    她盛了一碗汤，握着勺子，一口一口喝。

    “太好喝了，这熬了很久吧。”

    “完电话知道你要回来就开始熬啦，差不多三四个时。”

    “谢谢吴妈。”

    “哎哟，客气什么。”

    两个人正这话，正门的门被推开了。

    现时金属手柄往下压了下，并不急着直接推进来，仿佛是要给屋内的人做一个心理准备，下一秒，推门进来，跟屋里的人难免面对面。

    一看到人，林知意愣了下，还没来得及吹的汤直接递到了嘴边，她没吞进去，但是也烫到了舌头，立刻就回过神来。

    吴妈学坏了，会骗人了。

    配合着顾西城，一块玩了个瓮中捉鳖，而她就是那只鳖！

    “烫嘴？”顾西城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看到了她被烫的动作，即使她碍于动作表现的很细微，但是那细微的表情还是被他看见了。

    林知意放下勺子，看向了吴妈。

    吴妈也有些不太好意思。

    “你别怪吴妈，是我请她帮忙的。”顾西城已经走过来，拉开了椅子，在她的对面坐下。

    林知意当然清楚，她转过来，勺子搅动着汤，没喝，然后又放下，“我已经吃好了，改日再见。”

    “你确定改日还能见？”顾西城紧跟着她的话。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毕竟还有离婚的，又不能待办，总还是有一面要见的。

    顾西城摁了摁眉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走我不会拦着你，一块吃个饭的时间总会有的吧？”

    这语气听起来，像是他已经退了好多步，她再不答应，多少显得有些铁石心肠。

    林知意点了下头，“当然，吃吧。”

    两个人安安静静吃完了一顿饭。

    心平气和的简直不可思议，但又像是暴风雨前夜的平静。

    吃过饭，顾西城道：“你等一下，有东西给你。”

    “什么？”

    林知意下意识问。

    顾西城没直接，而是直接上楼，取了一个纸盒过来，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他开盒子，里面放了几个看似毫无联系的东西。

    四颗鹅卵石，两条围巾，一红一蓝。

    “你让我照顾的雪人，没等到开春就走了，这里是它们的遗物。”顾西城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很正经，而且还莫名的郑重。

    林知意：“……”

    她挠了下额头，这题把她整不会了。

    顾西城又道：“其实你可以留下来，这里，你住的更多，也住习惯了，如果你实在不想见到我，我可以搬走。”

    “就算以后，这一套也依然是在你的名下，最后搬走的也不是你，是我。”

    “当然，我只是建议，选择在你。”

    他目光深沉，难得这么多。

    这些话其他人出来，林知意没有什么感觉，但对方是顾西城，她明显感觉自己意动了，庆幸的是没到失去理智的那份上，在要被服时摇头，“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这话已经是拒绝了。

    “我送你。”

    “不用了，开车过来的。”林知意挥了下车钥匙。

    顾西城点头，“好。”

    吴妈在后面看的都有些揪心，为什么两个人就走到了这一步了？

    林知意上了车，她手握着方向盘没有直接走，目光看向副驾驶的纸盒子上，对立面躺着的东西有些哭笑不得。

    但下一刻她还是一脚踩上油门，开走了。

    *

    几天后医院催着她去复查。

    林知意过去，配合医生做了几项检查。

    医生欣慰道：“恢复的很好，记忆也记起来了吗？”

    再记不起来医生就要急了，拉着她的大脑又要进行一番研究了。

    林知意点头，“全都记起来了。”

    “那好。”医生挺欣慰的，“现在算是双喜临门。”

    恢复记忆哪里是什么喜事，她宁肯自己不要脸的一直停留在十八岁。

    “谢谢医生。”

    检查完，她就要走了。

    医生想了想又叫住她，“总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告诉你的。”

    “您。”

    “你当时车祸，医院这边第一时间就联系到了顾总，他比你先过来医院，你来的时候已经彻底昏迷直接送进手术室，顾总就在手术教学用房，看完了整个手术过程。”

    “看完后知道你脱离危险后就走了，我这边有什么情况都会直接跟他交接。”

    他自己也是结婚的人，大概看出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但到底是局外人，不多做评价，只是很直观的出了自己看到的。

    原来是这样。

    林知意静了好几秒。

    “谢谢医生。”她再一次表达谢意，转身出了医院。

    她过来的时候才刚放亮，现在太阳已经升起来，明亮跟热度都有些不可思议。

    林知意走到停车的地方，上了车，停了好久都没发动。

    她不光是记起来，记忆失而复得，很多事情也更加清晰了。

    *

    挺巧合的是林知意拿到录取通知书时跟离婚协议定下的五年，不多不少，刚好是同一天。

    能录取是在意料之中，等真正拿到之后，高兴了一会儿，她就在考虑离婚协议在什么时间以什么方式送出去。

    她想的第一个方案是直接同城给邮寄到他的公司去。

    但立刻被方圆否定。

    “先不顾总每天日理万机的文件肯定挺多的，你送过去不一定到，就算到了他也不一定能看到。”

    林知意点点头，“有道理，那怎么办？”

    “你都知道最好的方法是什么，还来问，是不是不想给了？”方圆睨她一眼。

    “胡。”

    “那你亲自去交给他，两个人也正好商量一下去民政局的时间。”

    林知意握着那份文件，起身，“那就这样办好了，最好今天就可以去办离婚。”

    完，她又去找来结婚证放进包里，以防万一。

    她离婚协议挺简单的，她就当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结束后，不用财产分割，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

    像顾西城这样的商人应该很清楚，这是对他绝对有利的协议。

    林知意去的时候换了身衣服，偏职业一点没那么随性，化了妆，毕竟要结束了，也算是仪式感了。

    秦助理下楼去接她，再怎么直男也看出了一点不对劲。

    想到老板这些天的反常举动，多半是跟这事情有点关系。

    林知意直接敲响了顾西城办公室的门。

    “进来。”

    她推门进去，摘下墨镜，露出精致妆容的脸，“顾总，可能要耽误你一点时间。”

    顾西城知道她近期是要来的。

    不过没想到她时间掐的这么紧，不多一天，也不少一天。

    “好。”顾西城放下手头上的文件，对秦助理道：“两杯咖啡。”

    “不用，应该很快。”林知意驾轻就熟的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

    秦助理等待顾西城的指示。

    顾西城解开袖子上的扣子，往上折起一卷，“那就换成茶。”

    林知意开包的动作顿了下，抬头看他，莫名觉得他似乎有些过于气定神闲，想到这一点，她莫名觉得有些心虚，她突然没那么自信下午就能把离婚给办了。

    “怎么了？”顾西城落座，倾身，手臂抵着膝盖，问。

    她回神，神情正常多了，“有两个好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有区别吗？”

    “当然。”

    “第一个。”顾西城配合道。

    抽出了那份文件，放在茶几上，手指往前一推，将离婚协议递到了他身前。

    顾西城眼都没抬一下：“第二个呢？”

    林知意又往前推了一寸的距离，煞有介事的道：“五年到期，顾总，你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