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池跟黎动完莫慈跟焚渊的境遇之后， 黎动突然就不见了。

    浮池看着空气，心想有些人表面上如此冷静，实际上担心起自己的姑娘来， 那是完全六亲不认的， 连句话都不就走了。

    浮池自己去鲸洞里找鲛人， 鲛人已经很久没有离开鲸洞了， 他觉得自己大限将至，每天就是坐在鲸洞里忆往昔。

    鲛人听浮池去了失落之境， 脸色大变，那种“我已行将就木”的姿态瞬间分崩离析。

    “你不能去失落之境！女帝让我我千万不要告诉你她去了失落之境，你怎么还是去了？！”

    鲛人觉得自己脑仁隐隐作痛，仿佛又回到浮池时候在外头干下糟心事，而他得到女帝的命令， 去把浮池给揪回来的不堪回事的那些年。

    浮池看自己，既没有缺胳膊少腿， 又没缺斤少两，于是理直气壮地：“为什么我不能去？我去了又回来了，不仅没什么事，还看到了石碑上给的提示， 让我来找个游吟诗人……鲛人叔叔， 你是不是紧张过头了？”

    鲛人一看浮池这种理直气壮就气得血压直飙，不行不能生气，浮池丫头是吃软不吃硬的，而且现在她是溟海下一任女帝了， 不能用时候的方式对待她了。

    他于是和气地问：“谁来找的你？”

    浮池：“雪宝， 一条冰蓝色的龙，是我父亲养大的， 他才刚帮了我，如果不是他我们胜不了夷人。”

    “他……”鲛人，“他一定没安好心！故意来带你进入失落之境的，你必须留在这，否则……”

    浮池接口：“否则三日内我将有血光之灾？”

    鲛人急：“不是玩笑，你会暴毙。你身上流着一半的海人血，海人不可入失落之境，那不是你父亲设下的禁制，是数万年之前一条古老怨龙的咒，实实的咒！你的那个雪宝，根本有可能是煞气所凝结出的实体。”

    浮池想到雪宝冰冷的手，想到无字碑上的“人世大梦一场，闹它”，如果这些都来自一条万年前的怨龙，那好像不是不过去。

    浮池：“那条怨龙，你知道多少？”

    “只是时候听过，怨龙传被当做恐怖故事在鲛人之间流传，”鲛人看着浮池，“没有指引，海人永远找不到失落之境，姑娘，你被骗了。”

    “可是失落之境很美，灵气逼人，根本不是你的这样一个滋生魔煞的地方，我不信，你们口口相传的史诗经了多少张嘴，早就偏开事实真相了。你去找比你年纪再大一些的鲛人问问。我还忙着呢走了。”

    “你去哪儿啊？”鲛人忙喊。

    “回月轮宫，既然我暂时找不到失落之境，那就先处理我应该处理的事。”

    “不行，你不能走，你得跟我回珠泪海域，解了你身上的咒。”

    浮池无语：“迷信什么意思？盲目的信，信仰一样的信，就是你们这种相信让这种恐怖故事经久不衰的。放心，我就算真的遇到夷人攻击，死了，那也不是因为我被咒了。”

    鲛人

    第一回如此坚持，他不是力量不够强大，而是日常不用。

    这次关乎浮池的命，他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六亲不认，把浮池给绑成个粽子，用的还是时候绑浮池的那个人鱼符。

    浮池挣了一下，嘶一声，发现鲛人竟然与时俱进，用一只多毛纲作为捆绳。浮池简直欲哭无泪，这个多毛纲是讨厌程度仅次于琵琶鱼的一种长毛大虫子。

    浮池赶快商量：“鲛人叔叔，我们先去找找失落之境，我知道路，找到了就明我没错，你们的传有错。”

    鲛人认为此事无可商量，叫来浮池的闪电龟，直接把她带珠泪海域。

    珠泪海域是鲛人的大本营，鲛人半人半鱼，可以充分满足夷人的猎奇心理，很大批量被带到海洋馆做表演。

    珠泪海域有一个专门的管理者，倒不是一个冷血的夷人，他帮鲛人争取了很多权利，那些年老跟年少的鲛人都在珠泪海域生活，还算太平。

    但是盛年鲛人就没办法了。

    鲛人因为长得十分丑陋，人看到会心理不适的，而海人又人均俊美，所以夷人就研发出了鲛人跟海人共存一躯的产品，娱乐大众。

    更有甚者，这种产品如果刚好长得好看，会被有钱人重金求来，养在家中的水族馆大鱼缸里头，当宠物。

    浮池今天就有一个长长的会要开，跟夷人探讨鲛人的生存待遇、后续安置问题。

    但是现在她要是被带去珠泪海域，谁去帮这群鲛人争取更好的生存条件啊！

    这个鲛人简直碍事！

    鲛人根本不听浮池的话，就是一门心思要带她到珠泪海域去救她。

    浮池也不怪他，她时候缠着鲛叔讲过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现在想起来，可能那些都是都是鲛人从听来的故事，阴影着实不。

    鲛人海人因为误入了不可入之地，回来之后化成一摊脓血啊、胳膊腿都掉了啊、牙齿落光啊之类的。

    现在想来，故事里的这些倒霉主角可能都是误入了失落之境吧。

    浮池本来算李代桃僵，用人鱼替她跟着鲛人，她自回到月轮宫处理那些必得她出面才能行的大事。

    转念一想，还是跟着鲛人去看看，万一真的能得到点信息呢。

    到了珠泪海域，发现这里现在也一派混乱，夷人的管理部门害怕海人动乱，都表现出一种如临大敌的模样。

    时局动荡，很多夷人都撤离了，仅剩的那几个人就更显得惶惶落拓。

    浮池看着这些AI机器人，觉得黎动得没错，夷人太过依赖智能装备了，如果能够想办法毁去金蛋浮城，那么夷人的谈判砝码就会很多。

    现在海人还没办法主动出击赶走侵略者。

    浮池一直在思考一个万全之策，既要赶走夷人，又要让他们不能源源不断增兵过来。

    鲛人看浮池一路都这么乖，越发不放心了，这种乖巧后面必然是憋着大招呢。

    鲛人隐约记得他时候听一个老爷爷，人称展爷，是最后一个游吟诗人，听现在还活着，直接就去找了他。

    据展爷走遍了溟海的每个角落，所以也有人叫他做游侠。

    鲛人带着浮池走到展爷家里，看到展爷躺在珠贝椅中。

    他瘦极，整个人似只有薄薄一片，黏在贝壳之上，骨头都像化在上头了。

    展爷双目失神地看着外头，直到眼前关于过去辉煌的幻想消失，：“我已经看不见了，是谁来了？”

    海中游侠，从世界游历归来，盲了眼。

    鲛人拉着浮池让给游侠展爷叩首，：“女帝的女儿浮池，误入失落之境，请展爷给看看。”

    “早就不看了，看不见了。”展爷。

    浮池看着这个展爷的生活环境，周围什么都没有，感觉这个展爷就是凭一口仙气吊着。

    房间里散发着一股令人惊悸的苍老的气味，展爷眼睛中只剩下了一种暮年等死的混沌感。

    浮池跪下来拉着展爷的手：“爷爷，溟海给您最高福佑。”

    “溟海……自身难保……福佑哎……”展爷嘟囔。

    浮池看鲛人，感觉展爷似乎已经不太清醒了。

    浮池试着问：“失落之境，您记得吗？有没有关于那里的传或者歌谣。”

    “失落，一切都将失落……一切文明，一切生命，最终都会消失，就像一滴雨落入海洋当中，汇聚之后，就是从太极到无极……”

    浮池对着鲛人摇了摇头，没办法了，看样子她想问的无法从展爷身上得到答案了。

    “谢谢爷爷，我们走了。”浮池着站起来。

    展爷喃喃：“海洋倒流入天空……”

    浮池脚步一顿，接：“那是你素未谋面的故乡。”

    这是老鲸曾经念过的一句歪诗，她记得很清楚，展爷混沌的目光变得有点内容了。

    他他似乎可以在清醒与不清醒之间无障碍切换，叫浮池跟鲛人坐下，：“这诗你从哪里听来的？”

    浮池简略讲了老鲸的故事。

    展爷迷惑，不知道老鲸曾与海龙相交，：“这首诗，是失落之境里头那条龙写的。”

    浮池心念一动，展爷是否曾经与怨龙相交？

    如今的鲛人平均可活三百岁，但鲛人叔叔，自他有记忆展爷就在了。展爷已经活了许多年，没人记得他最终的岁数。

    展爷：“海洋倒流入天空，那是你素未谋面的故乡。故乡已远。从前的人们啊，离开了离不开的。前程若有雨，那是海洋为你落下的泪。”

    浮池觉得失落之境真是个盛产文雅龙的地方。

    她不解：“那为什么他是怨龙？”

    展爷其实清醒得很，就是不愿被这些辈扰清净而已。

    现在浮池问，他：“他本是怨龙，来自另一个维度，我靠着吟唱卖艺走遍溟海的时候，遇到了他。他是万龙之父，这片溟海最初就是为了将他困在此处。潜龙在渊。”

    “您是，整个溟海世界的存在原本就是为了守着怨龙？为什么？”

    “因为在另一个维度，他是魔王，不容于世间。心啊丫头，只要世人你是魔，你就不得不是。是魔还是仙，本不在你的一念之间，而是在世人的一念之间。”

    “不对，七神溟海是最初的世界之一，最古老的，都存在几百亿年了。而且海人的化石也可以推到七八万年之前。怨龙总共不过活了万年，怎么可能溟海世界是怨龙专门的牢狱……”

    “万年？我老了，算不清了，但是他活了很久了，很久很久了……他还将活很久很久……也许永远不死，这是他们给他最高的惩罚。”

    老而不死，确实挺残酷的。

    “展爷，怨龙叫什么？他是不是冰相龙？”

    浮池手心出汗，她现在有点怕了，如果真的像鲛人叔叔的恶毒猜测一样，雪宝就是怨龙呢？

    展爷咳嗽了两声，：“他叫无极，很怕热，总要趴在冰床上睡，我被他赶走之后给他织了一件龙绡，穿上龙绡他就没事，再也不用冰床才能苟活了。可是我再也找不到归墟了。”

    浮池听这描述，举得无极跟雪宝，恐怕就是一条龙了，就算不是，雪宝必定与无极沾亲带故。

    “归墟？”鲛人看浮池发愣，接口问。

    展爷突然又开始背诗文：“海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无底之谷，名曰归墟。”【注】

    浮池心里想，怎么能才能把展爷的龙绡给薅过来。

    浮池：“鲛人叔叔老我被无极诅咒了，怎么破？”

    “都是谎言，海人的历史被一个一个谎言推进。无极是个英雄，没搏得斗转天回，是英雄末路。不过是世事如此，要他流下英雄泪。他为何要跟你这样的姑娘过不去？”

    展爷出神，眼中好像又出现了无极讲给他的那些快意恩仇。那些来自另一个维度，另个一世界的事。

    浮池看鲛人，：“鲛叔，我就跟你，别太迷信。所谓冲撞了无极会有血光之灾恐怕是海人的附会，不准人家不过就是不想被扰而已。”

    展爷回神：“不是他不想被扰，是他一直在等一个人，等不到，他就让我在外头去传唱，归墟宝地是失落之境，谁也不能轻易去，去了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灾难。所以大家才以为归墟是被诅咒过的。”

    “为什么啊？为什么等不到一个人，就要让别人以为自己所在的地方是邪魔之地啊？”浮池不理解这种曲折的心思。

    展爷：“你太了，不知道。他等了很久，那人只是不来。所以他宁愿让自己觉得，那人是因为这地方被诅咒了而不来。”

    浮池品了一下，这人的心思跟志敖好像。

    时候有一次，有一段时间她没有找志敖玩，志敖就自己那段时间天天盼着浮池是被女帝关起来了，宁愿她是因为被关起来了才不去找他。

    浮池也不敢品评前辈这种自欺欺人，对展爷：“展爷，我知道归墟在哪，我带你去找无极，你亲手把龙绡给他怎么样？”

    鲛人一拉浮池，浮池对他做了个鬼脸。

    展爷瘦骨嶙峋，胸前肋骨根根毕现，眼看已经老到极限，不能长途跋涉了。

    但是听到浮池这话，他马上豪情万丈地：“走！当日一诺，终能得践，哈哈哈哈，大丈夫一言九鼎，该出手时就出手！”

    鲛人赶快劝阻，这一老一少一拍即合，绝对没有好事情。

    早知道他去找其他的老鲛人了，展爷恐怕已经确实老糊涂了，他忙忙：“浮池年幼，胡言乱语，她根本找不到归墟，我带着她走了，扰您了展爷。”

    鲛人把浮池一绑，就要走。

    浮池连连叫：“鲛人叔叔，快看展爷，他好像死了。”

    鲛人回头一看，展爷仰天坐起，嘴上还弥留着一个壮志凌云的笑，他好像确实是死了，因为太过激动，原本就悬在一线上的老命就这样消散。

    浮池叹息：“我应该缓一缓的，没有想到他还留着这么强烈的侠气，鲛叔，快把龙绡拿过来。”

    鲛人上前，手抚在胸口，对展爷深深鞠了一躬。

    展爷也是鲛人当中的异类，鲛人喜欢吟风弄月，在海人的文字发明之前，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事都要靠鲛人游荡传唱广播。

    但是展爷不一样，他喜欢舞刀弄枪，那些听来的奇闻总让他热血沸腾。他因此也不合群，就这么翻山越岭，出入那些旁人不敢去的地方，无极就是在这途中认识的。

    被无极赶走之后，展爷就一直在盼着无极会来寻找他，让他重温旧日对隐士高人的那种完全的崇拜。

    但是无极一直不来，他也找不回去。

    一个旧梦就这样消散了。

    浮池还没有搞清楚那块冰跟雪宝还有无极的关系，但也没有办法，她按照辈的礼仪匍匐鞠躬，突然听得外头有声音，几个AI机器人冲了进来。

    “扫描到有死人，需要立即清理。”为首的那个人形机器人。

    鲛人赶快抱起展爷，对浮池：“珠泪海域太多老弱，经常出现那种死了无人收拾的状况，他们就想了个这办法，把尸体带去公共墓地，放进火炉里烧了，展爷不应该这样草草被葬，我们快走。”

    机器人已经感应到展爷的尸体了，不由分围上来，伸出机械手臂去抓，浮池赶快抽出背后的鞭子，对准这些机器人夹头夹脑就是一顿抽。

    “你的鞭子哪里来的？”鲛人今天才发现自己对浮池的关注太少，导致此姑娘的事他完全失去进度，恨不得现在开个补习班，迎头直追。

    “叔，我们现在是偷尸体的犯人，逃命要紧，快跑啊。”浮池岔开话，她的鞭子是从失落之境里头捡的，等于是雪宝送给她的。

    两人冲出去，唤来那只闪电龟，在机器人的围追堵截之下离开了珠泪海域。

    浮池指挥闪电龟去找失落之境。

    这只龟有头海马那么大，但是这是它

    第一回驮了三个人，颇有些吃力，闪电的美名都快端不住了。

    然后浮池发现，鲛人至少有一点得没错。

    她的确找不到失落之境了。

    突然听得一声喷嚏，浮池跟鲛人双双石化在当下，两人慢慢把头凑到展爷中间，发现展爷从刚才就一直僵直到现在的脸，活泛了。

    展爷哈哈大笑，浮池都怕他把自己笑散架了。

    展爷：“刚睡了一觉，神清气爽。年轻，我经常突然睡着，没吓到你们吧？梦里听见你们还想着保护我尸体，不错不错，有诚意，是不是要找无极？”

    浮池眼睛一亮：“您知道路！”

    展爷：“这天底下没有我不知道的东西，走起。”

    展爷跟无极一面之缘，无极也给了他找到失落之境的方法，只是他一直没去，因为骨头都躺懒了，现在这姑娘既然诚心诚意请他出山，那他就，来都来了。

    浮池忙：“记得把雪宝带出来，龙绡给他啊，鲛人叔叔您跟展爷去。我还有个会，得回去开，事关你们鲛人的生存质量，我必须得到场。”

    浮池这个日常无数日程要赶的大忙人一阵风一样游走了，留下鲛人跟鲛人怀里的展爷，海中突然安静。

    展爷一会儿：“不是她要去的么？”

    “那我们还去不去？”

    展爷：“去吧，不是有个姑娘被冰融进去了么？”

    来都来了。

    ***

    黎动听浮池所，莫慈是融进那一大片冰中的。

    黎动怎么也想不通这是什么意思，是被那块冰吸食了吗？冰作为无机物，应当不需要能量啊。

    黎动进了冰里头，看到很多空心方格，像装着无数个制冰盒。

    他落在其中一个方格里头，听到莫慈叫：“救命啊！谁救救我！”

    黎动赶忙回：“莫慈！在哪？”

    过儿一会儿传来莫慈欣喜若狂的声音：“动哥！我被关在最下头了！动哥！”

    黎动忙让AI顺着声音去找，发现AI不见了，AI竟然也被关进了一只冰格子，渗透进格子里，喊：“动动！”

    黎动按下瞬移器，失灵。

    他只能靠自己的手脚了，他抓着冰块，发现自己被整个包在一块冰里头了，突然他周围的方块向下一落。

    “黎动！这里头有个老王八，用这些冰搞了个无聊的游戏，类似于俄罗斯方块，我快被消了！”莫慈的声音从下头传上来。

    黎动再一看自己周围这些不规则的冰块，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所以这是个真人版本的俄罗斯方块吗？

    他看着下头不见底端的终点，判断莫慈距离被消还有一段时间，他还能趁这个时间谈个判。

    他：“俄罗斯方块这么过时的游戏竟然现在还有人在玩？”

    莫慈马上配合他，：“那现在大家都玩什么？”

    黎动沉吟：“消消乐。”

    “消消乐我也知道，我会玩！”莫慈喊。

    黎动的下落停止了，而周围所有的方块像被重新洗牌，莫慈所在的冰块原本在最下面，被洗到了黎动旁边。

    黎动看着被重新摞好的冰块，知道这幕后主使的意思是要他创造一个消消乐来给自己玩耍。

    到底是什么人无聊得如此穷凶极恶，创造了这么大一盘游戏啊？

    黎动跟莫慈当中隔了好几格，完全是银汉迢迢，牛郎织女。

    莫慈用力敲着牢不可破的冰格，觉得好奇怪，她刚才距离黎动何止千米，她的声音黎动怎么能听见？

    应该是这些冰格之间有缝隙，或者声波四下碰撞，撞到了黎动耳朵里。

    莫慈喊：“动哥，你赶快来设定，我用神隐波给涂上颜色，没有颜色怎么能行？”

    黎动：“得把AI 叫回来，我得设计一下各种颜色之间的分布情况。”

    黎动话音刚落AI就回来了，AI完全搞不清状况，：“黎动你怎么失足了，消消乐这种消食游戏你都会玩了？”

    黎动听懂莫慈的暗示了，她的神隐波能用，但是却逃不出去，因为这冰不是死物，是个活体。

    莫慈不能伤害活体。

    如果是活体的话，那么要么是此物化形成冰，要么是意识的纯能量附着在冰上。

    黎动更倾向于后者，于是他决定把这个能量哄到某一块冰上，然后困住它。

    黎动看着AI：“横三千块竖三千块，随便排列组合出一个消消乐场景。”

    AI：“我怎么会？”

    “你经常趁我不注意玩游戏，怎么不会？”

    AI必须得承认，它经常玩这种益智游戏，为显得自己智商比较卓越，获得成就感。

    但是它没想到自己这些摸鱼行为，直接领导人黎动竟然门儿清。

    它哗啦啦就排出了一个阵型，黎动：“得让莫慈过来看。”

    于是莫慈就被推到了黎动旁边，莫慈跟黎动隔了一层冰，AI：“哎呦你们俩近在咫尺，天涯永隔，实在是太可怜了。”

    莫慈：“哼，就是，这块冰就是个法海！不懂爱！”

    黎动看莫慈无恙，放心不少，：“这个游戏里面得设计一些障碍才好玩，可以是石块，无法被消除的那种。”

    他在AI上头点了点，把石块分布好了，很快这些冰格也就按照黎动的安排，把石块都给准备到位。

    莫慈看黎动，黎动轻轻点了下头。

    这个智慧能量就在他们附近。

    黎动：“莫慈你把颜色给涂好，但是得有一个玩家，是独特的颜色，得是绿色的。”

    莫慈排好的颜色里头没有绿色，所以如果哪一块冰绿了，就代表那能量在里头。

    黎动笑了笑：“如果绿色被困在石块里就算输，我控制蓝色，莫慈控制粉色，可以开始了。”

    AI要提出大大的意见，消消乐哪里是这么玩的，这帮老年人。

    黎动跟莫慈确认了，两人的目标是把绿色给困在石块当中。

    虽然用处不太大，因为这地方人家可以直接洗牌重来，根本困不住。但是黎动感觉这位幕后主使好像幼稚得很，如果输了，那么他们可以好好要他愿赌服输。

    休息正式开始，莫慈跟黎动配合默契，那速度，咻咻咻，看得AI都不住咋舌。

    老年人虽然是老年人，这个能力还是不容觑的。

    他们很快就赢了，因为绿色冰块还在满脸懵逼中，根本没搞懂游戏规则。

    虽然赢得十分不光荣，但是现在这个场景就已经够魔幻了，也不需要讲究什么游戏规则了。

    黎动对着那绿色冰块：“你输了，得接受惩罚。”

    冰块觉得它明明还没有搞清楚就输了，凭什么要被惩罚？

    真是不讲道理！

    不服！

    它要绝地反击，但是发现自己动不了，莫慈的神隐波虽然破坏不了它，可是困一困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冰块竟然被两个黄毛子算计了，气得不行，它决定就跟他们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莫慈跟黎动隔着冰块相望，一时也拿它没办法。

    于是双方就这么僵持住了。

    黎动悄悄通过AI给焚渊发送了消息，告诉焚渊如果可以破冰的话，现在动手。

    焚渊知道莫慈无恙，那还有什么可客气的？直接动手。

    但是雪宝竟然识破了它的意图，跟他杠了起来。

    雪宝呈龙形，将焚渊周围全部凝成冰，焚渊大力冲出来，也化形成机甲，两个庞然大物互相冲撞，那跟普通斗殴不是一个程度，整个山洞遭了大殃，石块滚滚而落，瞬间千疮百孔。

    雪宝跟焚渊得天昏地暗，这时展爷带着鲛人到了此地。

    展爷早就瘫痪不能靠自己的力量走路了，所以他整个是被鲛人给抱进来的。

    鲛人胳膊发麻，不知道自己是造了些什么孽。

    展爷让鲛人给他描述一下周围这个场景，鲛人天生擅长吟诗作赋，辞藻华丽。

    展爷听得不住叹息，自己就应该早一些来，没想到这地方被浮池的父亲改造得如此仙气缭绕，真是适合他养老。

    就在这时两人都听到了一座山里头轰隆作响，然后山顶被刺穿个大洞，先是飞出来一只庞大的机器人，然后机器人落回去，又飞出了半条龙尾巴。

    鲛人更觉得自己不知道是落到了个什么诡异的地方。

    展爷：“起驾，去查探。”

    鲛人一张丑脸现在丑出了新高度，他发现展爷虽然看起来德高望重，但十分为老不尊，由此可见刚才他根本就是在装死骗他们。

    鲛人只能抱着虽然干瘦，但是骨头里不知道灌了什么重金属，沉得要命的展爷，一步一步往洞里挪。

    等到他们进了洞，鲛人只看到两个少年纠缠在一起扭，胳膊腿都快环环相扣了。

    刚才的龙跟机器人都不见踪影。

    这两位少年一个比一个长得斯文清秀，却在近身肉搏，显得十分不符合形象。

    鲛人清了清嗓子，认为其中一个必然是雪宝了，他：“雪宝。”

    雪宝一顿，被焚渊占了上风，胳膊被扣住，再一动就得断臂。

    焚渊赢了，对雪宝：“去旁边，我要破冰。”

    “别！”

    “别！”

    雪宝跟展爷同时发声。

    焚渊看着展爷，：“您是谁？”

    展爷仰天大笑：“故人到访，无极，可否出来一会！”

    雪宝连忙抱着焚渊滚开，滚到冰面下头，整个深不见底的冰块一瞬间融化成水，莫慈跟黎动漂浮在水面，黎动马上反应过来，抱起莫慈瞬移到鲛人他们那里。

    冰水漾动，涌出一层来，轻轻流向众人。

    而后溜过来的这一汪水缓缓立起，形成了一个人形。

    雪宝都看呆了，他都不知道这个冰床里头竟然住着一个人。

    展爷掏出龙绡：“答应了你的，现在送来了，希望还不晚。”

    这个水形人：“你怎么成这么个鬼老头子了？还瞎了。早晚了，爷爷我早几千年就已经跳出五行外，不在三界中。哪里还需要这么个玩意儿。给我儿子吧。”

    “您已经有儿子了？”展爷探出手去摸，不知道哪个才是。

    雪宝众望所归，除了他也没有比人有可能了啊，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朝展爷迈步过去，展爷摸了摸雪宝的脸，欣慰地：“跟你父亲一模一样，好孩子。龙绡给你，以后你就不用必须呆在你父亲旁边了，你断奶了孩子。”

    众人看着展爷空空如也的手，迷惑了。

    皇帝的新装？不聪明的人看不见？

    问题是雪宝这个就要接受此礼物的正主也看不见啊。

    展爷像拎着什么，从雪宝脑袋顶洒下，而雪宝觉得浑身一凉之后又一温。他整个变得暖了起来。

    雪宝赶忙有礼貌地：“谢谢您。”

    无极在水中纵身跃起，化作千万水珠，洒在所有人脸上，他：“终于想办法把你给叫过来，把这个拖油瓶给交出去了，爷爷我去也，雪宝跟着浮池，好好在你的红尘里头滚一滚。”

    “莫慈跟黎动，下次游戏再敢配合欺负爷爷，看爷爷怎么收拾你们！”

    话音落了之后，水珠飘洒，整个水渊中的所有水成一水柱从他们身边穿过，飘到归墟之地，向天扬起，洒落甘霖。

    雪宝觉得心中隐隐怅然。

    “怎么回事啊，课代表在哪里？”莫慈看着外头洒落的雨，问。

    展爷笑着：“无极已经真正脱离凡胎，羽化，成为你们所谓的意识形态，无需依靠肉身而活。他成仙了。雪宝是他脱胎出来的孩子，他为了让雪宝能够离开自己的照顾而活，让我做了一件龙绡。

    “这一次他想方设法，先抓了莫慈，然后用无字碑提醒浮池，把我找来，就是为了让我将龙绡亲手给雪宝穿上。雪宝这才与无极真正分开……”

    展爷话音陡然停歇，莫慈皱眉：“哎呀老爷爷死了！”

    鲛人摇头：“可能是睡了。”

    然而展爷这一回，是真正死了。

    雪宝是无极脱不开的七情六欲，是无极要留在滚滚红尘里头的那一部分，展爷用龙绡帮助无极将他们的纽带截断。

    也不枉他跟无极，结交这一场。

    作者有话要：

    【注】From《列子汤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