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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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乖?”

    嫦娥看着并并排沮丧地坐在自己跟前三只可爱,看向了两只中间凹下去的可怜兮兮的家伙。

    “这是怎么回事?”

    “啊?”忽然被点名的乖十分的慌乱,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得颠三倒四听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嫦娥叹息一声,看向了阿玺,蹙起了秀气的娥眉。

    “你,怎么回事。”

    “嗐,就是这丫头不乐意待兜率宫里头就摸到这儿来划水来了呗。”阿玺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挠了挠后脑勺,眼珠子乱瞟就是不看人。

    嫦娥看着这个不安生的主很是头疼,以前的时候还算安生些,最近怎么越发的闹腾了。

    “仙子,这次是我兜率宫看教不严,让仙子见笑了。”

    阿尘瞪了一眼心虚的乖,一板一眼回着嫦娥。

    “罢了罢了,广寒宫难得这么热闹,便让乖多留一会儿,老君问起来就是我硬要留人的,怪不得旁人。”

    嫦娥展开眉头就这么下了定论,不留神被家伙扑了满怀,

    “耶!嫦娥姐姐最好了!乖最喜欢嫦娥姐姐啦!”

    “总这么莽莽撞撞,当心摔疼了。”嫦娥伸接住了家伙,嗔怪着刮在家伙秀气的鼻子上,乖这会儿不用会兜率宫看那些让人头疼的字,开心坏了,躲在嫦娥怀里咯咯直笑。

    阿尘看这番情景就知道,反正人是要不回去了,那就在这儿陪着吧。

    他收回目光,一偏头正对上一旁阿玺那轻佻的目光,两两相对电光石闪火花四溅,当即人就拎起膀子往外走,看那架势是不干上一架决不罢休了。

    乖躲在嫦娥姐姐怀里头看着俩不对付的人互飚狠话。

    “啧,臭子,今个爷就陪你玩玩儿,到时候可别哭鼻子!”阿玺活动活动筋骨,挑衅地看着对面的臭子。

    “哼,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阿尘不甘示弱,他最近对那本心法有新的体悟,正好借此会练练。

    “伙子果然年轻气盛。”嫦娥轻笑一声,看了一眼丫头头上歪歪扭扭扎着的辫子,站起身来拉着人往里去,

    “走,咱们去扎辫儿去。”

    *

    乖伏在嫦娥姐姐膝头,百无聊赖绕着她腰间系着的绒球球。

    “嫦娥姐姐为什么讨厌爹爹呀?”

    嫦娥中一顿,温柔拢起细软的发丝,柔声问:

    “乖想知道为什么吗?”

    “嗯。”乖乖巧点了点头,有些疑惑。

    每个人都嫦娥姐姐不喜欢爹爹,乖十分的不解,在乖的认知里,爹爹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被讨厌呢?

    “不是讨厌。”嫦娥叹了口气,

    “只是那份情谊,嫦娥接不起罢了。”

    嫦娥敛下眸子绾起发丝,绾成丸子模样:

    “嫦娥的心太,只装得下一个人,便再也装不下旁人了。”

    乖丢掉那个玩腻了的绒球球,用一双捧着脸,一眨不眨看着铜镜里的嫦娥姐姐:

    “那那个人在哪里呢?为什么他从来不来陪着嫦娥姐姐呢?”

    乖很奇怪,喜欢一个人难道不就是要待在他身边吗?为什么嫦娥姐姐一直念着的那个人从来不出现呢?

    童言无忌,但也直中要害,嫦娥沉默着将中的发丝绾好,彩绳系在发髻上,红豆珠点缀在发间,俏皮可爱。

    “他不会回来了”嫦娥长叹一声,将铜镜过来,让家伙看她的新发型。

    乖看着铜镜里嫦娥姐姐落寞的身影,支着脑袋心里头嘀咕着大人们可真奇怪,娘亲喜欢爹爹,爹爹喜欢嫦娥姐姐,桂树下的吴刚叔叔也喜欢嫦娥姐姐,但是嫦娥姐姐喜欢的人却从不出现

    “嫦娥不懂旁人,但你的爹爹确实变了很多。”

    嫦娥拥着家伙,让她坐在自己膝上,

    “他同从前不一样了。”

    与其是讨厌,不如是失望更多一点。算起来,她与杨戬相识,已有千年之久了。

    “那爹爹从前是什么样的人呢?”家伙老老实实待在人怀里,睁着一双好奇地眼睛看着她。

    “他曾是一个大英雄。”

    *

    “当年他受封二郎真君,镇守一方百姓,那时候,他是一个真正心怀三界的人,也是嫦娥所敬仰的大英雄。”

    嫦娥回忆起那段荡气回肠的日子时,仍然是感慨不已,

    “但后来,一切都变了。”

    “那样一个骄傲的人物,如今却被权利蒙蔽了双眼,枉顾无辜,对区区一个孩子下。”

    嫦娥长叹一声:

    “四公主何辜,三圣母何辜,那个孩子又何辜,他在那个位子上做的太久了,久到心里只放得下眼前的权势,全然忘了曾经的初心。”

    乖静静坐在嫦娥姐姐怀里,其实有些话,她听不太懂,但她还是想问一个问题:

    “嫦娥姐姐以前为什么觉得爹爹是个大英雄呢?”

    “因为那时候,他还没有忘了本心。他庇佑一方为民除害,在那个位子上做他该做的事情,做一个英雄该做的事。”

    “那爹爹现在不做那样的事情了吗?”乖挠了挠脑袋。

    嫦娥愣住。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似乎从来没有关心过,司法天神的职务都是些什么。

    除了执掌天条以外,他都在做些什么。

    是啊,他在做什么呢?

    “诶呦喂——”

    正着,外头忽然传来一声惨叫,等到两个人赶出来的时候,只见一个负责三界巡查的灵官跌坐在地上,正忙脚乱收拾着散落的文书奏折。

    嫦娥牵着家伙的,随捡起一份文书,上面写着北郡大旱,奏请天庭降雨的字样。

    她一愣,再捡起另一张,上面写着南湖妖蛟作乱,奏请天庭降服

    阎王上报,地府恶鬼出逃为祸人间,已命牛头马面捉拿,奏请恩准地府新增人

    地府上报,已收录罪大恶极者三百一十位,奏请处置

    城隍上奏,有李家员外儿仗势欺人毁坏神像,奏请处置

    地仙上奏,西丘有媚狐出没,尚未为祸,奏请如何处置

    山神上奏,本年丰收,百姓和乐,下界君王泰山祭祀奏请降下福祉

    细看时,还有已经批阅的红注,按条按列分门别类,事无大皆是安置得妥妥当当,叫人心服。

    嫦娥捏着那文书的微微颤抖。

    乖却瞧着那上面的蝇头字只觉得头疼:

    “嫦娥姐姐,这上面写的什么呀?”

    “那上面写的是你爹如何处置那些乌七八糟事儿的红批——”

    阿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脸上挂了彩,斜斜瞥了一眼一旁比他好不到哪儿去的阿尘,不自觉高看了这子几眼。

    这子道行不深,学得到挺快,没想到还真能被他得了。

    跟在他身后的阿尘恨恨抹去唇角的血迹,眼眶上乌青一块,看样子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以前云华也管这茬子事儿,现在倒是轮到她儿子头上了,这么多年了天庭还这么多杂事儿都要一一上报,真是没长进。”

    阿玺着从地上拎起来张文书,啧了一声:

    “那个什么九头蛟的怎么又出来惹事儿了,当年没被云华打怕?”

    那个跑得太快一不留神跌到了广寒宫的灵官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凑到人跟前陪着笑脸将文书要回去:

    “正是正是,杂家这就得赶紧报上去,下界的百姓都等着救命呢。”

    嫦娥从来不知道人间每天要报上天庭这么些杂事儿,她蹙起了秀气的眉头:

    “你是,这些都要送到真君神殿去,交给司法天神处理?”

    “正是正是,杂家一会儿就得再往人间跑一趟,天天都得来回跑个十来趟,仙子您海涵,海涵。”

    那个灵官赶紧收拾了东西,将嫦娥里的文书整理好抱在了怀里。

    “真君神殿每天都要处理这么多事情?”嫦娥问。

    “那可不止呢,光三界巡查的灵官就不下百人,每天递上来的折子不计其数,诶呀,杂家要迟了,仙子见谅,杂家退下了——”

    嫦娥目光复杂看着那个灵官抱着一大摞文书朝她歪歪扭扭行了个礼,着急忙慌往真君神殿赶。

    “原来司法天神要干这么多活,怪不得没人愿意当。”阿玺摸着下巴发出了一声感慨,完全没有在意到嫦娥越发古怪的神情。

    这些琐事她从来没有在天庭里头见过,也从没有听那位仙家提起过,她以为天庭从来就是这般的清闲,却没有想到,原来有这么多事情需要有人亲力亲为。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他本可以不做这个司法天神。

    对他这些年来所作所为抱有极大偏见的她忽视了这样一个重要的事情,这个位子带来的麻烦与束缚远比他能得到的权势要多得多。

    或者他完全可以不那么“尽职尽责”。

    但他没有,他就像在灌江口一样,尽心尽力做着他能做的事情。

    她以为他是为了这个位子的权势而来的,却忽视了倘若在灌江口做一个的真君,受一方供奉不失为一个更好的选择。

    可是为什么,是什么让他抛弃了灌江口的安逸,一定要做到这个位子上,又是什么,能让他放弃自己的发妻和亲妹妹,去选择所有人的对立面。

    忽然被推翻了认知的嫦娥此刻有些慌乱,她无法从这些纷杂的思绪里头理出一条头绪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选择在灌江口享受盛名带来的一切。

    对,灌江口。

    她仿佛忽然抓住了什么,急急忙忙松开了乖的,立到静心湖前,云袖一挥,那平静的湖面便幻化出了人间的景象,正是灌江口的真君神庙。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