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他现在在我的黑名单里。
婚纱店的贵宾室依如来时阳光明媚,晃眼依旧。
安成浩还站在那里举着手机,手腕都快要举麻了。
“蓝姐,你加上顾少的微信了么?”安秘书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蓝枝月走过去,她拎起自己的包包,背至肩上,才转身漫不经心的回了安成浩一句:“加了,他现在在我的黑名单里。”
“……”
所以。
你们加好友都往黑名单里加的么?
安秘书杵在那儿,左右不是,看视频里的顾西辰收起手机,他好像没太在意自己被拉入黑名单这件事。
男人淡声吩咐了一句:“行了,你赶快回来,大哥他们好像有行动了。”
“好的。”安成浩又试探的问了一句,“顾少,我是送完蓝姐回家再赶过去,还是现在?”
顾西辰面色微愠道:“她自己可以车回家,你现在就回来。”
安成浩:“……”好。
安成浩收起手机,他抬头,正对上蓝枝月清澈如水的眸子,凉如冰片,看得他心里一惊。
姑娘没什么表情的站在那里,看不出喜怒,也不发言语。
像是正在狩猎的某种兽类,只是那样被她圈在视野范围内,就已开始心慌胆怯。
安成浩莫名觉得蓝家这千金很特别,她身上有一种镜花水月的气质,表面上看是镜中月水中花,见如有色,却皆为空幻。
就好像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看她模样矜贵娇软,像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般脆弱,可她的内里却有一种别样的韧性。
明明蓝家或者顾家都可以给她娱乐圈的一些资源,可她看起来一点都不稀罕,偏要自个吃苦从最底层往上爬。
这般无所畏惧,勇往直前的韧性。
也可能就是因她这什么都不怕的性子,才能跟顾少的气场相近,也从未生过半点胆怯之心。
甚至。
还敢跟他对着干。
安秘书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嘴唇:“蓝姐,顾少他……”
有些忙三个字还未出口,就看到站在那边的蓝枝月,顶着一张天真烂漫的脸,轻飘飘的断了安秘书的话:“听到了,他让我自己车回家。”
安成浩:“……”嗯。
安成浩无言以对,他闷头将手机放入口袋里,松了松有些麻痹的手腕。
蓝枝月也没再什么,她抬脚朝着贵宾室的门口走去,准备离开婚纱店。
这时,婚纱店的店长追过去,在她身后探头询问道:“蓝姐,其他婚纱你还有想看的吗?”
蓝枝月未转头,只随口回了一句:“没了,就那件了,订下吧。”
“好的,我这就给蓝姐安排下去。”
店长一路热情的将蓝枝月送到了婚纱店的外面。
安成浩默默跟在身后,走到马路上,帮蓝枝月拉了一辆出租车后,他才开口道:“蓝姐,请上车。”
蓝枝月没搭话,探身坐进了出租车里。
直到送走蓝枝月后,安成浩才转身上了黑色劳斯莱斯。
“陈,我们回公司吧。”
陈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道:“蓝姐呢,不送她回家么?”
“她坐出租车回去了,顾少不用我们送。”
“哦。”
黑色劳斯莱斯缓缓驶离路边,朝着顾氏集团的大厦开去。
二十分钟后,轿车直接停在了集团大厦的门口。
车停稳后,安成浩就给顾西辰的助手了个电话,没等多久,就看到一身西装的顾少大步朝着黑色劳斯莱斯这边走了过来。
他后面的助手抱着一个质地上乘的黄色丝帛包装的礼物盒。
见顾少越走越近,安成浩忙下车,帮忙开了车门:“顾少,闫董事的生日会是提前了么?”
顾西辰探身上了车,顺手解开了西装的扣子:“没有,是大哥他们想提前送礼。”
“哦。”
安成浩没再什么,转身跟抱着礼物的助手一同上了车。
一行人坐上车后,轿车却没启动,大约等了十分钟左右,直到安成浩收到一条陌生人的消息,他才告知司机陈可以出发了。
黑色劳斯莱斯再次启动,这次朝着一家日式风格的庄园开去。
也就是闫董事的私人住所。
黑色轿车平缓的行驶在路上,只听得窗外车来车往一片喧哗,车内却一片静默。
顾西辰从上车就安静的坐在那里,男人单手倚着车窗,长指覆唇,眼眸淡然的望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
车内的暗光笼下来,勾勒着他烟气缭绕的侧脸,五官华丽行云流水,只一眼就惊了世,仿佛从青白雾气的远山走来的狐妖,周身散发着蛊惑人的妖气。
男人眼底的情绪依然深不可测,如深潭般令人猜不透。
不话的样子也是冷若寒泉。
只是坐在那里,就能令车里的气压低到冰点。
从市内行驶到闫董事的庄园需要花费些时间,可安成浩他们却不敢闲聊,一个个都很安静的坐在位置上。
气氛凝重的像是去参加葬礼。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在路上行驶了大概一个时左右,才终于抵达闫董事的日式庄园。
车子刚停稳,就看到同样抵达的大哥他们几人,也将车子停到了路边。
时机掐得刚刚好。
“顾少,时间刚好。”
“嗯。”顾西辰淡声应了一句,待司机陈帮他开车门后,他才微探身子,大长腿直接跨下了车。
安成浩和抱着礼物的助手也一一下了车。
灿烈阳光下,顾西辰清清郎朗的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安秘书和助手。
三人行至庄园的门口,故意与顾家大少顾晏霖他们迎面撞上。
两方狭路相逢。
有种谁都不相让的架势。
“真是晦气,到哪儿都能遇到。”顾正博没忍住脾气的牢骚了一句。
他对顾西辰的敌意从来都摆在明面上。
倒是顾晏霖笑脸相迎的了声招呼:“三弟,怎么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你?”
“大哥又何必明知故问?”
顾西辰单手插兜的站在那里,气势压人,男人半合的眼眸里瞧不出任何情绪,只觉眼尾沁着些微的寒意。
语气也是不轻不重的反问了回去。
讲完,他没再多言,站在那里也没动,只是微扬下巴,示意大哥他们先进去。
顾晏霖依然满面笑容,他朝后面微扬手指,做了个我们走的手势。
其他人跟着他一同踏入了闫董事的庄园里。
顾晏霖走在最前面,刚一转身踏入门口,他脸上的笑容就攸地一下消失无影,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面色早已阴郁暗沉。
保镖廖森手拎着一个靛蓝色丝帛包装的礼物盒,走在最后面。
那边,顾西辰三人也随后朝着庄园走去。
一行人同时走进了庄园门口处一条昏暗的通道长廊。
就在这时,顾西辰的助手迅速解开手上的黄色丝帛,露出里面的靛蓝色丝帛礼盒,跟着,又迅速将礼盒交给了一旁的安成浩。
安成浩接过,他朝前疾走了一两步,待到只跟廖森只剩一步之遥时,两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交换了手上的礼盒。
长廊的昏暗悄然无息的吞没了刚才所有的动静。
顾西辰面色沉着的走出长廊,身后的安秘书和助手也已经收了尾。
安秘书迅速解下从廖森手里接过的礼物盒外面的那层靛蓝色丝帛,待安秘书将蓝色丝帛收进公文包里的工夫,助手迅速又将黄色丝帛包在了礼物盒的外面。
一同走出昏暗的长廊时,助手的手里仍然是抱着黄色丝帛的礼物盒。
灿烈阳光下,日式庄园里绿意盎然,到处是青绿色的植物,只有偶然一簇的繁花置于其中,一行人逐渐朝着庄园的深处走去。
踏过一座红色的木桥,再往里走,才终于看到简洁的日式主屋。
闫董事正坐在屋里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下棋。
一位年长的女佣迎着顾西辰他们走了过来,微微颔首道:“各位,请随我来客房。”
几人跟在年长女佣的身后,朝着客房走去。
走过一条铺满圆石的道,才抵达客房,那间房不大,阳光却很充足,房间布置简洁,没什么太繁复的装饰。
墙角的桌子上只摆着一瓶清水百合。
“各位请在这里稍等一下,老爷下完一盘棋就会过来。”年长女佣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只是没过多久,她又带着一个年轻的女佣返了回来,为顾西辰他们一一乘上了茶水,还有日式点心。
忙完这些,两位庄园的佣人才离开。
不大的客房里就只剩下了顾西辰他们几人。
虽然房间里坐满了人,可出奇的安静。
顾氏三兄弟很少像这样单独聚在一起,即便有今天这个机会,他们好像都不想理睬对方的样子。
谁都没搭理谁。
向来假装以和为贵的大哥顾晏霖此刻也是闷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没心思再顾及其他。
一旁的顾正博也是局促不安的坐在那里,看着就一副焦急的样子。
两位哥哥好像都在那里暗自揣度接下来的局面。
唯有顾西辰清清凉凉的坐在那里,没什么表情,如常淡漠疏离的样子。
虽看似云淡风轻,可从他骨子里散发出的迫人气场,又像是个无底洞,令人捉摸不透。
三兄弟各怀心事,就这么等了十分钟左右,才见到下完一盘棋的闫董事姗姗来迟。
五十多岁的闫董事看上去依然还很硬朗,中等身材,一身休闲布衣,乌黑头发,脑后梳着一个揪揪。
刚一走进客房,闫董事就抱拳客气了一句:“抱歉啊,久等了,实在是棋瘾难挡。”
其他人依次站了起来,待闫董事落座后,他们才又一一坐了回去。
“闫董事客气了,应该是我们冒昧前来,扰了您的兴致。”顾晏霖笑容满面的回道。
闫董事摆摆手,笑呵呵的抿了一口女佣递上的茶水,抿完,他将茶杯又放回了桌子上。
老人家环顾了房间一圈后,禁不住讶异道:“今天可真稀奇,竟见着你们三兄弟一同来见我。”
确实稀奇。
公司里有谁不知道为了争夺新任掌门人的位置,三兄弟的关系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呢。
这会儿扮演相亲相爱好像也不大妥。
“闫老,我们俩兄弟可是一直惦记着您的生日,就怕生日宴那天太吵,所以今天才特意来拜访,至于其他临时改行程没诚意的人,也不知道突然跑来添什么堵。”顾正博到底是耐不住性子又牢骚了一句。
这一句令房间里的气氛瞬时微妙了许多。
“诶,二弟,别这么三弟,不管怎样人家也是一份心意,你少揣测人家。”顾正博这和事佬出面调和了一句。
顾西辰没搭理他们俩,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只是望着闫董事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只是碰巧在门口遇到了。”
“碰巧?”顾正博火气很大的样子。
“诶,罢了,罢了,无所谓了。”闫董事安抚了顾正博一句,才问道,“你们来找我们什么事呢?”
“闫老,我们来没别的事,就是给您老送生日礼物来的。”
顾晏霖起身,从身后保镖廖森手上接了包装精美的礼物。
廖森从来时就一直冷面严肃的站在那里,直到手上的礼物盒被接走,他才不动声色的望了一眼对面的顾西辰。
那个对视很短,犹如蜻蜓点水般令旁人察觉不出。
顾西辰微撩眼尾,平静的转头望向闫董事,他微扬手指示意身后的助手,将他带来的礼物也给闫董事送过去。
助手微点头,双手抱着礼物盒走到闫董事那里,将礼物放到了桌上。
两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并排搁在那里。
一个裹着靛蓝色丝帛,一个裹着黄色丝帛。
看得闫董事心花怒放。
“闫老,知道您老人家最近迷上了古董花瓶,这可是特意托人帮您找了一个,您看合不合眼。”顾晏霖着,随手开了包装古色古香的礼物盒。
盒子缓缓开,逐渐现出一个澄亮的玉色花瓶,通体略透明,成色极好。
“闫老,这可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您请笑纳。”
“你可太客气了。”闫董事已是笑得合不拢嘴了。
话间,顾西辰的助手也开了他们这边的礼物盒,闫董事探身望了一眼,想看看又收了个什么宝贝,只是还没来得及惊喜,就给惊着了。
闫老竟然看到一个花色一模一样的花瓶。
一旁的顾晏霖见着那花瓶也是吓得够呛,差点脱口而出,怎么这么巧送的礼物都一样?
不远处,顾正博也是激动的蹭地一下站起了身,他动作太大,差点掀翻身后的椅子。
房间里只有顾西辰泰然自若的坐在那里,眼眸清凉如水,平静的像是冬日覆满寒冰的深海。
顾晏霖愣在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讪讪一笑:“闫老,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应该我问你吗?”闫董事刚才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无影。
听老人家沉闷的声音就带着不悦,脸色也是阴沉难看。
可就算生气,闫老却没戳破,毕竟他这么一个嗜古董如命的人,赝品这两个字实在是大忌。
“还能怎么一回事!”顾正博气急败坏的伸手指向顾西辰,怒气冲冲道,“就是这个臭子拿赝品敷衍您老人家!”
赝品两个字一出口。
房间里的气氛瞬时紧张了起来。
顾西辰周身弥漫着低气压,却依然清清凉凉的坐在那里,没什么表情,眼底的情绪却寒如薄冰,望向顾正博时那些寒意仿佛要溢出来。
男人从容不迫的对上顾正博发怒的眼睛,低声丢过去一句话:“你在贼喊捉贼么?”
他的音调毫无任何起伏。
字字凉如冰片。
他越是这么云淡风轻,反倒惹得顾正博脸红脖子粗的,差点暴跳如雷的冲过去起来。
幸好被大少顾晏霖拦了下来,安抚道:“二弟别冲动,这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再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找个人鉴定一下不就完事儿了么。”
完,顾晏霖又转头对闫董事道:“闫老,我这就电话找人来鉴定。”
“不用了。”闫董事闷声摆摆手,回道,“跟我下棋的白老师就是个古玩鉴定师,我们现在就可以找出那个赝品。”
赝品两个字讲出时,闫老几乎是咬牙切齿。
顾西辰安静的坐在那里,不发言语,他也懒得搭话,整个人淡如菊般气定神闲。
“你去隔壁房间,将白老师请过来。”闫董事朝着正在换茶水的女佣吩咐了一句。
“好的。”女佣拎着茶壶离开了客房。
客房这边依然满目的炽热阳光,可房间里的气压却越来越低迷。
闫董事闷声坐在那里,脸色越发难看起来,早知这生辰礼物收的这么心塞,还不如不收呢。
看闫老不话,其他几个人也是谁都没敢吭声。
一言不发的等在那里。
不多久,那位闫董事口中的白老师才姗姗来迟。
“找我何事呢?”白老师刚一进门,就询问了一句。
闫董事起身,将白老师迎到两个玉色花瓶前,才回道:“老白啊,真是对不住你了,知道你在休假,可还是得劳烦你帮忙鉴别一件古董。”
“就是这两个花瓶么?”着,白老师拿起了胸前悬挂的放大镜。
“对,只有其中一个是真品,还希望你能把那个假的给我揪出来。”
白老师没再搭话,只是站在那里,开始鉴别起两个花瓶。
房间里的其他人依然不吭声的等在那里。
不多会儿,就见得白老师放下两个花瓶,他凑近闫董事身旁,耳语了一番。
这时的客房静得仿佛银针落地都可听见。
闫董事听完白老师的话,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他闷声坐回椅子上,想必已经得知鉴定结果了,还以为他要大发雷霆,可等了许,却见他满面笑容的望向了顾西辰。
“西辰啊,谢谢你的礼物,有心了。”
“闫董事客气了,晚辈一点心意而已,您喜欢就好。”
听着这样的对话,顾晏霖和顾正博几乎同时傻了眼。
兄弟俩已是呆若木鸡。
“喜欢,这么有心的礼物怎么会不喜欢。”闫董事站起了身,目光和蔼的望着顾西辰,接着道,“公司有你这样优秀的后辈,我们这些老东西们以后退休也退的安稳呐。”
“哪里,晚辈还有很多事情想跟您请教呢。”顾西辰跟着起身,谦虚的回了一句。
有些事不用破,他已经明了了。
顿了一下,顾西辰才又道:“生日礼物您老喜欢就好,公司还有其他事要忙,我就不扰您老人家了。”
“好好好,忙吧。”
看着顾西辰离开后,闫董事才转头又对白老师道:“走吧,老白,咱们接着下棋去。”
白老师点点头,趣了一句:“你这棋瘾一上来,可真不住啊。”
“没法子,谁让我棋逢你这么好的一个对手呢。”
闫董事背着双手转身朝着主屋走去,权当一旁的顾晏霖兄弟俩透明的。
一个眼神儿都懒得给了。
“闫老?”顾晏霖试探着唤了一声。
闫董事身子一顿,慢慢转头望向兄弟俩,却没话,只是一副你们两个不争气的臭东西真是太令人失望的神情,重重地叹了口气:“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