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胆子 “你这王妃倒是有几分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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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太后淡淡道:“叫他们进来吧。”

    话音刚落, 那宫女就福了福身子,转身出去了, 很快就领着祁王和侧妃孙妙虞走了进来。

    这是孟潆头一回见到祁王,许是戚贵妃和祁王很是得宠,所以眉宇间多得是意气风发。看起来他十分宠爱孙妙虞,一路扶着孙妙虞走了进来,很是贴心的样子。

    见着孙妙虞高高隆起的肚子,孟潆才记起来她听慧芯过,孙妙虞进了祁王府不久就有了身孕,算算日子, 如今已经五个多月了。

    听她很得祁王看重, 如今看来,果然是真的。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妾身见过太后娘娘。”

    二人上前, 对着陈太后道。

    陈太后的视线落在孙妙虞身上片刻,才对着祁王道:“起来吧, 今个儿怎么进宫了?”

    祁王笑道:“孙儿知道大哥和嫂嫂今日进宫, 便想着也进宫来看看。要知道, 大哥和我们几个弟弟平素不甚亲近,孙儿要见大哥一面可是不容易。”

    他这话听着像是玩笑,可眉宇间却带了几分得意和轻慢,甚至当着太后的面一点儿都没掩藏起来, 太后听着这话笑意微微一滞,开口道:“你这孩子。”

    着,就问起了皇上的身子。

    祁王道:“皇祖母不必操心, 一切都有母妃呢,太医也了,父皇这几日好多了。”

    祁王着, 又指了指孙妙虞的肚子道:“父皇还,倘若孙氏肚子里的是个世子,父皇要接进宫来亲自教导呢。”

    他这话的时候,视线一直看着谢琰这个当兄长的,本料着他这样谢琰定会不快,哪里想到,他脸色平静,甚至眸子里还带了几分笑意,像是一点儿都不在意的样子。

    祁王脸上的笑意一僵,又道:“兄长和嫂嫂还没去给父皇请过安吧,算算时辰这会儿该是父皇进药的时候,还是待会儿再去吧。”

    “弟弟也劝兄长一句,如今父皇年纪大了,身子不比以往,兄长还是莫要再气父皇了,行事也该妥帖稳重些。”他着,目光又移向站在那里的孟潆,带了几分感慨出声道:“想当日,本王还以为你会是本王的二嫂,谁能想到世事难料,竟成为了长嫂。”

    “行了!”陈太后脸色沉了下来,重重道:“你若没什么事情就回去吧,孙氏大着肚子往后还是安心在府里养着,没事就别折腾进宫了,孩子要紧。”

    她完这话,祁王脸色微微一变,却也没有露出不快来,只是道:“难得皇祖母这般看重孙儿的骨肉,孙儿就不扰皇祖母,这便带着孙氏走了。”

    祁王着,便拽着孙妙虞离开了殿内。

    孙妙虞大着肚子,被他拽的脚步似乎有些踉跄,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格外安静,半天才听谢琰道:“不知所谓的东西!”

    陈太后无奈叹了口气,道:“他原先也是敬重哀家的,许是这些日子皇帝太过恩宠他和戚贵妃,长久下来性子便不如往日里稳重了,哀家也懒得和他生气。”

    陈太后这话中藏了许多意思,孟潆心中微微一惊。

    所谓帝王的盛宠,从来都不是件好事,如今后宫朝堂唯祁王和戚贵妃风光,所谓登高跌重,祁王若在皇上面前也露出今日这般作态来,哪怕只一分,那他的下场未必就会比故太子要好。

    陈太后道:“既然皇帝要喝药,你们陪着哀家用过午饭再过去吧。”

    谢琰道:“好,那皇祖母可要叫御膳房做些稀罕的菜式来。对了,孙儿听近些日子父皇很是看重一位姓姜的道士,经常传召他过去?”

    谢琰的随意,陈太后却是从他的话中听出些别的意思来。

    可转头一看,又似乎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陈太后道:“你成日里在外头住着,怎么会听一位姓姜的道士?怎么,可是他有哪里不妥当?”

    不怪陈太后多想,她在宫里头住了大半辈子,深知那些道士倘若有人起了坏心,进了什么谗言影响了皇帝,那可是江山不稳关乎社稷了。

    听陈太后这般问,谢琰道:“没有不妥当,道士嘛,不都是那个样子。”

    “孙儿只是觉着好笑,父皇这些年可从未宠幸过那个道士,所以这姜道士也真是个能耐人。”

    陈太后听着,带了几分感慨道:“人年纪大了,总会信些道教佛教,也不奇怪。”

    陈太后着,就将话题转移开来,不这事儿了。

    中午孟潆和谢琰陪着陈太后用过午膳,才去了养心殿。

    见着二人进了院子,廊下站着的常公公笑着迎了上来:“王爷,王妃。”

    谢琰朝殿内看了看,瞧着里头有人,问道:“父皇可忙着?”

    常公公笑了笑,道:“皇上传召了姜道士,正听姜道士讲黄庭经呢,贵妃也在殿内陪着。算算时辰也快讲完了,王爷和王妃要不先到偏殿等上一等,待会儿老奴再进去通传。”

    谢琰点了点头,就带着孟潆去了偏殿。

    偏殿里摆设奢华,用楠木雕花隔扇分成了两间,常公公带着二人进了里边一间。

    里边陈设古朴优雅,墙上挂着一幅花鸟山水图,还有六件做工精美的挂瓶,颜色为明黄、湖绿、鹅黄等。临窗的大炕上摆着一张白玉做的方桌,桌上放着一套汝窑茶具。

    常公公亲自斟了茶,然后退了出去。

    茶是上好的太平猴魁,茶汤翠绿清澈,茶香四溢。

    二人喝了好一会儿茶,才听着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

    等到起身出了院子,正好见着一个道士径直向前转过照壁出去了。

    虽只匆匆一瞥,孟潆也瞧见了那道士六七十岁的样子,精神矍铄,身着道衣,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常公公进去通传,很快就出来皇上传召他们进去。

    殿内燃着好闻的龙涎香,还夹杂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儿。

    显然,皇上这些日子当真龙体欠安。

    孟潆没有料到的是,戚贵妃竟还留在殿内,并没有走。

    她穿着一身柚黄色绣牡丹花宫装,袖口拿金线绣着如意,梳着流云髻,发上簪着鎏金嵌红宝石步摇,显得雍容华贵,美的不可方物。

    这般相貌,孟潆仿佛知道了这戚贵妃为何能得宠这么些年,而且气势能压过穆皇后,皇上抱恙这些日子只留了她一个妃嫔侍疾。

    皇帝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常服,见着二人进来,视线落在谢琰的身上,片刻才移开了。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紧张,因为谢琰没有行礼。

    孟潆见着他站着不动,自己也不好动。

    皇帝皱了皱眉,道:“怎么,不是带着孟氏来给朕见礼的,怎么见了朕竟不知行礼了?”

    谢琰看了站在那里的戚贵妃一眼,眸子里带了几分不屑。

    戚贵妃身子缩了缩,像是受了惊吓般声道:“臣妾,臣妾还是先出去吧。皇上有话,和王爷好好。您身子才好些,太医了切忌不可动怒。”

    戚贵妃着,就要抬脚出去。

    皇帝此时却开口:“无妨,你也是琰儿的长辈。”

    着,又看了谢琰一眼,谢琰依旧站着不动。

    皇帝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桌上,视线落在站在谢琰身后半步的孟潆身上。

    帝王之威自是叫人心中畏惧,孟潆心下一紧,觉着自己心跳的愈发厉害了。

    皇帝道:“孟氏,你可知宫规礼仪,不敬之罪是何下场?”

    孟潆听着这话,觉着自己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半天,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妾身以为,贵妃虽是王爷长辈,如此场合却该回避。”

    “一则贵妃并未入主中宫,二则贵妃未曾抚养过王爷,于王爷无恩,若是旁的场合便也罢了,昨日是妾身和王爷大婚,今日王爷领妾身进宫给皇上请安,是国事,也是家事,即便元后娘娘故去,有资格出现在这里的也该是穆皇后,并非戚贵妃。所以妾身只以为是王爷此举是孝心所致,并不觉着有何不敬。”

    孟潆完,便大着胆子看了皇帝一眼。

    她这话完,戚贵妃的脸色煞时变得惨白,她的身子晃了晃,眸子里瞬时便涌起眼泪来。

    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叫孟潆觉着自己是不是话的有些重了。

    可戚贵妃进宫多年,难道连这些话都受不住吗?孟潆一点儿也不觉着自己重了。

    “皇上,臣妾,臣妾......”戚贵妃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眼泪将落不落看着皇帝。

    半天,才听皇帝道:“罢了,你且出去吧。”

    戚贵妃一愣,不敢相信皇上万般恩宠她,这会儿竟是不帮着她。

    她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良久才带了几分哽咽道:“是,妾身告退。”

    等到戚贵妃出去,二人才给皇帝行了礼。

    等到站起身来,就听皇帝道:“你这王妃倒是有几分胆子。”

    谢琰没有接话,却是将话题转移开来,道:“听父皇最近宠幸一个姜姓的道士,看来果真如此。”

    “怎么,这道士有哪里得父皇看重?”

    “父皇可别迷上那不老金丹,那里头可都是辰砂,还有女子经水,到时候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谢琰这话着实毫不留情,孟潆本以为会惹得龙颜震怒,不曾想皇帝却是点了点头,摆了摆手道:“朕知道,滚吧!”

    这话中,竟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谢琰就带着孟潆退了出去,一路回了定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