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廊桥惊一梦(4) 相信你……
廊桥惊一梦(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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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烟到楼下厨房, 看阿姨们在准备午餐。
目光在料理台配菜上转了一圈,果然发现几盘淮港特色的配菜。
“有什么想吃的吗,姐?”一个阿姨见她过来, 笑着问,“怎么没陪着江先生在楼上呀?”
“有什么需要的,你们个电话我就给送上去了。”
徐烟看一旁竹篮里有洗好的水果,拿了根水果萝卜, 对阿姨笑笑, “没有, 江先生和祖母有工作上的事要谈,我也听不懂,就下来转转。”
“你们忙你们的, 不用管我。”完, 也怕自己在这她们觉得碍手碍脚, 便出来了。
她到楼下客厅, 站在底下, 仰头看三楼。角度问题, 除了走廊护栏外,其实连房门都看不到。
可徐烟还是在原地站着、看着,把手里那一根水果萝卜慢慢嚼咽了, 才上楼。
电梯是从三楼下来的,徐烟刚开始没注意,直到电梯门开,她见江应天司机从里面走出来。
他朝她礼貌点头,她也本能的后腿一步,按着电梯键,对他点头招呼。
“是要走了吗?”徐烟见他出了电梯往外走, 心慌了下,叫住司机问,“江先生呢?已经走了吗?”
祖母和他…谈的不好吗?
司机回头看徐烟,脸上有些茫然,“先生…没要走啊。”
他指楼上,解释,“先生还在三楼,是要和老夫人谈事情,让我送东西上来。”
徐烟闻言放下心,又回神问,“送的什么?”
“几份文件。”司机道。
“文件?”徐烟下意识问,“什么文件?”
司机摇头,抱歉道,“对不起徐姐,我不太清楚。”
“……”
徐烟听到这个,也觉自己这问题问的有些没头脑,遂对他笑笑,“抱歉。”
司机无他,礼貌的对她颔了颔首,转身离开了。
徐烟上了电梯,指尖在三楼按键上停了刹那,还是没按,而是按了五楼。
早给江应天拍的那几盆垂笑君子兰,刚有花苞要开,她忍不住又想去看看。
七八盆有三个颜色,橙红橙黄还有深红。
心下想,一会儿让人把这几盆全给他送到公寓里去。
昨天去他公寓,虽然里头比她想象的要“人气”的多,但她注意到他阳台上除了几盆绿箩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如此给他送过去装饰装饰也好。
她像有用不完的时间,一边胡乱想着楼下他们在谈什么,一边蹲在花盆前,一个花苞一个花苞细细量着,挨着看。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被花厅忽响的电话铃惊醒。
徐烟下意识要去接电话,可一时不察自己蹲的时间太久,人没站直,就被双腿双脚噬骨的酸麻压弯了腰——人直接趴在了地上。
以一个她后来想想都尴尬难堪的姿势。
电话铃音像催命一样急,徐烟脸因腿脚的麻意皱成一团,听着电话铃有心无力的在地上郁闷趴着。
没稍一会儿,铃音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电梯门开的声音。
徐烟听着来人从电梯上下来走进花厅的声音,可那步子很快停住。
她被丛丛花挡着,看不见来人,对方也看不见她,似乎是一眼瞧着空荡的花厅意外停下脚的。
如果是家里阿姨来找,进门没看见她肯定会嘀咕着她去哪了。
而这会儿来人如此安静,徐烟就算用脚趾头想想,也猜得到会是谁。
她在开口唤他和不开口之间挣扎了片刻,果断选择了后者。
因为实在不想他看见此时自己这么难堪尴尬的样子。
脚步声和电梯门关的声音,让徐烟吊着的一颗心放下。
她额头抵在手背上,长舒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舒完…
就听头顶一道疑惑的熟悉声音,“乖乖?”
徐烟:“……”
让她原地遁形吧。
徐烟抬头,看见江应天半跪在她身边看着她,模样像是想来抱她,却又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没敢动。
“……”她看他,幽幽道,“我脚麻,摔了。”
江应天:“……”
她模样看着窘窘的,很可爱。江应天想笑,忍住了,柔声问她,“现在好些了吗?”
徐烟察觉腿脚的麻意稍淡了些,动了动,结果脸又不由自主的皱成一团。
“…没。”
江应天看她趴着的地方,刚巧是在走廊上,虽然花厅里应该是有地暖,可温度毕竟不高。
他轻拍拍她脑袋,“忍一忍,我抱你到软塌上?”
“不然会着凉。”
徐烟“嗯”了声。
在江应天伸手来抱自己时,双手先捂住了脸——毕竟热恋期,还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龇牙咧嘴的样子。
江应天看怀里的人,无声笑了笑,倒是没什么。
心抱她到挨着落地窗的软塌那。
徐烟脚上的毛绒棉拖早在摔跤的时候就掉了,江应天放她斜坐在自己腿上,一手揽在她背后,一手心揉捏着她的腿和双脚。
徐烟现下感觉不出来别的,只能捂着脸把头埋在他怀里等着这股麻劲过去。
不多时,她轻轻吐口气,从他怀里直起身子,低声,“好了。”
彼时,江应天的手还在她腿上放着。
徐烟瞧见,本能往回收了下,但其实并无意义,她人都还在他腿上坐着呢。
自她告诉他“好了”开始,江应天抱着她便没再动作。
就是见她刚往回收了收腿,也没动作。
徐烟抿抿唇,抬眸瞧他,江应天也看她。
两人离的咫尺近。
“要我放你下来吗?”他看她轻声问。
话虽是如此,徐烟却觉得他揽在自己腰上的手,似乎反而更紧了些。
徐烟一瞬迟疑后,对他摇了摇头。
却道,“午饭时间到了。”
“祖母刚累,已经躺下休息了,”江应天回她,“吃饭应该就我们两个。”
“饿吗现在?”
徐烟再摇摇头。
她仔细量他脸上神色,担忧又内疚,“刚祖母都和你什么了?她是不是很生气?”骂你了吗?
刚在花盆前徐烟就一直在想,要是祖母因为这件事,认定他并非像表面这般看着正人君子,两人这事恐怕就不太好了。至少不会那么顺利。
江应天回看着她,眼睛里蕴着些笑,委屈道,“嗯,挨骂了。”
“祖母我不够尊重你,我们虽是经过她同意的交往,可毕竟相识很短,就想要如此带你出去过夜,实在是不妥。”
“可是我自己答应了的。”徐烟道,作势要下地,“我再去跟她老人家解释解释。”
江应天把她重新捞回怀里,“忘了?祖母刚睡下了。”
徐烟身子顿了顿,而后苦恼瞅他,“那怎么办?”
江应天回望着她半晌,忽地开口问,“自我上回来家里提亲,这一个星期我从未跟你提过我父母,没过带你去见他们,也没过他们要见你。”
“我当时时间紧,他们赶不及回来,改天必会登门道歉,而这一个星期,他们都不知能往返国内外几次了,可到现在依然没有来过…”他停了停,看着徐烟的一双眼睛除去往常的温柔,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心和谨慎,“你有没有不开心和怀疑过?”
徐烟听他如此问,心下也了然了些,刚祖母生气,除了那件事外,八成还是因为这个。
她盯着他一双眼,眼里有同他看自己时一样的东西。
徐烟轻轻摇了摇头,笑着,“没有。”
江应天眼睛因为她这两个字,柔意更甚,低声问,“为什么?”
“江先生,”在外人看来生疏的称呼,听徐烟如此叫,却让他觉得像女孩子撒娇,“我虽然比你十岁,但也是个二十岁的成年人,我有心,有自己的感受。”
“你对我的好,对我的珍视,别人不知道,我知道。所以,”她看他眼睛认真,“我相信你。”
相信你不,会有不的理由。
就算全世界都对你的选择持以怀疑和不信任,我依然全身心的相信,信任你。
多少谈了一辈子,相处了一辈子的情人,夫妻都鲜少能做到的事,她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却做到了。
江应天被女孩子的话暖到,目光从徐烟眉眼鼻尖慢慢移到人中,最后到她因刚咬着而轻轻泛红的唇上。
这一刻,他想亲她,比以往的每个时刻都想。
可他还是克制住了。
因为方才在三楼,听到的那一切。
再如此清晰的,毫无保留的,听了怀莲莫给他讲述的当年的事。
江应天这才知道,当年警方发布的案件公告,竟还是为了不对社会造成更加恶劣的影响,并未公布事件的全部真相。
心像被十几双手穿过肋骨用力揪着,扭搅着。
江应天看着眼前的女孩子,有这么一瞬间,竟有些无法想象,在经历了那些事后,她依然可以长成如此可人的一个人。
他是多幸运,可以在这个夏日炎炎时见到她,冬日凛凛时,爱上她。
而最幸运的,是自己被她看上。
“刚祖母确实气恼的厉害。”
穿过玻璃穹顶洒下来的日光,将两个人沐浴在温柔里,而他眼里的温柔,却比之更让人沉沦,尤其…他对着徐烟这话时,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却一定会让她察觉的…他被人“欺负”过的委屈。
至于被谁“欺负”,不言而喻。
“……”徐烟难得看到他这模样,觉得有趣,又免不得想他的是真是假,担心祖母真的为难他。
将要开口问,却听见他随后放柔声音道,“但她也,如果我能服你一件事,她便既往不咎,原谅我。”
“服我什么?”徐烟问。
江应天答,“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