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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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队金吾卫从皇宫疾驰而出, 最?前面的男人俊美无俦,一张脸却阴沉无比,似乎酝酿着一场可怕的暴风雨。

    马蹄阵阵, 长街上的行人匆忙跪在两旁, 年轻的帝王谁也没看, 黑眸阴鸷地直视前方。

    他简直不敢去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她自幼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生母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又?怎么可能相信什么三妻四妾能够和平共处?

    她的生母就是妾室, 她自己就是失去庇护庶女,哥哥死?后?更是倍受欺凌, 又?怎么可能接受自己成为妾室, 生下?任人宰割的庶子庶女?

    她与慕亲王府早已形同水火,他却命人将她强行送回了王府,甚至这些天都没有过?问她是否安好?。

    她有没有挨饿?

    她有没有受冻?

    她有没有被……上刑?

    她是不是已经被送到?罗阁老府中?了?

    她是不是很绝望?

    她是不是对他失望透顶?

    他生平第一次喜欢一个女人, 却亲手将她推进了火场。

    修长的手指死?死?地握着缰绳, 他恨不得杀了罗阁老, 杀了慕王府所有人, 可他最?恨的,却是自己。

    他到?底对他的月芽做了什么?!

    ……

    骏马直接闯进了罗阁老的府门, 守门的仆从甚至都没有看清楚马上的人是谁,那?黑色的骏马就已经掠过?大门直接朝着外院而去。

    后?面跟着的一队人速度略慢了些,门房看清楚了,正因为看清楚了,他的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金吾卫跟着的, 除了那?位,还能有谁?

    眼看着一队人马跑没影了, 他才想起来今天是老爷纳妾的日子,听?闻那?妾原本就是住在龙极宫的公主。不是已经确定彻底失宠了吗,怎么皇帝又?来了,总不能是给老爷纳妾来贺喜的吧?

    想到?另外一种可能性,他猛地一个激灵,额头的冷汗滴了下?来。

    一般人纳妾不会大操大办,置办几桌酒席即可,罗阁老倒是想大办,借此机会把公主成了他妾的事情宣扬出去,奈何接了请帖的人都不敢来,推家中?有事,只?有几个亲信大着胆子来了。

    罗阁老心?中?鄙夷这些人胆怕事,慕氏庶女都归家这么久了,皇帝从来没有过?问过?,不用就是厌弃了。本来嘛,一个女人再好?也就新?鲜一阵子,尤其是后?宫里百花争妍,要?是背后?没有厚实的家底撑腰,迟早会泯然于众。

    只?要?他把慕氏庶女纳为妾,就算皇帝日后?又?想起来了,也无可奈何。或者皇帝昏庸些,硬是把慕氏庶女从他手中?抢走,一个做过?妾的女子,也绝对不可能有为后?的希望。

    罗阁老笑着招呼几个亲信,脸上带了几分得意的笑,想着没了慕氏女挡路,那?皇后?的位子还不是得稳稳地落到?罗家?

    笑容才刚展开,耳边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罗阁老一愣,谁这么大胆,敢来他的家里跑马?

    寥寥宾客显然也听?到?了,纷纷放下?手中?酒杯,伸长脖子张望。

    众人只?觉得眼睛一花,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一匹骏马就直接冲了进来,被马上之人勒住缰绳,骏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恰恰停在罗阁老面前,那?马蹄几乎要?踩在罗阁老的脸上。

    “谁——”罗阁老刚想怒斥来人,就看清了那?张脸,蕴着无穷怒意。

    罗阁老心?中?闪过?两个字“完了”,膝盖一软,跪倒在地,“陛、陛下?——”

    宾客们手中?的酒杯都掉了,惊慌失措地推开椅子跪倒,口呼万岁。

    “她、在、哪儿?”皇帝的声音森冷无比。

    “陛、陛下?是问谁?”罗阁老尚且怀着最?后?的一丝希冀。

    萧御缜头也不回,反手从身后?的金吾卫腰间拔出长剑,寒光一闪,一块带血的头皮就飞了出去。

    罗阁老望着那?块头皮,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随即感觉到?头顶发凉,才知道原来那?是他的头皮,被皇帝硬是削掉了一大块。

    “她她她她还没来!公主还在慕王府!”罗阁老魂飞魄散。到?了此时,他才知道自己错得多么离谱,眼前的人分明是个阎罗,他却以为他是个温雅端方的君子!

    萧御缜重新?上马,大手一挥,金吾卫留下?一半的人,去了罗府内院,搜查公主的踪迹,而大帝王则纵马出了罗府,直奔慕王府。

    跟罗府一样,慕王府并没有张灯结彩,萧御缜直接闯入了大门,惊得一路的仆从尖叫连连。

    慕亲王慌里慌张地跑出来,肥胖的手指拢着来不及扣好?的衣襟,另一条路上,慕亲王妃扶着慕郡王匆忙而来,嘴里喊着:“鸡飞狗跳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待看到?面罩寒霜的皇帝,三人的腿都软了,齐刷刷跪了下?去。

    “她在哪儿?”萧御缜的手里提着长剑,剑上染了鲜血,那?是罗阁老留下?的。

    “陛下?您是问慕云凤吗?她不是就在皇宫上课嘛。”慕亲王妃笑眯眯地答道。

    萧御缜冷笑一声,他真?的太过?仁慈,以至于某些人都忘了他到?底杀过?多少人。

    长剑一挥,一条胳膊飞了出去,慕亲王妃连叫都没叫出声来,就晕死?过?去,倒是慕亲王和慕郡王吓得凄惨大叫,面无人色。

    “慕月奚还在后?院!在后?院!”

    萧御缜悬了一路的心?稍稍放下?,丫头还在,他还来得及。

    慕亲王连滚带爬地起来带路,一路上摔了好?几个跟头,萧御缜想到?公主就在不远处,倒是也没再动手切人。

    路过?豪华的主院,萧御缜看了一眼,对了,主院是慕亲王夫妇住的,丫头肯定不在。

    路过?精致的院,萧御缜又?看了看,但慕亲王脚步没停,显然丫头也不住在这。

    几乎走过?了慕王府整个后?院,慕亲王才在角落一处破败的院子停了下?来,跟在后?面的慕云峦哆哆嗦嗦地解释道:“原本、原本慕月奚没住在这里的,她刚回来的时候住的院子特别、特别漂亮。”后?来见皇帝再也没召见她,才让她搬到?了这里。

    萧御缜冷冷地瞥了一眼父子俩,抬步进了院。

    院子很,蓬草乱生,完全就是根本不可能住人的情形,窗扇摇摇欲坠,歪斜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关不严实,在这寒冷的深秋,丫头会不会给冻病了?

    她又?不爱吃药,没有他盯着,她会不会病得更重?

    萧御缜大步闯了进去,院只?有两间屋,外面的明堂摆了张又?脏又?旧的几,上面的碗竟然还是豁口的,也不知道慕王府从哪儿找来这么破的东西。

    东边是一间卧房,床帐几乎要?烂成一缕一缕的,隔着破旧到?几乎透明的帐幔,萧御缜清楚地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子的身影,穿了一件粉红的衣裙,泛着廉价的光泽,背对着他,呼吸平稳。

    她还在,好?端端的在他的眼前。

    修长的手指伸出,在碰到?帐幔前的一瞬间,萧御缜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没有公主清新?带着浅浅甜香的味道,而是一股熏人的脂粉气。

    那?女子肩背肥厚,不是公主纤细瘦弱的身体,他一直想要?将她养得有些肉,可惜才稍稍有了点成效,他就将她赶走了。

    大手一把扯断帐帘,萧御缜用手中?长剑压住女子的肩膀,强硬地把她转了过?来。

    一张陌生的脸,脸盘又?圆又?大,嘴角还有一颗黑色的大痦子。

    这怎么可能是公主?!

    “这、这不是她!”跟进来的慕亲王惊叫一声。

    “她、在、哪儿?”萧御缜咬牙切齿。

    “微臣不知,微臣真?的不知道!”想到?王妃飞出去的胳膊,慕亲王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滴落。

    慕云峦也差点吓死?,结结巴巴地道:“这、这是看管她的丫鬟,怎么、怎么睡着了?”

    慕亲王不敢看皇帝的脸色,连忙补充道:“微臣昨晚见过?她,王妃、王妃今早也见过?她的。”

    这就是,公主早上还在,那?她走不远。

    “传旨!封锁城门严加盘查!命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各守一个城门,只?要?有公主的消息,立刻来报!”

    一想到?公主离开京都,犹如一只?游入大海的鱼,从此自由自在,而他再也找不到?她,萧御缜心?头一阵剧痛,长剑一抬,就指向了慕亲王。

    “陛陛陛下?!”慕亲王吓得一个哆嗦。

    萧御缜看看父子两人,这就是她所谓的家人,还有慕亲王妃和慕郡主,除了给公主上拶刑,他们还做过?什么?

    “慕王府偷藏违禁之物,有不臣之心?,按律,诛九族。”萧御缜一字一句,犹如寒冰。

    慕亲王魂飞魄散,“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

    慕云峦还在发懵:“陛下?明鉴,府中?并无任何违禁之物啊!”

    萧御缜单手扯下?腰间系着的玉佩,那?上面刻着精美的龙纹,乃是只?有皇帝才能使用的规制。大手一抬,玉佩扔到?了慕云峦的怀里,皇帝薄薄的唇角勾起一丝冷酷,“这不就有了?”

    见慕云峦双眼发直,萧御缜骨节分明的手指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冷笑道:“这件龙袍也是从慕王府搜出来的,刚好?朕身上的常服脏了,就换上这件。”

    龙袍、龙纹玉佩分明是他自己身上的,现?在却非要?是从慕王府搜出,这是铁了心?要?让慕王府毁灭,慕亲王一口老血涌上来,喉咙腥甜,颤声道:“陛下?,慕月奚也是慕王府的人。”您要?株连九族,她也在九族内!

    萧御缜目光轻蔑,“慕月奚举报有功,赏黄金万两!”

    慕亲王双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