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既然您如此看重在下，贾诩还有什么不可以地呢?请恕在下直言!”贾诩缓了口气，道，“在我看来袁家虽然，明面上风光无限，实则暗藏波澜。公子能成就今ri之业绩实在辉煌，但前途将会险阻不断，想要成就不世大业更是要步步艰辛、如履薄冰。”

    “文和先生过于危言耸听了吧，袁家已占据三州之地。并州也将是囊中之物。要是再修养三年囤积粮秣物资，那时挟几十万众南渡河水，试问天下谁人可挡?”郭嘉故意反驳道。

    “话虽如此。但袁家并非没有敌，曹ā、孙坚、刘表皆是大敌。”贾诩分析道:“先不带甲十余万，称雄荆江地刘景升。和隐隐有虎踞江东之势的孙文台。单是占据兖豫两州，带甲十万数的曹ā就是，袁家近在眼前的大敌!也是南下中原的最大对。”

    “曹ā以两州之力，抗拒我四州数十万之众，实力十分悬殊。文和先生竟然他乃最大劲敌，这如何来?”郭嘉接着问道。

    “兖州、豫州地处中原，本就是殷实富庶之地，可以招募起来的兵卒不下十余万。曹ā领了这两地之后大兴屯田，颁布法令恢复租调。此两地已然恢复了黄巾之乱后损伤地元气。”贾诩继续侃侃而谈道:“曹ā青年时就统兵征战。纵观这些年来的战绩，他极擅长临决断。以弱势战胜强敌，用兵如神。”

    “先生我袁家暗藏危，此是何意?”袁熙问道，其实他对袁家的隐患心知肚明，只是想听听贾诩的看法，毕竟旁观者清。

    贾诩深深看了袁熙一眼，道，“冀州经历黄巾之乱，张燕黑山贼之袭扰，还有袁车骑与公孙瓒之前的争夺战，实力已然消耗大半，如今库府中物资不会多，民间户籍也是有所消减。然袁车骑依仗审家、逢家等豪族，放纵其兼并农户人丁，致使灾荒一来冀州就大伤元气。即便坐拥数十万之众，然根基不牢粮秣不足，倘若一败便可致命!”

    着贾诩若有深意地对袁熙道:“对内，袁车骑实在出了一记昏招，幽州与青州之间，临淄侯你与袁大公子之间。内部不稳不能齐心协力，如何能共同抵御外敌?”

    贾诩一直观察着袁熙的神情，见他波澜不惊，贾诩心中暗自点头赞许。袁熙面上没有表现什么，心中却一阵不舒服，历史上贾诩曾过:兄弟不能相容，而能容天下国士乎?

    可是身为当事人的他才隐隐明白，历史上为那么多人为了权柄而足相残。假使你无争权之心，但旁人未必没有加害之心。

    可以想象要是袁谭继承袁家，而袁熙权力被夺的话，袁熙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他跟袁谭地斗争已经在暗中进行，失败者只有死路一条。太宗皇帝李世民宣武门之变，不全是李二同学狠辣，而是被逼到那个境地，即便你无心争了，但你的势力会推着你，往那一条路远走越远。

    所谓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先生且，这徐州之战，咱们是如何出兵?如何处置？”袁熙将话题转移过来。

    “依在下看来，两年内曹袁两家必然爆发中原大战!”贾诩也答非所问。

    袁熙皱了皱眉，道，“这个先生太武断了吧，灾祸连年正是休兵之时，我河北不修养个两三载，是积蓄不出供养军需的粮秣物资的。而且这与出兵徐州之间可有联系?”

    “当然有!”贾诩肯定道:“曹ā势力增长太快，放任下去必然成为心腹大患。他已然在徐州、河内挑衅袁车骑关东盟主地地位，袁车骑焉能容忍?其实迟战早战皆是一样，咱们休养生息，曹ā何尝不能休养生息。只是早战有早战的战法，迟战有迟战的战法。”

    “那依先生所，两年之内中原决战，咱们又该如何处置徐州之事?”袁熙心中也是相信两家决战会比历史上提前的。一方面两家都比历史上更快地崛起。另一方面两家的矛盾，在讨伐董卓和平定青州时就积累下来了。

    “放任曹ā占领徐州。”贾诩淡淡道。像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什么!”袁熙惊疑不定。

    郭嘉也皱皱眉，但一会后他就大笑起来，道，“好计，好计!好一个贾文和。”

    袁熙转念一想，试探道:“先生是徐州能拖住曹ā一部兵马。分化了他地实力?”

    此策略，袁绍之前和公孙瓒的战略博弈中，也用过，袁绍将幽州让给了公孙瓒，加重了公孙瓒的防守压力，战线过长，确实更加迅速的导致了公孙瓒的败亡。

    “正是如此。”郭嘉摇了摇羽扇，道，“咱们占了河北之后疆域是扩大了，可要防备地地方也多起来，其实兵力还不好集结起来。要是曹ā拿下徐州这个四战之地，对内既要镇压当地豪族，对外又要防备青州、扬州方面地侵袭，没有个四五万兵马如何能守住?”

    “有失必有得，得到了徐州这个殷富之地。等于给了曹ā一个大粮仓。”袁熙道。

    “殷富之地就不能，变得疲惫贫困?”贾诩幽幽道，同时也观察着袁熙的反应。

    袁熙、郭嘉皆心中一顿，这要将一州之地变得贫困，那得死多少人才能实现。

    “曹ā已经帮咱们将徐州变贫弱了。他抢掠粮食致使大量流民逃难。那些地方的粮食是够曹ā军吃上一阵，但之后谁去耕种农地?只要将剩下那些大城，也变成空城、荒城”贾诩没有再下去。其实这些事历史上曹操经常做，赤壁之战把荆州之民迁到北方，把汉中之民迁到关中，皆釜底抽薪之谋。

    袁熙知道这其中，单是饥荒一项，就要死众多平民，要是曹ā军像历史上那样屠城，不知还要死多少人。

    “这就要公子把握好出兵时了。先出面调停，当陶谦只剩下几座坚城，且疲困不堪之时，青州军从海路赶至。战端一起糜家产业受损，公子通过糜家劝陶谦，必能将徐州最后地钱粮人丁挟卷回青州。”贾诩道出他地图谋。

    袁熙本想帮徐州打退曹ā。在兖州东面安插上这么一颗钉子。掣肘着曹ā。即使曹ā要拿下徐州也要花费一两年时ri，在这段时间里可以让，青州和河北三州恢复一些元气。

    到时决战胜算就增加几分。可是经贾诩这么一，彻底搞垮陶谦一系的诱惑力更大。毒士果然是毒士，他只计较利益得失，他人地ing命安危则直接忽略。真是不负陈平之才。

    袁熙思量一阵，让亲随将曹宏请出来。

    曹宏见只有袁熙三人，知道是找他商量密，于是拱道:“不知少将军何时出兵徐州呀?”

    “曹先生你也知道今年大旱，庄稼歉收。要筹集物资集结兵马，可不是一ri两ri可以做好的事，起码也要半月时ri吧!”袁熙推搪道。

    曹宏沉默一阵，然后咬牙道:“陶使君垂老，已然不能护佑我徐州一方。少将军出身名门，又是英才俊杰，下更是兵多将广。要是少将军愿意，我愿服几家大族，迎少将军统领徐州!不知少将军意下如何。”

    袁熙心中一动，但郭嘉摇头道:“曹先生你也知道徐州豪族极其排外，他们怎么可能迎我家公子入主徐州?陶使君之后还有两位公子，况且陶使君不是有意将徐州让给刘玄德么?”

    袁熙的心静下来，徐州是不可图谋了，捞取一些好处还是可以的。

    曹宏又是一阵沉默，他也知道徐州士族的情况，突然他深深一拜:“我仰慕少将军久已，愿举家归附公子!任公子差遣！”

    袁熙赶紧将曹宏扶起，热情，道，“先生何须如此，要是先生不嫌弃我这青州之地，尽管来定居。我也正需要像先生这般英才!”

    他鄙夷像曹宏这样钻营拍马的人，但有时候不得不依靠他们办一些事。

    曹宏点点头，感激道:“能得少将军如此看重实乃某之幸也，但有差遣必定万死以赴!”

    “那倒不必，先生只需为我办几件事即可，袁熙感激不尽!”袁熙笑着道。

    青州，刺史府。

    袁熙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高月早已起身，见袁熙醒来，赶紧过来，柔声道：“昨日辛苦，夫君再多躺会。”

    袁熙将高月揽到话里，故意歪解其意，坏笑道：“无垢，不是辛苦，是幸福。”

    高月脸蛋一红，昨夜娇羞再现

    袁熙洗漱完毕，突然听到琴声隐隐传来。

    “谁呀？”

    “像是昭姬院中传来的。”

    袁熙拍拍脑袋。

    诸事缠身，若非听到琴声，差点忘了，自己让高月把蔡琰接过来住几日！

    想起蔡琰，袁熙不禁苦笑。

    自己的妻妾中，蔡琰最是古怪。

    拒人千里的高冷才女，“委身”于自己，还若即若离！

    要凭记忆，默写家藏珍贵书卷。怎么有兴致弹琴？

    蔡琰进府，仅要了一个婢女，住在偏僻安静的院，几乎从来没出过院子。

    都蔡琰善琴歌，但从来没听她唱过。都她擅长书法，没人见过。

    袁熙几个女人，各有特点，

    无垢淑德，步练师顺从，刁秀儿娇媚，甄宓殊贵，唐姬温婉。若给蔡琰定义特点，袁熙不会选择“高冷”，而是会选择“另类”！

    袁熙踱着步，来到蔡琰居住的院前。

    屋里，琴声急促，歌声悲凉

    如果刁秀儿以身材和美貌取胜，那么蔡琰就是以气质夺人目光，姣好的面容，忧郁的气质，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充满了高雅的气质，也许只有上官婉儿和灰原哀可以媲美吧。

    这几年，袁熙接触的文人墨客不计其数，耳闻目染，对诗词歌赋，也多有接触。

    但蔡琰所唱的五言叙事长诗，也就蔡琰独一份了。

    琴声铿锵，歌声如诉。讲述的，正是董卓祸乱朝纲，给大汉王朝带来的灭顶灾祸，给大汉百姓带来无尽苦痛

    董卓祸乱朝纲，正是袁熙起兵之时。

    一路征战，袁熙所见所闻，正如蔡琰歌中所唱。

    刘芒不禁止住脚步，侧耳倾听。

    “海内兴义师

    欲共讨不祥

    卓众来东下

    金甲耀日光

    平土人脆弱

    来兵皆胡羌

    马边悬男头

    马后载妇女

    长驱西入关

    迥路险且阻

    还顾邈冥冥

    肝脾为烂腐

    所略有万计

    不得令屯聚”

    董卓不敌诸侯盟军，纵火焚毁洛阳。沿途之上，遍地尸骸；举目四望，无家不破，无人不亡。昔日繁华城镇，尽成焦土。昔日安宁村聚，只见亡魂，不见活物

    袁熙感有所发，不禁长叹

    “唉”

    “嘣！”

    琴弦崩断，琴歌立止。

    少卿，婢女迎出，见是主人袁熙，不知所措。

    “昭姬师妹忙着？”

    婢女楞了一下，赶紧礼道：“姐刚刚完成书稿”

    “哦？”

    难怪蔡琰有空琴歌。难道，她真的凭记忆，默写下了家藏珍贵典籍？

    “去问问，我可以进去吗？”

    婢女更加不知所措了！

    袁熙是一家之主，哪里去不得？如何还要通禀？

    婢女正紧张之计，一个声音从屋里传来。

    “在外何人？”

    “回姐，是主人”

    袁熙冲婢女笑笑，咳嗽一声道：“是我。”

    门帘挑开，蔡琰走了出来。

    袁熙一见，大惊！

    只见她一袭白衣，淡雅从容的站在那里，双并拢抱在腹间。本就显得瘦弱的蔡琰，竟又瘦了一大圈！

    除了那高高的额头没变，蔡琰几乎完全变了一付模样！

    脸色惨白，颧骨高耸。一头如瀑青丝，已变得纤薄！

    “你”袁熙惊得不出话来！

    “变得更丑了是吧？”

    冷冷淡淡的笑，依然没变！

    蔡琰衣着单薄，冷风袭来，不禁打个冷颤！

    袁熙紧走几步，取下披风，欲给其披上，却被蔡琰警惕地躲开！

    袁熙很是尴尬，愣愣地盯着蔡琰。

    蔡琰心头却突地一热！

    她从袁熙复杂的表情里，看到久违的关爱！只是

    门帘掀开，墨味扑鼻！

    淡淡的墨味，确有别样芳香。

    放眼看去，竹简堆砌如山！

    “坐吧，我去更衣，再来话。”蔡琰不冷不热，扔下一句，径直进了里屋，其实蔡琰还是很在意自己在袁熙心中的形象的，不然自己也不会来袁熙这里住了。

    袁熙并不在意蔡琰的态度，但这一屋子的书稿，却让袁熙惊叹不已！

    随翻开一卷，只见字字端正，秀美如画！

    不愧是书法大家蔡邕之女！

    莫是错字、瑕疵，便是一丝墨渍都没有！

    不用典籍书稿之珍贵，单是这书法，便可谓价值连城！而且，是整整一屋子！

    “了不得啊了不得！”

    “啊”

    婢女一声尖叫，袁熙直冲进去！

    蔡琰，昏倒在地！

    大夫，蔡琰并无大碍。

    只是，太过熬累，气血两虚，精心调养一段时间便可。

    灯火幽暗。

    蔡琰悠悠醒转过来

    “这是哪？”蔡琰虚弱地问了一句，突然猛地坐了起来，大叫一声：“我的书呢？”

    一直守在榻前的袁熙，赶紧扶住蔡琰。“昭姬，你在病中，快躺下。书稿都在，我已派专人看管，昭姬放心便是。”

    袁熙体贴地将蔡琰按在榻上。

    蔡琰近距离仔细观察着袁熙。

    棱角分明，年轻的脸庞。端正的五官，一双俊眉，微微高挑，透着勃勃英气！

    这个男子，真的不同寻常！

    可是，这个男子，又是那么的熟悉有时也很陌生，许久没见到他了呢。

    蔡琰不禁哆嗦了一下。

    袁熙的，隔着被子，轻轻安抚着蔡琰的。

    “昭姬，睡吧。有我在，昭姬不用怕。”

    “我不想睡，想话”

    袁熙微笑着摇摇头：“先睡觉养身体，等你复原了，我再陪你话。”

    似是命令，却又是那么的温柔。

    自父亲过世后，蔡琰能享受到如此关爱，也就袁熙一人了。

    扭过头去，一滴泪，从眼角悄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