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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有时因太想获得某种东西,会?不知觉间忽视所拥有的珍贵,好比项林珠。

    在经过近十八时的飞行后,她终于到达那?个理想中的求学圣地。走?出场时,谭社会?安排的人?早已在那?儿等着她,汽车沿着公路往前?走?,两边是齐整整的高楼,顺着路面?往右转,隐约能闻见海风的味道,路的尽头再转个弯,便是绵长的海岸线。

    东侧的太平洋碧绿如翡翠,金灿灿的阳光洒满一望无际的海面?,海上有被风撑得极为饱满的白帆,洁白的沙滩上有穿着比基尼的女郎在晒太阳,还有抱着滑板行走?的肌肉男。

    这里的气候很宜人?,东南方总吹来凉爽的信风,碰撞各个岛屿上的高山,形成上升的暖湿气流。

    领路人?将?她安顿在瓦胡岛东南边的一幢靠海的房子里,那?房子采光极好,墙壁是蓝色的拼接板,客厅中央有张灰蓝的沙发,开放式的厨房串接一张吧台,台前?还搁了两张彩色高脚凳。

    “你就住这里,有什么事情可以?打给我。”

    他着,递给她一张名片。

    她接过名片,眼看着那?人?要走?,便忍不住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上课?”

    那?人?很吃惊:“你刚到,不打算休息两天吗,还有时差你不累吗?”

    “我不累。”

    她吐出三个字儿,坚定的看着他。

    “好吧。”那?人?挠挠头,“街对面?有间教室,你要是吃得消,下?午就可以?去上课。”

    “好。”她一边着一边去规整行李,又冲那?人?补一句,“谢谢你。”

    那?人?看了看她,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接着便离开了。

    等人?走?之后她就开始收拾房子,从?卧室的床头到吧台的酒杯,样样不错过,清扫时仔细得不能再仔细。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她往沙发上坐了大概半分钟,却怎么也待不住,于是拿了钥匙出门去了。

    林荫道的两旁栽满棵棵椰树,街上除了汽车就是穿着背心短裤的游客,许是阳光太盛,个个晒成麦皮色。她漫无目的行走?着,任那?炽烈的阳光煨着皮肤,因着初来乍到,她并不熟悉当地多?变

    的天气,料不到前?一刻还晴空万里,下?一刻却忽然狂风骤雨。

    羽状全裂的椰树叶子像规则的利器,在风雨的冲刷下?摇摆不停。游人?纷纷捂着脑袋去屋檐下?躲雨,嘴里叫喊着各种英文?单词。

    项林珠穿着半袖衫和短裤,雨水兜头抛下?来时她并没有躲开,似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于是走?去街边的卖铺,站在彩色条纹的太阳伞下?躲雨。

    飞溅的雨水沾着腿,她看着周围陌生的血统、听着别人?陌生的交谈,看着马路标识的英文?字母,那?一刻,莫大的孤独才终于接踵而至。

    那?是和以?往任何时刻的独处都不一样的孤单,她站在那?儿看风中摇摆的树,忽然很想很想谭稷明。

    她喉头有些发疼,咽了咽口水,就那?么看着狂风暴雨忽然停歇,碧蓝的半空竟浮现亮丽的彩虹。

    人?们似对这绮丽的变化?已见怪不怪,又纷纷走?出街头继续享受阳光。

    她身后的铺子摆着斜面?冰柜卖彩虹冰,旁边的烤箱上还煨着热狗。那?卖货的工黑发棕眼,趿着人?字拖友好的和她对视,示意她要不要买些什么。

    她指了指柜上的热狗,接着从?裤兜里掏出了钱。当甜腻的食物吃进嘴里,却并不觉得解馋,她只是械地把?东西塞进空荡荡的胃,好像不做点儿什么就难以?平静。

    麻木吃完东西,她又顺着原路返回,去住所对面?的教室上课。

    那?教室不大,十来平的空间摆了两张连椅课桌,对面?是张玻璃白板。

    她将?走?进去还未来得及坐下?,身后忽然闯进一位姑娘。那?姑娘黄肤黑发也是亚洲人?,她穿着低胸吊带连衣裙,齐耳的短发蓬蓬松松,弯弯的眼睛成一道缝,看上去很俏皮。

    姑娘很热情,脚并用着用不地道的口语和她交流。她的口语也十分不地道,于是俩外国人?在另一个国度彼此用着蹩脚的英语简单地沟通着。

    后来经过老师介绍,她才知这姑娘叫安田美纪,是日本人?。

    给他们上课的是位金发碧眼的美国人?,头发极短,毛毛剌剌贴着头皮,每天教完课后抱着滑板去冲浪,或者休息日时去潜水,生活紧凑又松

    散。

    安田美纪过分热情,当天晚上下?课便邀项林珠一起吃饭。地点就在莫阿纳凯市场,那?里汇集了典

    型的东方料理。

    吃饭时她她备考已经两年?了,头一年?没考上。

    “那?些东西很难的,你要做好准备。”

    她皱着眉,似想不明白为什么考试会?那?么难,一面?叉了盘里的鲯鳅鱼吃。

    项林珠觉得她很可爱,道:“谢谢你的建议,我会?很努力。”

    她又:“我本来不打算来这里,可是男朋友在这里上学,我也就来了。”

    项林珠味同嚼蜡:“你是为了男朋友来这里?”

    “是呀。”她,“本来我在日本生活很好,可为了爱情我放弃了那?里。”

    她问她:“你呢,你是为什么来?你这么漂亮,肯定有男朋友吧,他怎么不和你一起来呢?”

    提及谭稷明,项林珠的心便似活跃的神?经,突突的不停跳,每跳一下?那?疼痛感便拧巴住,似要将?整颗心都撕裂开。

    生活真是繁复,有人?为了爱情抛弃固有的安好,有人?却为了学业抛弃固有的爱情。

    一直以?来,项林珠的生活从?未因为谭稷明而乱掉章法,他出现以?前?,她满脑袋装的学习,和他在一起后,她的重心依然是学习。

    她像个战士一般捍卫自己的坚守,除此之外谭稷明几乎要怎样都行,处在当下?时不觉得,离开后反而渐渐认识到,那?种看似很有忍耐力的包容,似乎更?多?是因为并未往他身上花什么心思。

    他带她去哪儿她就去,给她吃什么她就吃,无心驻足观赏美景,也不会?研究那?些玲珑精致的食物,更?别提去体会?谭稷明为合她心意背地里花了多?少心思。与其她在约会?,不如她是应付差事,只图完成任务。

    当惯有的存在消失不见,从?此再也不会?有人?叮嘱她按时吃饭,不会?有人?在楼下?等她下?课,更?不会?有人?把?他眼里的一切美好毫无隐藏的分享给她。

    她才倏然发现,从?前?的孤独不算什么,拥有之后又失去才是真的孤独。

    项林珠在感情方面?远不如学习上利索,那?条脉络的反射弧似乎极长,就像柔

    软的水草,瞧上去软趴趴没力道,泡在水里和丢在岸上甚至没什么区别,可浸得时间长了,当所有的感知渐渐浮现,拉扯不断的韧性便随之而来,霎时坚硬堪比磐石。

    这种人?其实很可怜,常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可以?治愈伤口,就算不能复原,将?养着也会?逐渐好起

    来。

    可她这种人?不太一样,时间越长看得越清,沉淀的感情就像被裱在框里的画像,杜绝新鲜氧气只会?加长保质期,经常忽视不打理会?蒙上一尘灰土,可拿轻轻一抹,除去尘土的画像只会?看起来更?加清晰。

    无人?能走?进,更?无人?能替代。

    刚离开的头几天还好,她只要忙着学习或者别的事情就能够暂时放松紧绷的大脑。可渐渐一天天过去、一周周过去,她的心才开始越来越不能自已。

    当一个月逝去时,她才恍然记起谭稷明曾经在毫无音讯的情况下?等了她一个月。

    那?天自船上归校之后,她远远看见他的车停在宿舍楼下?,因着习以?为常,就那?么理所当然走?过去。其实自从?二人?在一起后,谭稷明就老在楼下?等着,她却从?未想过他什么时候来的、等了多?久,她从?不问,他也从?不。

    当切身体会?一个月的杳无音讯,她才知原来时间竟可这么漫长,也是那?时才忽然意识到,在没有任何联系的情况下?,谭稷明并不会?知道她哪天会?回来,却能在她一回去的当下?就见面?,只能明他每天都去楼下?等。

    整整一个月,每天都去楼下?等

    难怪再见面?时他会?那?么生气,还问她是不是在她所有的事情中,他总是排在最后一个。

    她当下?只知他在生气,忽略掉这句话掩藏的酸涩和无奈。如今想起来,他确实得很对,而且似乎一直以?来都明白她的重心不在他身上,却仍然毫无保留对她好

    突然其来的伤口除了让人?疼痛,还会?让人?成长。

    项林珠亲朝谭稷明刺了一剑,反噬的痛苦竟叫她将?曾经看不见的全看见了。

    因着理性超然,她虽看清这份感情中的各种脉络,却并未因为不舍和留念而反悔出走?的决定

    ,但也因着这份残忍的决断始终鞭策自己的心。

    连爱情都能放弃,她这一生还有什么事不能勇敢。

    于是,虽然她骨子里的轴劲不能彻底更?改,却也渐渐学着开阔豁达。

    你可能难以?想象,在日复一日的自我鞭挞下?,曾经只会?靠行走?奔赴于实验室和宿舍之间的项林珠,会?在闲时独自开着八十英里的吉普飞驰于茂宜岛的哈纳公路,经过盘沿山路的六百多?道蛇形弯,与原始雨林和汪洋碧海为伴,或者驱车沿着帕里高速直往科奥劳山尽头,于断崖边的瞭望台观赏成片的红土地和绿田野。

    她还会?去大风口的珍珠港感受风的狂野,也会?潜入三十万加仑的暗礁水槽观察成群结队的海洋生物。

    这份沉郁厚重的感情洗礼终于教会?她如何对学习以?外的生活投入更?多?的激情,感受更?多?活着的意义。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