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74
这二人之间,项林珠觉得生活就此死掉了,谭稷明虽然没那么深刻的感悟,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那么把自己晾在那儿,颇有几分?听天由命的意思。那段时间,他们彼此的生活都像一潭死水,看不见任何激荡的波纹。
可生活的妙处往往在于看似已成定局的事忽然有了转,不管是平静无?澜转成波涛汹涌,还是饕餮大难变成一帆风顺,都是转变人生道路的契。
转眼已至九月中旬,在那个临近中秋的周末,恰逢袁伟从南美回来处理公务,还带回一些当地特产,他给亲朋好友送了礼之后又给何?晓穗打了一电话,想给她也捎去一份。
他有这份心,何?晓穗很是高兴,便邀他到家里吃饭。
“不了。”他,“老婆不在家,孩子没人看。”
“这算个什么事儿,你带孩子一块儿过来,吃了饭就在我这儿休息,等?孩儿他妈回家了,你们又再回去。”
他念着自己不太会带孩子,何?晓穗毕竟也是为人母,带孩子多少有一套,于是就带着孩子去了谭家。
袁伟的孩子名叫毛毛,今年刚满五岁,就读幼儿园大班。
袁毛毛头发剃得极短,只剩青茬儿护着头皮,前额却留着?浓密的黑发?,像只锅铲。他虽是个男孩儿,却并非特别皮的孩子,何?晓穗很喜欢逗他玩,每回见人来了都会给人吃些零食。
袁毛毛也喜欢何晓穗,却有些害怕谭稷明。
所以袁伟带他走的时候他还特地问他爸:“谭叔叔也在么?”
“不在。”他,“你谭叔叔是个劳模,一般情况见不着?他。”
他于是松了口气,只一心?惦记着?何?奶奶给的花生糖。
却不料谭稷明今儿碰巧回去了,还大咧咧跟前厅的沙发?上坐着?,袁毛毛见着?他的时候惊了一跳。他自然没什么反应,只顾着?和他爹话,完了何?奶奶就热情地出来迎接他,领他去院儿里和猫玩,还给他糖吃。
老半天过去,他爹见户外风大,怕他着?凉就把他招回来,于是他就跟沙发?上坐着?吃糖,左边是亲爹,右边是谭稷明。
谭稷明不是亲和的人,尤其跟孩儿
面前,那气场不仅不招孩儿待见还让孩儿畏惧。袁毛毛一沾着他就格外乖巧,坐那儿不敢乱动,却见他拿了茶几上的茶来喝,等?放下茶杯后又看了看盘子里的糕点。
转头粗声粗气的问他:“想吃么?”
他立即摇头拒绝。
袁伟摸了一把孩子的头,笑着?:“我看你对付孩儿挺有一招,见了你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估计程书颖家孩子以后也害怕你。”
“怕什么,我又不吃人。”着又看着?袁毛毛,“是不是?”
袁毛毛看着?他动也不敢动,那模样竟是被吓坏了。
谭稷明又道:“起程书颖我都忘了告你,她昨儿半夜生了,我和白杨他们几个打算一会儿去医院看看,你去么?”
“这都生了,真快。”袁伟,“去吧,我正好在家,一块儿过去看看。”
于是几人凑一辆车上往医院跑。
这仨老爷儿们搁车里聊了半天做生意,末了没什么聊的了,袁伟便转了口风试探谭稷明。
“你和程书颖那同学怎么样了?”
“就那样。”
他坐在副驾驶,袁伟坐后排,车是白杨在开。
“就那样是什么样儿,你爸前几天还跟我唠,看差不多把事儿给你办了。”
“再吧。”他道,“不痛不痒的没什么劲,她对我也没多少心?思,成天这展览那展览,我跟着?去过一次,看那玩意儿都长一样,没什么意思。”
那是发生在他请胡佳慧去参加白杨酒吧的开业典礼之后,胡佳慧依惯例回请他,便带他去了一次。
白杨接话:“还不都是你自己选的,有意思的不被你赶走了么。”
谭稷明没接话,开了半扇窗,摸出支烟来抽。
白杨不耐寂寞,随开了广播,广播里正放着流行乐,他跟着?哼了几句。
一曲结束时便听那播音员插播新闻:“我们接着?讨论昨天凌晨的台风,这场超级台风的中心位于我国台湾省花莲市东南方大约六百公里的西北太平洋洋面上,中心附近最大风力高达十七级以上,我国东南沿海一带因此遭受重创。”
又解释:“十七级是个什么概念,也就是每秒钟的速度达到六十八米,可以是相当厉害”
剩下
的话被猛然调换成音乐,因为白杨伸换了个广播台。
只听那音乐响起约莫七八秒的光景,却见静坐片刻的谭稷明伸将那广播又调回上个频道。
那主播还在继续:“这场超级台风以每时二十公里的速度移至江西境内时已经减弱为热带低压,可沿海城市却面目全非,目前已经停水停电交通不畅,超市的矿泉水和泡面于清晨一抢而空”
白杨又换台了。
“亏得咱不跟那儿住,还得抢泡面,多费事儿。”
后排的袁伟没出声,副驾驶的谭稷明也没出声。
耳旁响着?此起彼伏的音乐,白杨一边开着?车一边雀跃的跟着?合唱,谭稷明安静的看着?挡风玻璃外的风景。
被几场大风刮掉叶子的树木棵棵挺拔,张牙舞爪的枝干被明亮的光线照射成完整的倒影,因快速前进的汽车切碎断裂,待车身唰的飞驰而过,又恢复到完好如初。
几人静坐片刻后,谭稷明随意一伸,又调了广播频道。
“这幢楼位于思明区大学路号的国家海洋局第三海洋研究所的对面,死者为一单身女性,目前身份尚不明确。据最新消息,这位女性很有可能是国海局第三海洋研究所的职工,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其个人信息和国海局备案基本相符,因为区遭受重创,百年大树连根拔起横倒在地,加上障碍物阻挡,导致无法靠近死者,确切消息还有待查证,目前消防人员正在想办法挪树”
“你他妈让我听点儿音乐怎么了?”白杨跟他杠上,再换台时带着?气性,“这歌儿听着多带劲。”
着,又开始跟随音乐合唱。
谭稷明依旧没出声,干脆后仰着?脑袋倚着?座椅,眯了眼睛开始假寐,那模样瞧着竟比先前还放松几分?。
这之后车厢内变得安静,只有白杨时不时跟随音乐打节奏的动静。
半晌后,跟后排坐着?的袁伟忽然出声:“你和龙王什么时候办事儿?”
白杨道:“再个把月吧,我是无所谓,她妈非挑在下个月十三,是什么良辰吉日,宜嫁娶。”
“个把月。”袁伟重复,“我估计等?你结婚那会儿,他和胡佳慧也不见得有什么好的进展。”
白杨笑
:“结婚算什么,我估摸着等?我儿子都跟地上爬了他也搞不出什么动静来,人现在耐性好,不骄不躁稳如泰山。”着转头看他一眼,“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也不动。您这心?理素质搁这儿屈才了,您得上前线打仗去,炸不死人也能吓死人。”
白杨完接着笑,袁伟也哼哧一笑,却见谭稷明真跟一泰山似的,坐那儿面无表情动也不动。
“诶诶诶!”白杨招呼他,“你胖你还喘上了,跟这儿装什么深沉。”
他还闭着眼睛:“一边儿去。”又道,“丫消停会儿,嗓子不好唱什么歌,吵得耳朵疼。”
“耳朵疼得治耳朵,跟我唱歌有毛关系。”
白杨继续欢快的开着?车。
谭稷明虽一直闭着眼睛,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关于“破译对虾白斑杆状病毒基因组密码项目策划书”上标明的项目出处,那项目出自海洋生物遗传资源重点实验室,而那实验室依托的正是国海局第三海洋研究所。
他跟那儿闭目养神,神态安详,呼吸平稳。
终于,半晌之后,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前方的路标,开口指挥白杨:“你往回开。”
“回个屁啊,这都到了。”
白杨把着?方向盘转弯,把车堪堪停在医院大门的停车场,还没有完全熄火时却被猛然蹿下车的谭稷明拽开了驾驶室的车门,连带着把他也往下拽。
“你干什么?!”白杨被他的暴力弄的火冒三丈,又张罗袁伟,“快拦住他,他疯了,你快拦住他。”
袁伟还有些不明所以,却也上前制止谭稷明。
谭稷明被袁伟从身后反禁锢住,他挣了两下没挣开:“你他妈放开我。”
白杨也制止他:“你他妈冷静点儿!”
“你没听见么,她就在那儿上班,那新闻的就是她。”
“的是她又怎样,你把人赶走了,人走了就跟你没半毛钱关系。”
他已然挣脱袁伟的禁锢:“我允许她走,可没允许她死。”
那口气颇像当年为项林珠上学的事儿着急上火,只许自己给她不痛快,不许别人给她使绊子,和现在如出一辙。
见白杨还跟车里赖着?,谭稷明又使了力道,几乎将他摔出车门。
“她要出了什么事儿
,我他妈阉了你。”
白杨简直不能忍,脸红脖子粗的和他对吼:“人刮台风你阉了我?又不是我弄的风你他妈阉了
我?”
接着二话不准备干架,他冲上去锁谭稷明的喉,谭稷明也不甘示弱,反跟他干起来。
兀自旁听良久的袁伟这才上前将俩人分?开。
“大清早的怎么回事儿,都他妈吃炸药了?”他伸出两条胳膊拦截欲靠近的俩人,又转头看着?白杨,“我问你,是不是项林珠回来了?”
话音将落,却见谭稷明不朝着?白杨,反而冲他一拳打了过去,堪堪砸在面颊,磕着?腮帮内里的牙龈,袁伟霎时感觉到嘴里冒出一股子血腥味儿。
“你他妈明知道她去了哪儿不早告诉我。”
袁伟气急,却因着?年长成熟到底未将这一拳打回去,但也火急火燎冲他嚷嚷:“谁他妈知道她去
了哪儿,人要不回来你他妈能这么犯轴,傻子都能看出来是因为她。”
这边俩人都喘着?粗气火冒三丈。
却见那端的白杨撸了袖子摆开架势:“来啊,看谁阉了谁!”
谭稷明不理他,钻进驾驶座里,开着?车飞驰而去。
“你就作吧,作?死吧你!”
白杨指着?车屁股骂他,觉得败兴,又问袁伟:“你怎么不拦着他,白挨他一拳。”
袁伟往地上啐了口牙血,又看了看汽车跑远的方向,极轻的叹了口气:“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