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发现心意
天色变得昏暗,夜雾拉开了幕布。
波塞冬从酒醉中醒来,缓缓睁眼,只觉得眼睛酸胀,眼皮上好像压着千斤重担。他勉强睁眼,费力坐起,才发现最难忍的是头痛。他的脑袋好像被人开了,搅拌一番,又重新合上,现在满脑子的浆糊都在造反,高喊着:“不舒服,不舒服。”
波塞冬呻|吟一声。
他眉心紧蹙,眼神迷离,如瀑的发丝散在脑后,沾上些迷迭香的花叶,透出几分凌乱,狼狈又可怜。
安菲特里忒坐在原地没动,他冷眼看着波塞冬手软脚软地爬起来,没有一丁点儿要帮忙的意思。他的脸上布满寒霜,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审视,看着他的“太阳”,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其实波塞冬自曝身份以后,他们应该更熟稔了。
毕竟他从父神涅柔斯公布预言的那一天起,就反复听众姐妹起他的名字,他的事迹。风流浪荡的海皇殿下,果然能做常人所不能做的荒唐事!
安菲特里忒没有一点儿动作,也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他等着波塞冬发现他,露出心虚的表情,然后主动跟他解释,寻求他的原谅。或许……他会稍微考虑一下,给他一个眼神。
为了这一刻,他等了很久。
从下午温度最高的时候,等到了太阳下山,夜雾弥漫山谷。
然而安菲特里忒的冷漠与矜持只在波塞冬醒来的短短两分钟内就被破了,只见波塞冬抖着一双面条似的腿,颤巍巍站起来,刚走两步就头重脚轻往地上栽去——
安菲特里忒用眼角余光留意着他的举动,见状行动快过思考,抛出一道神力,软绵绵将他托住。
波塞冬趴在软乎乎的水球上,被水球的冰凉激得一个哆嗦,脑袋稍微清醒了点。他又用脸颊去贴水球,软软的脸颊被水球沾湿,让安菲特里忒想起他哭泣时自己贴过去安慰他的场景,还有……
安菲特里忒的回忆就此住,他羞恼地别开了视线。
波塞冬从没喝过这么多酒,他是宅男不是酒鬼,比起葡萄酒,他更爱喝甜甜的会起泡的肥宅快乐水。这是他第一次喝得这么烂醉,后遗症比一般人都要严重,即使是神体也不能替他消化。
幸而在安菲特里忒的水球破开以前,他终于恢复了些许清明。他终于发现了坐在不远处的安菲特里忒,低低叫了他一声,向他走了过去。
安菲特里忒却没有理他。
他发誓,在波塞冬诚心解释之前,他不会给他一个眼神!
然而没有。
波塞冬揉着肿胀的脑袋,只了些避重就轻的话。
“天都黑了,你等了我好久呀。”
“一直等着是不是很无聊?”
“谢谢你啊,在我喝醉的时候照顾我。”
波塞冬越,安菲特里忒的脸色越冷,他没有想到波塞冬竟然如此厚脸皮,欺骗了他,玩弄了他,却连一句“抱歉”也不肯。
他开始后悔自己的等待。
几个时的时间,好像在嘲笑着他的期待。
他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在等波塞冬一个解释。
只要他,他愿意听。
然而没有。
安菲特里忒想要起身离开,可是他的感情竟然背叛了理智,让他坐在原地,不愿意走。
他发自内心的,还是想听波塞冬的解释。
因为他愿意相信他认识的那只海怪,他的挚友。
他的冬不是传闻中的样子。
被酒精麻痹的波塞冬终于迟钝地发现了安菲特里忒的情绪不对,他试探着问:“安……发生了什么?”
其实在安菲特里忒明显情绪不对的时候问这样的话,是很不合时宜的。但是波塞冬凭着他那颗被葡萄酒浸泡过的脑子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只能求助于安菲特里忒。
他拿眼睛偷觑安菲特里忒的脸色,见他脸色变得更差,不由心里一咯噔。
糟糕!
不会真被他猜中了吧?
他该不会是喝醉了以后冲着安撒酒疯了吧?!
“安,你别生气!”他第一时间告饶,完了不出任何解释的话,因为他根本什么也不记得,只能嗫嚅道:“……我,我不记得我做了什么,我是不是做了什么疯疯癫癫的事情,惹你不高兴了?”
安菲特里忒闻言,眉心紧紧皱起,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线。
波塞冬的心里有了答案。
果然,是他惹安生气了。
他捶了捶自己不争气的脑袋,可恨他什么都想不起来,所有的道歉都因此苍白。但他不可能不争取,他绕到安菲特里忒的面前:“安,你别生气了。”
安菲特里忒偏头不看他。
波塞冬不气馁,又绕到另一边:“你就给我个机会改错吧!”
安菲特里忒仍不愿意理他,只垂眸看脚下摇曳的迷迭香。
一晃眼的功夫,脚下的蓝色海洋被波塞冬可怜巴巴的俊脸取代,波塞冬蹲在他的脚下,像只摇着尾巴讨好主人的狗:“安,你别不话啊。你告诉我哪里错了,我会改的!”
安菲特里忒的睫毛颤抖起来,他的呼吸也在颤抖,神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颤抖,好像浑身上下都染上了他眉宇间的那分薄怒。
他他会改。
他可拿什么改?
他怎么会是波塞冬!
他怎么能是波塞冬?
他的身份,他的过往,他的目的,这些是他改就能改的?
这时候,波塞冬终于在安菲特里忒的脸上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就在安菲特里忒的右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爪痕,爪痕中间是一道鲜艳的红线,周围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白。他的皮肤本来就白,若不仔细去看,根本发现不了。
“你的脸怎么了?”波塞冬脱口而出。
安菲特里忒的睫毛又颤了颤,他下意识看了波塞冬一眼,看到他懵懵然的眼神,又觉得生气,懒得再看他。
波塞冬算是得到了答案:“我抓的?”
这不重要!
安菲特里忒更生气了。
他气的根本不是波塞冬抓伤他,而是波塞冬瞒骗了他,还把自己坦白的那件事给睡忘了!
他更气自己,气他本来可以一走了之,却为了听波塞冬的解释留下来,结果只等到了一个喝断片了的海皇殿下。真是——没出息!
波塞冬感觉自己像一桶汽油,无论他怎么,怎么做,结果都是火上浇油。他没有办法,只能想个馊主意,把脸颊凑到安菲特里忒的面前,让他抓回来。
“你抓我吧!”他:“不仅是抓我。我记不起来,是我不对。但你记得,我对你做了什么,你都可以报复回来!”
波塞冬着,紧紧闭住了双眼。
安菲特里忒看他一副大无畏的模样,又琢磨一下他的那番话,只觉得气不一处来。
看看他些什么!
是要和他交朋友,却轻言“报复”。
他要是真想报复他,趁他喝醉的时候下手,现在也不用在这儿受气了!
安菲特里忒不愿意再听波塞冬些气人的话,他举步要走,心想,以后还是不要和波塞冬再见面了……至少,咳,半个月,不,七天。至少七天,他不想看到他!
波塞冬见他一言不合就走人,也有些生气了。
他冲着安菲特里忒的背影大声逼逼:“我又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你就算判处我死刑,也要先告诉我犯了什么罪啊!”
安菲特里忒脚步一顿,继续往前。
他心想,谁敢判处他死刑?他可是海界最了不起的主宰,威名赫赫的海皇波塞冬!
然而想到这里,他又想起这位八面威风的海界主宰几个时前才在他的怀里狠狠哭过。他哭得那样伤心,鼻子眼睛都皱起来,脸涨得通红。
——他再惹他生气,不会又把他惹哭吧?
这个念头浮现在安菲特里忒的心间,让他再也无法举步向前。
理智告诉他不必可怜波塞冬,那位海皇未必像他表现出的那样心灵脆弱,甚至那些示弱的表现,或许都蒙着一层谎言的外衣。
但他挪不动脚。
他好不容易才遇见一个这样投契的冬。
他不想因为误会而错过。
更不想因为误会,让冬伤心。
但要他主动提及这个话题,起那段让人难堪的回忆,他不愿意。他想,或许他可以采集一些生长在纳克索斯岛的解酒草,让波塞冬自己回忆起他酒后失言,酒后失态的模样。这样一来,他知道自己无法再欺瞒,或许会主动向他解释。
“我不会告诉你。”他。
波塞冬露出失望的表情。
只听安菲特里忒又道:“但是我会为你采集解酒草,让你自己想起来。”
波塞冬:“……”
他好像嗅到了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气息。
“等你想起来的那一天,你再好好跟我解释。”
波塞冬乐得晕乎乎的脑袋难得灵敏,捕捉到了一条重要信息:
安的是“解释”。
所以他是做了什么惹他误会的事,需要向他解释?
波塞冬皱眉思索,脑海里仍旧是一片空白。
他没动,安菲特里忒侧过脸来,提醒他。
“走了。”
“——啊?”
虽然波塞冬不是很明白自己怎么争取到了一线生机,但他很快高兴起来,大步追了上去。
“等等我,安!”
……
回去的路上,波塞冬很快回复了精神。他本来就是那种万事不挂心的人,见安菲特里忒虽然生气,但终究轻轻放下了,就觉得事情应该不严重——哪怕很严重,也等他吃了解酒草以后去处理吧!
他像乐天的蜗牛,伸出触角戳戳安菲特里忒,见他没反应,又戳戳他。发现他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又变得欢快起来。反正愁眉苦脸是一天,开心快乐也是一天,他总要开心一点,才能感染安啊!
安菲特里忒听他叨叨个不停,有些弄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么个走向。他明明是要质问波塞冬的,结果欺骗者喝断片了,把自己自曝的事情都忘了,被他勉强放过以后,还在他的面前蹦跶得欢实。
偏偏他抵抗不了他的热情……
太不争气了!
安菲特里忒气到最后,最气的还是自己。
安菲特里忒与波塞冬性格相反,凡事喜欢闷在心里。直到他回到洞穴,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准备入睡的时候,波塞冬酒醉时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还会反复在他的脑海里回放。
那个时候——
波塞冬把头枕在草叶中,他话的声音那样轻,吐词也因为醉酒变得含糊,但是安菲特里忒清楚地听见他了什么。
他:“其实,我的全名是——波塞冬。”
“我就是,海皇波塞冬。”
他了两遍,仿佛强调,不给安菲特里忒猜测自己是不是听错的机会。
他听得明明白白,不会出错。
安菲特里忒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在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的男神就那样安安静静地枕着迷迭香,昏昏欲睡,又努力睁着迷蒙的眼睛,好像在期待他的反应。
他该做出什么反应?
惊异、怀疑、愤怒在他心里走了一遍,他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到底是怀疑占据了上风,他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会出错,他的挚友,他积极向上的海怪怎么可能是传闻里那个风流花心的海皇?而且他会为烟花鱼表演而惊叹,会向他索要彩光珍珠,会因为家人分别而伤心……他和海皇波塞冬有什么相似之处?
安菲特里忒完全没看到他的油滑。他是真诚的,除非他的伪装能够以假乱真。
安菲特里忒不愿相信。
他想,这个玩笑并不好笑。哪怕冬很崇拜那个浪荡的海皇,也不该跟他开这个玩笑。
然而冬反复和他强调,自己没有骗他。
他喝得脸颊都红了,又刚刚哭过,眼睛也是红的,此时一急,鼻头冒汗,整个人看上去十足的可怜,更不像“海皇波塞冬”了。
似乎看出他仍旧没有被服,冬终于拿出了他最好的身份证明。他取出了那把海皇独有的武器——能够掀起浪涛的三叉戟。好像还怕安菲特里忒不相信,作势要敲击岩石,敲出清澈的泉水,让安菲特里忒看看他的三叉戟不是假的,他的自曝也不是假的。
安菲特里忒还有什么理由不信?
他坚持的“真相”是假的。
努力为他编织假象的人,无情地撕破了它。
“我没有骗你吧?”
波塞冬把脑袋一点,十足的可恶。
安菲特里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波塞冬还在摇头晃脑,他醉得厉害,没有一丝防备。
安菲特里忒目光冷冷地看着他,又把拳头缓缓松开。一团神力在他的掌心凝结,他开始计划在这里弑神的可能性了。
可是,波塞冬看着他的眼神全然是信赖,没有一丝戏谑。
他对他毫无防备。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了什么?
他痛恨波塞冬,但更痛恨他自己。
——他明明已经知道了真相,仍下不了手去收拾他。
正在此时,波塞冬的目光下移,看向他凝聚神力的手掌。
安菲特里忒下意识收敛了掌心的神光,下一刻,他的手被波塞冬拉住了。波塞冬把他抓得紧紧的,确定他不能轻易逃跑后,才迷迷瞪瞪地问他:“你会怕我么?”
安菲特里忒觉得他这话得挺有意思的。
他怕他什么?
怕他抢婚?
安菲特里忒干脆问了出来,想听听波塞冬的回答。
然而波塞冬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他向他保证道:“你别怕我,我不会对你做不好的事情。”
安菲特里忒并不相信他此刻的保证。
波塞冬对他了谎,他不知道谎言是从哪一天开始的,但他知道,要圆一个谎言,就得不断谎。波塞冬在他面前,已经没了诚信。
他只是审视地看他:“你的,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让他听听他的心声,看看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波塞冬看上去呆呆的,他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就……那种,脖子以下不能描述的事情。”
他向他保证:“我和以前的……不一样的,你感受得到吧?”
他看着安菲特里忒,醉眼里透着几分希冀。
安菲特里忒以往最吃不消他这种眼神,此刻却选择避开他的视线,他低声道:“……有什么不一样。”
以前玩弄别人的感情。
现在也是一样。
“不,不一样了!”波塞冬和他争辩。
安菲特里忒仍旧不愿意看他。
他不高兴了,去拉安菲特里忒的衣服:“真的不一样了!”
安菲特里忒有些闹不清自己在这里和醉鬼争辩什么,就算他认识的冬和传闻中的波塞冬并不相似,但是他骗了他,这是不争的事实。
波塞冬虽然醉了,但对安菲特里忒的情绪仍旧能够察觉几分。他其实有些困了,但是他不能让安一个人生闷气,他得跟他好好。怀着这个想法,波塞冬又叫他的名字。
“安。”
“安,理理我。”
“安,你回答一下我。”
安菲特里忒垂着眼睑,睫毛微颤,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波塞冬见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捧起安菲特里忒的脸,和他怼脸交谈:“你看看我,我和以前的波塞冬,真的,真的……”不一样了。
波塞冬话没有完,醉意突然汹涌而出,化作一股疲惫,钻进他的四肢百骸。他在困意的作用下慢慢松开了手,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轻,然后,他整个身体下滑,滑进了安菲特里忒的怀里。
安菲特里忒下意识接住他,在波塞冬往他怀里窝的时候,他还陷在错愕里。他的脸颊上,波塞冬被扇贝壳子勾破一点的指甲给他划了一条长长的血痕,火辣辣的。但是他的下巴上,又残留着另一种柔软的,湿润的,带着酒味的触感……
那是波塞冬的嘴唇。
在他整个人往下滑的时候,他的嘴唇撞到了他的下巴上。
仿若不心的,一个错位的亲吻。
波塞冬伏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他呼吸均匀,甚至还响了一点呼噜,像睡在主人的怀里安心的狗。
安菲特里忒却被他撩拨得又羞又怒。
怎么会有这样不知所谓的男神,隐瞒身份骗了他,借□□友追求他,对外宣布爱慕他,又在坦白的时候意图不轨轻薄他!
再,再怎么喜欢他,也不能够这样啊!
现在的安菲特里忒已经完全确定,不是斯佩娥的猜测出了错,是他把波塞冬想得太简单了!这位男神的套路,可比他想得多多了!
安菲特里忒翻了个身,仍旧酝酿不出睡意。
他想,波塞冬为什么要用欺骗的方式呢?
如果他愿意好好跟他,好好追求他,或许……
不,没有或许!
安菲特里忒腾地坐起,他不允许自己再胡思乱想,强迫自己起来做雕刻。然而他房间里摆放的那套用海柳做的碗碟,也是他准备送给波塞冬的。
不知不觉间,波塞冬已经渗透进了他的生活里,变成了他日常里的点点滴滴。
安菲特里忒抿唇,不得不承认,波塞冬追求人的手段确实很高明。
即使是他,也有一点点被动了。
也就,那么一点点吧。
安菲特里忒的嘴是真的硬,但是他的梦境却很诚实——
当天夜里,他捏着一只雕刻到一半的碗陷入了睡梦中。梦里,那个不诚实的骗子坐在迷迭香花田里,醉意熏熏。
他:“安,你会怕我么?”
安菲特里忒和上次一样,用态度告诉他自己不会。
然后,那个骗子挨挨蹭蹭,一点点向他靠近,吞吞吐吐道:“可是……我想对你做坏事呀。”
做什么坏事?
梦里的他心存疑惑。
骗子又向他靠近了些,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绯红的脸颊,湿润的眼睛,包括他皮肤细腻的纹理。
骗子的呼吸吐在他的脖子上,他的喉结不自在地滚动一下。闻着波塞冬身上的酒香,他也有些醉了。
然后,“啾”一声,波塞冬亲在了他的脸上。左脸,右脸,眼睛,下巴,还有……嘴巴。
原来,这就是他要做的坏事?
所谓的风月老手,也不过如此。
安菲特里忒这样想着,反客为主,与波塞冬拥在一起。在馥郁的迷迭香花田里,露天席地,他用最特别的方式“惩罚”了可恶的骗子。
骗子露出得逞的笑容,抱着他,像只耍赖的狗:“安,安,我最喜欢你了!”
安菲特里忒听见自己的声音,低低的回应他:“……看在你这么喜欢我的份上,我也分你一点点喜欢吧。”
花香弥漫,春意浓浓。
破晓时分,安菲特里忒从梦中惊醒,身上被汗湿,某个不可言的地方更是濡湿难受。
他呼吸急促,一时无法平缓。手里捏着的碗从他松开的指尖溜走,骨碌碌滚下了石桌。
“咚”一声巨响,也无法唤回他发散的思维。
他放空的目光找不到落脚点,疏冷寡淡的脸因为汗湿增添了几分性感,他的脸色很白,嘴唇却红得惊人,透着被爱神阿芙洛狄忒点透的,惊人的欲色。
神明不会轻易做梦。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难得做了个梦,竟会梦到这样肮脏龌龊的东西……
他忽略身上的不适,枯坐了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弯腰去捡地上的碗。
海柳做的碗,坚固无比。
那是他和波塞冬一起采集的原材料,他亲手制作,亲手给它们雕刻花纹。
他选择了紫罗兰花,那种生长在人界的娇艳的花朵,会让他联想起波塞冬那双漂亮的眼睛。
然而此刻,当他拾起摔在地上的碗,定睛一看,却发现他鬼使神差,在这只碗上雕刻了一朵玫瑰。
象征爱情的,玫瑰。
作者有话要: 安菲特里忒:他骗了我,生气!生……糟糕,生不起他的气来orz
波塞冬:???发生了什么?
安菲特里忒:我肮脏,我龌龊,我竟然馋波塞冬的身子,我不是和他没什么区别了?!
波塞冬:没有啊,我只馋你的脸,想和你做朋友!
让我们恭喜安菲特里忒成功完成自我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