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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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诺王城的主街上,众人还没有从臭名昭著的国王突然兽化引起的震动中缓过劲来。有几个姑娘甚至被吓晕过去,此刻还没有清醒过来。

    虽然此刻诺伦的身躯已经倒下,再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但是人们还是不敢靠近,只是看着怀抱着公主、单膝跪地的棕发少女,议论纷纷。

    “这就是那个闯过了穆尔森林,还屠掉了先知兽的姑娘?”

    “才这么,真是不可貌相。”

    “多亏了她,才带回了索菲公主,不然国王陛下……呸,诺伦这个杂种,恐怕早就已经把王国掏空了!”

    “她又救了公主一命。”

    “当初她在城门口,要做骑士,我还以为她是个疯子,真没有想到现在却让她给救了。”

    “不过一个姑娘,真的可以成为骑士吗?”

    “可是圣殿中的那位大人不也是……”

    “你开什么玩笑,那位大人的命运,岂是可以任意复制的……”

    周围的人都窃窃私语,向莱芙投来充满赞许而惊讶的目光 。到了最后甚至带着敬畏的语气,提起了那个尊贵到连名字都不能随便念及的大人。

    “莱芙你……咳咳咳……”索菲像是被呛住了,咳了好久。莱芙给她拍背顺气,才渐渐缓过了劲来。因为这一岔,索菲此刻的害怕已经消失了几分,望着莱芙,“这是哪一本三流骑士故事集中学来的台词?”

    “出自圣殿印发的《十二圣殿光辉骑士见闻录》第七卷 。瑞利神官亲自讲授过的。”莱芙仔细地回答。这才不是什么三流骑士故事集中的台词,而是一流骑士故事集中的台词。又补了一句,“他讲过好多遍。”

    “可我敢赌,”索菲想难怪这句话耳熟。可以算是符合场景,但是古板得过分,生搬硬套的痕迹太明显。

    不过,在听莱芙这么的时候,她在某一个瞬间真的有点心跳加速。索菲甚至忍不住想,如果莱芙是莉斯汀格的话,她一定会忍不住抱住她滚的。

    索菲扳着脸,压抑住狂跳的心脏,扶着莱芙的胳膊慢慢站了起来,“……这句话的人,就算没有作古,也一定是一个老头子了。”

    莱芙跟着起身,并没有听出公主口中那一丝丝用于掩饰羞涩的讽刺。

    索菲的衣服被诺伦弄得又脏又破,继续穿着招摇过市显然不符合王国公主的身份。正好她所在的地方和女使官给莱芙安排的住所很近。公主便宣布,要去那儿稍事修整。命令那些还没有缓过劲来的守卫们去宫里替她将替换的衣裙取来,过一会儿再来接她回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宅院,在各自简单地清理了一番身上的污血之后,索菲:“莱芙,你一定会奇怪我为什么正好在大街上。”

    “我正想要问。”莱芙想要不是她在屋里听到动静赶出去,不定就只能见到索菲的尸体了。

    “我来看羊毛纺得怎么样了。”索菲,“这可是给你的惩罚,就算莱芙刚才救了我,也不能赖账。”

    “都织好了。”莱芙于是将手边的毛线团给索菲看。

    索菲接过了毛线,愣了一会儿。脸上一惯维持着的、王室惯有冷淡疏离意味瞬间消失不见了。她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表情难以用言语形容。

    莱芙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只拿着盯着自己被剪下来的毛呆瞧的绵羊,接着便听到公主自言自语:“你真是好样的……索菲……你的羊毛比起别的羊来更加柔软、蓬松、洁白、光彩四溢……”显然是心里偷偷这么想着,不由自主地了出来,恐怕自己都没有发现……

    索菲带着自豪和骄傲的口吻让莱芙有一种心脏被鹅毛轻掸了一下,柔软而微痒的的感受。

    可爱的莉莉。唉,可惜已经不是她家的了。

    ——莱芙一瞬间忘记了,不管是绵羊还是公主,可爱的背后总是伴随着踢屁股。

    才一转头,就看到索菲正呲着牙皱着眉,用危险的目光看着她。

    莱芙立马收回了试图触碰公主柔软发丝的手。

    索菲“哼”了一声,重重地放下了毛线。

    在看到莱芙织了十几圈便扔下不管的毛线圈还有四根毛线棒时,索菲又好奇了起来:“这是什么?”

    “哦。”莱芙拿起了毛线圈,“这是我从异国人手里学来的一种编制手法,只要用这四根粗针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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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落靠近基诺城热闹的主街,又在王宫脚下,却颇有几分闹中取静的意味。

    屋主在建造的时候盘下了附近十几户人家,因此整个宅院占地面积不算。大部分地方都是花园,种满了绿植,此刻白色风信子虽然已近花期末尾,但是院中依旧点缀着其他开着浅色花的植物,浓稠的绿色中点缀星星点点的白色。

    暮春时节让人微倦的阳光从窗口进来,照到了起居室头凑着头的两个女孩。索菲个子并不高大,莱芙也只比她高一点点,此刻两个脑袋正凑在一处。

    莱芙的黑眸专注地盯着索菲手中的针,看到哪里做得不对,便会一边讲解,一边把着公主的手示范——虽然在莱芙的想象中,这场面实在很像是在教一只绵羊织自己的羊毛,但是她依旧教得一丝不苟。

    当去宫中取衣袍的使女来接公主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金发的公主侧着身子,几乎粘在了棕发的牧羊女身上,两个人亲热地贴着脸颊声话,手里拿着四根缠着过粗的羊毛线的细木棒,木棒的下连着毛线团。索菲的脸红扑扑的,绿宝石一般的眼睛此刻也因为兴奋而闪烁着光。

    “拿着……”索菲将织针和毛线团递给了一个使女,接着在屋内绕了一圈。眼尖地发现了莱芙放在褡链里的剩下的十几团毛线——莱芙根本没有准备藏好——一团不落地全部取出来,抱着走过去,又递给了那个使女。接着望向莱芙,“还有吗?”

    “这些,您都要拿去不成?”眼看着索菲将最后一团毛线找了出来,莱芙有些肉疼,无奈摇头,“真的没有了。”

    莱芙只好安慰自己,羊毛是长在索菲身上的,现在她要取走也无可厚非。但是看着索菲将毛线团一个一个取走,还是觉得心里空了好了几块。

    在索菲换好了新的衣裙,正准备离去的时候,莱芙叫住了她。

    索菲不解地回头:“怎么了?”

    “……”莱芙顿了一会儿,然后向索菲深深地鞠躬,“请您饶恕娜提雅维达大人。”

    “莱芙……”索菲有种诡异感,“你为那个女人求情,为什么?”

    “无论假王后做了什么恶事,这些都和娜提雅维达大人无关。”莱芙,“除了使官所要求的职责之外,她并没有参与到任何事当中。”

    “我当然知道与她无关。”索菲愈发疑惑。

    “那……麻烦您派人向娜提雅维达大人明一下吧。”莱芙忧心忡忡地,“娜提雅维达大人的神经意外地很纤细,心脏也意外脆弱,容易担惊受怕。我虽然再三明您不是那么狠心的人,但是她依旧每晚都会梦到您对她处刑……这几日她茶饭不思,甚至害怕得连觉都睡不好,样子实在是太憔悴了。”

    索菲皱起了秀气的眉。莱芙口中的那个女人,和她印象里的那个,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正要出言反驳,突然背上一阵凉意,一扭头,从门缝里看到门外的一角白色衣袍。

    ——她现在只想离开,离开得越快越好。

    在与微笑着的女使官擦肩而过的时候,索菲突然很是担心那个脑子有些直的牧羊姑娘。只好默默请求圣殿保佑,莱芙别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还被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