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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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扶光凝视着她楚楚动人的模样,突然轻笑出声。

    真的怕么?哄人的意味倒是很明显。

    这个丫头,现在不仅仅在撒娇,简直称得上是刻意卖乖。

    拙劣的心机,叫人轻易就能识破。

    但不知为何,季扶光觉得挺受用,甚至生出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愉悦。

    陆白仰头望着他,脖颈秀颀,胸口若隐若现。头发丰厚及腰,宛若森林里的精灵一般半遮着身体。

    浑身上下,是刻意营造的柔媚性感。

    “你穿成这样。”他移动手指,顺着那盈盈一握的腰线滑下,哑声道,“我很难不消气。”

    ……她想装,他便顺着她罢。

    被冰凉的大手探入揉捻,陆白冻得一颤,忙按住他的腕骨:“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季扶光欠身,含着她精巧圆润的耳垂:“可我,现在有这个意思了。”

    陆白的脸立刻涨得通红。

    “但,但是快吃饭了。”她这回像真慌了,躲避着他吮上锁骨的薄唇,“扶光,我练了一整天琴,肚子真的好饿……”

    “做完吃。”

    “做完,我就吃不了了……”

    每一次欢爱,最后她都是体力不支,昏睡不醒的下场。季扶光一怔,明白了她的意思,又吃吃地笑了。

    “晚上换身衣服,陪我出去一趟。”

    这话,便是放过她的意思了。

    陆白忙不迭点头,低头整理着凌乱的裙摆,全然一副逃过一劫的模样。

    可等男人转身离开后,她又停下动作,慌乱的眼神也在瞬间恢复平静。

    ……不出所料,季扶光提前回家,果然是起了疑心。若不是她及时换掉外出的衣服,一定会被发现端倪。

    太险了。

    她当然明白方才的示弱装乖演得多么粗劣。可哄男人开心的,正是耍这聪明背后的用心。

    到底,他喜欢的……不是听话的女人,而是听话又有趣的女人。

    陆白咬住下唇,拽紧了睡裙顺滑的下摆。

    她骗过了季扶光,却更不喜欢,每个动作每句话都筹谋卖乖的自己。

    *

    晚餐只有三菜一汤,不算丰盛。

    季扶光喜静,家中没请帮厨。他今日又回得猝不及防,陈婶没时间好好准备。

    好在他心情不错,并未介意朴素的菜色。

    陆白安静地用餐,身上换了件裸色的衬衫裙,还画了点淡妆。乌黑浓密的长发拨在一侧,露出了白皙的脖颈。

    灯光温柔地在她脸上,季扶光喝着汤,视线却时不时瞥向她。

    依旧清纯可人的气质,还是柔顺得体的扮,可眼神似乎掺了些什么,勾得人好端端从心底生出些绮念来。

    这丫头,似乎哪儿不太一样了。

    “我这样穿合适吗?”陆白被他盯得红了脸,迟疑道,“今晚是要去哪?”

    季扶光收回目光,淡淡道,“去熹园,看望季晴。”

    不料是这个回答,她愣住,停下了筷子。

    “要我……一起吗?”

    结婚后,季扶光还是头一次提出要带她见季晴。

    他早已冷血彻骨,家族里的任何一人都不会放在眼里。可季晴对他而言有多重要,陆白又怎会不知道。

    为了姐姐,他不惜父子反目兄弟阋墙,步步为营地逼垮洪氏。

    他如今要带自己见她……

    “你应该见见她了。”季扶光脸上没什么表情,自顾自地夹菜,“季晴不会一直住在熹园,将来要同我们一起生活。你们多年未见,尽早熟悉一下。”

    这是他惯有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在通知陆白。

    “当然,我会请来最好的医护照顾她,你不用特别做什么。”

    季扶光顿了顿,望向她,意有所指道,“但你会善待她的,对吧。”

    面对一个随时可能复发的精神病患,连亲生父亲都能置之不理,何况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陆白。

    季晴的病,情绪稳定至关重要。

    他还是怕陆白心里勉强,对季晴不好。

    可陆白垂眸,只思考了片刻,便应下了:“我会的。”

    表情很轻松,眼神也很平静,仿佛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她态度如此,季扶光倒有些疑虑了。他支开了陈婶去厨房盛汤,又认真问了一遍:“你有什么话想吗?”

    陆白笑了笑,摇摇头:“没有。”

    她允诺得真心,没有任何困扰。

    只是今晚,她好像更加明白了季扶光娶自己的原因。若是那些上流社会的名媛姐,面对此事,未必会乖乖答应。

    而她没有选择的资格。

    季扶光做出每个选择,都有他筹谋至深的心思。要最优的安排,也要极致的稳妥。

    连婚姻也一样。

    唯独没有考虑的因素,就是感情。

    她的模样太恬静,也太乖,季扶光默默凝视了她片刻,才收回目光。

    *

    吃过晚饭,司机来接他们出门。四月中旬,轩城的气温已经转暖,花园里一片生机。

    季扶光却依旧披了一件风衣御寒。

    他天生体寒,手脚常年凉得像冰。每每肌肤之亲,陆白被他的手指触到,都会冷不丁颤。

    她想起阿公,当年季家人上门时,季扶光孱弱得令人心疼。

    三四岁大的男孩,大病初愈,进进出出都由仆人用大衣裹着抱在怀中,仿佛一不心便会夭折。

    ……若非走投无路,季家大概也不愿与他们这样的穷人交道吧。

    窗外的风景呼啸而过,车子在高速上飞驰。陆白偷看身侧英俊又强壮的男人,抿了抿唇。

    倘若那样,与季扶光的所有缘分,在她出生前就不存在了。

    她笑了笑。

    或许那样更好吧。

    “在想什么。”

    耳边突然传来低沉的男声,陆白一愣,立刻抿唇笑道:“去见晴姐,挺开心的。”

    季扶光略微挑眉:“是么。”

    陆白点点头:“嗯,时候,晴姐对我和阿起很好。”

    她和弟弟是穷人家的孩子,好看的衣服都没几件。所以当初被父亲逼着到季家做客时,总局促得手足无措。

    但季晴一直很照顾他们。

    她是个温柔讨喜的大姐姐,喜欢所有来家里串门的孩,会准备好零食和压岁钱,也会领着他们在院子里玩耍。

    只是……

    陆白听,她是没了自己的孩子后,才发了疯。

    熹园的位置远离市区,严格来,它坐落在轩城与附近卫星城的接壤地带。一个时后,车子抵达了僻静的侧门。

    夜晚的园区大而安静,环境清幽,气派之余不失温馨。穿过绕满植物的长廊花园,便到了熹园最高档的康养中心。

    季晴由护工陪着,早早就在房内等他们。

    她穿着一件灰色的流苏披肩,精神很好,举手投足间依旧看得出名门闺秀的教养。见到弟弟,立刻笑着迎了上来:“扶光。”

    这两年她鲜少犯病,神智清明了许多。季扶光见她笑容明媚,冷峻的表情也解了冻,俯身轻轻抱住她。

    “你瘦了。”季晴仰头端详他,眼里又露了真切的担忧,“怎么一点血色都没有。”

    季扶光笑:“你每次都要这一句。”

    微风吹过被铁栅栏封死的窗子,房内有了星点凉意。陆白随后进屋,看到男人唇边的笑意,站住了。

    很少有机会,能见到季扶光如此温柔的模样。

    浓密的睫羽垂着,嘴角微翘,额前的刘海滑下遮住眼睑,勾勒得整张脸都柔和了起来。

    他的笑,真好看啊。

    保镖们进进出出,将季扶光带来的礼品都搬进客厅。季晴松开了弟弟,扭过头,这才看见立在门边的陆白。

    她眼中惊喜:“哎呦,弟妹也一起来啦。”

    头一次被这么称呼,陆白害羞地叫了声姐姐。

    季晴却八卦眼尖得很,凑近了些,点了点她锁骨上的痕迹:“红红的。”

    陆白一怔,没反应过来,就见她回头对季扶光笑道:“不愧是新婚两口,真是蜜里调油啊。”

    男人置身事外地耸了耸肩。

    “哎呀姐姐!”陆白明白了,脸颊瞬间爬满红晕,伸手就去捏季晴的腰肉。

    两人一个躲一个嗔,看起来毫不生疏。季扶光站在一旁,倒是有些诧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