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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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结束后,陆白再一次被抱进酒店浴室。

    季扶光今晚情致高涨,动作却比以往都要温柔,过程性感得让她脸红心跳。

    ……原来冷情的人,纵情欢愉时也能那样沉沦啊。

    陆白昏昏沉沉地想着,早累得手指都动不了了,清洗干净被抱上床后,几乎眼睛一合就能睡着。

    却忽而听低沉的男音在耳边轻唤:“陆白。”

    “唔?”

    “你和你弟弟感情好吗?”

    陆白努力驱散困意,抬起眼皮。季扶光正垂眸凝视她,眼底是少见的耐心。

    他第一次在床笫之事后想与她聊聊天。

    “……挺好的。”陆白答得有些迟疑。但想起弟弟进入青春期后那臭拽的别扭样,脸上又多了点笑意,“不过阿起现在长大了,也没有从前那样亲近我了。”

    男人拨弄着她的耳垂,勾唇一笑。

    似乎做姐姐的都这样。嘴里抱怨弟弟,眉眼却十分温柔。

    在季扶光十四五岁时,季晴也总笑着抱怨他摆臭脸,不爱理人,连与姐姐都不亲了。

    “你很久没回梧川了吧。”他掌心摩挲着陆白的手臂,淡淡道,“明天有空,我陪你回一趟。”

    陆白怔了数秒,不可思议:“真的?”

    这还是结婚后,季扶光头一次提出要陪她回门。

    别梧川,他连轩城本家都是看心情去,陆白知趣得很,从不会提不知趣的要求。

    无非每次一人回去,被陆永善唠唠叨叨得有些心烦罢了。

    可心里总是藏着希望的。

    比如,她此刻真的很开心。

    陆白的喜悦太过明显,漆黑的瞳仁都像缀满了星星。季扶光喉结滚动,心里溢了些别样的情绪。

    “真的。”他允诺。

    深夜三点,梦境纠缠不休,陆白觉得胸口压着重物,几乎喘息不了,被惊醒了。

    眼前陌生的房间,窗外有呼呼的风声。

    她本能地有些惶惑,扭过头,看到了季扶光睡在身侧,正横着一只手禁锢着她的身体。

    他呼吸均匀,睡得沉稳,陆白努力侧了侧身子,与他面对着面。

    鼻骨高挺,唇线流畅,浓黑纤长的睫毛像鸦翼一样盖着。

    原来他睡着的模样如此温柔。

    陆白伸手,食指轻轻描绘着他俊美的轮廓。男人动了一下,却没醒,只是将她往怀里压了压。

    温热的气息呼到陆白额上,痒痒的。

    一瞬间,她抑制不住胸口的柔软,犹如死水深潭的心,又重新荡起了层层涟漪。

    “二叔,我还能对你抱有希望么。”

    胆怯的声音很快消亡在空气中。回答她的,只剩下黑夜中的一片静默。

    她往季扶光怀中靠了靠,闻到那沉静的檀香,再度沉沉睡去。

    *

    初的光透过白蒙蒙的窗纱,季扶光被床头的电话震动吵醒。

    他接起,只嗯了几声,眼里的惺忪瞬间散尽,变得清明。

    “好,我马上出发。”

    陆白睡得太沉,丝毫没感受到身侧的动静,像只猫似的蜷缩在他怀里。乌黑的额发垂下,遮住了半张脸。

    季扶光望着她稚气的面容,竟有些不舍。

    不知过了多久,陆白转醒,只看到床侧冰凉,空无一人。

    她愣了许久,坐起身,试探地往门外的大厅轻唤了一声:“扶光?”

    静悄悄的,没人回应。

    季扶光的东西,衣物,还有放在床头的钻表都不见了。了电话,听筒那头却传来对方的关机提示。

    陆白不知所措,一只手下意识抓紧了被角,凝神片刻,也猜到了个大概。

    季扶光已经走了。

    他每一次离开轩城,都是这样走就走,不留只言片语,然后消失数月。

    她其实早已习以为常,只是明明昨夜,季扶光要陪她回梧川的。

    骗人的吗?

    ……男人在床上的允诺,大抵只是酣足后的临时兴起吧。

    陆白在床头抱膝坐了一会,才趿着拖鞋去了浴室洗漱。没多久叶叙便来了电话,在听筒那头叽叽咕咕替老板解释了一大堆。

    与陆白猜的无二致,季扶光临时有要事,一早就飞去了南城。此刻叶叙正奉命候在酒店门口,准备接她回梧川。

    听她没出声,叶叙又补充道:“太太,事发突然,先生也很抱歉,一早就让我备了许多重礼给您带回陆家。”

    很抱歉么?

    “觉得抱歉的话。”陆白靠着大理石洗手台,手指无意识卷着发尾,“那他怎么自己不和我?”

    床头没留字条,手机没有信息。将她一个人扔在陌生的酒店,就这么冷冰冰地走了。

    仿佛昨夜的旖旎,那点温存与希冀,都不过是镜花幻影。

    她声音如此冰凉,叶叙还有些招架不住,试探道:“您……您这是生气了吗?”

    陆白抿唇,笑了:“怎么会。辛苦叶助跑一趟了。”

    她从来不会生季扶光的气,严格来,她也没资格生季扶光的气。

    她只是在笑自己痴。

    时至今日,居然还期待着,这个男人能给予她不一样的温情。

    南城与轩城只需飞行两个时。林意寰晃着手中的香槟杯,狭长的眼眸瞥向邻座的男人。

    季扶光侧脸沉静,只是一直转着手机,把玩个不停。

    手机界面是陆白的号码,信息对话框是空的。他想字,却不知该些什么。

    飞行模式下也发不了,便作罢了。

    ……以陆白温柔的性子,必然不会对这次爽约有任何怨言,他也的确不必过多解释。

    事业面前,任何人任何事都要退居二位。

    但想起昨夜,陆白那如孩子般期待的眼神,季扶光心里还是多了些负担感。

    她会很失望吗?

    “怎么,把你从温柔乡里喊出来,不爽快啊。”林意寰揶揄,为他叫了一杯酒,“女人嘛,哄哄就得了。”

    季扶光没什么兴致与他抬杠,懒懒抬眸,向来送酒空姐致谢。

    他的视线停留很短,也不算耐烦,但空姐还是怔了片刻,心跳加速地红了脸,原本就柔的声音又更甜了几分。

    林意寰忍不住啧了一声。

    有些人天生一副好皮囊,明明连话都懒得,却做什么都像在撩拨别人。

    上帝可真是不公平。

    “意寰。”季扶光像是察觉他的腹诽,突然将视线投向他,举杯示意,“这次的事,我该怎么谢你?”

    洪氏早已日薄西山,但终究是树大根深,一口气吊着怎么都不肯咽下。

    林意寰安排的人,这两年混进洪氏的核心财务部门,终于发现了重大账目问题。

    证据确凿,正适合做最后的一记痛击。

    华信林氏向来不愿介入季洪两家的纷争,但林意寰不一样。他混不吝惯了,又与季扶光交情颇深,倒是暗中多次协助他压那毫无瓜葛的洪家。

    他闻言笑笑:“不用谢,到时你分我一杯羹即可。”

    季扶光道:“那是自然。”

    可没过几秒,林意寰想起一早就被妹妹摔门砸碗,又苦着脸提要求:“扶光,不如你赶紧收了阿娇,也算救我于水火。”

    林意娇自受宠骄纵,父母偏爱,家中兄弟都得让她三分。如今介怀这么久,大抵也只是觉得输给了名不见经传的陆白。

    这些个名媛闺秀,在浮华虚荣的圈子里待久了,总在意一些最无关紧要的事。

    她不懂,季扶光并不需要豪门联姻来锦上添花,而是要一个安静听话好安排的女人。

    ……从一开始,陆白就是他的首选。

    季扶光勾了勾唇,幽深的眼眸淡淡瞥向天际云层。飞机上冷,他拉了拉毛领丰厚的羊绒外套。

    “别费心思,我不会离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