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火葬场第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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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这么一瞬间的愣怔。

    钟晏目光平静地望着她, 眼睫颤颤,眼睛里像是什么东西碎裂。

    “我知道......”

    所以...不需要你提醒我

    钟晏垂下眼睫,恢复平常, 轻柔地拍干净她脚上的脏东西。

    然后?站起来。

    速度过于猛烈,钟晏有些低血糖, 眼前冒着金光似的发黑。

    他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几步拿过医药箱来,取出碘酒和棉签。

    白色的棉签沾上褐色汁水,散发着淡淡的不太?好闻的气味。

    他拉过柳瑟的手, 准备替她擦伤口?。

    “所以你这是干什么?”柳瑟把手别开, 不让他碰,出的话依旧冰冷。

    若是仔细听还有点点讥诮。

    刚才拥挤的推搡中, 柳瑟的手臂被伤到, 划出磕磕绊绊的口?子。

    “没有处理好伤口?会发炎, 听话。”

    “你既然清楚我们已经离婚了, 那就该知道你不用为我这么做, 请对待我像陌生人一样。还是钟先生现在对陌生人也?这样热情了。”

    钟晏很固执, 只把她的话当作耳旁风,直直地把她的手抓过来, 柳瑟力?气, 敌不过。

    可也?没让钟晏讨着好处,不肯配合。

    他好像哑巴了,一味在这样的问题上装傻充愣。

    她时?不时?要把手抽走,钟晏没注意, 棉签戳到伤口?处, 她痛得皱眉头。

    钟晏快速地抬头看她一眼,又低下头, 手上的动作又轻缓不少,只留下冰凉的褐色液体。

    “别再乱动了,到时?候再戳到伤口?我就不管了。”

    他全?神贯注着手上的动作,眉头轻拧,好像是在操作什么高?难度的动作似的。

    生生把柳瑟看得不自然起来。

    “谁要你管,我明明让你不要管。”她嘴快又嘴硬。

    “你的右手已经好了?”

    他忽然这样问道,还把她的右手不太?灵活的事情挂在心上。

    也?许是在国外待久的缘故,身边充斥着各色人,她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在意她的右手。

    “不好也?不用你管。钟先生还是管管自己吧。”

    他的左手有一道长长细细的血渍,从上臂内侧一直贯穿到臂上。

    也?许是把把衬衫衣袖卷起来的缘故,那道血痕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也?不知道被哪个?人划出来的。

    如果钟晏没来救她,这道口?子是不是就划在她身上了?

    柳瑟的目光一直黏在那上面,心里又不是滋味,但逼着自己狠下心。

    钟晏只觉得那道血痕有些碍眼。他微微抬了抬胳膊:“没事,等会儿擦擦就好。”

    窗外的夕阳到了最?浓艳的时?候,钟晏整个?人沐浴在橙色的染料里,白衬衫也?换了个?颜色。

    好像钟晏也?不会听她的,柳瑟觉得这样闹下去自己很没理,反正?这件事过去了,他们就没关系了。

    房间里有种静谧的舒适,好像有一粒粒的噪点无声往下落,柳瑟又有点昏昏欲睡。

    她忽然听到钟晏:“世?界上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我不能追求单身女人,哪怕她曾经是我的妻子。”

    ***

    赵平阳进来的时?候,钟晏正?在处理自己的伤口?,毕竟单手操作,不太?顺利,从侧面看甚至有几分滑稽。

    尽管老板依旧芝兰玉树,处事不惊的模样。

    而柳瑟呢,坐在沙发上抱着枕头看看电影。

    看了赵平阳一眼,之后?又把头转回去。

    赵平阳想替钟晏处理伤口?,被钟晏拒绝。

    他摇摇头:“正?事,吧。”

    “网上的事情已经顺藤摸瓜抓到几个?人,名?单已经发到您手机上,但是还没有找全?。”

    手上的棉签已经散了,钟晏换了根,重新蘸上碘酒。

    头也?没抬:“抓紧点时?间,今晚最?好就把事情搞定,明天我就要把人送回去了。”

    他最?后?一句话得有点轻飘飘的不舍的,赵平阳超钟晏身后?快速看了一眼出现在他们对话中的主人公。

    “是,知道了。网上的评论?已经开始扭转,许立言那边也?开始下场,相信明天一早就会把事情真相公布出来。”

    “知道了。”

    赵平阳又添了句:“只是许立言那边似乎一直在拿那部电影时?。”

    钟晏道:“你就和他只要事情摆平了,以后?的投资不会少了他。”

    他已经把伤口?处理完,自然地转头问柳瑟:今晚吃什么?现在和平阳,等会儿免得再让他跑一趟。”

    电视上正?在放文?物修复的纪录片,里面讲述每个?器皿之前的作用,并且介绍了古人会吃的食物。

    粉色透明的宝石托盘上摆着各色芬香馥郁的水果。

    柳瑟头也?没偏:“冷面吧,我想吃冷面。”

    钟晏遥遥看着,目光温柔,流光在两人脸上流转,变幻莫测。

    有这么一瞬间,赵平阳甚至以为他们是对结婚十几年?恩爱的夫妻,丈夫下班之后?体贴妻子的辛苦,正?围上围裙问妻子今晚要吃点什么。

    赵平阳走后?,柳瑟把音量调:“这件事是谁做的?”

    “什么?”

    “网上曝光我和谢放的。”

    钟晏慢慢走过来,算和她一起看:“平阳查到了几个?,但这件事□□,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我保证明天就可以解决,网上关于你的资料都会删掉。”

    他坐在柳瑟旁边,没有看她,两人身上都有种相同的气味。

    刚才赵平阳的时?候柳瑟知道自己有点紧张,只是在钟晏再三保证后?,这点紧张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很神奇。

    之前他是她的丈夫,她想要依靠他,却没能如愿,只是多年?后?他们不再是夫妻身份,这点踏实的感?觉却落了地。

    ***

    第二天一早,钟晏就带着柳瑟回家,他亲自开的车。

    手机也?在她上车的时?候还给了她,柳瑟开微信,只看到几个?家人的问候,想来昨晚钟晏应该提前明了。

    至于微博和网上那个?的消息,看了能让她气得七窍生烟,所幸还不去看。

    一路畅通无阻,钟晏很快开到了沈家别墅前,只是引擎声刚熄灭时?,钟晏身后?也?听了一辆车,从车上下来的是沈星冉。

    她有点落魄苍老,只是在看到柳瑟和钟晏那一瞬间又强迫自己生动起来。

    “姐姐,这么巧啊,昨天这么大?的新闻你还有心情和钟晏从外面回来,到是我白白替你担心了一夜。”

    在柳瑟心里,沈星冉就是这样一个?虚伪不择手段的女人,以前要不是因?为钟晏,她都懒得理她。

    尽管她还占着自己妹妹的头衔,柳瑟也?没放在眼里,只把她当空气。

    也?许是听到了引擎声,沈氏夫妇连忙从屋里出来,快步走到柳瑟身边,嘘寒问暖,生生冷落了沈星冉。

    人的第一反应做不得假。

    尽管沈槐岷抽空问了几句沈星冉,但那好像也?只是走个?过场的场面话,自从因?为她在柳瑟和钟晏的婚姻中横插一脚而导致两人离婚,沈氏夫妇已经不怎么待见她。

    让她继续顶着沈家二姐的名?讳已是慷慨至极。

    钟晏明目张胆地对着沈星冉笑笑,只是那张白玉似的温润脸庞,让沈星冉看出讥讽。

    她失去理智:“幸好姐姐平安无事回来,就算出了和男人在外面....做那种事,也?要提前和爸妈一下,不然爸妈会担心死的。”

    每周三的早上,沈星冉都要抽出时?间陪二老吃饭,以赢得名?声。今天她是特意来看笑话的。

    只是她这么一,沈氏夫妇的脸一下子阴沉难看起来:“什么那种事情,星冉,瑟瑟是你姐姐,我们的亲骨肉,你怎么可以这种话。”

    “在没有弄清楚事情之前,不要含血喷人,我们养了你二十多年?,教养了你二十多年?,你就是这样的品行?”

    他们看沈星冉的目光有着直言不讳的嫌弃。沈星冉心理扭曲,有着即将揭穿柳瑟虚伪面具的快意。

    她一边一边拿出手机:“爸妈,我知道你们不愿意相信,但是网上都这么的呀。”

    “怎么?你才是幕后?主使么?”钟晏冷不丁地开口?,在宁静凉爽的清丢下一颗巨雷。

    还没等沈星冉开微博,钟晏就开视频上的直播,把屏幕放到最?大?,音量调到最?高?,交到沈槐岷的手里。

    “......我是刘畅,今天召开记者发布会的原因?是谢先生和柳女士因?为恶意谣言受到谴责,我作为当事人,受到良心上的谴责,决定今天公布真相。”

    视频里流畅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头戴着帽子坐在新闻发布会上泪流满面,似乎真的为自己做错事而心力?交瘁。

    与此同时?,沈星冉也?开了微博,一连看到自己的名?字和其它不堪入目的搜索词被顶上了热搜第一。

    “视频里的男女主并不是网上所传的谢先生和柳姐,而是...而是我和沈星冉,我们两虽然是情侣关系,但一直因?为事业上屡屡后?退,才想到这一招,把视频给营销号试图炒作黑红。”

    “......只是没想到大?众对这件事十分抵触,我和沈星冉抵抗不住压力?,所以剪辑了视频把柳姐和谢先生推出去当挡箭牌......”

    看视频现场,发布会还有其它路人观众,在刘畅出真相的时?候,观众在地下抗议,纷纷对沈星冉和他的行为谴责。

    沈氏夫妇看着未结束的视频,微张着嘴,不由得震惊。

    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养女竟然这样给他们的亲生女儿泼脏水。

    卫琳兰简直气急攻心,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到现在她也?不计较什么形象不形象的,大?步走到沈星冉面前,狠狠抽了她几个?耳光。

    她真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沈星冉被倒在地上,脸颊立即像个?发面馒头似得膨胀。

    “我二十多年?竟然生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白眼狼,你居然黑心到要这么害我的亲生女儿。”

    “我女儿什么都没做错,她还劝我和老沈用平常心待你,不要让你觉得被区别对待了。但怎么可能呢,我错过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啊......”

    沈槐岷也?气到愤怒,连忙扶着卫琳兰,脸上毫无同情之心:“恶意造谣情节严重,不让你受点教训,你这样的人不会悔改。”

    沈星冉有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癫,听着耳边越来愈近的鸣笛声,泪眼模糊,疯狂地笑起来。

    指着钟晏,气得恨不得吃了他的肉。

    “钟晏啊,钟晏,你居然用这招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