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火葬场第十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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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GO集团未来的发展战略是设计有公司标志的建筑, 因为从今年开始特意关注SWORD大赛,从中想要挖掘一批优秀人才。

    钟晏今天穿的是做工精良的黑色西装,腰间扣了一粒钮扣, 妥帖得体?,不怒自威。

    那张脸本就?是美的, 因为病气的缘故,像是蒙上一层阴郁,有着生人勿近的距离感,即便面对面交流都像是高看。

    他落座后, 赵平阳从侧门走进来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柳瑟正襟危坐, 后背挺得笔直,只?偶尔回复谢放的消息。

    晚会在开场嘉宾的表演中进行, 之后钟晏作为主办方上台致辞。

    长?身玉立, 茕茕孑立的人身影从黑暗走到光亮处, 步伐稳健, 自有种贵公子从容不迫的矜贵气质。

    柳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钟晏站在万人瞩目的焦点?下?运筹帷幄的样子, 即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 这个?人似乎从出生起就?是光芒万丈。

    钟晏声音有些干哑低沉,演讲到一半特异偏了偏头, 用手掩住嘴唇, 轻轻咳嗽。

    手上的绷带白得亮眼?。

    难道他那双手还没?去看?

    柳瑟心生疑惑。

    钟晏握住话筒,以一句“请大家享受这一刻”结束讲话,从台上下?来。

    此次晚会的场地选在五星级酒店宴会厅里,足以容纳几百个?人, 但通风条件有限。因此酒店特异将好几台中央空调温度调得很低。

    柳瑟身上是一条吊带裙, 她本来就?畏冷,右手微微发僵, 手臂上起了细的鸡皮疙瘩。

    钟晏目光一直看着眼?前的一切,余光却不自觉往她那边扫。

    直到重新坐到位子上,才敛下?目光,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露出光洁的脖颈。

    之后便招招手,让赵平阳过?来。

    平阳听了吩咐,立即电话给司机,拿了条毛毯给柳瑟送去。

    柳瑟当时?正低头看消息,谢放告诉她因为拍广告耽误了点?时?间,现在才刚到会场。

    她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心情复杂。看了看赵平阳受伤烟灰色的细软毛毯,又转头去看她前面的钟晏。

    那人好似置身事外?,连头也没?有转过?来。

    “我?不需要,谢谢。”柳瑟冷淡拒绝。

    “太太还是拿着吧,心感冒了。”平阳坚定地传到着钟晏的旨意。

    也许是赵平阳站的时?间有些久,周边不少人拿着余光扫过?来,更是让她如?坐针毡。

    谢放到会场时?晚会已经?开始,经?理直接带着他从VIP通道进入。

    他原有的位子早在起初的匆乱间被人占据。正在经?理不知所?措时?,谢放在人群中搜索,见到要找的人露出笑意来。

    “我?坐那儿就?可以了。”他指了指柳瑟身边的空位。

    只?是到了柳瑟身边时?正好见到这一幕。

    谢放记忆力不错,即使和钟晏交道次数不多,他倒是记得钟晏身边的赵平阳。

    现场多少有点?诡异,以及即将爆发冲突的□□味。

    柳瑟轻轻喊了一声谢放的名字。

    钟晏后脊忽然蹦起来,有些不舒服地咳了咳嗓子。

    好似嗓子联通着心,一直被某样东西堵着。

    谢放目光在钟晏身上转了一圈,忽然勾了勾唇角,随意解开身上的西服外?套,矮了半身,将衣服披在柳瑟身上。

    他拍了拍赵平阳的肩膀,虽然微微笑着,却让人看着冷。

    “我?看钟先生身体?虚弱,还是给钟先生自己用吧,我?的人,就?不烦钟先生牵挂。”

    谢放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看赵平阳有些居高临下?,像是古代文人墨客最不喜有钱商贾一样。

    一来这目光多有挑衅,赵平阳觉得被冒犯。二来又怪自己没?有办好事,便有些恨恨,一时?间有些懊恼。

    正要上几句,坐在前排的钟晏开了开口:“平阳,回来吧。”

    那声音透过?胸腔传过?来,闷闷的,像是极力压制着什么,到最后转化成?一阵咳嗽。

    连柳瑟听了都有些怅然。

    柳瑟是第三批获奖者,当听到给她颁奖的嘉宾正式她期盼了许久的康拉德的时?候微微有些错愕。

    要知道这位建筑师向来都不按常理出牌。

    她今天穿着的是简约的蓝色吊带裙,中间收腰部分裹着她柔软的腰肢,很像是古典西方少女。

    为了这幅设计稿,她不惜付出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的精力和心血大概只?有自己知道。

    甚至于从康拉德手中接过?奖杯时?都有些颤抖。

    将被是纯金造,体?积有些,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重。

    柳瑟激动得眼?眶里含着泪水,站在立式麦克风前发表感言。

    钟晏似乎也被感染到了那份喜欢和激动,坐在台下?的他隐隐有些焦躁,右手搭在扶手椅上,无意识地摩挲。

    他当然知道她有多努力,为了今天的成?就?付出了多少心血。

    好几次地,钟晏坐在她自在洛杉矶的公寓楼下?的行人椅上。

    从灯亮起,陪着她到熄灭。

    钟晏甚至有时?候想,她偶尔间从伏案的桌上抬起脑袋往楼下?张望放松心情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他。

    一想到这,钟晏望向舞台上的目光始终盈盈闪烁。

    “从我?上大学起,我?的设计理念一直都是为每一个?人创作属于自己的房间。能有今天的成?就?我?要感谢一个?人......”

    到此,柳瑟看向台下?。

    主持人也很懂得把握这样紧张的重要时?刻,在一旁捧哏:“作为我?们这一届被无数资深专业设计师看好的新人柳瑟,她口中所?的对她很重要的人会是谁呢?”

    导播切换镜头,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出现了几个?合适的人影。

    钟晏自然看到了她的目光往这边看来,也在屏幕上看见自己的身影。

    那颗如?锦绣堆灰成?的心脏也在这一刻突然砰砰猛烈作响。

    似乎念出这个?名字是她来有些困难,柳瑟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我?要特别感谢谢放,在我?画这幅设计图是一直给予我?精神和物质上的帮助。”

    与?此同时?苦涩的目光越过?钟晏,终于落在谢放上。

    电子屏幕放映着谢放略微吃惊的脸。斜斜靠在红色的椅背,脸庞微怔,随即恢复成?胸有成?竹的自然。

    因为今年初刚拿下?国?内外?重量级电影奖项的影帝,谢放在众人眼?里很有威望,其中不少是他的粉丝。

    在柳瑟念出他的名字,底下?爆发出惊人的掌声和吆喝声。

    甚至有人吹起响亮的口哨。

    主持人没?想到柳瑟的获奖感言引起如?此大的反应,料想要是在网上播出更是要惊起千层浪。

    她快速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让工作人员递了个?话筒给谢放。

    “那么谢放对此有什么要的呢?”

    谢放毫不畏惧这样的场景,含情脉脉地望着台上的人。

    她是耀眼?的月亮,他甘愿做星星。

    “哇哦,”他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形容自己的心情,激动得整颗心都要蹦出来:“我?没?想到你会这样,很意外?......”

    此时?的脑袋如?同电脑宕机,满脑子只?有一个?问题,来不及思索太多,嘴巴快了大脑几秒脱口而出:“瑟瑟,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一直满足你的物质和精神需求么?”

    话落,高潮迭起。

    谁也没?料到一个?好好的颁奖典礼经?验会演变成?双料影帝对精英设计师的告白现场。

    除了钟晏。

    钟晏右手死死抓着扶手,恨不得现在就?要掰下?来,脸色阴沉得就?像是暴风雨的前奏。

    他的目光化成?狠戾的毒蛇,吐着阴险的嫉妒的信子。

    也许是气急攻心,钟晏猛烈地咳嗽起来,他丝毫都不遮掩自己的咳嗽声,恨不得越咳越响,将这恼怒的一切都遮盖了去才好。

    他咳得让人心惊肉跳,赵平阳紧张的当场拨了医院电话。

    毕竟他是出钱的金主,坐在钟晏身边的都是这次晚会的参办方,不敢丝毫懈怠。

    耳鸣代替了所?有的声音,钟晏的世界只?剩下?尖锐的令人焦躁的鸣沙声,他弯着腰抬起眼?来,见到柳瑟也正看着他。

    她是那样平静的看着他。

    好想他的生死都与?她无关。

    钟晏早该料到的,一颗被他伤透的心哪能是这样容易弥补的。

    他如?今这般痛,也不过?是咎由自取。

    鼻腔犯着难以忽略的酸涩,眼?眶也渐渐湿润,钟晏一直忍耐着。

    只?是他想问一问,当初他对她不好的时?候,忽略她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痛。

    难以呼吸,只?要一想起冷漠的眼?神,就?像是有人用力的在胸口一抓,痛得快要大声哭出来。

    眼?前的世界很快暗了下?去。

    钟晏陷入黑暗的虚无里。

    他像是做了一个?长?久的梦。

    他梦到了他和柳瑟刚结婚的时?候,周边的人是毫无颜色的灰,而柳瑟是唯一的鲜红色。

    他像是漂浮在半空中的第三人,偷窥着这个?梦里的世界。

    梦里的柳瑟从贫穷的世界一下?子撞入他纸醉金迷的圈子,她对这个?圈子好奇的同时?又要忍受着周边人的嘲讽,已经?他毫无边境的冷漠。

    她抑郁的时?候在日记本上不止一遍地写道:“看看我?呀,钟晏,你看看我?,我?就?会开心的。”

    “我?很乖,也很厉害,过?年时?,会画设计图,也很讨老人喜欢,你怎么就?不喜欢我?呢。”

    “你和我?话好么,可以主动给我?个?电话么?”

    “星座书上我?和你的星座一点?也不配,真的是气死我?了,一定是我?买到了盗版的星座是才这样......可是好奇怪,我?明明从里不相信星座书,怎么会看这种东西。”

    “钟晏,我?就?站在你身后,你转过?来看看我?嘛。”

    漂浮在半空中的钟晏慢慢坠落,他的身体?从透明变成?实体?。

    有着修长?的手指,白皙的肌肤,乌发琥珀眼?,他可以触碰到躲在角落里默默哭泣的柳瑟。

    他摸摸她的头,她的头发就?像他这两年来日思夜想一般的柔软。

    柳瑟抬起眼?来,眼?睛哭的红肿,像是被眼?泪包裹着的露珠,戳一戳就?能流出很多水来。

    她看到钟晏边憩里,尽管她还在哭。

    “钟晏,你看到我?啦。”

    钟晏心好像被人狠狠地□□,挤碎,几乎没?有形状。

    他把柳瑟抱在怀里,泣不成?声,语言贫瘠,只?一遍遍地顺着柳瑟的背,安抚她:“对不起,对不起。”

    柳瑟脸上透明的眼?泪渐渐染上了颜色,由毫不起眼?的肉粉色氤氲成?了鲜血色,她的眼?泪流干了,只?能流出眼?泪来。

    “可是,钟晏你为什么来得这么玩呢,我?太累了,已经?不想爱你了。”

    顺着她背的手忽然一顿,他把柳瑟紧紧抱在怀里,两人的身体?快要揉在一起。

    “瑟瑟爱我?。”

    “瑟瑟爱我?。”

    他一遍一遍的呼喊,如?泣如?诉。